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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傷在她身,痛在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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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晨夕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掛著吊瓶,蒼白的臉滿是汗珠,緊蹙的眉峰自她昏迷開始就不曾舒展過,時不時有囈唔溢出喉嚨:“疼……疼……”

握緊丁晨夕冰涼的手,裴荊南紅了眼眶,不斷親吻她白皙的手背皮膚。

他恨不得幫她痛,替她受苦,就算比她的痛強上十倍百倍,他也甘之如飴。

“晨夕……”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裴荊南脈脈含情的眸子如陽光一般鋪在她的臉上,那是最真切的情意。

藥物一點點的滴入丁晨夕的身體,慢慢的起了效用,緊蹙的秀眉舒展開,巴掌大的小臉一片安詳。

目光落在丁晨夕幹涸沒有血色的唇上,裴荊南心痛不已,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她的氣息還是和記憶中一樣的甜美芬芳,讓他欲罷不能。

一點點,一點點貼近,一點點,一點點吮吻,軟如棉絮,甜美如花蜜。

晨夕,我愛你,你……愛我嗎?

無聲的吶喊,一遍又一遍,重覆她的名字。

一快一慢的呼吸在滿是消毒水味兒的空氣中纏綿悱惻,漸漸的融合,難分彼此。

熟悉的薄荷味兒,丁晨夕即便是在昏睡中,潛在的意識也知道,那是屬於裴荊南的味道。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更以為,這樣美妙的事只有在夢中才會發生。

裴荊南,裴荊南……

他總是讓她很安心。

淺淺的,澀澀的,輕輕的……他的吻就像春風,就讓她,短暫的,忘我的……沈淪吧!

“晨夕?”給予的吻得到了回應,裴荊南欣喜若狂,可細看丁晨夕,她依然在昏睡,淚水不知何時浸濕了她的臉頰。

……

待丁晨夕醒來的時候,已日薄西山,腹部仍在作痛,但血依然在往外湧。

睜開眼就看到裴荊南,丁晨夕還以為是在做夢,貪婪的凝視他俊美的臉,不願從夢中醒來,手在顫抖,她好想摸摸他的臉。

“晨夕,肚子還痛不痛?”

握緊丁晨夕伸出的手,裴荊南臉上的表情,喜憂參半,心情也是異樣的覆雜。

希望她不要這麽快醒來,他就可以再多看看她,多陪陪她。

可她一直不醒,他又擔心得坐立難安,房間的地板快被他踏穿了。

“……荊南……”他的手那麽的暖,他的眸光那麽的溫柔。

這竟然不是夢,真的是他。

喜悅如午夜綻放的曇花,美麗卻短暫。

大腦在呆滯了片刻之後恢覆意識。

心臟一陣收緊,她抽回在裴荊南掌中汗透了的手,有氣無力的聲音帶著漠然的冰冷:“你怎麽……還沒走……不坐飛機……”

你都這樣了我怎麽能走……

裴荊南沒吭聲,緊抿著唇,痛苦的神色將他內心的掙紮表露了出來。

“怎麽了?”丁晨夕的手不受控制的拂過他緊鎖成川的眉心,她要撫平他的憂慮,趕走他的煩惱:“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你好些沒有,肚子還痛不痛?”裴荊南的手隔著薄被蓋在丁晨夕的腹部,她這嬌弱的身軀究竟能承受多大的傷痛。

隱隱約約,他感覺到她在顫抖,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因為冷。

她的手像冰,額上的冷汗他擦了無數次。

“沒……沒那麽痛了……”幹啞的嗓音讓人憐惜,也許是因為藥物起了作用,丁晨夕腹部的痛減弱到她可承受的範圍以內了。

裴荊南張了張嘴,想說的話沒說出口,沈吟片刻,才改口道:“那就好,在醫院多住兩天,等康覆了再出院。”

“不用住院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大姨媽而已……”

丁晨夕的聲音很低,她心虛,不敢與裴荊南對視。

她害怕,怕在他溫柔的眸光中沈淪,更怕在他的眼中看到狼狽不堪的自己。

像蝸牛,縮在殼裏,她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脆弱。

裴荊南並不打算告知丁晨夕,他已經知道她做過人流的事,殘酷的傷疤,不要揭的好!

“醫生說你身體虛弱,要好好調理,不願意住院我就送你回公寓,好不好?”

一聽裴荊南要送自己回公寓,丁晨夕就慌了,她現在這種身體狀況,沒有理由拒絕他好幫助。

強裝鎮定,丁晨夕說:“我還是住院吧,有醫生護士照顧,我很快就會沒事,你不是還要出差嗎,趕緊去吧,不用管我!”

他怎麽能不管她。

看著她一點點的消瘦,看著她一點點的萎靡,看著她一點點的倒下,他難過得要死。

“你再睡會兒,我去買吃的。”

“不用了,你忙你的!”

