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九章就上肉,某煙真是太厚道了有木有~~~ (5)

關燈
地方,弟弟表面上看著張狂,心卻像沒有風的湖水一樣溫和;我平時連拒絕別人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可一旦被憎恨掌控,就會不顧情分舉起武器不惜同歸於盡。

我閉上眼,似乎能看見爸爸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的樣子。我抱緊了自己,有點害怕,卻沒有一點後悔。

我不後悔,我甚至還覺得,爸爸還是去死最好,他怎麽做得出來,他怎麽做得出來!

十二歲,那年,弟弟只有十二歲。

在被窩裏悶得喘不過氣來,我踢開了被子,直楞楞地瞪著開始老化的天花板,掛滿塵埃和蛛絲的吊扇在我頭頂靜止。

忍不住會想。

十二歲,一個正常男孩的十二歲,應該是怎樣的呢?

他是不是偶爾會在父母懷裏撒嬌,有很多變形金剛的模型,還會收集幹脆面裏贈送的三國人物貼紙吧?

有好幾個會在窗子下叫他出去玩的朋友,會和朋友結伴回家,打鬧,逛街,吃著冰棍吧?

如果他的家庭比較富裕,或者他會報很多的補習班,還會學習樂器和書法吧?

總之,絕不會像弟弟那樣......

我緊緊閉上了眼,但淚水還是控制不住從眼角滑落。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最近嚴打......有點怕怕......

☆、燕分飛2

在床上躺得有點久,我平覆了心情,打算去隔壁探望弟弟。

一推開門,卻看見好幾個穿著藍色制服的男人將陸栩和弟弟擁在中間,將他們帶走,塞進車子裏。

警察,為什麽警察會來這裏?

我正想追上去,一股力量卻將我往後扯,阿蠻把我拉進剛才休息的病房,神色緊張地將門反鎖上,連窗簾也拉起來。

“阿蠻,剛剛那是警察吧?”我聽見自己驚慌失措的聲音。

“你別那麽大聲好不好!”阿蠻也是一臉緊張地說,把塑料袋裏的四個盒飯放在桌上,向我解釋,“昨天情況那麽緊急,我真是沒辦法了,必須找人幫忙才行,誰知道離燈塔最近的居然是赤嶼島派出所啊,我也沒想那麽多,只想快一點將人送去醫治,畢竟當時你爸爸處於血流不止的狀態,看起來非常危險。是警察把你們送來醫治的,看到那種情況怎麽可能視而不見?後來警察問起事情原由,陸栩撒了謊,說是他下的手。現在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警察要將他帶到燈塔重演當時的情形,你弟弟陪著他呢,舅舅也已經打電話關照過了,就是走一下過場,你不用那麽擔心啦.......來來來,吃飯吃飯,餓死了!”

“為什麽,陸栩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也、也、也.......”也不會有事的,我想這麽說。

“不會有事?你該不會想這麽說吧?”阿蠻不認同地搖頭,“第一下可以說是正當防衛,第二下就顯得很勉強了吧?而且,陸栩不想把你弟弟遭人侵犯的事情說出去,不想讓他一輩子活在別人的眼色裏,他為了保護你弟弟,只說是家庭暴力,他看不過眼就對你爸爸下了手。唉,其實這樣真的比較好,像南川這種小地方,一點流言都能殺死人,如果兒子被人......女兒又毆打父親,這種名聲傳出去,你們以後還怎麽做人?在學校也會過得很艱難,流言是會伴隨一生的,你們一輩子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但是放在陸栩身上不一樣,他這麽做是為了同學打抱不平,雖然處理不當,但罪名就輕了很多,而且他有這樣的家庭在身後支持,這種官司簡直不值一提,他不會有牢獄之災,你弟弟和你又能保全名聲,這樣不是很好嗎?”

