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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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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昭笑笑地看了阿嫵一眼,“自然是挑撥離間。我娘要是紅杏出墻,當初我少不得跟先帝加個條件,請他把我從裴家除名。”

阿嫵釋懷,但仍有疑慮,“可是,裴夫人始終沒出言辯解,即便您用胞弟說事。”

“我說的話似是而非,她要是辯解,就會牽扯出別的事。她做賊心虛,怕激起我的火氣。”裴行昭星眸微瞇,“橫豎不是好人,給她安排什麽罪名都一樣。”

“既然一樣,您可以說實情啊。”

“那樣,裴老夫人不會當回事,不會在心裏留下疑影兒。”

阿嫵終於明白了,“您要讓裴夫人嘗嘗被冤枉的滋味。”

“沒錯。李江海有沒有說什麽?”

“他悄悄兒嘀咕,說您的祖母、母親說了半天,就沒問您一句在宮裏過得好不好,挺替您心寒的。”

裴行昭笑了笑,“他很是難得,每日只悶頭辦宮裏這些事兒,什麽歪心思都沒有。”

“那您還總嚇唬他。”

“他那腦子不嚇唬就不轉。”

阿嫵笑出聲來,“他還沒習慣您的脾氣。”

同一時間,禦書房那邊,許徹回來覆命:“微臣共帶回六十餘人,四十一名是李福、吳尚儀強擄的男女,其餘是那所宅院裏當差的下人,皆是等級不同的管事。另有七口裝有金銀珠寶的箱子,餘下的財物,留了人搜尋整理。”

皇帝讚許地一笑,著人請太皇太後過來旁聽。

接下來,太皇太後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煎熬的一個時辰。那些被李福、吳尚儀強行霸占的女子、少年郎,輪番做出的供述比之韻兒所說一切,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其中幾個宮女侍衛,的確是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賞給李福或吳尚儀的。

半數重臣用充斥著驚詫、猜忌、費解的眼神瞧她,甚至包括她的侄子宋閣老。

太皇太後艱難地站起身來,語聲虛弱:“哀家治下不嚴,又有失察之過,回宮等候發落。皇上不需容情,照規矩行事即可。”

皇帝用場面話寬慰了一番。他倒是恨不得替皇祖父把她打入冷宮,可那怎麽成?

這邊的事告一段落,皇帝率閣員回到暢春閣,簡略地提了提錦衣衛的進展,隨後用太皇太後說事,敲打在場眾人切勿以訛傳訛,以免鬧得他的皇祖母上火生病。

眾人自是滿口保證不會亂說話。

隨後,曲終人散。

裴老夫人回到府中,喚裴夫人到房裏,遣了下人,劈頭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麽好事!?”

裴夫人早有預料,恭敬地道:“我沒做任何有違婦德之事,太後意在挑撥,您可千萬別上當。”

裴老夫人冷笑,“只是為著挑撥,將生身母親說成那樣?你是有多了不起,值得太後用這種手段算計?這種事,你聽說過沒有?”

裴夫人當然沒聽說過,這種事,也只有裴行昭那個瘋子才做得出。

“你倒是說啊!”

裴夫人不知從何說起。

“來人!”裴老夫人早就暴躁到了極點,一絲耐心也無,揚聲喚人,“把大夫人關到祠堂去!”頓了頓,又加一句,“還有浩哥兒,一並給我關進去!”

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母子兩個都別想好過。

“娘!”裴夫人有些慌了,“您息怒。這樣吧,將行浩喚來,我們與您從頭說起。”

這種猜測她紅杏出墻的疑影兒,必須盡快打消,要不然,行浩保不齊就要斷送了前途。

裴老夫人冷聲道:“但願你們能給我個合情合理的說法。”

“一定會,一定會的。”裴夫人連聲保證。

清晨,壽康宮寢殿。

裴行昭躺在床上,枕著手臂,望著承塵出神。

阿蠻輕手輕腳走進來,用銀鉤束起床帳,見裴行昭已醒了,取出兩張箋紙,“敬妃被禁足之後,連宮人都不出宮門半步,卻用信鴿與外界互通消息。阿嫵一直留心著,這是昨日半夜、今日天剛亮謄錄下來的兩張字條上寫的話。”

裴行昭問:“寫的什麽?”

“往外送的寫的是:危在旦夕,從速行事。回信寫的是:一兩日見分曉。”

崔敬妃要做什麽,是不是針對壽康宮,全不見端倪。“知道了,等著吧。”裴行昭說,“太皇太後有心幫扶崔家,在我這兒行不通,少不得打晉陽長公主的主意,留心慈寧宮裏的宮人。”

“是,阿嫵和李江海都安排下去了。”阿蠻擔心地瞧著裴行昭,“奴婢怎麽瞧著您有點兒打蔫兒呢?”

裴行昭的確是有些提不起勁,“是啊,怎麽打蔫兒了呢?”

