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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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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逗悶子吧,哪有人願意換你那一身軲轆皮?”老漢一臉嫌棄,“先甭提移魂換體可不可行,你說你到底有啥金貴的,偏被別人惦記?裝了一口金牙麽?還是你有三個腎,可以多換兩臺艾坡(Apple)機?”

司暇:我忍。老漢又雞蛋裏挑骨頭,問他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身體裏的魂魄是別人的,這回風靜持插話了:“伯伯,那個人不是司暇。短短時間內他變化太大,也許他就是另一個人。”

老漢翻眼:“兔崽子少話密!昨兒剛看了關於你的近況報告,姓司的只拿冷屁股對著你,你憋屈了才老向著那傻帽鬼,是吧?”

風靜持鼓起腮幫,壓抑著不開心:“……你們又監視我。”

老漢:“還不是怕你真被姓司的拐走了做二奶!做啥都好就是離‘兔兒爺’三字遠點兒!咱那主可膩歪你跟司家有牽扯了你又不是不知——”

老漢又戛然收聲,尷尬的清嗓。好在他會糊弄,即刻就轉口道:“餵,司小鬼,你覺得是誰在裹亂,占了你的身體?”

這個問題可問到點子上了。司暇猶疑半晌,終究還是畫了個水色的問號。

老漢嗤鼻,風靜持沈默。但司暇確實不知道他到底招惹上了誰,那個人就那麽陰毒狠辣,偏生要奪他的身體,任他化作一抹殘魂,風漂雨宿於街頭巷尾,無能為力而只能“看”,看著自己的一切被奪走?

……無法可想。那個冒牌貨,到底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呢。身為當事人的他動用了所有的腦細胞,還是無法可想。

“司暇。”風靜持在臉盆邊蹲下,殊不知他正巧與司暇面對面,司暇能清晰的窺見他瞳膜上黑潤的光澤。“會不會……有人想針對你家?”

老漢猛一合掌:“是了!那顧璘隔三差五擠兌人,多少老板被他逼得勒脖子翻白眼——你家作孽喲!你們這些雞賊資本家再剝奪人民財產,總得被我黨整進局子!你信不信?”

司暇:“……”你黨也日日夜夜剝奪我爸公司的稅費,好麽。

不過,這是不是一個新的思路?那冒牌貨是為了報覆他爸,才占了他的身體混進他家,屁顛兒屁顛兒的嘚瑟?可冒牌貨既然針對他爸,有必要成心打壓風靜持麽?風靜持乖得很,從不生簧,冒牌貨要想裝他裝得像,起碼得對風靜持客氣點兒吧?還是說不僅他爸惹了冒牌貨,連風靜持都招上了那雞賊,所以他一箭雙雕連著串兒報覆,就得讓他爸和風靜持都吃不了兜著走?

老漢:“得了得了,那假貨肯定是個能個兒,要不然姓司的大變模樣怎麽沒人起疑!光二忽也不是事兒,風小伢,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尋機會去司家探個口風,看顧璘和司沄汐什麽個表現,成不?”

司暇都在忙不疊點頭了,風靜持卻垂眸囁嚅,不知在推辭什麽。“甭肉唧唧,大點聲!”老漢喝道。風靜持不吭聲了,只勉強應答:“好。我現在就去。”

司暇效仿風靜持的動作,慢慢站起。他突然明白風靜持方才為何發滲了——他爸媽,顧璘和司沄汐,並不喜歡風靜持。其實他和風靜持特別小的時候,不提顧璘,司沄汐還挺撮合他倆,不僅主動留宿風靜持,還想收他做養子。可好景不長,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不知因為什麽,他倆都對風靜持抱有冰錐般的敵意了。

那份敵意如高懸之明鏡,將顧璘的冷眼、司沄汐的寒目映得通通透透,年紀尚輕涉世不深的司暇看了都覺得頭皮發麻。更何況好不容易才得來親人,卻又被親人嫌惡推拒的風靜持。

司暇似乎問過父母原委,又似乎沒有。他此時凝望風靜持憂郁縈繞的眉眼,倏爾就覺得很對不起他。其實,他是可以努把勁兒,扭轉父母對風靜持的偏見,給小竹馬一個他最想要的家的。

