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需要顧曉窗使出十倍的力氣把它拽上來。

“我來幫你！”張建躍什麽時候跟著來了，見她拽著吃力，就快步過來，跟她一起拽住了魚叉桿兒。

兩個人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那條大魚拽上了岸。

這一看，就都吃驚了。

這魚伸直了足足有一米多長，看分量也得有六七十斤吧！

“想不到，咱們河裏有這樣大的家夥，顧曉窗，你太厲害了！”張建躍這話是由衷的。

剛才一見著顧曉窗，他眼前一亮，學校裏那麽多的女同學，卻沒有一個如眼前的顧曉窗這樣清新自然，說不上她到底是怎樣一種美？也許根本就不是美，而是一種讓人覺得淡定靈秀的氣質。

這會兒看看地上的大魚，再看看把魚叉上來的妙齡少女，張建躍忽然想寫作文，寫一篇少女與大魚的作文，字數就定在兩千五百字，也許還不止，他腦海裏靈感突現，真覺得不寫不快！

兩人把大魚擡了回去，這一路見著的人都驚奇，“建躍，你們這是哪兒弄來的魚啊？”

“是顧曉窗在拿魚叉叉的呢！”張建躍笑嘻嘻地說道。

張文昌這兩個兒子，大兒子張建平是個有些驕傲的，驕傲的資本或許是因為他老爹是村長，或許是因為他娶了個城裏的姑娘當老婆，反正只要是他回村，那指定是趾高氣揚的，見凡人不理的！村裏人背地裏都說，那小子比他村長爹還拽，拽啥啊，你就是娶了王母娘娘的閨女，那和別人有啥關系？

不過，這小兒子建躍卻是個隨和的，書讀得多，懂得也多，村民遇上不懂的事兒，寫個書信什麽的，都願意找他，他呢也是來者不拒，誠心誠意地幫……

所以村民們都挺喜歡他的，見著他說話也隨意。

“建躍啊，你這是把跳龍門的鯉魚給抓回來了，這可是好兆頭，意味著你要替大魚去跳龍門了呢！”隔壁二大爺跟他說笑。

“真的呀，二大爺，等我跳過去，一準兒回來請你吃飯！”張建躍說道。

“好，你這頓飯啊，我是吃定了！”二大爺是看著張建躍長大的，對這孩子的個性啊，脾氣啊都是很喜歡的，有時候家裏有點好東西都留著他回來吃，其實人家張建躍是村長的寶貝疙瘩，什麽東西沒吃過，還稀罕你一個孤老頭子的吃食嚼頭？可張建躍就是這樣一個孩子，老人給他什麽東西，他都接著，拿回去吃不吃的不說，準會在走的時候，給老人送過來些吃的東西，什麽宋世英蒸的包子啊，饅頭啊，甚至他會央告了張文昌去買二斤肉回來，給老人燉一鍋肉，老人無兒無女，是村裏的五保戶，平常時候吃飯都是湊合，有時候一根黃瓜，一塊菜饃就打發了，這燉肉，算是給他打打牙祭！

二大爺感動，心裏也知道這孩子會來事兒，是個善解人意的，所以，成天啊，除了到村東頭的大房子邊上跟幾個老哥們聊天，其他時間都在家裏禱告，希望張建躍能考上大學，從農門跳出去，真正成為一個有出息的城裏人！

經過二大爺身邊，張建躍悄悄跟老人說，“二大爺，你先別吃飯哦，等下我給你送好吃的！”

“哎，好！真是乖孩子！”二大爺倒也不客氣，他自己覺得這孩子心善，若是他推辭，反而是壞了孩子的好意，讓孩子受委屈。

張建躍也喜歡老人這樣，爺倆幾乎都成了忘年交了。

擡著大魚進院，宋世英正在從鍋裏往外盛菜，一回頭看到大魚，頓時驚喜地喊起來，“哎呀，曉窗啊，這是哪兒弄來的啊？”

“媽，看您說的，自然是拿了叉子叉的，不然能是站在河邊撿的嗎？”張建躍說著沖顧曉窗笑，“顧曉窗，我看你得經常到我家來，看看你來把我媽高興的！”

“呵，我……我會的！”顧曉窗表示，她真的不善於跟領導夫人打交道！

可她心裏有自己的盤算，馬上就要有求於人家了，這客氣話還真是得說，是以，她猶豫了下，道，“嬸兒，這大魚是最補的，您燉了給……給家裏用腦多的人吃，是最好的！”

“對，對，曉窗啊，你不說我還忘了，就上回姜紅軍還跟我說起過，要我多給建躍吃點魚，他現在正是用腦的關鍵時候，吃魚補腦子呢！”宋世英說著看向自己兒子，“建躍啊，這回你可得好生謝謝人家曉窗，這大魚叉的太是時候了！”

“嗯，顧曉窗，謝謝你！”張建躍很認真地抱拳施禮，說道。

這動作倒是把宋世英給逗得哈哈大笑。

顧曉窗也有點窘頓地笑了，說，“我……我也是湊巧，並不知道這大魚今兒個來……”

