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殘留著陳然的味道，無論果東怎麽躺著都能聞到，這讓果東都有些睡不著。

因為陳然不在，帳篷裏涼颼颼的，就算他把陳然的衣服蓋在身上也依舊手腳冰涼。

也不知道多久之後，他才總算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之間，他隱約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動，在動的地方還是他肚子上。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兔子，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不是兔子，而是有人在偷拿他藏在懷裏的鏡子。

認識到這一點，知道有人在偷鏡子，果東瞬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本能擡手覆蓋在鏡子上。

他懷裏的兔子也幾乎同時有了動靜，它一只爪子按在鏡子上，一只手撐起身體擡起頭朝著帳篷門口看去。

果東也立刻朝那邊看去，看清楚那邊情況的瞬間，他楞了楞。

帳篷門簾拉鏈被拉開，一個看著就只有三歲身體泛著白光的小娃娃趴在他的腳邊，他一手支撐著身體，一手伸到他懷裏要偷拿鏡子。

見自己被發現，他楞了下後嚇到，爬起來轉身就咚咚咚地開跑。

跑出帳篷，他想了想，居然又倒了回來，偷拿不成他要直接硬搶！

他超兇地瞪圓了一雙眼，以猛虎下山之勢撲向果東，然後一下就被果東拎住。

看著自己手裏拎著的娃娃，果東訝然。

之前隔得遠，他看得不仔細，現在才發現這娃娃穿著一身幾百年前的對襟長衫。他腦袋頂上還長著兩片綠油油的葉子，一看就是靈力不夠化形不完全導致。

“山神？”果東拎住那娃娃的腳把他倒過來抖落抖落，試圖把陳然抖落出來，但陳然並沒從這個小山神口袋裏一下掉出來。

果東失落，他把註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娃娃身上，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他之外的“神”，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早已經不是神。

“你、你做什麽，快放下我！”小娃娃急了，操著一口奶音兇巴巴地說道。

“你拿我的鏡子做什麽？”果東捏捏娃娃的臉蛋，軟軟的手感很好。

“它是我的，小偷！”

果東挑眉，他伸手去撥弄那小娃娃腦袋頂上的小葉子。

那小葉子大概是那小山神命門一樣的東西，一被碰到，那小娃娃立刻整個人都僵住。

果東把手移開，小娃娃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葉子，不給摸。

“他吞了我的朋友，除非你把我朋友放出來，否則它就是我的了。”果東霸道。

“你……”娃娃從來沒見過果東這麽不講理的人，都急壞了，“沒有辦法出來的，他進去了就只能一直呆在裏面了，而且你不能把鏡子拿走，它是我的，是巖巖他們送給我的。”

“巖巖？”

“住在山裏的人！”說起這，小山神眼睛都亮了起來，那是創造出他的人們。

“這山裏已經沒有人。”

小山神眼中的光暗淡幾分，“他們會回來的。”

頓了頓，他又道：“我幫他們把那些壞蛋關起來了，他們明年陰山祭的時候就會回來了，他們住在這裏，這裏是他們的家，他們肯定會回來的。”

果東沈默。

果東道：“他們不會回來了。”

小山神楞了楞，他無比急切地說道：“他們會回來的，這裏是他們的——”

“他們已經在外面有新的家了。他們不會回來了。”

山神是由人們的善念和信仰而生，但他們已經不要他了，他們已經忘了他，他們已經有了新的家。

“唔……哇……”

出乎果東預料的，被他倒拎著的小山神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大滴大滴的眼淚不停的從他眸子裏滑落出來，然後在掉落到帳篷上之前，就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看著那流光，果東一下就明白過來，這小山神不是不明白這些。

被拋棄的他，大概已經連維持形態都難，所以山體才會塌方所以鏡子裏的東西才會跑出來。

他偷鏡子，一次次把鏡子放回原位，是因為那石頭裏還殘留著曾經山裏的人們記得他信奉他時的微弱靈力，是因為他已經只有這樣才能鎮壓住裏面的東西。

雖然即使這樣，裏面的東西也已經能不斷跑出來……

“你是壞人……嗚嗚……還給我，是我的鏡子……唔……”

果東有瞬間的手足無措，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大壞人，但是……

“你把陳然還給我，我就把它還給你。”

他不想失去陳然，在無法阻擋的變化來臨之前，他想和以前一樣，他想和陳然繼續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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