阿蠻按著我的肩膀,最後總結道:“安心吧,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不需要你這個矮子瞎費心。”

後來,果然像阿蠻說的那樣,陸栩和弟弟毫發無損地回來了,陸栩替我頂罪的事也沒有被揭穿。除去陸栩爸爸手腕高超外,還要多虧了陸栩的臨機應變,他只是進門時迅速地掃視了一遍屋子的情況,再結合昨天晚上弟弟和他說過的事情經過,就非常完美地表演了一遍事件發生經過。聽說他冷靜縝密的樣子就像預謀已久,連警察就覺得他城府很深,渾身散發著兇犯的氣質。

之後,我們被陸栩爸爸派來的車子接回了南川,開車的人是陸栩爸爸的私人秘書,姓沈。沈秘書是一個戴眼鏡穿著筆挺西裝的中年男人,他眼尾已有細細紋路,五官端正,說不上有多英俊,只是氣質出眾,令人難以忽略。聽說他已經在陸家幹了十二年,公司的事務卻沒管過一件,基本上都在幫神出鬼沒的陸栩父母帶兒子。

爸爸頭上縫了針,已經從醫院回家,陸栩因此堅持要弟弟住在他家,我更不想一個人去面對爸爸,也就厚著臉皮留了下來。

“陸栩他爸會不會生氣啊?”我有些擔心地問阿蠻,畢竟他爸爸已經知道了陸栩和弟弟的事,這種時候再住他們家總有些不安。

聽我這麽問,阿蠻眼中有一絲我看不透的情緒閃過,隨即露出苦笑:“放心吧,舅舅他出門辦事情了,大概一兩個禮拜才會回來,何況......他是知道這件事的,大概默許了吧......才會讓沈叔叔來接......”

“唉?你不是說陸栩他爸爸很生氣......怎麽......”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開明,我不由有些驚訝。

阿蠻沈默了一會兒,走過去把門給關上了。

沈秘書叫兩個保姆阿姨幫我和弟弟各整理了一個房間出來,弟弟和陸栩兩人成天膩在一起,我們倆都沒有當電燈泡的愛好,於是阿蠻就時常到這個暫時屬於我的房間來玩。

“我跟你說,你別跟你弟弟說......”阿蠻低頭,嘆了一口氣。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短~~明天會多起來的~~~~

☆、燕分飛3

昨晚的天氣預報剛剛發布降溫報告和大風黃色預警,今天氣溫就忽然降低了十度,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下午三點左右還下起了雨,一直想在陸栩家的大院子裏吃燒烤的弟弟很受打擊,就為了今天,他可是興致勃勃的把鐵架拿出來,仔仔細細地擦洗了一下午呢。

在陸栩家住的這幾天,弟弟簡直過上了帝王級的生活,陸栩平時就慣著他,最近已經百依百順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有一次弟弟嚷著要吃西瓜,還不是那種超市買的小麒麟瓜,偏要那種大個的夏天才產的,這都幾月份了,哪去找那種西瓜啊。我嚴厲批評了他不能有驕奢淫逸的風氣,弟弟也就消停了,陸栩卻不聲不響地跟沈秘書打聽了哪個溫室大棚裏有那種瓜,趁著弟弟睡午覺,開車開了三個小時,都快開出雲市去了,大老遠給他搬了好幾個回來。

還有一次,弟弟想吃城隍廟的矮子燒餅,陸栩開車去給他買回來,中途弟弟又想吃唐老鴨的鹵雞腿,給陸栩打電話說:“你回來了嗎?”

“怎麽了?”

“我想吃唐老鴨的雞腿......”

阿蠻那時也在車上,立刻搶過電話喊:“我們已經到大門口啦,不去了!”

弟弟還沒說話,電話又回到了陸栩手裏,他說:“好,你等我。”

然後阿蠻在大門口被陸栩毫不猶豫地扔下車,還被他再三叮囑把燒餅帶進去給弟弟,不許偷吃,他自己又倒車調頭去買雞腿。

大概過了三四天嬌生慣養的生活,弟弟除了手指,其他地方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昨天還趕著陸栩家兇猛的川東獵犬去橫崎馬場過了一回打獵的癮。我對馬這種生物不無懼意,戰戰兢兢地趴在馬背上,連走都不敢走。平時看電視也不覺得騎馬有多難,真正騎上去才發現,馬這種生物比想象中高好多,讓我時時刻刻擔心自己跌下來。

我死死抱著馬脖子不敢動,堅持了大約二十分鐘,就招架不住了,在弟弟嘲笑聲中,靠著工作人員的幫助才踏回地面。弟弟倒是不怕,騎馬的姿勢雖然難看,卻還算穩當,指揮著陸栩和大狗去追特意放出來的兔子,玩出一身汗才回來。

