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再猶豫……

“哼, 再等等他死了, 你也就不用救了！”北一衛又冷笑連連的。

顧曉窗真想要打這個北豆子，咋, 我第一次的初吻, 不想給這個陌生男不可以嗎？雖說這是救人, 可救人也得嘴對嘴啊，我……

她正心潮起伏, 一低頭再去看那個男人, 果然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她頓時驚駭，一俯身，唇就到了, 然後她碰觸到的是一種綿軟，這綿軟還帶著灼熱的溫度, 其實, 嘴對嘴也並不是那麽讓人討厭哦！這念頭一閃而過, 她就一口一口地吸氣吐氣, 認真地給他做起人工呼吸來。

足足持續了五分鐘，她覺得自己的嘴皮子都要熱得著起火來的時候, 咳咳咳，男人的喉嚨裏發出一陣聲音, 緊跟著，就是一聲細長的幽幽嘆息, 像是他的魂魄從遠處歸來, 真切地撲回到他身上, 他又是感慨，又是無奈的一種反應。

她坐直了，眼睛盯著男人，男人的呼吸平緩了下來，雖然還沒睜開眼，但顧曉窗知道，他死不了了。

她翻找出背簍裏的水壺，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然後吐出去，然後再喝一口，再吐出去，再喝一口……

南一衛又說話了，主人，您再喝了吐，吐了喝的話，下面要走的幾十裏山路，您就得渴著了……

她停住了。

“真是……”她想罵人，但罵了這男人也聽不到，白費力氣，算了，她將男人扶到一旁的石頭坡子上，“你好好地在這裏躺著吧，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裏墨跡，我要去城裏賣……哈哈，賣靈芝啦，這靈芝一定能賣上個大價錢！”

她想想就美滋滋的。

“我勸你最好還是把靈芝留給他，最起碼把那株最大的留給他……”北一衛說話的聲音總是帶著一點嘲諷，顧曉窗真是不明白，這小玩意到底傲嬌的資本在哪兒？

“為啥？”顧曉窗仔細一看，果然毒蛇守住的大靈芝旁邊還有兩株小靈芝，這小靈芝的大小也就小孩兒的小手掌那麽大，小是小點，但賣上個十幾二十塊的，還是有可能的。

可為啥她要把大靈芝留給他？

“為什麽我不能說，但在這個世界生活，人脈是很重要的，這個人的身後有很強大的人脈，你把靈芝留給他，那就是救了他家長官的一條命，不單單他會感激你，她家長官也會感激你，到時候，你可能就……呵呵……”

“我可能就哪樣兒？臭豆子，你能不能別說話大喘氣？”顧曉窗真心想要暴揍這個北豆子，最起碼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他的主子！

但她只能看見他，卻抓不到他，這多急死人？！

“想要抓住我，那得趕緊做好事，讓我們多吃金丹……”北豆子竟好似讀懂了她的心思，嘿嘿冷笑著說道。

“你……”

顧曉窗氣得不輕，卻一點轍都沒有。

“好，好，我就權當是當回活雷、鋒了！大的留給他，小的可不成，我帶走要去賣掉……”顧曉窗氣哼哼地說著，就到那靈芝跟前，一二三，把三株靈芝都拔起來了，最大的那株放到了那個人的身邊，小的兩棵她裝進背簍裏了。

看看天色不早，該走了，她剛要去背背簍，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這荒山野嶺的，沒誰看到是自己救了這個人，更沒人知道這靈芝是自己留給他的，那不白做雷、鋒了？雷、鋒的好人好事兒可以做，但這個不留名就不太好了吧？

“我覺得吧，如果我不在這裏留個名字，那他會以為救他的是菩薩，那可是封建迷信思想，我不能讓他的有這種不純凈的思想，所以，我還是留下名字，最起碼，我顧曉窗三個字比菩薩多一個字，看著，也……也有意思……”

她嘟囔著，給出了這些留下名字的理由。

哼~

北一衛冷哼一聲，眼神挑著，那意思，你也就這境界了！

我境界咋啦？難道當個傻乎乎的好人就是境界高？我才不呢！

她瞪了北一衛一眼，繼而拿起一塊滑石，在男子身邊的石坡上留下一行字，“毒蛇是我的打死的，靈芝是我給你的，若是你有心，可以重謝，可以重酬，可以重金給我，要問我是哪裏人……”額？石坡地方太小，寫不開了，她看了一眼，就抓起他的手來，然後把他的手指頭塞入口中，狠狠地一咬，血珠子瞬時滴落……

她蘸著血滴，在他白色的衣衫上繼續寫，要問我是哪裏人，六嶴村顧曉窗！

“呵呵，主人，這滴血練字，您可真是夠奢侈！”南一衛說著直擦汗，心裏暗忖，這主子可是得小心伺候，別一不小心被放血了！

“哼，賣弄什麽？不過幾個字。”北一衛又癟嘴了。

“你什麽意思？是說我啰嗦了唄？”顧曉窗氣得跳起來，一腳踹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東西兩衛疼得直咋舌，“主子，先救後殺啊？您這是……這是高手獨辟蹊徑的行事做派嗎……”

