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吃不到東西的, 夏維維又不能去買了香燭來供奉給他們。所以將肉包子拎回去之後, 夏維維還有些發愁：“我怎麽給你們呢？要不然, 你們就聞聞味道好了？”

那肯定不行啊，忙活了一晚上，結果就聞聞味道, 那不是欺負人，不對，欺負鬼嗎？不能行！

“要不然你想想有沒有什麽符紙？”郭大爺湊過來出主意, 他也很想念肉包子的味道啊, 多少年沒吃過了，好像是十來年了？從被打上富農地主的名頭開始的？

“哪兒有送包子的符紙啊。”夏維維都不用去想, 她自從奮發向上之後, 那本書就更是倒背如流，裏面符紙種類好幾百種, 她自己也沒學會什麽衍生的本事, 創造不出來新符紙，去哪兒弄個能傳送給鬼魂東西的符紙出來？

一邊說, 一邊很郁悶的將包裹打開, 先拿了一個準備給一直叫喚個不停的黑金，郭大爺卻是猛地出手攔了一下——他都吃不上，黑金給小胖子……哎, 不對, 這觸覺，這感覺, 不對啊，郭大爺呆楞楞的看著自己手裏的包子，整個鬼都不知道應該是做什麽表情了。

但他反應很快，不等夏維維出聲，就迅速將包子往嘴裏塞，三兩口就將一個大大的肉包子給吃完了：“這味道，可真是太好吃了，雖然和咱們N省的做法不一樣吧，味道稍微有點兒甜吧，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好吃的啊，這肉啊，不管啥時候，只要放足了，那就是好吃！太好吃了！好吃的我都想哭了。”

說著，還真忍不住嗚嗚嗚的哭出聲了，但哭著還不忘記伸手：“再來一個，你不說一個鬼兩個的嗎？”

夏維維呆楞楞的又拿了一個包子遞出去，這次郭大爺沒摸著，拿空了，郭大爺頓時不好了，哭也顧不上了：“咋回事兒？你剛才給的時候是咋想的？”

“我啥也沒想啊，給黑金的，我還能咋想？”夏維維也有些無語了，考慮了一會兒，猶猶豫豫的再次開口：“大約是因為是給黑金的，所以我潛意識的覺得，絕不會給空的，肯定是能讓黑金給吃到的？”

“你再試試。”實踐出真理，郭大爺立馬說道，夏維維點頭，深吸一口氣，心裏默念，郭大爺一定能拿到，一定能拿到，一定能拿到！

“真拿到了！”郭大爺十分興奮，也不和夏維維說感受了，抱著包子就往一邊啃去了，其他小鬼一看這情況，都迅速沖上來了：“我，我，兩個！”

夏維維很嚴肅：“排隊排隊，不排隊不給吃啊。都好好的，遵守規矩！”

向來是掌握口糧的人說話權利最大，這個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在一個家庭當中，基本上誰掌勺誰就是一家之主。所以，夏維維一聲令下，所有的小鬼都乖乖的排隊去了，當然，黑金蹲在最前面。

它快氣死了啊，明明第一個包子都快吃到嘴裏了，結果在半空中消失了！簡直就是不能忍啊，這次決不能再讓包子消失了！嚴肅的盯著自家主人拿包子的手，黑金都恨不能親自幫忙拿了。

不等包子落下來，它直接往上一跳，啃在包子的下半部分上，迅速將整個包子給拖走。

夏維維不管它，直接給下一個小鬼。有時候很順利，一下子就遞出去了，有時候就不太順利，因為她偶爾會走神，想想這包子的味道還是挺好的。

但總的來說，還是十分迅速的，二十分鐘後，除了董璉亭，章明，郭大爺，還有黑金，剩下的小鬼就全都心滿意足的飄走了。

夏維維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心裏有了個不太好的猜測——所以，她是能將陽間的東西，遞到鬼魂手裏嗎？還是和她的身體有關系嗎？因為她是穿越的，這個身體不是她的，所以，她現在，不算是活人，但她又能通過這個身體呼吸，活著，所以，也不算是死人？

這樣一來，心裏的緊迫感就更大了，之前的對所長和王國棟他們的抱怨惱恨，現在也散開了，不管他們是怎麽想自己的，但還是很感謝他們，將這樣積攢功德的機會送到她手上。

和救助普通人的性命相比，當然是救助更多人的性命得來的功德更多。她一個普通人，肯定是接觸不到敵特這種事情的，像是王大夫那事兒，要是讓敵特順利逃走了，那被敵人制造出來的武器，肯定會針對這個國家的百姓的，到時候又起戰爭，死人更多。像是昨天那事兒，要是文件被敵特給拿走，疫苗制造不出來，鼠疫發生，會死多少人？