今天刮風下雨的,騎馬燒烤都是不可能了,弟弟就跟陸栩在房間裏擼啊擼,我在樓下跟保姆阿姨學做菜,打打下手什麽的。雖然幫不上什麽忙,卻能給我沒有白吃白喝的心理安慰。

快到晚飯時間,在樓下叫了兩聲沒人應,就上樓去找他們倆。

弟弟那個沒耐性的家夥,大概是游戲玩膩了,這會兒正拿了陸栩書桌上的文房四寶練書法。

陸栩皺著眉端詳了許久,拿起來抖了抖:“你這寫的是什麽玩意兒?”

弟弟的臉微微有點紅,他那家夥最煩上書法課,教書法作業的時候揮毫潑墨,鬼畫糊塗幾下就交上去,還大言不慚說他那是“毛體草書”,老師被他氣得倒仰,別人在練字帖的時候他不是忙著蒙頭大睡就是拉陸栩下五子棋,哪有空練字啊,自己的名字寫得不會很寒酸就不錯了。

陸栩卻好似被弟弟窘迫的神情取悅了,嘴角難得浮出一絲笑意:“過來,我教你。”

他個子高,從後面環住了弟弟,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地寫,弟弟站在他前面好像很別扭,扭來扭去不老實,最後被陸栩按在凳子上,陸栩就彎著身子,整個人貼著弟弟的背。只隔著一層家居服軟薄的料子,大概感受到了肌膚重疊貼合的地方傳來令人心馳神搖的暖度,弟弟低埋著頭,卻還是掩飾不住他發紅的耳郭,陸栩垂著眼睛,神情溫柔,握著筆的手四平八穩,下筆時遒勁有力,足見其功底。

筆尖在細膩的宣紙上滑過,墨汁在紙上暈開,發出細小的沙沙聲。角落裏蚊香爐燃著,香煙裊裊,薄薄地散了開來。偶爾有風吹來,懸在窗子下的風鈴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叮鈴。

清寒的冷光從窗外漏進來,整個世界好似就這麽安靜下來。

所謂歲月靜好,也就如此了吧?

“陸栩要出國了。”

看著他們,耳邊卻響起那天阿蠻告訴我的話。

“坦白的說,就是陸栩決定向舅舅妥協了,你大概不知道我舅舅的為人吧?他是那種頑固到一定境界的人,認定的事別人怎麽說都沒用。他雖然陪著舅媽走遍了世界,可是心裏的原則一點也沒有動搖過。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會愛上同性,並且認為是國內不良的風氣帶壞了他兒子,他覺得將陸栩送到E國會比較好,因為那個國家風氣嚴謹,政府公然反對同性戀的存在,他覺得陸栩呆在那裏,請心理醫生長期治療,一定會好起來。”阿蠻一直在嘆氣,“一開始陸栩反應非常激烈,被關在房裏不吃不喝來抗議,還請送飯的保姆打電話給我們幫他逃走,把舅舅氣得不輕,舅舅骨子裏還帶著那種家長的權威和尊嚴不容侵犯的習氣,當即就撂下話來,說綁也要把他綁過去,無論他怎麽反對也沒用......但陸栩根本不放在心上.......”

“後來......在你老家又發生了那種事,我當時慌了,陸栩滿心滿眼只有你弟弟一個人,什麽都不管。我只好打電話給我爸媽求救,沒想到我電話一掛,他們就通知了舅舅......在赤嶼島上的診所,陸栩曾和舅舅在電話裏長談了一次,舅舅掐住了陸栩的死穴,威脅陸栩說要把你弟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還要請媒體報道,要讓你們家無法再南川呆下去......又說如果陸栩肯出國,他就幫忙善後......陸栩大概就是那時候向舅舅低頭的吧......E國的簽證並不是很好辦,還要把這邊的檔案調出來,陸栩成績太好,南川一中扣著他的檔案不肯放,舅舅親自去打點,大約一兩個禮拜吧,等手續都辦齊了,陸栩他就要走了。”

見我臉色越來越不好,阿蠻訕訕地笑了笑:“其實,就算沒有發生這些事,陸栩也是會出國的,這件事早就決定好了,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問題,像陸栩的哥哥也是在國外做了兩年交換生才又回來的......”

