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戲(三)

“不對，你的身體柔韌度雖然很好，但是骨骼很僵硬。”

少女穿著簡便的唐裝短上衣，下身一條九分馬褲，似乎覺得有些懊惱般蹲在一邊休息。

十三歲還是晚了點麽。

她喘了口氣一下子站起來“再來。”

擷乙略微勾唇笑了笑。她知道這個人是不會因為這麽小的事而放棄的。

畢竟，她還有那個幾乎不可能的目標不是麽？

“唔！”

手中的碗差點脫力掉到地上，春羽一手緊了緊，一手擡起按住太陽穴揉了揉。果然還是精力用得太多了麽？自己應該有考慮到的，只是沒想到……

“誒~你在做飯的啊。”

這種小瞧人的語氣。她轉過頭果然看見少年嘴裏含著一根簽子半蹲在門口。大概是在大廚房偷吃過了什麽。

“那神威大人以為我在做什麽？”

“撒，誰知道呢。”少年站起身，毫無留戀的轉身走開“你要做什麽是你的事。”

她盯著沸騰的鍋，楞楞的盯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會管我麽？為什麽要放手讓我去做這些？

神威你到底在想些什麽。每次在她以為她懂了他時，剝開一層卻發現裏面居然還有一層。

你以為你是洋蔥嗎？！

有些洩憤的用湯勺在鍋裏使勁兒的攪著，心裏卻不知道為何有些抓不準了。

吃完飯後神威依舊不見蹤影。誰知道他一般都在幹些什麽，偶爾會在房間裏面打游戲，更多的時候卻是在外面。其實他並沒有完全對她不管不問的吧？不然又怎麽會說出那些話。

那麽，他是真的不在意了嗎？

這麽想著總是想不通的，春羽略微收拾了一下走了出去。

她今天還有事要做啊。

“啊你來了！”

她對著擡頭看她的人笑了笑，一臉純真可人的樣子。

“卡茲。今天很忙嗎？”

“不。”卡茲趕緊從一架小型運輸艦下鉆出來，臉上和衣服上不可避免地粘著些油漬。他雙手在衣服上使勁兒的擦了擦，再看向春羽時有些靦腆的擡手撓了撓頭發。“不忙的，這個已經修理的差不多了。”

總覺得這個人……讓她很想笑啊。這樣想著她還真的就笑出了聲。

“誒，不是！那個，是真的！真的已經修得差不多了！你看————”他有些手足無措的蹲下身扳了扳船身下的一個什麽零件“看吧，很穩當的！”

“嗯，我知道了啊。”她掩著唇笑得更歡。

卡茲見她笑，也勾著唇站在一邊。心裏面悠悠轉轉的有一種深刻的滿足感。

等她終於平覆下來，春羽指了指一邊的單人型多向移動船。“今天不繼續教我用這個嗎？我記得——是前天吧？你教我操作那個什麽指向系統……”

“嗯，對了！”卡茲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把拉著春羽來到那臺小型機前面，帶頭鉆了進去。他按了幾個鍵開啟系統，啟動界面在春羽的眼裏出現，讓她楞在了那裏。

不，不一樣了？

卡茲側過身讓出駕駛座，擡手示意春羽去試試。“試試吧。”

她有些疑惑的坐好，按照記憶裏的那些操作順序啟動指令。然後，她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為什麽……”

“順手多了吧？”他一臉驕傲的樣子“我把這臺移動船的指令OS系統改過了，應該更適合你這種初學者。指令變得很簡便，沒有之前那麽覆雜，只要你記得之前那個系統的前兩行指令就可以輕松操作了。”

春羽側頭看著卡茲，深紫色的頭發從來都是那麽亂糟糟的讓人感覺很頹廢。但仔細看著，仍然可以看清，劉海下淺褐色的眼睛有濃厚的黑眼圈。

“為什麽……”

“誒？”卡茲似乎對春羽的疑惑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很快就懂了“大概，是因為覺得很相像吧。”

他一屁股坐在了駕駛座旁的門框上“我呢，其實是夜兔啊。”

夜兔？春羽楞在那裏，面對這樣一個解釋腦海裏首先出現的就是不相信。但她很快的鎮定下來，卡茲大概是想跟她述說一些過去，好好的聽著對於以後會有很大的用處呢。

“很奇怪吧，我這樣的一個廢材居然是夜兔。嚴格來說我不過是個混血夜兔而已，我的母親是人類，我只有一半的夜兔之血。”他頗為苦惱的低下頭，讓人探究不了臉上的表情“我從小都不喜歡戰鬥，父親對此很生氣。在他看來，夜兔的孩子就應該跟所有的族人一樣是為戰鬥而生的。他問我喜歡什麽，我不知道。”

“後來實在沒辦法我跟他說我喜歡機械，他果然對我失望了。沒錯，機械，只有那些懦弱的沒本事的人才會成為後勤技術人員。我很討厭吧，居然對自己的父親這樣。”

他擡起雙手，虛空握了握“有時我在想，我或許根本不是夜兔吧？不然，為什麽完全沒有戰鬥的欲望呢。在看見你的時候，我覺得我大概懂了。”卡茲擡起頭來，眼睛直直的看向少女那張純凈的臉“那樣無害，那樣弱小，仿佛一下就可以捏碎卻又偏偏身處在這個強者的牢籠裏。因為什麽而被羈絆著。”

原來如此麽。她心裏暗自笑開了花兒。表面上，卻越發純真的伸出手撫上卡茲的臉，幫他理好劉海，那雙淺褐色的眼睛幹凈利落的顯現出來“就算很弱小也無所謂啊，我們仍然可以做著我們可以做的事。”

“就像卡茲可以教我駕駛飛船一樣，對於我來說這是很棒的體驗。”

他的眼睛像是有星辰隱沒其中一般，突然就亮了起來。

“嗯。”

少女的臉上有光芒萬丈的笑容。

嗯？她沒有暗示什麽啊。她只是說出而事實不是嗎？確實是，很棒的體驗喲。

一邊跟著擷乙學習戰鬥，一邊跟著卡茲學機械駕駛方面的知識。她想神威其實是知道的吧？可是他並沒有說什麽，每天除了吃飯的點幾乎都不在房間。偶爾在房間也是自顧自的玩游戲，和她的對話除了在床上大概就是在廚房？

她覺得自己無論怎樣都看不透，這個半大的少年。

姑息養奸？還是什麽？真的是因為不在意嗎？就這麽不在意嗎？越想就越焦躁，總覺得不想這樣，她不想……

不想要這種不在意的表現。

“副團長，這次合作的對象總覺得很危險的樣子啊。”

“嗯？是嘛？確實是感覺很強的樣子啊。真讓人興奮。”

阿伏兔十分無語的轉過頭“不是說的這個啊副團長！這次說不定會真的會玩脫的！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老骨頭嗎？”神威看向一邊的窗外無垠的宇宙裏時不時會看見一兩顆絢麗的星球“確實有把老骨頭該換的了。一個位置坐久了總會很無聊嘛。”

“啊啊啊，都說了不要來折騰我了！我可沒你那麽精神好。”阿伏兔像是聽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叫起來，可臉上的表情卻是那般的理所當然，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樣，甚至，有著隱隱的期待。

少年沒再理會他，前進幾步手貼上了窗戶。

“說起來，那邊也差不多了吧？”

“不聽話的孩子呢，放任久了總歸忍不住亂想的吧？”

他低低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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