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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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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啊, 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白瑤瑤整個身體都痙攣,皮膚被灼燒的感覺痛苦至極。

她在地上打滾掙紮, 試圖掙脫果東地禁錮,可無論她如何掙紮都始終無法脫離, 這些再加上心底的恐懼, 讓她徹底失了理智。

“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那樣的白瑤瑤,果東並不覺得心疼,反而是覺得煩躁不喜,早知道這樣, 當初為什麽要偷走他的鏡子?

他起了殺心。

他捏緊手中的菜刀, 腳下踩著白瑤瑤的力道也加大。

隨著他的愈發憤怒, 白瑤瑤手腳末端都被陰氣焚燒得看見骨頭, 她從一開始的劇烈掙紮到後面的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死亡一點點逼近, 讓白瑤瑤因為驚恐而緊縮的瞳孔都放大。

果東猛然擡頭, 看向一側。

那邊隱約傳來陳然的氣息。

那氣息太過微弱,以至於都被他身周因為他的憤怒而聚集而狂卷的陰氣吹散, 讓他差點錯過讓他無法捕捉。

果東抑制自己的怒氣,他閉上眼去感受。

四周席卷的陰氣戛然而止,世間恢覆靜止。

遮天蔽日的樹冠,帶著淡淡腐臭的泥土, 松軟的落葉……

樹林的那一頭, 他們營地旁邊的斜坡中段, 之前那塊大石頭下……

果東猛然睜開眼,如若寒潭的黑眸中有驚喜和疑惑綻出,他找到鏡子和陳然了, 但陳然怎麽回又跑回那塊巖石下?

知道陳然在哪,果東心中高懸的石頭總算落下,他迫不及待地轉身向著營地那邊而去。

不再被壓制,幾乎已經斷過氣去的白瑤瑤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察覺到果東的離開,她眼中綻出劫後餘生的狂喜,“咳咳……”

然而不等她扯動已經被焚燒得露出皮下肌裏的臉露出笑容,她蜷曲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就猛然燃燒起來。

她尖叫,掙紮,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她的身體被黑色的火焰籠罩,不過片刻就化作一捧微塵。

這還不是結束。

她困惑痛苦的靈魂才剛緩過勁來,便再次被黑色的火焰籠罩,淒厲的尖叫中,直至她徹底消散於空氣中,一切才徹底結束。

她不應該偷他的鏡子,陳然明明是他的。

果東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快速向著有陳然氣息的崖壁而去。

山裏的樹林不比平地,直線的距離未必最短。果東順著味道一路找過去時,不知怎麽走的居然繞到了崖壁的下方。

那崖壁很陡峭,上面雖然有很多雜草灌木,但想要徒手爬上去幾乎不可能。果東猶豫半晌,只得老老實實地繞著崖壁走,尋找能上去的路。

他回到營地時,才靠近營地,還沒來得及開口,告近和蘭昊逸兩人就已經一臉急促地跑了過來。

“果東!”

“你跑哪去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嚇死我們了,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告近和蘭昊逸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語氣當中都是焦急和慶幸。

之前果東追著游龍他們跑出去之後,兩人立刻就追了上去。

蘭昊逸腿腳不好,在這種山裏愈發無法跑動。

告近跑得快,一口氣追出許遠,但他的速度也遠不及果東,他才追出沒多遠果東就消失不見。

追丟果東,兩人只得順著下山的路一路找下去。

找出一段路,在樹林間發現跑動的痕跡以及滴落的血液後,兩人都不由緊張起來。

果東要是出事,陳然絕對會直接剁了他們。

他們趕緊順著那痕跡一路找下去,才走出沒多遠,他們就在空氣中嗅到濃郁到窒息的陰氣。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痕跡一路延伸至風暴中心,兩人只得掏出武器硬著頭皮往裏走。