“那我弟弟呢?”我看著她,“沒人考慮過他的心情嗎?”

“陸栩不正是考慮了他才這麽決定的嗎?”大概是我口氣有點沖,阿蠻也有些不高興了,“陸栩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還被父母支配人生的高中生,這種事他也沒辦法吧?這麽說起來,也許陸栩正是為了能夠擺脫現在這種不自由的處境,才決定出國的,等到有一天他不必仰仗父母,足可以獨當一面,不就是回來的最好時機麽?”

我嘲諷地冷哼一聲,阿蠻站起來,拉開門:“你不能接受就算了,反正現實就是這樣。”

這次談話就這麽不歡而散。

我知道這其實不是阿蠻的錯,我不應該這樣對她,我也知道陸栩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可我就是無法站在陸栩的立場上說話。

以前的我,對弟弟和陸栩的愛情,多少抱著一些輕視的態度,少年人的性情不定,戀愛這種事只要不把女人肚子搞大,根本就不需要負責,玩膩了就分手的人比比皆是。我總這麽冷漠地想,不會有什麽天長地久的,也許有一天,他們就會因為豆腐腦該放醬油還是糖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而分手。

我也忘了,弟弟這個人有多認真。

“你是我,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一想起就會感到溫暖的光。”

想起他在同學冊裏給陸栩的留言,我才後知後覺,在弟弟心中,陸栩恐怕已經變成一個誰也無法替代的存在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聽著阿蠻說著那些話才會情緒失控,其實是因為我心裏怕得要死,我好怕陸栩這一走,弟弟就彌足深陷,再也無法走出來,去愛別人了。

即使如此,我也沒有對弟弟說出一切,因為我想,有些話,還是不要從別人口中得知比較好。

不管多不願意,分離的時刻總會到來的。

因為和保姆阿姨打得火熱,所以我大概是第一個發現陸栩的行李已經被打包好的人。

我在廚房切水果,陸栩正巧走進來,在他洗了洗手,和我擦肩而過時,我輕聲叫住了他:“陸栩。”

他停下腳步。

“不要叫他等你。”我低聲說。

就算有一天你會回來,也不要對那個笨蛋說‘等我回來’這種話。

雖然說得沒頭沒腦,可我覺得他聽懂了。

陸栩沈默地站在那,良久,才僵著脖子點點頭。

看著他轉身而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想哭。

我知道這段時間他心裏一定也備受煎熬,可我沒辦法看著弟弟一個人抱著妄想,一天又一天的等下去。

大概沒有人知道弟弟是個多麽死心眼的人,小時候我強拉他和我一起玩扮家家酒,就是那種拔些野草當蔬菜,砂子當米飯,假裝夫妻一起吃飯的游戲。我告訴弟弟我要去‘買菜’,要他看著那些塑料做的小鍋碗瓢盆,他看起來很不願意卻還是點了頭。我就跑回了家裏,想去拿冰箱裏的青菜,結果卻發現了黃桃果凍,於是我在家裏吹風扇看卡通片吃果凍爽得忘乎所以,等我想起弟弟還在外面守著那些破爛後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匆匆忙忙跑過去,就看到他抱著膝蓋團成小小的一團,在太陽下被曬得都快中暑了,還不知道走開。

看到我委屈得快哭了,一個勁怪我怎麽那麽慢,卻從來沒有懷疑過我會丟下他不管。

要他等,他就一定會等,他就是這種白癡。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木有話講也要寫幾個字的強迫癥患者~~~~~

☆、燕分飛4

我和弟弟是在陸栩出發去E國前兩天回到自己家的。

那天傍晚,我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小琪,”似乎躊躇了許久,他才不安地開口:“以後...你帶著弟弟回來住吧,我會搬去公司的宿舍住...你們...不必擔心見到我。”

我握著聽筒沒有說話,身後,陸栩的客廳擺設著的名貴家具在垂暮的光中慢慢暗下來,我擡眼去看落地窗外的世界,天空映著橘色的霞光,棉花般蓬松的雲朵像個偷竊風和雨的人,躡手躡腳地游走。

“我買了你們喜歡的餃子和醬料,都放好在冰箱了...樓梯間有一盞燈壞了,換了燈泡還是有點暗,廁所的地磚濕了就會很滑,走路的時候慢一些...電磁爐的按鍵已經不靈敏了,用的時候要大力按兩下......”