夏維維嘆口氣，算了，不要去想太多了，這些事情，無論如何，她本來也是該抓到手裏去解決的。為了她自己的性命，為了她自己好好的活著。

至於所長會不會察覺到有什麽不對，想必，結果對他們更重要吧？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以後就不想想逃離監視一類的東西了。哦，可能三十年內，連出國這種事情都別惦記了，甚至，連那兩個小島也別想去了。

“夏維維？”外面傳來敲門聲，夏維維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笑瞇瞇的小王同志：“好大一股包子味，你吃包子了？”

“嗯，想吃肉了，是所長讓你來叫我的？”夏維維問道，小王同志笑著點頭：“對啊，兩件事兒，這個是你幫忙抓人販子的獎賞，你點點看。”

一個小布包，帶著扣子，女孩子做的布錢包，也不知道所長，或者小王同志從哪兒找來的。

夏維維打開看了一眼，大差不差，反正所長肯定不會貪汙她的錢的。

“還有一件是什麽事？”夏維維捏著錢包問道，小王同志笑道：“所長說，下午你要是沒事兒，就到所裏去一趟，看看之前的事情，你有什麽要求。”

夏維維點頭：“正好沒事兒，那我一會兒就過去。”

在這之前，她得再去發一筆。眼珠子轉轉，笑嘻嘻的拍了拍小王同志的肩膀，小王同志瞬間臉色通紅，往後退了一步：“夏維維同志，不要動手動腳的！女孩子要自重！”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忙點頭：“好好好，我錯了，對不起，我就是將你當成黑金了，我道歉行了吧？”看小王同志要張嘴，夏維維忙說道：“是這樣的，林長征冤枉我的事情既然已經弄明白了，我總得將林長征的欠債給要回來才行，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你是公安嘛，要保護我，還要幫百姓們做事兒的對不對？”

小王同志想了想，這話說的對，不能反駁，點頭：“那行，你啥時候去？”

“就這會兒去，我正好請你吃午飯，你看我來H省幾天了，你也幫了我不少忙，我要謝謝你的。”她自己也沒吃飽，黑金別看小，一只狗吃了四個肉包子！郭大爺和董大爺再倚老賣老一下，夏維維一個都沒能給自己留下。

現在也才十點多，大多飯館也沒開門，於是兩個人就先去找林長征。還是之前那小男孩兒開的門，大約他也知道自家爺爺舉報夏維維的事情，所以一看見夏維維，臉色就變了變，但小王同志還跟在後面，他就是想關門也來不及了。

“我們來找林長征。”夏維維笑瞇瞇的，很好心情的往裏面看了一眼：“他在的吧？我聽人說他今天沒出門。”

小男孩兒不知道該怎麽說，這會兒院子裏傳來林長征的聲音，是讓他們進去的。林長征是聰明人，要不然，這個年代，那麽多人都倒黴了，章明的父親章一行也沒多好過，甚至更淒慘，可他林長征還有大房子住，還能好端端的頤養天年，兒子還能上班賺錢，要是他不聰明，這世上就沒有聰明人了。

所以看見夏維維進來，他端坐在凳子上，將一個信封推給夏維維：“這是之前我欠下的錢，現在我還給你了。”

夏維維挑眉：“怎麽能說是還給我了呢？是還給我們大隊了，我們隊裏為董璉亭看病吃藥，還入土下葬，你以為這都是白幹活不要錢的啊？”

抽出來看看，三百，不多不少。、

“林大夫是不是記錯了？我說的是六百，不是三百。”夏維維笑道，林長征面色瞬間就變了：“你別欺人太甚！”

“我沒欺負人啊，不光是派出所的同志聽見了是六百，革委會的人也聽見了是六百，林大夫你是人老體弱，所以聽錯了吧？”夏維維挑眉，林長征呼吸都重了幾分，臉色漲紅，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

“我可能後天就要離開H省了。”夏維維也是願意稍微緩和一些的，畢竟，和這麽個聰明人作對，實在是有點兒膽戰心驚，她自己不聰明，要是哪天被林長征給陷害了怎麽辦？

雖然相距很遠，但這種不能出遠門的情況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啊，萬一人家就運氣好，活到了七老八十呢？