裴荊南替丁晨夕掖了掖被角,在她殷切的註視下走出了病房。

關上門,靠著墻,裴荊南不斷的吸氣呼氣,才將幾近失控的情緒平覆下來。

落寞的背影在走廊的盡頭消失,只留下一陣薄荷味兒的風,輕輕的吹過。

晚餐的時候,丁晨夕一直催裴荊南走,別管她。

但裴荊南充耳不聞,別的什麽話也不說,只叮囑她多吃點兒。

丁晨夕重重的放下碗,筷子掉落在地,她賭氣的說:“你不走我就不吃了!”

“你就這麽討厭我?”裴荊南也放下了碗,受傷的看著她:“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該照顧你。”

她從來就不曾討厭過他,她只是……不想再耽誤他寶貴的時間。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浪費,他永遠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殘破的身軀,亦無力回應他的愛。

“我不需要你照顧!”

丁晨夕錯開臉,不與裴荊南對視,閃爍的眸子,寫滿了苦痛掙紮。

她何嘗不渴望他的溫暖,他的照顧,可是,她……不能!

裴荊南深深的看了丁晨夕一眼,撿起地上的筷子,進浴室洗了很久才拿出來,瀝幹水,塞她手中:“吃飯,聽話,不然我就把你綁在身邊,每天看著你吃飯。”

怔怔的看著裴荊南,原來他也可以如孟祁岳一般的無賴,如孟祁岳一般的霸道。

溫和是他的本性,但骨子裏,依然有大男人的劣根性存在。

“唉……你真沒必要這樣……”丁晨夕無奈的嘆息,胸口悶得發慌,鼻尖發酸,眼睛發脹,頃刻間,眼底就氤氳了一層薄霧。

丁晨夕深埋著頭,端起碗,默默的吃飯。

淚順著臉頰流進嘴裏,她品嘗到了微苦的鹹澀。

他知道她哭了,手足無措,想掏紙巾遞給她,摸遍全身的兜,也沒摸出一張紙巾來。

裴荊南捧起丁晨夕的臉,指腹拭去冰涼的淚:“晨夕,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還有我!”

望入她淚水盈盈的眸子,被蘊含其中的絕望撕裂了心扉,他心疼不已,終將她擁入了懷中。

“哇……”眼淚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往外急湧,丁晨夕一張嘴,哀慟的哭聲就從她的喉嚨裏迸出。

淒冽,絕望,在夜色中倍感蒼涼。

她的傷痛,他都明白,甚至感同身受。

哭得累了,丁晨夕又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裴荊南聽到她的手機在提包裏發出細微的輕響,似乎有短信進來。

看著她的睡顏,如此的安靜祥和,不忍心吵醒她。

躊躇了片刻,他摸出她的手機,不是短信,而是未接來電,雖然沒有存名字,但號碼裴荊南並不陌生,胸口憋悶,他頓覺呼吸困難。

不知在何種情緒的驅動下,裴荊南給那個他熟悉的手機號碼發去了一條短信:“晨夕已經睡了。”

短短的六個字,發出去之後,便石沈大海。

……

丁晨夕早上發來的短信讓孟祁岳一整天都保持好心情,忙完了工作,手機靜悄悄的,心裏有些空,便撥通了丁晨夕的電話。

可響了一聲之後,又驚覺不該對她如此上心,又連忙掛斷,可緊接著過來的短信,卻讓他抓狂。

反反覆覆看那六個字,孟祁岳緊握著手機,臉色極為難看。

是誰,發這條短信的人是誰?

男的還是女的?

叫她晨夕,兩人的關系必定親密,第六感告訴孟祁岳,發短信的人一定是男人。

不知名的怒火在急速的上湧,孟祁岳發狠的一揚手,手機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摔在墻上,再“砰”的一聲落地。

這該死的女人,他前腳走,後腳就去勾引別的男人,一定得給她點兒教訓。

鷹隼般銳利的眸子望著烏漆麻黑的天空,陰冷的笑意在唇角久久不散,孟祁岳撥撥額上的劉海,抓起西裝外套步出了辦公室。

裴荊南發了那條短信之後就把丁晨夕的手機關閉電源,放回提包,他沒有看她的短信,也沒有看她的通話記錄。

萬籟俱寂,連醫院花園裏的小鳥都進入了夢鄉,裴荊南卻了無睡意。

他時而坐在床邊凝視丁晨夕的睡顏,時而起身走到床邊,看廣袤無垠的夜色。

有那麽一刻,他想不顧一切帶她離開,去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相濡以沫的小日子。

“荊南,荊南……不要走……”丁晨夕突然在夢中喊了出來。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不會走!”裴荊南心口猛一揪緊,飛撲到床邊,抓緊丁晨夕那雙在半空中胡亂揮舞的小手。

將她的手按在胸口,裴荊南動情的攬著丁晨夕的肩。

她就像受傷的小貓咪,縮進他的懷中,在噩夢中尋找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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