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來了？這個丫頭的臉皮也忒厚了點！”宋世英站起身來，臉色變得很難看，“建躍，你別出去，我趕走她！”

“嬸兒，還是我去吧！”顧曉窗看了一眼張文昌，張文昌點點頭，她這才開門出去了。

“哎，你……”宋世英還要說什麽，被張文昌一眼瞪回去，那意思，你堂堂的村長夫人出去跟一個小丫頭鬧騰，像話嗎？

宋世英訕訕然坐下，氣得嘟噥，真是跟她娘一個樣兒的！

看到顧曉窗，張淑琴就已進院子了，“賤人，你光顧著自己吃好的，也不想著家裏人點兒！”

“她小姑啊，你可是來了，他們都等著你呢！”

“他們……在等我？還有建躍哥？”張淑琴大喜過望。

“對啊，他們家不知道怎麽來了兩只大老鼠，有人說世上最會捉老鼠的人就是淑琴，所以，村長嬸兒正要我回去叫你來抓呢，湊巧你就來了，快點幫忙抓老鼠吧！”

“啊？老鼠……不，不，哎呀，娘啊，老鼠啊……”那知道張淑琴一聽老鼠兩個字，渾身就觸電了似的不停地打擺子，到後來，顧曉窗欲要拉她進屋，她嚇得撒腿就跑。

“她小姑，你這是怎麽了啊？”顧曉窗還在後頭故作懵懂呢。

正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張建躍出來，手裏端著兩個碗，身後宋世英也出來了，“呀，那小丫頭怎麽跑那麽快？曉窗啊，你可真是有辦法，怎麽把她給弄走了？”

“呵呵，嬸兒，其實她就是來看一眼，看完了，自然就走了。”顧曉窗當然不能跟她說，自己是搜索了原主的記憶力，知道張淑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老鼠，別說是抓老鼠了，就是聽到老鼠兩字也得嚇個半死！

“真的？”宋世英有些狐疑。

“哎呀，媽，您快點讓顧曉窗進去吃東西吧，還說請人家來吃飯，這飯都沒吃完，還得讓人家幫忙，怎好意思？”張建躍的一番話點醒了宋世英，她道，對，對，走，曉窗，咱們進去繼續吃飯，被那小丫頭給攪鬧的……

吃完了飯，顧曉窗要去洗碗，被張秀秀給攔住了，“曉窗姐，你坐著歇會兒，我來洗碗！”

“我幫你吧？”顧曉窗說。

“曉窗，你甭管她，平常她大嫂在家，她可是懶得很，家務都仗著她大嫂的，這會兒嘎蛋子她媽回娘家辦事兒了，難得她伸伸手洗個碗……”宋世英一臉嗔怪，但眼底是溫和的。當娘的疼閨女，尤其是小閨女，那可是爹娘身上的小棉襖，稀罕著呢！

顧曉窗只好站住了。

“曉窗，不然，你把魚跟餅子送回去給玥玥他們仨吧，這會兒也一定餓了……”宋世英說著，眼神又往門口看了看，確定沒人，低低地說，“那肉我就不給你了……”她眼神是隱晦的。

顧曉窗哪兒不明白，那肉是大黑狗的肉，若是被張老倔發現了估計又要鬧騰。

“嗯，嬸兒，這些魚也夠他們吃的了！”

宋世英是個辦事謹慎的，她拿了一個包袱，將盛魚的大碗放在中間，邊上放上那仨餅子，這才把包袱的四角給系起來，正好就形成了一個布籃子的樣子。

顧曉窗接了包袱籃子，道了謝，就往外走。

在大門口遇上張建躍，他手裏拿著兩個空碗，“顧曉窗，你……這就走了啊？”說話間，有些不喜。

“嗯，我回了！”顧曉窗低著頭經過這大男孩身旁。

走出胡同口，顧曉窗下意識地回頭，還見著張建躍站在門口，呆呆地往這邊看著，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他想些什麽，跟顧曉窗是無關的，所以，她很快就忘記了。

但有人卻沒忘。

她拎著包袱籃子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張玥跟張煜正在院子裏磨磨呢，六十年代的鄉下，吃的面，甭管是苞米面，還是白面，只要是粉末之類的東西，那都是要用石碾子磨的，一般的方法是把一頭小毛驢拴在石碾子上，小毛驢的眼睛是給蒙著的，它看不到什麽的，所以主人拿了鞭子驅使它使勁轉圈磨磨，它也不會因為轉圈頭暈……

但也有的人家家裏沒有養驢，那麽磨磨的活兒就得由人來代替，一般都是成年的壯漢，他們渾身一股子力氣，推個石碾子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可是，顧曉窗看到的卻是張玥跟張煜兩個小孩兒正一人拽著石磨一邊的棍子在吃力地推動石磨，他們才多大啊，那石磨的重量有他們好幾個重，所以，他們使勁推，那石磨轉動得卻是慢而又慢的。

