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尋跡

冬至正要點了這黑衣人的穴道，將他帶回姬家大宅，他手還未伸出，便覺虎口處一陣刺痛，似是有東西從他身後打來，正擊中他的手掌，他的手上勁道一松，那黑衣人便掙脫了他的束縛，幾個起躍間，跳出了樹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冬至眼看著黑衣人消失於遠處，再轉身卻未看到任何人影，那黑衣人是被誰所救，他竟無一絲查覺，以他現在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度，他不可能對一個人的出現未有絲毫的查覺，除非是他。

可是他又為何要幫這人？他們是一夥的？冬至一時氣惱，追了大半個時辰，又打了大半個時辰，居然白廢了一番功夫，他收劍入鞘，氣急敗壞地回了姬宅。

回到姬宅，見月溪玉正坐在桌旁喝茶，「哐當」一聲劍扔到了桌上，拿起茶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本來就抓住他了，可是被人放走了。”

月溪玉擡頭看了他一眼，“還以為你抓他很輕松，也就半個時辰，未料到你竟如此之慢。”

“大哥……”冬至茶杯一放，“我本意就是抓他來問個話，沒想下殺手，誰知他倒是想致我於死地，所以才打了這麽久，最後好不容易抓住他了，我的手不知被誰打了一下，然後他就逃走了。”

“還有你察覺不到的人？”

“大哥，我覺得是那個福來……”冬至斜眼瞟了一眼窗外，“否則我怎麽會絲毫沒有察覺呢。還有那個黑衣人，用的是柳氏刀法，他雖是刻意掩藏，但還是露出了些端倪，大哥可知那人的來歷？”

冬至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終於順下這口氣，這個姬夢嵐和福來，還有整個姬家大宅，都處處透著古怪，他們究竟是哪一邊的？

月溪玉見冬至說話小心，便擡手在東廂設了禁制，自袖中掏出一張紙，他一邊將紙鋪在桌上，一邊說道：“說到柳氏刀法，江湖上數得上的，自是那皇後身邊的柳雲。若論武功，你跟他不相上下，只是他想殺你，自是與皇後那派有關系，難道仙渚鎮上還有其他宮裏的人？”

冬至自小並未在宮中，除了看書閣裏的一些密檔了解一些，其他並不熟悉。

自秦家回來之後，月溪玉也並未跟他再提及他的身世，但他有腳趾想也清楚，那皇後派殺手來，定是我直對他而來，他的身世與這皇宮大內也有著關聯。

月溪玉見冬至沈思，拍拍他的肩，將他拉回來，指著桌上他剛剛展開的那張紙，“冬至，你看這個，是否有些眼熟？”

冬至聽見月溪玉的話，才搖了搖頭回了神，他仔細一看，那桌上的紙，是一張地圖，平鋪開，上面圈了許多紅點，他按照方位，判斷了一下他們所處的位置，這地圖所畫，正是京都城以及京都附近的山脈走勢，“這圖從何而來？”

月溪玉一擡手，指了指對面姬夢嵐的西廂，“師伯那許多張呢，白日裏我見她塞到那官兵懷裏的就是這個。你追那黑衣人時，我便去拿了一張。”

冬至仔細看那地圖，卻發現了許多蹊蹺，那繁華的京都城內，只是潦草幾筆勾勒。

反而是京都周邊的山脈，有很多處畫得仔細，標註了方位，甚至還有距離，很多處用紅筆圈出來的位置，都是處於山脈的深處，這畫的是什麽？

他看著那地圖上的圓點，腦海裏卻浮現了另外一張地圖，也是這般模樣，用紅筆標註了一些地方，看這標註的位置，竟是有些相仿，他猛然間想起，這地圖雖是不同，但標註的地點卻有相似，那張圖不就是掛在秦隨風密室裏，丟掉的那張嗎？

冬至之前是見過那張地圖的，他跟秦隨風四處查找線索時，秦隨風便時常站在那張圖前沈思，他當時並未在意，回秦家時，又因記憶剛剛恢覆，未想起那裏掛著的是什麽。

如今見到這張圖，一剎那間有了些許眉目，似有些事就纏繞在心頭，一時理不清，卻又覺得他們有著莫大的關聯。

“大哥，這張圖我見過。你猜，是掛在哪裏的？”

月溪玉擡頭，望著冬至，“難不成是……”

“正如舅舅密室裏丟的那張圖一般模樣。”冬至肯定地點了點頭，“我確定我現在的記憶沒錯。當時舅舅標註的跟這張圖上的位置相差不大。”

“等下，你說秦隨風查到了這副地圖，而當時盜走他的地圖的是呂疏，那師伯這裏為何也有這張地圖，她與呂疏有何關系？”

