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一個糟心的假期，左池回歸到工作之中，短暫地用工作麻痹了自己。

很快就到了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天，三十一號那天下午，左池帶著準備好的禮物來到盛家。他剛走進門，就發現客廳裏的人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雖然是跨年，但只是新歷的“年”，左池沒想到盛家很多親戚都在。

不需要視線特意去捕捉，左池就看到坐在沙發角落裏的盛黎，他穿著簡約隨性的家居服，在教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寫作業。

“小池。”盛長宇正在和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交談，餘光掃到左池，親切地招呼叫他過去坐，“不是讓你給盛黎打個電話叫他過去接你嗎？”

“沒事，不麻煩了。”左池把禮物遞過去，一一和在場的人打招呼。

盛長宇挨個為他介紹，提起左池時，用詞是“我們盛黎的未婚夫”，但盛黎從頭到尾都沒有擡頭，仿佛左池的到來全然和他無關。

倒是小女孩好奇地投來打量的眼神：“盛黎哥哥，那是你的Omega嗎？”

旁邊的中年女人聽見這句話，打笑道：“你這麽小年紀就懂了啊？”

“這有什麽難的，我怎麽不懂。”小女孩說，“互相喜歡的Alpha和Omega就要在一起組建新的家庭，然後生寶寶。”

她的聲音天真，語氣卻是故作成熟，盛家人聞言哄堂大笑。

“小溪倒也沒說錯。”黎明川說，“等你盛黎哥哥和左池哥哥結了婚，他們就會有……”

“盛溪！”盛黎不耐地打斷，指著練習冊問，“這道題怎麽做你想出來沒！”

“你兇小溪做什麽。”黎明川蹙眉，他指責了盛黎兩句，“你會不會講題，不會就讓小池來。”

他順道說給其他人聽：“小池成績可好了，從小學到高中，總是年級前幾名，高考考了六百九十幾分……”

“我考運比較好。”左池笑笑，走到盛黎面前彎下腰去看練習冊，“需要我嗎？”

盛黎冷淡地說：“小學的題目，我還不至於不會。”

左池能感覺到有幾簇目光落到他倆身上，正有些尷尬，就被盛長宇喊過去聊天了。

盛長宇和盛黎他大伯父、二伯父談經濟形勢和商機，然後聊到了左家最近盤下來的一塊地，那個項目是左池在過手，但他有點心不在焉，嘴上在和長輩說工作上的事，實際上想找機會單獨和盛黎說話。

一直到吃晚飯，他也沒找著機會。不過飯桌上，他被安排坐在盛黎旁邊，能夠聞到一抹琥珀香。

只有那麽不易察覺的一縷香，卻格外勾人。左池動了動鼻子追尋信息素的味道，轉頭發現盛黎盯著他，眼神裏迅速地閃過一絲嫌惡。

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左池感到心臟鈍痛。

盛黎究竟是什麽意思？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飯後，盛黎去陽臺抽煙，左池終於找到機會跟了過去。

盛黎靠在陽臺欄桿上，嘴裏叼著香煙，仰著下巴看他。

明明什麽都沒露，但左池就是覺得性感，像是在無聲地勾引他。

左池：“你把鎖換了。”

“嗯。”盛黎吐出一口氣，沒有多解釋。

左池沒有想到他反應這麽平淡，他以為盛黎至少會質問他什麽時候又去了他家。

“那天我說的話……”左池穩住心緒，“你聽明白沒？”

盛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試著把你當成一個Omega來看待？”

“嗯……”話是他說的，可從盛黎口中聽到，左池仍是心裏一顫。

盛黎左手垂在褲側，食指和中指夾著煙：“你以為作為Omega在我這裏能有什麽優待嗎？左池，你很可笑。我把鎖換了，因為我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一個Omega家裏的鑰匙，我照做了，你滿意嗎？”

他氣得快要發瘋，盛黎卻問他是否滿意。左池嘴唇發抖：“我們訂了婚，遲早要住在一起，你這樣做沒有意義。”

盛黎傾身，他的瞳孔漆黑，陽臺光線太暗，左池看不清自己的倒影：“我不會和你住一起，住哪兒是我的自由。”

左池：“你父親說他挑了一棟別墅來作為我們的婚房。”

盛黎嗤笑一聲：“我不差一棟別墅，你願意住你住。”

左池咬牙：“你就這麽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盛黎心裏先是出現一個否定的聲音，緊接著他理智地告訴自己：沒錯，他以前很喜歡和左池單獨相處，但那是左池沒有給他壓力的時候。以現在的情況，他壓根無法正常面對左池。