張盈在一旁翹著腳，想要幫忙，但她太矮了，小手就是高高舉起來，那也勾不到石磨一旁的木棍兒，看著哥哥姐姐累得臉色煞白，汗珠子一顆一顆地往下滾，小張盈哭了。

“你們使勁啊，兩個沒用的賠錢貨，除了吃飯，你們還能做什麽？快點推，今兒個不把這些苞米給磨出來，我打死你們！”張淑琴在一旁手裏拿著一根柳樹條子，啪啪地甩著，嚇得仨孩子大氣不敢喘。

“你們讓開，我來磨！”顧曉窗把包袱給張玥，她就握住了推磨的木棍。

“不行，就得這仨賠錢貨來推磨……”那知道張淑琴根本不答應換人推磨。

“她小姑，我推磨快……”顧曉窗壓住了怒火，盡量好聲好氣地跟張淑琴說，從村長家出來的時候，宋世英悄悄地說，曉窗哪，其實不管是你叔這個村長也好，還是公社上的各位幹部也罷，他們都是害怕事兒鬧大了，這一鬧大了，解決起來，可能就不能完全按照規矩來了……

這話說來，顧曉窗一琢磨就明白了，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們四個在張老倔家裏過得歡歡喜喜的，那是分不了家的，沒有分家的理由，更不能壞了村上幾百年流傳下來的好規矩。

可一旦他們過得不好，眼見著都能被餓死，打死，這事兒可就不一定得守規矩了。

面對張淑琴對仨孩子的欺負，顧曉窗沖動勁兒上來，就能一把將她抓起來，丟到外頭豬圈裏去。

可是，她不能那麽做。

“哼，不行！顧曉窗，我就是不讓你痛快了，你不是很能耐嗎？有本事你表現一個捏碎磚頭給我看看？我懶得跟你鬥，可他們仨卻得聽我的！快點幹活，還在猶豫什麽？是不是想晚上被關在大門外頭啊？”張淑琴這話把張玥跟張煜嚇哭了，他們扭頭看著顧曉窗，“小媽……”

“我求你了，她小姑，你就讓他們歇會兒，我來推磨吧？”顧曉窗一副央求的神情。

“哼，顧曉窗，怎麽你慫了嗎？不是之前那麽囂張了？在我們家裏跟我鬥，你也不想想，你能鬥得過嗎？”張淑琴看著顧曉窗，眼底掠過一抹陰霾，“你說，之前你是不是騙我的？建躍哥家裏根本沒沒老鼠，對不對？”

“嗯，是。”顧曉窗實話實說。

“啊？你氣死我了，居然敢騙我，看我怎麽……”她是極想著要打顧曉窗的，可是，她又不敢，這幾天她沒少見這個賤人耍蠻橫，萬一真的把她的手腕子薅住了，估計要不了一分鐘就能給她掰斷了。

“村長嬸兒說了，她小姑你若是再去，那就放狗咬你……”

“她們家根本沒養狗！”

“呵呵，村長嬸兒說了，要專門為防你買一只狗！”顧曉窗這話一說，張淑琴氣得都不行了，咬著牙說，“那我建躍哥呢？他怎麽說的？”

“他倒是沒說什麽……”顧曉窗這話說的就有點故意了，她就是想讓張淑琴去找宋世英的黴頭，那樣宋世英就會更恨張老倔一家，自己也更容易從張家老宅搬出去。

“我就知道建躍哥是喜歡我的！”張淑琴的臉上立刻就有了笑，繼而，她陰惻惻地看著顧曉窗，“你不是想幫著他們推磨嗎？”

“嗯，他小姑，孩子太小，推不動，就讓我來吧！”

“行啊，只要你讓我打一頓，你不許還手，那我就答應你！”張淑琴不是傻子，之前兩次跟顧曉窗交鋒，都被她險些給嚇死了，更甚至把手心都給荊棘刺兒給刺傷了，所以，她這回可是聰明了，就拿著仨孩子來威逼著顧曉窗老老實實地呆在那裏挨打。

“好！你打吧！”顧曉窗隱隱的聽得遠處傳來腳步聲，似乎還不止一個人，她眼皮一耷拉，臉上也是哭唧唧的表情，直接就蹲在了張淑琴的腳前。

“顧曉窗，你這個賤人……”張淑琴得意地罵了一句，然後就是一陣子的拳打腳踹，打得顧曉窗哀哀地求饒，聲音帶著哭腔，“她小姑，別打了，我好疼，哎呀，疼死我啦！”

她被打，又哭叫著，張玥他們就被嚇壞了，仨孩子一起哭，這效果絕對是震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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