喉嚨幹得像是要燒起來,明明有很多話想說,甚至想不顧一切地對他發一次脾氣,張開口,卻一個字都講不出。

“......我去銀行幫你們辦了一張儲蓄卡,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以後每月的生活費就會用這種辦法交給你們......如果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什麽時候都可以。還有學校的事情,也已經同校長講好了,你們明天就可以去上課......”

慢慢的就走了神,直到站在縱貫交錯的電線上梳理羽毛的麻雀忽然被車鳴驚得飛起來,耳邊已經是一片沈默,許久許久,才又傳來爸爸艱澀的聲音:“......那就這樣吧,再見。”

望著空空的還在輕輕搖晃的電線,我終於吐出了第一句話:“.....再見。”

本以為說服弟弟會費很大力,沒想到我才開口問要不要回家,一直坐在窗子邊發呆的弟弟就淡淡地點了頭。害得我醞釀了一晚上的說辭噎在喉嚨裏,吐不出吞不下,難受了半天。

隨便整理了一下東西,陸栩開車送我和弟弟回到家裏。

我拎著手提箱環顧四周,屋子裏裏外外都已經被擦過掃過一遍了,金魚也換了水餵了食,冰箱裏裝滿了很多水果和速凍食品,被一個個仔細地貼上標簽,寫明了食品保質期。最後在茶幾上放著銀行卡和兩本房產過戶證明,用茶葉罐壓著。

爸爸將這間公寓留給了弟弟,銅山老家的房子留給了我。

稍微坐了一下,陸栩看沒什麽地方要幫忙的,就和弟弟打招呼說要走了。

弟弟坐在那不動,不看他,好像沒聽到的樣子。

陸栩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過去,坐到了弟弟身邊:“嘉嘉。”

弟弟扭著頭不說話,陸栩就伸出手一點一點將他的臉轉過來,將他擁入懷裏,聲音輕得像嘆息:“我要走了,嘉嘉。”

弟弟身子一顫,還是不說話。

“我要走了。”過了一會兒,陸栩再次說。

弟弟擡起頭,默默地看著他。

“我要走了。”他第三次說,他的聲音嘶啞下來,變得顫抖。

弟弟默默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就眨下一滴淚來。

“我不會等你的......”

弟弟終於開口,眼淚簌簌落下,哭得像個孩子,“我不會等你的!我會先走的!我會去愛別人的!我不會等你!”

陸栩把弟弟抱得更緊了,卻哽咽說:“好,不要等我。”

陸栩走的那天早上,弟弟沒有去送他。

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喝光了冰箱裏所有啤酒,醉得一塌糊塗,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做好了晚飯,在肚子裏醞釀好溫柔的語氣,想叫他出來吃點東西,剛擡手敲門,他就一臉平靜地拉開門走了出來。

除了宿醉而看起來臉色青白,其他一切如常,他表現得太正常了,這反而叫我更加小心翼翼。

吃過飯他又回了房間,晚上的時候,甚至把落下的功課都溫習了一遍。

隔天,我們都收拾了書包回到學校上課,雖然他和陸栩的事情已經被壓下去,學校也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約而同地疏遠了我們。

也許正是如此,弟弟不再去打籃球,非洲烏鴉來約他一起擼啊擼他也拒絕了。

他開始非常努力的念書,常常一個人K書到深夜,高二期末考更是一躍成了班級第六。

高二下學期我就選了文科,和選擇理科留在原來班級的弟弟隔了好幾個樓層,有一次每天都要拖堂的老師臨時有事,破天荒提早放我們下了課,我因此沒有等弟弟下樓來找我一起回家,而是跑到樓上去找他。

他們已經下課,班上的人稀稀拉拉地整理著東西,弟弟還是坐在老位置,收拾好的書包放在一邊,正拿著潤濕的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身邊的空位。那時我才知道,他每天放學來找我前,都會將陸栩的桌子擦幹凈,就好像那個人一直在他身邊一樣。