風暴突兀驟起又戛然而止,兩人一頭霧水。

沒有了那濃郁到幾乎寸步難行的陰氣,兩人速度一下加快。

但順著痕跡一路找下去,在痕跡的盡頭他們卻並未找到果東,而是看見仿佛被火灼燒過的齊顧和高蕓兩人、兩具血屍,以及一旁一道被焚燒過的人影痕跡。

看見那被焚燒過的人影的瞬間,兩人都有些慌了神。

回來的一路上,兩人嘴上都互相安慰著那人未必是果東,但直到此刻見到果東,兩人才總算真的把心放回肚子裏。

“你找到鏡子了嗎?”告近問,他們見到高蕓和齊顧之後也在她們身邊找過,但並沒找到鏡子。

被提醒,果東連忙越過兩人向著營地走去,他拿了放在一旁的繩子,快速走向崖壁。

“果東?”告近和蘭昊逸連忙跟上。

一旁楚溪和夏嬋見狀,猶豫一瞬,也跟上。

來到崖邊,果東熟練地把繩子的一頭綁在樹上,另一頭捆在自己的腰上,他抓住繩子,如同之前那般快速下滑。

有了之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速度更快,不過片刻時間就來到巖石邊。

此時已是晌午之後,下午兩點多。

爬至頭頂的太陽帶著夏初特有的灼熱,把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巖石烘烤得熱氣騰騰。一靠近,果東就感覺到那股炎熱。

果東下滑到和巖石平行的位置後,一腳踩在巖石邊上向旁邊彈出距離,同時快速下放繩子,讓自己滑到巖石下。

巖石的下方,太陽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裏,之前放著鏡子的那地方現在又已經被填滿,之前被他帶走的鏡子,赫然回歸原位。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銹味,那是血的味道,這份味道之下還有淡淡的陰氣,那陰氣是陳然隨身攜帶的刀裏的厲鬼的味道。

在鏡子裏的陳然,動用了刀裏的陰氣。

果東伸手,去拿鏡子。

他指尖觸碰到鏡子的那一瞬之間,微有些冰涼的鏡子輕輕顫抖了下,似乎不願意被他帶離。

果東不顧那微不可查的抗拒,一把把鏡子拔了出來。他翻動著看了一遍,鏡子依舊是之前的鏡子,除了裏面陳然氣息地轉變,沒有任何不同。

“果東?”在崖壁上方等著的告近和蘭昊逸見果東許久沒有動靜,以為果東也像陳然一樣消失,心都提了起來。

果東收了心思,從巖石下露出腦袋。

上方的告近和蘭昊逸連忙拉動繩子,把果東拉了上去。

“你跑下去——”蘭昊逸剛準備詢問果東為什麽又下去,就註意到果東手裏多了面鏡子。

“唉?”告近也註意到。

“它自己跑回去了。”果東道。

“自己跑回去?”蘭昊逸和告近面面相覷。

一旁跟來的楚溪和夏嬋臉上也都是驚訝,不過兩人臉上恐懼戒備更多。

果東沒有解釋,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重新把鏡子找了回來,果東高懸著的心隨之放下,他認認真真的把鏡子塞進自己懷裏,末了還拍拍肚子,要把鏡子藏起來。

告近正準備再說點什麽,營地那邊就傳來一陣人聲,楊奇回他們回來,見營地中空無一人,地上又是一灘血和人皮,正在叫喊。

“隊長!”楚溪和夏嬋兩人連忙跑向營地。

果東三人緊隨其後。

回到營地,看見李卓風、楊奇回以及成德三人那狼狽的模樣,楚溪和夏蟬驚呼,果東三人也不由挑眉。

“出什麽事?”蘭昊逸詢問李卓風。

三人中,李卓風的情況最糟。

他大半個身體都被血染紅,脖子上手臂上還帶著明顯的傷痕,看著像是和什麽人狠狠幹了一架。

“廣宣呢?”夏蟬問。

楊奇回他們離開的時候是四個人,現在卻只回來了三個,廣宣沒回來。

“別提了……”一說起廣宣,所有人中身材最為高大的成德就變了臉,仿佛剛剛經歷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

蘭昊逸看向李卓風。

“我們快到山頂的時候,廣宣突然襲擊了我們。嚴格來說,那已經不是廣宣,他只是穿著廣宣的皮。”李卓風掀了掀衣服,讓眾人看見他身上的牙印和手指印,要不是因為他反應快,他身上的皮都被廣宣活剝了。