這話一說，張家這娘倆笑得更起勁兒了，宋世英說，建躍你聽聽，曉窗是多實在的孩子啊，那誰能知道大魚什麽時候來？哈哈！

張建躍也笑。

顧曉窗則紅了臉，訥訥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正在這時，張文昌進門了，一見著地上放著的大魚，驚訝地問，“這是哪兒來的？”

“爹，您還天天去叉魚，就您叉的那魚給貓吃都不夠它塞牙縫的，看看人家曉窗叉來的魚，比起您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啥大小巫的？你這孩子說話越來越沒規矩，跟爹說話，有你那麽一套一套的嗎？”張文昌話是埋怨的，但眼神裏卻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有點驕傲，能不驕傲嗎？就他兒子回來說的那些話，村裏哪家農戶的孩子說的出來？這就是飽讀詩書，那好詞好句啊太多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外溜達……

“不過，在喜家的，你這真的是拿魚叉叉的？”

“你啊，咋還不信了呢？那魚叉還是咱們家的，就你平常用的那根魚叉！要我說啊，你以後想叉魚就得跟曉窗學學，不然啊，別出去丟人了！”宋世英說著，就招呼了大兒子出來，跟張文昌一起，他們爺仨才把那條大魚給弄到了幹凈的石板上，用刀把魚分成了一塊一塊的，這大魚，想要整個進鍋去熬，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就得剁開了，一次燉一塊兒，眼下正是夏天，想想，這魚若是不及時吃，還真是得壞了。

“曉窗，等下這魚好了，你撿塊刺兒少的，帶回去給那仨孩子吃，他們哪大概一年裏也難得吃回魚！孫翠花那個老乞婆，太狠毒了，怎麽能對仨孩子這樣不好呢！”

宋世英燉魚，顧曉窗給她燒火，兩人說著話。

顧曉窗點點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曉窗，你甭當嬸兒是外人，我知道你這孩子心裏準有事兒呢，你說，想讓你村長叔幫你什麽忙？你說出來，只要他能做到的，他就得幫，不然我不答應！”宋世英停下在鍋邊上貼餅子的動作，看著顧曉窗說道。

農村人做飯都是用大鐵鍋，所以，每次誰家裏買了魚，或者是叉了魚，那都是在鍋底熬著魚，鍋邊就貼上玉米面餅子，這玉米面餅子是最喜腥氣的，熬一鍋小魚兒，再配上一圈金黃色的鍋餅子，那吃起來，又香又鮮，絕對的美味佳肴。

“嬸兒，您也知道我跟玥玥他們在張家……說不準哪天就……就餓死了，我……我想，能不能問問村長叔，我想分家！”

顧曉窗說了這話。

宋世英楞在那裏，分家？這個事兒似乎村裏還沒先例。

因為十八嶴是一個民風比較淳樸，講究孝道的地方，所以就有家中老人在，絕不分家，兒孫都要承歡膝下的規則。

“嬸兒，要是為難就當我沒說，我……我想，人反正早晚有一死，早死晚死的，還不都一樣！我就是這個命，可就是想想那仨孩子，尤其是盈盈太小，生下來娘就死了，都沒好好感受感受這個世界的好，她就……唉，都是我沒本事，不能好生護著她們……”說著，她就低下頭，雖然不出聲兒，但從她不斷擡手去抹眼睛的動作，宋世英知道，她哭了。

“曉窗，你別哭，等回頭我跟你叔說說，讓他琢磨琢磨這事兒該咋辦！”

“嗯，好，謝謝嬸兒！”顧曉窗感激地站起來，給宋世英作揖，宋世英一把扶住她，“看看你這個孩子，還跟嬸兒客氣，嬸兒都不跟你客氣，你送來大魚，嬸兒當即就燉了……”

“嬸兒，您若是不燉，那我也不帶回去的，誰對我好，我對誰好……”

“嗯，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宋世英說著，眼圈一紅，也是流下了同情的眼淚。

顧曉窗心裏明白，自己這大魚沒白送，分家的事兒哪怕是一時半會兒的不成，也算是有了盼頭。真鬧騰起來的時候，村長指定是會幫自己的。

魚熬好了，宋世英先留出了一大塊刺兒少的，說是給張玥他們，還包了三個玉米面餅子。然後就拿一小盆把魚都盛好了，跟這盆魚一起端上桌子的還有一盆肉，誰都沒說這盆肉是什麽肉，但顧曉窗是什麽人？那可是末世的魔女，不但眼神厲害，就是鼻子也好使，一聞就知道那是狗肉。

張老倔的黑狗！

不過，她才懶得管的，孫翠花那麽壞，把她養的家畜都給燉了才好呢！

“媽，我得給二大爺送點去！”張建躍說著話，就已經拿了碗在那裏盛魚，盛肉了，宋世英嗔笑，“你這個孩子，根本不是在商量我，就是通知我一聲唄！”

“嘿嘿，還是老媽懂我！”張建躍頑皮地沖著宋世英做個鬼臉，一家人都笑了。

張建躍端著碗還沒走出門去，就聽著外頭有人喊，“顧曉窗？嫂子，你在嗎？我進來找你啦？”聽聲兒是張淑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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