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戲(四)

她本是想在房間裏稍稍小憩一會兒，一上午跟著擷乙訓練，早就乏了。

可才剛躺下沒一會兒，大概迷迷糊糊的做了幾回夢，就感覺床被狠狠的踢了一下。春羽有些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神威在床邊，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

神威探下身，湊近她的臉

“你會開單人型飛船吧？”

只一句話，讓春羽猛地驚醒過來。她一下撐起身子，死死地盯著少年笑意盈盈的臉。

他，知道了？！

他一早就知道了！

或許是春羽的表情愉悅了神威，他站直了身子，雙眼睜著。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自由和，”

“自由。”

聽完這番話，她完全沒有明白。少年湛藍色的眸子看似清澈見底，卻愈發的讓人猜不透。

“你什麽意思？”

“啊，很簡單啊。”神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呢，需要一個不會被懷疑的人去我出生的那顆星球上找人。你不正好合適嘛~”

她看著少年那滿不在乎的臉，突然就明白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的吧？她想要離開，她想要一份自己的自由。之所以願意讓她一個人去幫你找人，是某種意義上的考驗嗎？

不知為何，心裏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促使她忍不住冷笑一聲。

“你會回來的。”

春羽擡頭看過去，少年並沒有把視線放在這邊，只是看著某一處，自顧自的說著。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直到坐上那艘卡茲專門為她改造過系統的飛船時，春羽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連被改造的飛船是哪一艘都知道，所以說，她一直以來的努力，在他眼裏都是一場猴戲麽？

都到這個時候了，才說相信不會太晚嗎？！

眼神移到窗邊，那個少年一個人在不遠處的艦橋上，很隨意地站著。她看不太清神威此刻到底是什麽表情，可是隔著一扇窗她似乎平靜了很多。

飛船啟動的指令已經輸入好，系統正在反應，耳邊是各種儀表運作的聲響。

她仍然是看著那個少年，遙遙相望著。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兩條平行線相交的那個時候，少年削瘦的身體蘊含著她所不知道的力量，卻是如此孤獨寂寥的站在那裏。

直挺挺地站著，宣示著他一直以來的驕傲。

船上有足夠幾個月的能源以及食物儲存，她看著電腦裏搜索出的地球所在空間點，有些遠，但是如果就靠目前的儲備，經過幾次空間跳躍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她的手指點著那個被標記出來的位置，在很多的線與線的交錯間，在屏幕的光芒下，指尖仿佛暈染上了熒光。

突然就沒了那個欲望。

嘁，她啊，果然還是個女人。太過感情用事了。縮回手在鍵盤上輸入了幾個指令，加上神威給的那個坐標後，飛船進入軌道自動運行。

元老院不滿現任的團長做法，而神威被推出來處理這件事。在很多人看來，神威似乎是被槍打出頭鳥，抽到了下下簽，但他們卻沒想到，這個少年早就包藏野心。

而這次，偏偏就給了他一個多麽正當的理由。巧的是，正好有合作者向春雨借兵，一直不滿神威的提督又把第七師團給賣了，神威便把團裏不是他的人全部調給了那個合作者。

神威只簡單的跟她說明了一下情況，很多都是她自己推斷出來的。完全可以想到，這次必定是要幹一件大事。不然，怎麽會讓她去找他故鄉星球上的手下？應該是很久以前就埋好的棋子。借這次調人的機會把他們安插到空出來的位置上。

她早就知道這個少年並不如他外表那樣的不經事實。

留下來，想留下來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正如神威所說，他給她自由，唯一的條件就是在他可以觸及的範圍內。

春羽不知道神威這麽做的原因，考據太多也不是他們倆的一貫做法。是對是錯，步步為營都只是調味劑，所謂的自由，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

大概過了一周不到的時間，春羽到達了那顆哺育了所有夜兔的星球。

曾經想過很多次神威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什麽樣子，到了這裏才恍然大悟。腦海裏那些場景被一一推翻，只有看著這裏的一切那麽驚愕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陰暗的天空，破碎的街道，潮濕的空氣。偶爾會有陽光灑落，星星點點，不時有撐著傘的人從身邊路過。

她一個沒有撐傘的人在這樣一個世界裏顯得特別的突兀。

按照神威給的聯系方式，她聯系到了那些夜兔，在接到她的通知時其中有幾個人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色。

或許對於他們來說，能夠伴隨在神威身邊征戰四方，自由自在的戰鬥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吧。

春羽最後還是問了他們，為什麽再沒下雨的天氣還要打傘。

“夜兔無法觸碰陽光。有點像是傳說中的血族一樣。”

一個女夜兔這麽回答她。

越是晴朗，越是會躲到陰暗之處。在這個骯臟又陰暗的地方，卻走出了那麽一個時刻微笑著的，有著比蔚藍色天空還要美麗的眸子的少年。

但是春羽知道，少年的心，比誰都晦暗。

依如這個星球上常年不散的霧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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