……可青春年少的他終究沒有。他也許有過嘗試,但很快就放棄了、隨之任之了,導致風靜持沒能成為司家的養子,歆享到司家為他帶來的祥和安樂……

老漢招呼司暇跟上,與風靜持一齊走向房門。然而房門突然從外側被打開,款款而入一位火發紅裙的高挑美女——老漢和風靜持一對上美女的臉,齊刷刷的,汗毛倒豎。

“局長!”老漢最先反應過來,他“啪”的敬了個有模有樣的軍禮,一張哈皮老臉在瞬間板得一本正經。“……姑姑……”風靜持的音量由高轉低,像在坐過山車。他目見美女浮現出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即刻轉口,粗著嗓門道:“局長。”

司暇被初當場的女人吸引了全部的註意力。只見她大冬天的,還鮮紅抹胸小禮裙外加短款純黑皮夾克,一雙長腿又細又光溜,再蹬起一雙酒紅色牛皮兔毛鑲鉆扣飾系帶短靴,可謂美麗凍人,要多潮有多潮。

她好似燙染過頭發,因此直達腰臀的長發如藻般微蜷且亂,又染成了騷情的熾紅色,遠看好似流下人間的火燒雲。司暇自認為閱女無數,可像“局長”這般濃艷色氣的,還真屈指可數。

“你們膽子倒大。”迥異於她妖嫩的容顏,她的嗓音格外低沈,充斥著雄雌莫辯的性感,“一個越俎代庖,一個虎頭蛇尾,你們把‘裏三門’當什麽了?家家酒的游戲麽?”她側眼掃過一地的狼藉,又瞥見床單上的血字,語氣變得危險詭譎:“呵,還真在過家家。”

老漢和風靜持都怕得捯氣兒了。他倆一聲不吭,低眉順目任美女訓斥。好在美女金口玉言,懶得跟那一老一少得波,伸出蔥指就從夾克口袋裏抽出了一只牛皮記事本。

美女用食指略沾唾液、去翻小本,一舉一動皆顯妖嬈。“祁,李江天不用你負責了,薛妙今晚就去結果了他。”“熊叔,在大王風打.黑.拳的那幾人已經被處理,下次記得完事後及時聯系善後處,免得捅出婁子。”

合起小本,重放入皮衣口袋,美女對著被她喚作“祁”的少年及“熊叔”的老漢,目光冷鑠、面無表情:“祁,三天禁閉,萬字檢討。熊叔,跟我走,還有事交代給你。”

美女一轉身就走了,帶起一陣冰涼的香水味。熊姓老漢只得匆匆留下一句“司小鬼的事以後再說,你先呆在這兒”,就拔腿跟上了他家局長,順帶關上了病房的門。

不消時,室內的一人一鬼就聽見外頭響起鎖頭轉動的聲音——風靜持被鎖在病房裏了。

雖然風靜持一臉惆悵的就地坐下,倚靠病床而凝視臉盆,旁觀到現在的司暇卻直歡騰:可算有跟小竹馬單獨相處的機會啦!

他沾了臉盆裏血色稀薄的水,往風靜持唇上一點,暧昧的揉蹭摩挲,借助水的質感傳過去他色瞇瞇的親昵之心。風靜持看不見他,便只能揚起睫毛,純真著迷茫,“司暇?”他嘟囔道,“謝謝,我不渴。”

司暇:“……”要不就是他調情失敗,要不就是風靜持丁點情調也無。

司暇更願意相信後者。不過小竹馬看來還陷於被關禁閉的郁悶情緒中,他還是先緩緩引誘發小兒一事吧。

趁兩人獨處,司暇想從風靜持嘴兒裏套些話。他在風靜持身邊坐下,虛虛的依偎他,用手指在地板上寫出濕淋的草字:小瘋子你到底瞞了我什麽。

風靜持許久無言。他伸出繃帶手,四處兒撈,似乎老天爺真能長眼一次、讓他觸摸到司暇似的。司暇見他抓著了布偶才肯睡覺的奶娃般缺乏安全感,不得不再寫一次:我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風靜持緩緩垂手。他掩下眼簾,對著空氣小聲道:“司暇,我只告訴你,不許跟別人說。”