阿蠻追問:“是傷病犯得厲害,還是心裏不舒坦?”

成了名的將領,即便是只能運籌帷幄的文弱帥才,都會在烽火狼煙烈日風沙雨雪之中落下病痛,何況排兵布陣身先士卒兼具且視將士為手足的裴行昭。

她要護的人太多,發了狂的想將她碎屍萬段的敵人也太多,掛彩是家常便飯,重傷幾次也不能真正歇息將養哪怕一兩日。那張絕世的小臉兒,要不是有親衛碎嘴子似的督促著求著用祛疤的藥,早已留下好幾處瑕疵。

沒有任何一種絕學,能讓人的血肉之軀受傷後不傷元氣,只是有傷病在身的人通常默默忍受,不屑或不好意思宣之於口,與嬌氣的書生貴女形成兩種極端。

裴行昭懶懶地坐起來,伸個懶腰,晃了晃頸子,“都沒有,有也好了。有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開心果在跟前兒,我想打蔫兒都不成。”

阿蠻心安許多,笑著取出一個白瓷瓶,備了溫水,要裴行昭服一粒丸藥,“老爺子特地求聖手給您研制的,傷病覆發的時候服了見效,平時用著可以養身補元氣,您別總說用過了蒙我們。”

“碎嘴糟糠的。”裴行昭抱怨一句,倒也爽快地服下了,洗漱的時候忽地想起來,“我做皇後、太後,老爺子都沒給賀禮?”

“他老人家本來就不同意您進宮。”阿蠻笑著,“沒寫信數落您已經不易,您怎麽還惦記賀禮?”

“這一鬧脾氣,不知道又得幾年才肯搭理我。”

說到那位老爺子的時候,裴行昭眉宇間盈著笑意,活潑潑的,星眸中有著外人絕想不到的單純明澈。

阿蠻瞧著她的笑靨,情緒不自覺地被感染,想法也就很樂觀,“說不定哪日就來京城看您呢。”

洗漱以畢,穿戴齊整,阿嫵來稟:“慈寧宮的女官芳菲求見。”

“傳。”裴行昭去了偏殿,在三圍羅漢床上落座。

阿嫵將人領進來。

芳菲二十多歲,生了一雙天生含笑的眼睛,樣貌就顯得很喜氣,舉止則很是端莊沈穩,行禮後開門見山:“奴婢以前在先帝的禦書房當差,先帝殯天後到了慈寧宮。眼下李總管、吳尚儀進了監牢,太皇太後跟前沒了堪用的人,指派奴婢找門路送一封密信出宮,務必加急送到晉陽長公主手裏。”語畢取出信件,請阿嫵轉交給太後。

晉陽以交接軍務耽擱不得為幌子,過了先帝的三七就離開京城,近來在地方上四處晃。

裴行昭接了信件,並不急著看,問芳菲:“可知信上寫了什麽?”

“奴婢隱約聽了幾句,也留心打聽過。”芳菲恭聲回道,“晉陽長公主眼下在滄州盤桓,因著聽說當地百姓為陸麒將軍建了忠烈祠,頗感興趣。”

陸麒是裴行昭的袍澤,她請先帝昭雪的將領之一。

芳菲又道:“太皇太後的意思是,請長公主查出忠烈祠的不妥之處。雖說法不責眾,可領頭的是陸家族人、商賈,他們罪責難逃,也必然與太後娘娘有些牽扯,以此為條件,能換得太後勸說皇上對崔家網開一面。只要長公主辦妥此事,太皇太後手裏那些官宦門庭,日後都為長公主所用。”

忠烈祠不管有無不妥,都要大做文章——太皇太後是這個意思。

裴行昭看了看信,果然與芳菲所言相符,且是太皇太後親筆,“為何來告密?”這種時候辦這種差事的人,在慈寧宮的地位必然不低。

芳菲深施一禮,“殉葬制得以廢除,全賴太後娘娘,但凡有些良心的嬪妃、宮人,及至官宦門庭的妾室奴仆,都該感念太後娘娘的恩德。

“眼前事,關乎陸將軍的身後事,奴婢沒臉說敬重忠臣良將那樣的虛話,只是覺著這是太後娘娘的逆鱗。受您恩德在先,眼下既然知情,即便明知是背主的行徑,也該及時告知。”

“你有心了。”裴行昭和聲道,“下去跟阿嫵商量商量,想要個怎樣的前程。”

“奴婢曉得,宮裏是留不得了。謝太後娘娘隆恩。”芳菲跪地磕了個頭,隨阿嫵退出去。

裴行昭把信紙照原樣放回信封,遞給阿蠻,“著許徹安排人手,從速送到晉陽手裏。”

阿蠻訝然,等待下文。

裴行昭星眸中跳躍著酷寒的火焰,“傳話給晉陽,她若是打忠良親族、同鄉的主意,回京之路,便是黃泉路。”

作者有話說:

(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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