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那天很熱鬧，S城公司總部的全體員工都到場了，宴會廳布置得大氣而不失溫馨，由左池開場致辭，感謝大家過去一年的辛勤付出，憧憬新的一年會有新的收獲，他對著麥克風不急不緩地演講，毫不怯場。

他站在臺上，目光在人群裏穿梭，正好捕捉到盛長宇和黎明川攜手從門外走進來。

盛黎沒來。

他並不是很意外，只不過心裏還是有一瞬間的失落。

左池的講稿簡明精煉，不耽誤大家的時間。臺下掌聲一片，還有左池的下屬趁亂起哄大喊左池的名字表示應援支持。

接下來是各個部門挨個進行節目表演，有唱歌的、有跳舞的、還有說脫口秀的，表演結束，大家共進晚餐，中途有抽獎和頒獎環節，中獎率高，獎品豐盛。

到了晚餐末尾時間，左易才走上臺，宣布和盛家達成友好的合作關系。盛長宇和黎明川也上臺簡單地講了兩句話。

在這之前，不少員工都聽到點風聲，知道左池和盛黎即將訂婚，他們悄悄地看向左池，左池全然當作沒發現，直視著前方。

等盛長宇和黎明川講完話，他才走過去打招呼：“伯父好，叔叔好。”

盛長宇朝他笑了笑：“小池，最近工作很忙？”

左池：“還好，年底忙完就會輕松一段時間。”

黎明川：“看你又瘦了點，忙歸忙，還是註意身體，我那裏有些靈芝和人參，放在車上的，等會一起去拿。”

左池說：“謝謝叔叔。”

盛長宇主動解釋：“今天準備叫上盛黎一起來的，他臨時有點工作上的事。他難得肯在工作上認真，我也就隨他去了，不要介意啊。”

“沒事，我理解。”他知道這是盛黎為了躲他找的借口。

工作？一年半載在公司裏渾水摸魚，偏偏到了他們的年會時間就有事情要處理？

盛黎大概是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他。

盛長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十一號那天，來我們家吃個飯一起跨年？”

左池笑著答：“好。”

周六，左池難得不加班，準備在家裏看會書，但註意力無法集中，總是看了看的就忘了書上的章節在講什麽內容，思緒飄到盛黎那裏去。

正巧，成向晚打電話來邀請他一起逛商場，說是新年需要新裝備，左池覺得一個人胡思亂想還不如找點事做，便答應了。

成向晚購物的戰鬥力很強，左池提著購物袋跟在他身邊，從一樓逛到了四樓。他倆組合很惹眼，有路人頻頻回頭打量。

左池看了眼時間，距離他們踏入商場大門過去了兩個小時：“成向晚，你已經買了三個包兩件大衣一條褲子了。”

“多嗎？快發年終獎了，提前消費一下。”成向晚進了一家原創飾品店，挑中一條帶鉚釘和金屬鏈條的防咬項圈。他拿起來對著鏡子比劃，“性不性感？”

左池伸手摸了摸材質：“你不是一般只用屏蔽貼嗎？”

成向晚說：“我買來送給你啊。”

左池挑眉：“送我？”

“你生日快到了嘛，試一試。”成向晚怕左池不收，把話堵死，“不用謝，我生日的時候你得送更貴的。”

左池的生日在一月，的確沒多久了。他遲疑：“這條會不會太張揚了？”

“不會。”成向晚替左池解開脖領上的項圈，戴上新的，舉起桌上的圓鏡。

左池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像潔白的瓷器，完美的肩頸線凸顯出氣質。項圈戴在他脖子上，讓他整個人又冷淡又誘人。隨著他側臉看向鏡子的動作，金屬鏈條發出碰撞的聲響，他像個危險的藝術品。

“操。”成向晚驚嘆道，“我要是個Alpha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左池：“……胡說什麽。”

服務員見機走過來介紹，誇讚了左池一通：“先生，這條防咬項圈能夠全方位防止Alpha犬齒的沒入，保護您的腺體安全，是由國內頂尖的設計師設計的，款式獨特，您戴上再合適不過了。”

左池取下項圈後，成向晚沒猶豫地讓服務員包起來，爽快地付了款。

裝著項圈的禮盒精致，左池真心實意地說：“謝謝。”

“別謝，見外了。”成向晚提議去負一層買兩杯果茶，休息一下，“你生日打算怎麽過？”