漸漸的,弟弟成績越來越好,跟坐了火箭似的,而我的成績依舊半死不活,甚至因為我連打兩份工而有下滑的趨勢。弟弟常勸我不要那麽辛苦,可我都當做耳旁風,我知道,是我自己還過不去那道坎,不大想用爸爸匯過來的生活費,弟弟很快也猜出了我的心思,反而冷笑說:“為什麽不用?那本來就是他欠我們的,我們怎麽揮霍都是應該的。”

他雖然這麽說,自己卻也在打工,日常的開銷都是用自己掙來的錢,卡裏的錢也不過用來交學費罷了。

高三弟弟和烏鴉進了尖子班,非洲不幸被編入差班,我該慶幸我選了只有平衡班的文科,不然我大概也會和非洲一樣去差班混日子。因為學習驟然緊張起來,又不在同一個班,我也只有在晚自修結束後才能見到弟弟。那時候往往要忙著洗漱,或者把沒做完的模擬考卷做完,往往說不上幾句話就各自回房睡了。

升學後,弟弟懶床的習慣倒是不藥而愈,往往我睡眼惺忪地起來刷牙,弟弟已經一身清爽地出門上學了。

以前明明是那種要陸栩連續不停地打上十幾個電話才能吵得醒的人。

聽見門砰的關上,叼著牙刷滿嘴泡沫的我輕嘆了一口氣。

也許,就是因為陸栩不在吧。

我本以為現在科技這麽發達,就算身處地球兩端,隔著十幾個小時的時差又怎麽樣,QQ、微博、電話、視頻、郵件,就算寫信也好,一定會有辦法聯系的。

可卻一直沒有得到陸栩的消息,就算問阿蠻,她也苦笑說她也完全不知道。

時光就這樣匆匆而逝,我卻搞不懂弟弟心裏在想什麽,就算他成績已經足夠報更好的學校,他的志願表上卻只有雲市的寧大一個,不肯去到遙遠的地方,不肯換號碼,就連QQ都永遠二十四小時後臺在線,只為了等那個永遠不會亮起來的灰色頭像。

說著我絕不會等你的,卻只要聽見飛機經過天空,就會忍不住停下腳步仰頭去看,就算飛機飛得很高被雲層遮擋,根本連飛機影子都看不見,他也會長久地站在那裏,直到再聽不見轟鳴聲。

弟弟在高考後,進入寧大攻讀網絡工程,我則考上了大專念會計,學校在雲市的郊區,只有住校,我和弟弟的人生軌跡也在這裏正式岔開。我偶爾會和弟弟通電話,互相道幾句寒溫就會無法遏制地沈默下來,不過短短一兩年,弟弟的性格就變了許多,以前身上滿滿的刺都縮回體內,他不像以前那樣一言不合就和別人爭執,倒是遇到不順心的事都會學著默默扛下來,這時我才明白陸栩所說的,他曾對這個世道喪失了欲求,漠視一切是什麽意思。

上了大學之後,弟弟又新養成了一個怪癖——雖然雲市回到南川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他也會每周末都會回來住。沒有考上大學繼承了家裏超市的非洲說弟弟每天都會騎車去一中附近的小店吃早餐,有一次被他碰見,看到他點了三鮮燒麥還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弟弟從不吃蝦,可是早餐店的老板卻笑著說弟弟每次來都是吃三鮮燒麥的。

遲鈍如非洲還補充道:“陸栩以前倒是常吃。”

放寒假後,我和弟弟又朝夕相處在一起,這時我才發覺弟弟何止這一個怪癖,他每天都按照陸栩的口味來吃飯,總是聽著陸栩單曲循環過的音樂,沒事就會到陸栩常去的茶餐廳坐一坐,還總是穿著曾經和他一起去買的同款t恤,就算已經洗得發白起球舊得無法再穿,還是不舍得丟掉。

大概和陸栩曾經在一起的日子,弟弟也不知道每天要回憶多少遍。

甚至在陸栩離開的第一個聖誕夜,明知他不在,弟弟還是在陸栩家樓下站了一整夜。

那天我正好被毛毛蝦米拉出去玩了一天,在KTV包廂鬧到快天亮才互相告別,恍恍惚惚地坐公交回家。

沒想到通宵使我過度疲勞,搭錯了公交,往反方向去了,到了終點站才發現這附近是別墅區,以前陸栩就住在其中最大的那棟。

公交車一直不來,我就想走到別的路口去攔的士,沿著小區的紅磚圍墻慢慢地走,卻驀然瞥見弟弟站在能看見陸栩家的花壇附近,他一個人倚在路燈柱下,微微仰著頭,凝望著那扇不會再亮起的窗戶。