“我明天讓人給你送過去。”林長征惡狠狠的說道，卻不敢說出不給的話來，另外革委會那邊……一時之間，林長征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開了，他當時，怎麽就看著小姑娘年紀小，就覺得好拿捏呢？

這次怕是連革委會也得罪了，還得另想辦法才行。

夏維維可不管林長征去想什麽辦法，她目的達到，就高高興興的跟著小王同志一起出門了：“你們城裏有沒有不要票就能買到東西的地方？”

“你說黑市？你敢去黑市我就敢抓你啊。”小王同志皺眉：“做人要正派，凡是擾亂國家秩序的，都會被抓起來的，你還是老實點兒吧。”

“沒有不要票的東西啊。”夏維維很失望，她還想給夏明明他們帶點兒特產呢。另外，半年多了，夏維維的父母，她是不是也應該幫忙孝敬一些？

之前剛穿越的時候，她以自己後世的眼光看夏維維的父母，只覺得他們對這個二女兒很不上心，但看的多了，也就是那麽回事兒，這年代大家都講究多生孩子多致富，歪曲主席同志的本意——雖然主席後來補救說明，要有質量的生，但那會兒也已經說晚了，一家基本上都是好多個孩子，五六個很正常，七八個不算多，還有不少十一二個的呢。

關鍵也是這個年代缺醫少藥，小孩子嘛，年紀小，抵抗力差，稍有不慎就出事兒了，所以大家就多多的生，一個出事兒了至少還能留下別的好幾個。

這孩子一多，大家就都很容易放養了，要求低，只要活著就行。不像是後世，搞什麽心理關註。夏維維活的好好的，還能上學，雖然吃不太飽，穿不太好，但整個社會都這樣，她又不是富二代。

所以，該孝敬的，還是要孝敬的。就是這個親近的事情，不能強求，好在以前也不怎麽親近，維持原狀就行。

小王同志看她確實是為難，想了想，就壓低了聲音：“有些工廠偶爾會有一些殘次品，不太大的缺點呢，就送到百貨大樓讓人低價買了，有太大的缺陷的，沒辦法遮蓋的，就會內部處理掉，我媽認識有布料廠的。”

夏維維眼睛迅速就亮了：“那我可以上你家去拜訪一下伯母嗎？”

不等小王同志說話，夏維維就趕緊先催著小王到百貨大樓一趟，請人家幫忙，至少得帶點兒點心什麽的過去才行。幸好這五十塊錢給的很及時，裏面的布票她是打算省下來的，就只將糧票拿出來用，反正她在大隊裏不缺糧食吃。

換了幾樣點心，又請小王同志在外面吃了飯，一大碗的紅燒肉，再加上兩大碗的米飯，兩個人都吃的心滿意足，十分舒暢。然後才拎著東西去拜訪了小王同志的媽媽，小王同志的媽媽和小王同志一樣，是個熱情好客十分爽快的阿姨，聽夏維維說想給自家父母還有兄弟姐妹們買布料，就覺得這小姑娘孝順，當即就答應幫忙問問。

當然，不是買，是互幫互助。夏維維沒衣服穿，別人家沒糧食吃，這叫交換，不叫買賣。

出了小王家，再去派出所。

說的果然是夏維維立功的事情：“我不問你是怎麽辦到的，反正事情你已經辦妥當了，因為你說的及時，我們將女敵特也抓起來了，她是個R國人，從小在我們國家長大的，剩下的就不多告訴你了，總之，你是立功了，你說說你都想要什麽獎勵。”

“首先是錢，然後是票據，最好是能給我個比較珍貴的票，像是收音機啊，或者自行車啊，或者縫紉機，手表之類的，給一個就行，我不貪心。”

其實是都想要，然而回去了不好解釋，說自己抓人販子有功勞，也不會功勞大到給這麽多票據是不是？

“另外，我其實還有個請求。”夏維維深吸一口氣：“關於我找上林長征的事情，我先老實交代吧。”

所長同志微微一挑眉，露出個笑容來：“你若是不說，我估計，你離開H省的時間，就不一定了。”

夏維維瞬間冷汗都下來了，趕忙討好的笑道：“我真不是壞人，我這人吧，就是運氣不太好，我一開始就想學醫來著，然而……”找的第一個師父是敵特，找的第二個師父直接舉報了她。

夏維維深覺得自己能活著估計也是一種大運氣，等以後有條件了，完全可以買一張彩票來試試。

她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目的，以及中間的轉折給說了一遍兒。當然，董璉亭推薦林長征這事兒，她將時間線往後給推了推，必須得是人活著的時候才說出來的。

