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說，董雨淳不是個介意拿身體出來賣的人。

不過在今天，這個“賣”讓我異常的反感，惡心，嘔吐，就不能不解釋幾聲：“我是有正事，找黃貴聊點事情。”

保姆目無表情，只是點頭，什麽也不說，她把幹活的速度加快，然後換好自己的衣服，就匆匆忙忙從這裏離開，那個樣子是生怕她在這裏打擾好事。

好吧，她去。

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簡單把這裏瞟眼，跟上次來基本沒什麽變化，只是多幾件女人穿的衣服，不是保姆衣服，是很誘惑的那種。

門開了，走進來的是黃貴。

黃貴把手裏的包丟在沙發，拉凳子坐在我對面，開門見山，“是為於有江的事？”

開門見山好，幹脆點，“他身體不好，別折磨他了，怎麽樣？”

黃貴不表態，這是他除了對女人之外的一貫作風，總是深藏不露，這些話是夢姐告訴我的。

他深藏不露的說，“你還愛他？”

愛，對我來說這是個奢侈的名詞，三年前的“買賣”讓我葬送的還真就不是自有，是愛的權力和資格，董雨淳算是什麽，是集市上的物品，是平息麻煩的籌碼。

黃貴說：“你的情況，你和於家的關系，我都知道了，你……這是為什麽？”

不想多解釋，為什麽，人生哪那麽多個為什麽。

或者說，真的有個為什麽，可惜我這個人笨蛋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還用這麽折磨自己。

“別問那麽多，給個痛快話，行還是不行。”

“行是行，你忘記了。黃某人是個生意人，我能從你那裏得到什麽？”

“我會感激你的，這個，夠了吧？”

他的目光裏有神，游移不定想著什麽，也許他不會同意，這是個空頭支票，一個成功的生意人是不會看重這些虛無漂漂心裏情緒。

也許他會同意，因為他是個合格的商人。

其實我也有點怕，後悔今天過來，準確說，後悔為於有江的事操心忙碌，為什麽呢，於家人毀掉我的全部，反倒是讓一個被他們毀掉的人，來替他們收拾殘局。

期待著黃貴搖搖頭，然後就可以掉頭走，毅然決然的，不用承擔半點的對黃貴的人情，也不用承擔對於有江的糾結痛苦的，不知取舍的決定了。

可惜的是這個搖頭沒有等來，當然了，他也沒點頭同意，是一個不知是誰打進來的電話，他急匆匆的接聽了，唯唯諾諾的恩恩啊啊幾聲，是個他比較懼怕的人。

他在屋子裏來回走幾圈，手裏始終捏著手機不放，成功的生意人也會有為難和不知取舍的時候，甚至說是懼怕。

看著他焦慮的樣子，我竟然偷偷開心起來，剛才的煩躁也就煙消霧散。

人真是動物的群體，叢林法則的生存境遇。

黃貴算計於有江的時候，那叫個雷厲風行，昂首闊步，不曾想他也有懼怕的人。

大伯父於大山，老公公於雲峰，在家裏對我可謂是吆五喝六，見了村支書何三亮，即可變成溫順的綿羊，比什麽時候都乖巧。

當年的於家在水塘村不可一世，如今卻是風雨飄搖。

黃貴顯然不把我的事放心上了，他要走，有事要辦，才說：“這樣，你先回去吧，於有江的事，等有時間在說。”

他推門離開，我坐在沙發上輕松嘆口氣。

相對於於家來說，這不是個最好的結果，我卻愜意輕松，這個結果能讓我心無累贅的輕松行走。

雖然麻煩永遠也不會少，我的手機響了，原以為是親爸打來的，說好今天要辦離婚，我這個人怎麽突然不見了，剛想掛斷，見這是用座機打的，是，是何三亮打來的，水塘村裏的人家家戶戶都知道何三亮家座機號。

這倒是有點稀奇啊，當接了之後才知道，是大伯母回村了，到何三亮家去告狀，這個臭婊子真不要臉，竟然血口噴人，哭著對何三亮說，我大早上到她那裏打鬧，還偷走他們家兩萬塊錢。

水塘村就是這樣的，無論你身在哪裏，誰家有個什麽事的，真的不是先想到警察，最先肯定是要到何三亮家，讓何三亮支持公道。

何三亮的口氣很硬，應該很生氣，沖著話筒叫喚：“別磨嘰，快點回來，把事情弄清楚，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回去就回去好了，回去的路上我一點也不生氣。

其實大伯母越是折騰才好呢，說明她真的被氣到了。

剛進村子，直接往村支書家趕，剛走不遠，迎過來的是親媽，她的樣子有點擔心，來回走，急忙到我跟前問，“你快點說，這事是真的？”

知道她問的是什麽，我笑了，不跟她說，繼續往村支書家走，她用力抓住我，膽戰心驚的說：“這是偷錢，是大事，兩萬塊，夠判刑的了。”

聽她說，我的心裏似乎讓什麽東西給刺痛了。

水塘村基本沒有偷東西的人，有爭搶和打架，無論是哪一種吧，卻沒人把這些跟判刑聯系在一起，都是找村支書何三亮出面解決。

親媽嘴裏冒出個“新鮮”的兩個字：判刑，看樣子她是在城裏時間久了。

三年前不是說好了，到城裏了，往後就什麽也不怕了，為什麽……

突然的，我腳步放緩，然後又快起來，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眼睛不自控的紅起來，有幾滴淚水要滾出來，心口酸楚的疼，不想讓她見到這些。

膽戰心驚是三年前永遠的回憶，那個晚上全家人圍攏在炕頭，門被踹開，那些人沖進來，要把大哥董蔔弄走，威脅要廢掉他。

從那往後到今天，也包括無限遠的未來，董雨淳的身上永遠不會有膽戰心驚。

親媽不行，她還是會有，還不夠心狠，所以說，女人要真的畏首畏腳，那就永遠都不要有自己的孩子，孩子是女人永遠逃不掉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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