楚溪倒吸一口冷氣。

同樣弄得一身傷的楊奇回苦笑,他找了地方坐下,“現在想來,昨天晚上我們放下去的人應該就是廣宣。本來也是,除了我們自己的人,誰會相信我……”

當時準備就緒後根本沒人願意下去,氣氛一時間陷入尷尬中。最終是廣宣主動站了出來,他們才能順利放人。

楊奇回臉上有自責浮現,如果不是因為他,廣宣未必會下去,如果不是因為這,廣宣未必會死。

“隊長……”

“你別這樣想。”

楚溪和成德安撫。

“事已至此,再想這些也沒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接下去怎麽辦?”告近道。

楊奇回點點頭,他用力揉了把臉,站了起來,“我們沒打通電話。”

一起跟著上去的成德、李卓風早就知道,楚溪和夏蟬兩人也不是太驚訝,經歷了昨夜的事和廣宣的事後,現在已經沒什麽可讓她們驚訝。

果東幾人就更加是早就猜到會是這結局,他們之所以沒有阻止還讓李卓風跟著,主要就是想看楊奇回他們是不是在這一程撿到的鏡子,但沒想到反倒是他們這邊先拿到了鏡子。

“這是什麽?”李卓風早就已經註意到火堆旁的血泊和人皮。

“張梅,她和廣宣一樣……”告近簡短解釋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

聽說他們離開之後營地發生了這麽多事,李卓風三人臉上都是驚訝。

一群人紛紛看向果東,果東有些不情不願的把鏡子從肚子衣服下掏出來給眾人看。

楊奇回伸手就要去拿,果東卻在他碰到鏡子之前把鏡子收了回來,只給看,不給摸。

楊奇回好笑,“陳然在裏面?”

果東點點頭,又趕緊把鏡子藏進懷裏。

“你們見過這鏡子嗎?”蘭昊逸詢問楊奇回和成德,果東之前已經詢問過一次,但那時楊奇回和成德不在。

成德幾乎是立刻就搖頭,“沒有,我平時很少接觸這種東西。”

那鏡子一看就是個古董。

“我也。”楊奇回也搖頭。

果東四人皆失望。

“不過關於這座山,我倒是又想起了一點事。”楊奇回道。

果東看了過去。

蘭昊逸三人亦是如此。

“這座山據說是做靈山,在很久很久以前還有人祭拜,好像還有個什麽祭典。”楊奇回道。

蘭昊逸失望,這個他們早就已經知道,“陰山祭,以前每年六月初都會舉行祭典,向山裏的山神祭獻牲畜,以祈求山神不要向村民發難。”

002.

楊奇回楞了楞,“是這樣的嗎?”

楊奇回又道:“我聽說的倒不是這樣。我聽說的是這山裏本來有個山神,一直庇佑著附近的村民。後來外面戰亂,不少逃難的難民進了山,那些難民見山裏一點沒受外面影響就像世外桃源,所以起了殺心,想要把山裏的人都殺了,然後雀占鳩巢。”

“經過一場惡戰之後,最終常年上下山鍛煉的村民取得了勝利,把那些難民全部趕走了守住了家園。”

“但活著的人是走了,死在山裏的那些難民卻不甘就此死掉,他們本來就是因為戰亂才遭受無妄之災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所以就化作厲鬼頻頻作怪。”

“那之後,山裏時不時就會有人失蹤,失蹤之後村裏的人把整座山翻遍都找不到人,但過段時間那些失蹤的人又會憑空出現。”

“只是再出現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人,而是那些死掉的難民的鬼,批了村裏人的人皮回來。死了,那些難民都還想雀占鳩巢。”

“山裏的人受不了自己的親人被人剝了皮又被穿著皮回來,所以就祈求山神,祈求山神能庇佑他們,讓那些難民無法再為禍他們。”

“後來好像是山神做了什麽,這樣的情況才再沒發生,但同時山裏的人也必須在每年向那些死掉的難民祭獻貢品,以平覆他們心中的怒氣。”

“不少登山隊的人都是因為聽說了這事,所以才特意選擇這座山攀登。登山界裏甚至還有說到達山頂之後,只要心無雜念的誠心祈求,山神就能聽見你的願望的說法。”

聽著楊奇回這一席話,果東四人都是一楞,這和他們之前打聽到的截然不同。

李卓風三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驚訝和覆雜。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楊奇回說的顯然要比蘭昊逸之前調查到的更貼合情況,消失,批了皮再出現,這和他們現在的情況完全吻合。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在這山裏真有山神?