司暇含笑劃鉤鉤。

風靜持屈腿抱膝,做出幼時和司暇一起在草坪上看夕陽的姿勢,啞聲坦白:“我在‘裏三門’……算是實習生。剛才進來的那個人,是‘裏三門’的局長……我小時候叫她‘姑姑’……她養過我一段時間……直到,游樂園……”

風靜持語焉不詳,可司暇還是能串出個大概的邏輯:某一涉黑組織的女頭目曾經收養過風靜持,又將他遺棄在北京市游樂園。後,一番輾轉,女頭目又看上了風靜持,把他招入麾下,讓他做類似於打手的工作。

司暇寫道:那個三門什麽東西。

風靜持:“那不是能公諸於眾的機構,到現在也沒確定正式名稱。‘裏三門’只是俗稱。最初的辦公處隱藏在國安某個分局內,只有三間辦公室,三扇門,因此這樣稱呼。”

“若要定性,‘裏三門’是……黨衛軍。字面意思,護衛黨權的軍隊。但姑姑更喜歡把她的門徒稱作‘秘密警察’……政治警察,和納粹好像。”

“姑姑有軍銜。‘裏三門’……算得上特定階層的私人部隊。”風靜持緊抱雙腿,語氣頹然,“我有很多事不清楚,有很多事不是我能知道的。但我明白,‘裏三門’毀了很多人,並且應上層的要求,要毀更多人。”

司暇揣著一顆虛無的心,屏息聽風靜持傾訴。“那個李江天,姑姑知道他喜歡在夜店裏玩,就讓我去監視他,摸清他的行程,最終將他困在某個特定的夜店裏。”

“李江天家裏很有背景,但他家……並不忠於X的派系,還跟B有過交易……”風靜持非常謹慎的使用了代稱,末了還得再提醒司暇一句“司暇,不用管那些人是誰,被牽涉進去很危險”。司暇又劃了鉤鉤,反正他對從政毫無興趣,也懶得摻那潭政局交替、敏.感時期的渾水。

風靜持吸口氣,突然道:“司暇,對不起。”司暇畫了個問號。風靜持坦言:“我為了接近李江天,扮了女人。”——潛臺詞似乎是:給你丟臉了。

司暇大度寫兩字:沒事。再添:下次只穿給我看。

風靜持咂舌羞然,紅霞淺上臉頰。“……再不穿了。”他壓低聲音鬧別扭,之後才恢覆正常音量,“李江天今晚還會去那家夜店。根據姑姑的安排,應該是……由那位化名‘妙妙’的‘裏三門’‘門徒’出手,對那位‘李少’……”

風靜持的聲音又小了下去。司暇忍不住飛寫:殺?

風靜持搖頭。“毀掉一個人、一個家最好的方法,從來就不是殺戮。‘妙妙’會灌醉李少,和他……性.交。為了制造事端,‘裏三門’會保證李少的朋友數位今晚也在場,‘妙妙’,或許還有其他‘門徒’,會一並勾引他們。”

風靜持:“明天,‘妙妙’會去報警。關於李少涉嫌輪.奸的報道將會鋪天蓋地。這樣一來,李家,與李家關系密切的權力家族都逃不了幹系。而且……鑒於李少父親的文職少將身份,部隊也將有一系列的調整……朝符合那些人心意的方向。”

“社會輿論,其實是可以□.縱、被用來實現少數人的目的的。這就是‘裏三門’的辦事方法。”風靜持垂顱,略落寞的笑,自我開解道:“‘裏三門’不人道,可那位姓李的少爺又有多清白呢。伯伯說,他在別的地方真做過強.奸女孩的事,還是幼女,只不過那事被他家裏壓下來了,沒造成什麽大轟動……”

“司暇,你說,我這樣既厭惡一個人、恨不得他立馬去死,又同情他,覺得他只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的想法,到底對不對?”

風靜持擡起眼睛,眸上覆著晶亮的水膜。司暇忍不住想,自己的小竹馬果然還是太善良了。

司暇鄭重伸指,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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