他就這樣寂靜無聲地站在那裏,連肩上都堆滿了細雪。

雪盤旋著落下來,寒夜將盡,正是風冷的時候,我看見他慢慢裹緊了大衣。

後來不知過去多久,他終於決定離去,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入雪中,身後昏黃黯淡的路燈被飄零的風雪映得朦朧,將他孤獨的影子拉得老長。

我一時哽咽,站在那兒再也挪不動步伐。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我家的蠢兔幾一下跳到籠子頂上去了,然後......下不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你愛我

我大概是在那一刻明白了弟弟的用心,他不想忘記陸栩,就算陸栩已經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他也不許自己忘記他,又或許,陸栩就此再也不會回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記得他的一切。

從那之後再沒有從弟弟口中聽過陸栩的名字,他一直很努力的過著自己的生活,積極參加社團,拿獎學金,還當上了學生會副主席,身邊也有不少朋友。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好,這讓我以為,他雖然不願自己忘記陸栩,但那些關於陸栩的、沈甸甸壓在心頭的回憶終有一天會被時間一點點填平,然後和其他的部分交融在一起,變成再普通不過的記憶。

事後回想起來,那真是我此生最愚蠢的想法。

距離那個離別的秋季,已經又過去了三個秋季。

時光匆匆而逝,沒有更加珍貴,也沒有更加遺憾,一成不變的日子被時間一點一點沖淡,讓我找不到記憶點。

直到今天。

“你說誰要結婚?”我差點把茶噴出來,“非洲?有沒搞錯,他夠法定年齡沒啊?”

不是說男不得早於22周歲,女不得早於20周歲?非洲怎麽算也頂多21周歲吧,半夏就更小了唉。

“當然不夠啊,所以說是訂婚啦。”

我依舊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我們現在才大三唉!”

“我們是大三沒錯,可人家已經是有房有車的連鎖超市的大老板唉!”蝦米一副‘你少見多怪’的表情,“你那麽吃驚幹嘛啦,有很多早出社會打拼的人會早成家,又不是沒見過,我們初中同學美秀還記得吧?她都生二胎了!這麽幹也就是不能領證嘛,兩家人可以先交訂,把喜宴辦了,先上車再補票,在南川不是很正常麽?”

蝦米說的確實沒錯,我無言以對。

非洲和半夏的婚宴定在了暑假最後一個星期,大概是顧念到我們這些家夥都還在念書的關系吧。

是非常傳統的婚宴,沒有什麽教堂宣誓之類的,就是請了兩家人的親戚朋友在非洲自己家的酒店大吃一頓的,讓大家都知道這兩人要結婚了。這幾年非洲在家人的扶持下漸漸顯出做生意的天賦來,現在南川大大小小的超市被他們家壟斷了,去年還把南川唯一一間三星級酒店買下來自己經營。看著當年那個楞頭楞腦的小子現在西裝革履,帶著社會人才有的笑容像個大人一樣和別人握手寒暄敬酒敬煙,就覺得有一種不真實感。

是他走得太快,還是我們走得太慢了呢?

新娘被錚光瓦亮的黑色大奔送來,雪白的婚紗上綴滿珍珠,長長的裙擺拖拽在地上,非洲這時候才露出了符合年齡的傻笑,黑皮膚下泛起令人想捉弄他的羞澀,他不顧眾人大聲的起哄和調笑聲,幾大步跑上前,雙手一撈,把新娘從車裏直接抱了出來。

弟弟和烏鴉是伴郎,他們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禮服,烏鴉倒是還好,他本來就長得惹眼,穿上西裝也就是錦上添花,沒有那麽大的反差感。但是從來怠懶打扮不修邊幅的弟弟穿上筆挺的正裝,鼻梁上架了一副無框眼鏡,平時亂翹的頭發被化妝師用發膠固定住,配上他越發目空一切的漠然表情以及近年來抽高不少的身量,倒是讓我都小小的暈眩了一下。更別提半夏帶來的那群不矜持的伴娘團,那j□j裸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游弋,就沒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