神?

要是有人告訴他們這座山裏有厲鬼,他們都不會太驚訝,可神……

“如果這山裏真的有神就好了。”成德顯然也不信。

這山裏真要有神,那他們也不至於遭遇這麽多恐怖的事。

“我也是從其他登山隊的人那聽到的,據說原本住在這山裏的人因為有山神庇佑都已經發跡,所以全部都從山裏搬去了城裏,還算是當年最早進城的一批。也是因為這,山裏沒了人,所以也就沒人再祭拜……”

眾人皆是一陣啞然。

因為信奉祭拜所以得到庇佑,因為得到庇佑所以發家致富,因為發家致富所以搬離這裏,然後不再信奉不再祭拜。

這倒確實像是人類會做的事。

“除了這些還有嗎?關於那山神都做了些什麽,有說法嗎?”果東問。

他不知何時已經把藏在懷裏的鏡子又拿了出來,他覺得他大概已經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把陳然從鏡子裏弄出來,然後怎麽解決掉這副本。

這鏡子,大概不是那些東西的附靈物。

楊奇回搖頭,“我也就是當故事聽聽,之前根本就沒信過。”

楊奇回這話話音落下後,營地中是短暫的沈默,一群人各有所思,神情異樣。

李卓風三人都還在驚訝山神的事,楊奇回幾人想的卻是其它。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楊奇回問。

話問出口,他苦笑著又道:“我們真的已經……”

如果游龍告訴他們的是真的,那他們五個人已經死了有十年了。

在他們的記憶裏,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們才剛剛離家爬上這座山,昨天前天的記憶還清晰的浮現在他們腦海中,他們怎麽也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了十多年這種事。

聽楊奇回提起這事,楚溪幾人臉上也都是慘白。

之前他們還可以不信,但經歷了張梅和廣宣以及這鏡子的事後,幾人卻不得不開始相信。

李卓風苦笑,點頭。

楊奇回啞然。

夏蟬沒忍住,她嗚咽一聲,轉身進了帳篷。

楚溪見狀,連忙跟進去安慰她。

楊奇回看見,苦笑著解釋,“這次她本來是不準備來的,她還有個四歲的女兒,她女兒打出生身體就不好,所以她一直在家照顧,時隔幾年她這次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來……”

楊奇回話說到一半,聲音就哽咽得說不下去,他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有家。

前天進山的時候,他們還和家裏的人說好了後天回去,今天就被告知他們永遠不可能再回去。

“抱歉……”楊奇回抹了把臉,紅著眼眶走到一旁緩勁。

坐在火堆旁的成德勾起嘴角,尷尬地對果東幾人笑笑,他大概是想安撫果東幾人,卻不知自己笑得有多難看。

成德長相普通,他身上唯一值得人記住的點,也就是比普通的人要稍高半個頭,但就是這樣一個三十多歲快四十的男人,卻笑的像個受了無數委屈要哭出來的小孩。

成德故作輕松地深吸了口氣,他借著問道:“那你們呢,又是怎麽回事?”

果東幾人的情況明顯和他們不同。

李卓風猶豫地看向果東三人,不知道該不該把他們還有可能活著出去的事說出來。

楊奇回他們死了,永遠不可能再回去。而他們卻還活著,只要解決掉這個副本,他們就能活著回去。

光是這,對於楊奇回他們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殘忍,哪怕這並不是他們造成的。

蘭昊逸和告近遲疑,果東卻點頭。

李卓風略有些詫異的多看了果東兩眼,果東身上的不同他也察覺。

深吸一口氣,如果東示意,李卓風並未隱瞞,把關於副本和附靈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聽完李卓風的話,成德、楊奇回以及從帳篷中出來的楚溪眼中都是驚訝。

“也就是說你們還能回去……”楊奇回詫異。

“是。”

楊奇回嘴唇翕動,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他略顯激動,“那、那你們能幫我帶個話給——”