“明明就一句，救你，要錢，姓顧的！你羅裏吧嗦地寫那麽多，字兒寫的又不好看，純粹是出來給我們丟人的……”北一衛這話把顧曉窗給激怒了，她低低地咆哮，“你若是再不閉嘴，我就從這懸崖跳下去……”

“哼！”北一衛冷哼，但卻沒再繼續說，透明盒子也悄然隱沒了。

等顧曉窗走到城裏，已然是下午兩點多了。

這個時期的城裏，來來往往的都是穿著素凈的人，街上看不到什麽做小買賣的人，因為上級明文規定，個人不準投機倒把，任何以金錢交易為目的的活動，都是投機倒把，所以，甭管你家裏沒米還是沒油，那都只能去供銷社買，還要按照所購買的物品的種類支付一定的票兒，什麽糧票，是用來買糧食的，布票是買布用的，油票是買點心的，工業票則是買大件，例如縫紉機，自行車之類的東西所必備的。

顧曉窗並不知道這城裏哪兒是做小買賣的地方。自然不能站在大街上吆喝問，誰知道哪兒有做買賣的人啊？我要去賣野物！

相信那她很快就會被胳膊上帶著紅箍兒的人請走的。

但顧曉窗卻是個有腦子的，她知道城裏現在有錢人就是那些工人，他們每個月掙工資，工資還不低，也就只有他們有購買野味的能力，所以，她覺得先找一個大廠子，幾經打聽，她知道縣城的宏光機械廠，是城裏最大，也是效益最好的單位，很多人都以能進入機械廠上班作為榮耀。

她沒有直接到人家宏光機械廠門口賣東西，而是繞到了距離機械廠門口有一百米的地方，這個地方呢最關鍵的是，這個廠的工人進出的必經之路。

她站在了拐角那裏，解下了背簍。

這會兒時間已經是三點半多了。

看看那邊機械廠裏鈴聲響了，緊跟著就有人從廠裏三五成群的出來，他們一身的灰色工作裝，邊走邊聊天，那樣子悠閑又得意，顧曉窗癟癟嘴，心道，有啥傲嬌的，這若是讓我進廠當工人我還不幹呢，哪兒有我在鄉下養娃，狩獵來的刺激啊！

“餵，你占了我的位置了！”正在這會，她旁邊過來一個人，是個男人，尖臉猴腮，小眼睛提溜亂轉，手裏也拎著個籃子，籃子上頭蒙著一塊包袱皮，看樣子也是神神秘秘的。

“你的位置？”顧曉窗看看周圍，什麽時候，這小胡同裏竟也又來了七八個人，這七八個人都不是來閑著遛彎兒的，每個人手裏都拎著籃子，籃子裏有什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們跟自己一樣，都是來兜售東西給這機械廠職工的。

“對，就是我的位置，你閃開，別擋著我！”

顧曉窗因為來的早，所以就站在胡同口最邊緣地帶，也就是說，但凡從機械廠出來的職工第一個要經過的就是她的身邊，能看到的自然也是她要賣的東西，這貨賣一張皮是不假，但如果沒有一個好地角，那也不易賣得動。

“我若是不呢？”顧曉窗冷冷地斜睨著他，這男人雖然也是身量瘦削的，個子也不高，但在十六歲的顧曉窗跟前，看起來還是有些優勢的。

“你敢說不，我就敢揍你，老子一向不跟女的鬥，但你別逼我……”他似乎想要挑事兒了。

顧曉窗冷笑，“那好啊，我這個人的特長就是專治各種不服……”

“在這裏打架，你就甭想賣東西了，還會把市場管理的招來！”幽幽的，是北一衛的聲音，“真是不省心！”他倒是一臉的嫌棄。“這個人姓王，他隔壁大劉的媳婦跟他有那麽一孩子……”

“啊？你咋知道的？”顧曉窗險些樂了，敢情隔壁老王的故事就是從這兒流傳開來的啊！

“我就知道……”北一衛似乎不屑解釋，繼而就消失了。

“老王，大老劉可是一直當你是好鄰居，你呢，可真是缺德帶冒煙的，還給人家留下種了……”顧曉窗冷冷地說道。

“你……你咋知道的！”老王話一說，顧曉窗就知道這是真的了，不覺更是鄙夷，“你若是不想讓老劉知道，你就老實地滾犢子！”

“好，好，咱們走著瞧！”隔壁老王拎起籃子來，撒腿就跑。

“姑娘啊，你快點走吧，那小子不是個好鳥兒，一定是回去找人來報覆你呢！”旁邊有一個賣雞蛋的老太太，好心地提醒顧曉窗。

顧曉窗笑道，“大媽，沒事兒，讓他們來，我不怕他們！”

“哎呀，你這個姑娘咋不聽勸呢、他們一來就是七八個人，都是壯漢混混，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啊！”老太太真是好人，見顧曉窗不走，都焦急了。

“大媽，我……”顧曉窗還沒說完，就有人從那邊走過來，問她，“你這裏是賣什麽的？”

“我賣野味！”她急忙就把袋子裏的野雞跟野兔一樣樣的拿出來，那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這野雞多少錢一只啊？”