月溪玉越想越覺得這中間有古怪，師伯對姬小思的死，並沒有太上心，說起來是自家晚輩，被人殺了，以她的江湖地位，威望，說為姬小思報仇，定是手到擒來。

然而她對自己，以及對師傅，對呂疏，都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露，這樣的人。

不然就是極擅隱藏，不然就是這一切並不是自己表面上看到的樣子，那他們之間的聯系，又在何處？

“難道她也是呂疏的人？我看不像……”冬至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呂疏那樣的人，再怎麽厲害，以姬夢嵐的身手，還不至於與殺晚輩的仇人為伍，那姬夢嵐這裏的這張地圖又是從何而來？

二人思慮許久，都覺得其中有蹊蹺，但究竟是哪一個環節沒有理清楚，他們一時也找不到答案。

一夜無話，第二日，月溪玉和冬至便又去了那座姬興的舊宅子，冬至憑著一些模糊的記憶，帶著月溪玉進了正廳下邊的地下室，冬至當時就是在這裏被關著，暗無天日地過了近一年。

那地下室光線幽暗，月溪玉手中掌了一盞油燈，也只是昏黃的一片光影，地下室不大，還有二個黑黝黝的木牢未擡走，仔細看那牢門上有著已經變黑的血跡，這裏曾關過多少人，不得而知，只是那段日子，月溪玉看冬至的臉色，便知他仍心有餘悸。

他們在地下室裏找了許久，只是空蕩蕩的一間屋子，除了血跡，木牢，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他們雙手空空從地下室出來，月溪玉還又擡頭看了一眼門旁那根柱子，他當時不知有地下室，只是剛進正廳，便被梅花鏢嚇退了。

當時那射出梅花鏢的人，就躲在暗處，他一想當時梅花鏢所走的路徑，那人似在房梁上偷襲的。

冬至正待要邁出前廳，月溪玉卻一上躍步，跳上了房梁，那時那人便是躲在這裏，一轉身，確認了一下柱子的位置，冬至此時站的位置，恰好是他當時站的位置。

他又一扭頭，朝著蛛網掩蓋的房梁間一探手，竟然讓他摸到一本類似於書的東西。

月溪玉一陣驚喜，抓起書，自房梁上跳了下來。他拍了拍那書上的灰塵，才看清上面的幾個字，《乞叉底鹐沙心咒》，冬至看到這幾個字，心內不覺一緊，這姬師伯與呂疏果然是有關系的。

月溪玉隨手翻了幾頁，一張紙自那書頁間滑落，冬至忙打開，居然是月溪玉昨晚給他看的那張地圖。

在姬家的舊宅裏，找到心咒和地圖，再加上之前那人射出的梅花鏢，不是姬家和呂疏勾結，又是誰？月溪玉一陣氣惱，合上書頁，便一陣風地趕回了姬家。

姬夢嵐此時正在西廂擺弄她的竹筒，看著月溪玉和冬至風風火火地回來，有些驚訝，這麽快就找到線索了？

她可是在去年月溪玉他們走後，去那個宅子翻了個遍也未發現有任何古怪，後來聽那些家丁說，姬小思在路上撿到那柄鳳飛劍時，那姑娘已經死了，而姬小思後來也被引到野外滅了口。

至於那姑娘被何人所殺，他們不清楚，但殺姬小思的人，他們卻都見過，是一位水藍衣衫的公子。

姬夢嵐自是看在他是月無痕的徒弟面上，給他機會，但姬小思的死又透著古怪。

因此她才又找來月溪玉，想跟他商量這件事，若是能見到月無痕，自是更好，可惜月溪玉給他的消息與她想的又有些不同，難不成真要去皇陵一趟才知曉嗎？

月溪玉自外面進來，一擡手把那本秘笈與地圖一股腦地扔在了姬夢嵐的工作臺上，接著便高聲質問道：“師伯，你能解釋一下，為何這本心咒和地圖都是在姬家的舊宅裏嗎？你跟呂疏又是何關系？”

姬夢嵐被他這麽一問，一頭霧水，她伸手抄起那本書看了一眼，頓時也目瞪口呆，這本心咒不就是師傅丟的那一本，當年因為這本秘笈他們才都被師傅趕下了山，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師侄是說，這本書是在那舊宅裏發現的？這不就是我師傅他老人家……等等，當時這本心咒是被誰拿走的，還未成定論，如今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她皺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月溪玉見她開口就要辯解，又掏出了那本書裏的地圖，“那師伯，這張地圖，你總該認得吧？”他從懷裏又掏出來一張，“還有這個，是在你府裏找到的，你還不承認你跟他們有來往？”

姬夢嵐拿起地圖，臉色變了幾變，“這地圖我是清楚的，是大師兄給我的那枚鳳簪裏的，他只要我照著圖多描幾張，若有人來要，給他們就行了。其他不用多問。”

姬夢嵐把工作臺上的竹器、木筒推到一邊，自旁邊的竹筒裏掏出了一摞紙張，打開一看，全部都是月溪玉手中拿著的地圖。

“這地圖從我手裏出去的，也有上百張之多了，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人上門討要，我不耐煩，就隨便送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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