他怨左池正在逐漸地把他們這段關系搞砸，他們本不該這樣的。

他們認識這麽多年，別說他對左池沒有別的想法，就算有，兄弟情不比AO之間的感情牢靠嗎？

“對，我不想。”盛黎說，“和你住在一起，我還怎麽把別的Omega往家裏帶？”

左池胸膛劇烈起伏，他感覺自己呼吸有些難受。他想要的是盛黎跳出朋友的框架，看到他作為Omega的一面，而不是徹底地否決他們作為Alpha和Omega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想要，但盛黎不願意給。

左池五指收緊，他擡起下顎：“你說了不算。你沒有本事離開盛家，你離不開盛家，就沒有選擇權。”

盛黎把煙掐滅，雙眸迸射出寒光，被戳到了痛處的Alpha直勾勾地盯著他，像盯著獵物一般，極具攻擊力。

盛黎恨盛家把他當作籌碼，也恨無法擺脫命運的自己，如果他強大一點，有能力和盛家抗衡，一切就會不一樣，而Alpha最害怕的就是直視自己的懦弱和無能。

他和邰星宇他們一起插科打諢地長大，現在邰星宇沒有接管家裏的生意，反而自己獨立門戶開起了公司，胥暉更是進了演藝圈，拿了視帝，算是在另外的領域小有成就……向以群和他差不多，聽從家裏的安排工作，不過因為向以群有穩定的男朋友，為了讓未來的老丈人滿意，近些日子也開始努力起來。

只有他找不到目標，仍然過著剛畢業時的生活，為了盛家繼承人的身份把自己給賣了。

他知道今天左池會來，和盛長宇吵了一架，怪盛長宇沒有提前向他知會。

“你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誰？我要你和左池結婚，不單單是看中左池的家庭背景，左池工作能力強，以後能幫你管理公司。讓他早點和盛家人打交道自然有好處。”盛長宇說，“盛家遲早要交給你，但你現在這副模樣，交給你我能放心？你一個Alpha，比不上左池一個Omega有用，你和他在一起，是你的福氣。”

作為朋友，盛黎沒少聽身邊人對左池的誇獎，以往他會跟著附和，甚至有些得意：“那肯定啊，我們阿池最牛逼了。”

可現在，這些話無比刺耳，讓他無地自容。原來盛長宇是這樣想，左池也是這樣想……

左池原來一直這樣想他，想他盛黎不過是一個廢物，和他做朋友是擡舉他，他算是什麽東西，是左池需要Alpha結婚的時候，一個勉強能用的工具罷了。

在左池的人生計劃面前，什麽二十多年的兄弟情都得讓步，兄弟情是個屁啊，是他自以為是。

盛黎的表情有些猙獰，左池被嚇到，一瞬間說不出話，他後退了兩步，才緩過神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Alpha的自尊心宛若被高高舉起後摔碎在地，盛黎極力控制住信息素爆發，卻忍不住出言傷人：“Omega？左池，你照照鏡子，你像Omega嗎？你是成績好，是有商業頭腦，但是作為Omega，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的失敗者。你可愛嗎？會撒嬌嗎？身體夠軟嗎？會叫床嗎？你這樣的Omega，怎麽會有人喜歡。”

左池眼眶通紅，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閉嘴。”

盛黎冷笑：“我就算在酒吧裏隨便找一個，也比你要強……”

左池攥住盛黎的衣襟：“我讓你閉嘴！”

盛黎報覆性地說：“哈，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客廳裏的人被他們驚動，黎明川過來斥責：“盛黎！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跨個年，你怎麽惹小池生氣了！”

有其他人在場，左池很快冷靜下來，他松開手，深呼吸一下平覆心情。

盛黎理了理衣服後轉身，他無視親戚們的打量，徑直走向他的臥室，“咚”地一聲把門關上。

盛長宇看不慣他這副模樣，覺得他讓他在親戚面前丟了臉，怒氣沖沖地走過去，使勁往門上踢了幾腳：“把門打開！你把你的Omega弄哭了，往臥室裏躲，我做了什麽孽養出你這樣的兒子！”

盛黎打開門，信息素已經完全沖破了阻隔劑的阻隔作用，肆意妄為地波動：“他不是我的Omega。”

父子倆吵起來，信息素的濃度一波比一波更高，快要波及他人。

黎明川帶著左池去了三樓的客房避開爭端，輕拍他的背：“小池，別理他。我改天一定好好教育一下他，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這麽不懂事。”

左池捂臉，覺得難堪：“叔叔，對不起，讓大家看笑話了。”

黎明川搖頭：“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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