她和董璉亭的關系，屬於病患和醫者的關系，她給董璉亭看過病。

這次的話，九成都是真的。她自然是不能和所長比精明的，所以小聰明一次就夠了。

“所以你現在是看上了哪個？”所長腦筋懂得快，迅速就想到夏維維的目的了，夏維維有些尷尬的動了動身體：大醫院的肯定不行啊，人家要上班要養家，肯定不會跟我走，所以我就只能從被批~鬥的人裏面想辦法了……”

對上所長的視線，只好將各種理由給省略掉：“我看中了章一行。”

大資本家董璉亭已經死了，章一行和林長征雖然都是董家的坐堂大夫，但董家光是坐堂大夫就有八個，還只是這個省城裏的，另外縣裏的，別的地方的，都沒算上呢。

有些像是林長征一樣，用別的辦法保住了性命，有些則是憑著醫術，加上一層西醫的外殼，也混的不錯，像是章一行這樣倒黴的，只這麽一個——性子太倔強，他家還有壓箱底的秘方和針灸方法。

哦，秘方已經保不住了，被小藥廠給設法弄走了。但針法還在。

所長沈思了一會兒，點頭：“你先回去吧，這事兒我需要考慮一下。”

章一行一部分的批~鬥原因是資本家的走狗，另一部分，還在於他幫了董璉亭的妻兒。董璉亭的妻兒已經出國，這說明董璉亭的岳家，和國外還是有溝通的渠道的。這個渠道，是國家想要挖出來的。

章一行是唯一剩下的可能的知情者，但也只是可能，董璉亭的妻兒若是不傻，肯定不會對章一行透漏這些消息的。

賣夏維維一個人情呢？還是繼續留著章一行呢？

所長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拿起了電話。

夏維維是不知道這些的，回了招待所，又去百貨大樓轉了轉，雖然都是省城，但H省明顯更繁華，衣服……好吧，全國各地的衣服都是一個樣子。

她什麽也沒買，萬一所長同志大發善心了，給她一張縫紉機的票了呢？

“夏同志，小王公安剛才來過了。”出了百貨大樓又到廢品收購站溜達了一圈，天色擦黑，夏維維才抱著幾樣東西回去，前臺的小姑娘又變成了那個給她做過飯的小姑娘，笑瞇瞇的和她打招呼：“給你留了話，說是他媽媽約你明天早上一起去買菜。”

小姑娘很八卦，湊過來：“小王公安是在追求你嗎？”

“沒的事兒，我外地來的嘛，想給我家人帶一些H省的特產，小王公安是個好公安，為人民分憂解難，就拜托他媽媽照顧我的。”夏維維忙說道，小姑娘臉色微紅，退回去：“那你知道小王公安結婚沒嗎？”

“不知道啊，我才認識小王公安幾天啊。”夏維維忙擺手，心急回去處理自己的東西，一溜煙兒的竄到樓梯上：“你要是想知道，我明天幫你問問。”

“不用了不用了。”小姑娘臉皮薄，忙推辭，夏維維笑了兩聲關上了自己的房門，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懷裏的包裹。

她這次可是遇上了好東西了，一個青銅酒杯，還有一個針灸銅人。前者因為銹的厲害，估計是被當廢鐵賣掉的，幸好董璉亭識貨，察覺這是個好東西，要不然可就要錯過了。

至於那針灸銅人，董璉亭說也是個古董，不過大約年代不算很遠，也就兩三百年。

夏維維當時就感嘆了一聲，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啊，兩三百年的東西都不看在眼裏的。後來想想，古董這東西，價錢高低完全取決於收藏家的愛好，好像還真沒聽說過哪個收藏夾喜歡針灸銅人的，大家喜歡字畫啊，瓷器，玉石之類的，這個銅人，大約是要砸在她手裏的。

不過，砸手裏也沒關系，她正好要拜師呢，以後用的地方不少，這東西來的也算是及時。

夏維維不懂得處理青銅器銹跡的辦法，所以對那杯子看了三分鐘，就果斷的塞到包裹裏去了，當然也沒忘記貼上隱匿符。伸個懶腰，嗯，事情順利的話，她後天就能回去了。

也不知道夏明明有沒有守好她的家，看在她幫自己看家的份兒上，明天就多給她買幾件衣服吧，反正自己錢多。錢多，錢多，錢多，她就是錢多！夏維維很滿足的摸著褲兜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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