多錢一只，顧曉窗心裏也沒數，她從原主的記憶裏知道，這個年代裏豬肉都是七毛八，八毛九一斤，那這野味還不得賣一倍多的價格？她於是說，“這野雞有六斤吧，賣……八塊錢！”她試著說道。

“好，給我這只！”那人竟一點都不猶豫，當即就買下了那只野雞，給了錢，邊走，邊說，正好我媳婦生孩子需要補，這野雞可是最好的補品！

顧曉窗高興，原來是遇上了一個暖男啊，不錯，開市大吉大利！

接著又有一個老頭兒給他家老太太買野兔，說是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在鄉下住，就喜歡吃兔肉餃子，如今進城二十多年了，再沒吃上，昨兒個還念叨呢，這今兒個就遇上了，老頭兒高興得多給了顧曉窗一塊錢，連說，咱們這就是緣分啊！

顧曉窗高興地收下了老頭兒給的十塊錢，這一只兔子跟一只野雞就賣了十八塊錢，這可比種地來錢快多了。

“姑娘，你這東西可是好東西，哪兒來的啊？”旁邊賣雞蛋的老太太都羨慕她了。

“我……我爹是個獵戶！”顧曉窗只能如此說。

“哦，那可是好，你爹有這手藝，你呢，又是個會賣東西的，這小日子啊一準兒越過越好！”老太太讚許地說道。

“謝謝您大媽，借您吉言！”顧曉窗也是沒料到，事情會這樣順當。

很快，她又賣了兩只野雞，兩只兔子，只剩下一只野雞的時候，忽然就聽到那邊胡同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這胡同裏擺攤子的人都齊刷刷地拎著自己的籃子就跑。

“閨女，快跑，是市場管理的來啦！”賣雞蛋的老太太拎著雞蛋也要跑，但她今兒個還沒開秤呢，這一籃子雞蛋也重，她本來年邁能拎來就不錯了，這回再讓她拎著雞蛋籃子跑，那簡直是要她的老命，所以，她急得都要哭了，“這回算是栽了，雞蛋要被沒收了啊！”

“大媽，我幫您拎著籃子，您快點跟上我就行了！”

顧曉窗說著，就一把拎起老太太的雞蛋籃子，一手拎著自己的袋子，撒腿就跑。

老太太在後頭氣喘籲籲地跟著，閨女，往左跑，對，再往右，往右拐彎兒，跑進胡同，對……可是到了，閨女，進來躲躲吧，這裏是我家……

老太太話都說不勻溜了，反身把大門插上，整個人就坐在地上了，“哎呦餵，可是累死老婆子了！”

“大媽，地上涼，我扶您起來吧？”顧曉窗近前一步，。

老太太嘆聲氣，“哎呀，閨女啊，你可真是能跑啊！”

“呵呵，大媽，我比您年輕，自然能跑得快些……”顧曉窗說著，也故意做了幾下深呼吸的動作，不然她氣不喘，臉不冒汗的樣子著實讓人懷疑，老太太可是不知道，她那是專業跟僵屍賽跑的，向來沒輸過！

“來吧，閨女，進屋，喝口水等下再走！”老人帶著顧曉窗進屋了。

這也是一個普通的人家，正屋四間，正中一間是夥房兼著餐廳，入門的兩邊建著兩口鐵鍋，鐵鍋正連著的是東西兩間屋的火炕，這火炕可是個好東西，冬天外頭再冷，家裏只要動了煙火，那火炕就會熱乎，人往炕被裏一鉆，保證暖暖呼呼的。

老人拿出了一只碗來，又從糖罐子裏挖了一點白糖放入碗中，再倒水，用了筷子把糖攪和攪和，這才遞給顧曉窗，“來把，閨女，喝糖水！這可是上好的白砂糖泡的水，不是糖精水呢！”老人自豪地說道，“我兒媳婦是在機械廠上班的保管，工資不多，但好處卻多呢，這白糖就是夏天發的補貼，喝吧……可甜了！”

顧曉窗還真是渴了，所以也沒客氣，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就把白糖水給喝光了，完事兒將空碗一放，很豪放地擡起袖子來擦了擦嘴，道，“大媽，真好喝！”

“哈，閨女，你可真是個實在人！”見她一點不似城裏那些小姑娘般的扭捏，老人十分高興。

喝了水，解了渴，顧曉窗的精神頭也上來了，她環顧這小屋，屋裏一鋪炕，炕前是一個炕桌，炕桌上放著一個老式的座鐘，這會兒指針正指向下午四點呢！

“閨女，你坐，我把這些衣裳拿走，這都是我媳婦找出來的我孫子孫女穿小了的衣裳，你說說，這都沒穿破呢，就跟我說不要了，唉，我媳婦這人啊，哪兒哪兒都好，就是過日子不細著，太浪費了！”老人說著，就要把衣裳拿到一旁，給顧曉窗騰地方坐。

顧曉窗看到那摞小孩兒的衣裳，頓時驚喜，這簡直就應了那句古話叫做，想媳婦來娘們啊！“大媽，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兒……”

她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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