左池對過生日沒有什麽感受，他一直覺得平日裏怎麽過，生日也怎麽過，沒有必要特意做什麽安排。

但盛黎不這樣想，他總覺得生日是降臨到人世間的日子，需要慶祝，一個人過有些淒涼。所以，在左池遇見盛黎之後，他的每一個生日都有盛黎的影子。小時候是買蛋糕一起吃，長大了盛黎會幫他操辦聚會，或是給他準備一個“surprise”。

初中，左池喜歡打籃球，盛黎就花高價托關系拿到左池喜歡的球星簽名的限量版球鞋。那雙鞋現在還放在左池的臥室抽屜裏，他一次也沒有穿。

盛黎笑他粉絲心態把球鞋當寶貝珍藏，他沒反駁，但實際上他把球鞋當寶貝不是因為上面有簽名，而是因為球鞋是盛黎送給他的。

高中，左池喜歡的一個作者到S城舉辦新書簽售會，但因為他要參加全國性的競賽沒有辦法去，盛黎逃課替他去了，還幫忙讓作者在扉頁寫了字，祝他生日快樂。

“祝阿池生日快樂，記得多笑。”字是作者寫的，話是盛黎想說的。

叫左池“阿池”的，只有盛黎一個。

大學，盛黎穿著厚重的玩偶服給他唱生日快樂歌……一幕幕場景在左池腦海中回放，觸碰他敏感的神經。今非昔比，今年可能沒有“surprise”了。

“沒想好。”左池故作淡定，“那天是周三，我應該在公司過。”

“嘖。”成向晚問，“盛黎送你什麽禮物？”

左池沒回答。

成向晚：“他不主動送，你就找他要唄。”

左池：“我不缺什麽。”

“笨。”成向晚說，“誰說非得是物質上的東西了。”

無論是分化前還是分化後，作為左家後代，左池從來沒有在物質上受過委屈，他對物質也沒有特別大的需求。

他想要的很簡單——像過去的很多個生日一樣，有盛黎陪著他過。只要盛黎陪著他，就算無所事事一天也算過得很有價值。

和成向晚在餐廳吃完飯就分開，左池開車回去路過盛黎家，沒忍住停下車去找他。

他從來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一旦有了目標，就會急切地想要去達成，他最多的耐心都放在了盛黎身上，所以才能暗戀這麽多年。

他不能總是等。

左池按了門鈴，沒有人應，掏出鑰匙，卻打不開門。他不敢置信，不甘心地再嘗試，還是相同的結果。

盛黎竟然把鎖換了。

為了躲避他的騷擾，盛黎把鎖換了。

盛黎怎麽會？

剎那間，左池如至冰窖，渾身發冷，發洩般地用力錘向大門，一股疼痛從指節漫開，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再次用拳頭砸過去。

這扇打不開的換了鎖門是否就是盛黎給他的答案。

盛黎不在家，可能在和邰星宇他們聚會，可能在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玩樂，可能正摟著一個Omega往酒店走……

都和他左池無關。

他算什麽？

左池在門口的臺階坐下，整個人都變得僵硬。如果不是左易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派出所把左烈帶出來，他可能會一直坐下去。

左池去派出所的路上了解的情況。左烈開跑車超速，和其他車相撞，撞得不嚴重，但兩人幾句話不對付動起了手，鬧進了派出所。

因為是左烈先動的手，如果對方不肯私下和解，根據治安管理處罰，將會處五至十日的拘留。

左池心裏恨不得讓左烈被拘留幾天，但到了派出所，還是和左易派過來的律師一起找到另外一個車主進行談判。

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對方很快答應了和解。

左池心裏有火氣，見到左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怒火更甚，他將鏡頭對準左烈帶傷的臉和後面寫著派出所名稱的背景拍了一張照片。

因為平日很少使用手機的拍照功能，拍照時手機發出“哢嚓”的聲音。左烈激動地站起身：“你幹嘛！”

“弟弟，你愚蠢的行為耽誤了我一個小時二十三分鐘的時間……現在是一個小時二十四分鐘了。”左池低聲在左烈耳邊說，“我沒有義務來幫你，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一點兒都不沈穩，哪裏像左家的接班人。”

“你今天怎麽……”左烈楞了楞，平日只要他不主動招惹左池，左池一般不會對他惡言相向，“我不像又怎樣，你再像你也不是。”

左池冷冰冰地盯著他，那眼光讓左烈感覺像毒蛇伸出舌頭舔舐臉頰。

他說：“左烈，好自為之。”

左池不是傻子，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出面，左易也許是想通過他給左烈施壓，也許只是想掌控他，提醒他要輔助左烈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他感到無比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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