話說到一半,楊奇回又把話咽了回去。

楊奇回苦笑了下,“算了,肯定會嚇到他們的,十年了……”

聽見楊奇回的話,躲進帳篷中哭的夏蟬愈發控制不住,從外面都能隱約聽見哭聲。

十年,她女兒現在都十四了,可能早就已經忘了她的模樣。

楚溪沒再進去安慰,準備讓她哭個夠。

這種事,也根本無法安慰。

楊奇回和成德在那壓抑著的哭聲中沈默,兩人都低著頭,沒再說話。

楚溪眼眶也通紅,不過她遠比另外三人堅強,她吸了吸鼻子後道:“我去撿點柴禾,再不去晚點就要天黑了,既然已經下不了山……”

楚溪接下去的話沒能說出口,她拿了放在帳篷旁邊的繩子,向著一旁的樹林而去。

楊奇回揉了把臉,跟著起身,“我也去。”

成德也跟著站了起來。

果東四人並未阻止,也沒跟去打擾。

在他們都離開後,四人聚在了一起。

“這世上真的有神?”蘭昊逸至今都還難以接受,他們所在的組織成立已經幾百年,迄今為止還從來沒人見過“神”。

李卓風和告近亦是如此,兩人臉上都是驚訝和覆雜。

“現在的問題是怎麽解決這副本。如果這山裏真的有神,那這鏡子就極有可能不是那些東西的附靈物。”果東把自己之前已經看出來的東西說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李卓風看向果東手裏拿著的鏡子。

“這鏡子應該是那山神用來‘封印’那些難民的神器。”果東再次把鏡子翻來覆去地看了遍。

鏡子裏面有個很大的空間,空間裏面有很多那種黑色的東西,一切都吻合。

“附靈物會不會在鏡子裏面?”蘭昊逸看向鏡子。

“陳然也在裏面。”果東道。

如果附靈物在裏面,那陳然肯定早就已經把附靈物全部破壞。

陳然雖然不清楚外面的情況,但他很聰明也很敏銳,他肯定也已經推測出些他們所不知道的事,他更加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附靈物不在鏡子裏,鏡子裏應該只是關了那些難民……”蘭昊逸蹙眉。

“這麽說來我們的目標還是沒變,尋找到附靈物,然後破壞掉附靈物。”告近道。

“說得倒是容易,這座山這麽大……”李卓風環顧四周一圈,光是看見四周一望無際的樹林他就頭痛無比。

他們根本不知道那些難民的附靈物是什麽,就算他們知道,這麽大面積,給他們五百個人在這裏地毯式搜查,都夠他們查上一個月。

“這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所以不是現在有的東西,且那些難民不止一個,所以肯定不是什麽小物什。”果東道。

頓了頓,果東又道:“可以從山神查起。”

“山神?”三人不解。

“這鏡子應該是山神放在石頭中間的,目的是封印裏面的東西。”

李卓風三人眼睛一亮,確實。

鏡子不可能真的自己生在石頭中間,唯一的可能就是鏡子是那山神放進去的,至於目的,只能是為了封印鏡子裏面的東西。

“你們說……”李卓風微微前傾身體,“既然這座山真的有山神,那如果我們……”

山神能封印那些東西,他肯定也知道那些東西的附靈物是什麽,他說不定還能幫他們指路。

李卓風覺得自己這想法荒唐,可他又忍不住的興奮,他還重來沒見過神,那可是神。

蘭昊逸和告近幾乎是立刻就明白李卓風話裏的意思,兩人都忍不住地坐直身體。

三人對視一眼,躍躍欲試。

果東一頭黑線地看著三人,漆黑的眸底深處是淡淡的嫌棄,他怎麽突然覺得這三個人還沒人皮鬼靠譜?

眼中嫌棄,果東再低頭看向手裏拿著的鏡子時,眼中卻忍不住多了幾分懷戀和溫柔。

似乎察覺到他的變化,被他放在膝蓋上墊手的兔子偷偷把手抵在了他的掌心,和他對掌。

果東摸摸它的腦袋。

003.

果東起身,無視已經興致勃勃地琢磨起用什麽姿勢拜神更有誠意的三人,“我再去巖石下看看。”

李卓風三人趕緊跟上。

拿著繩子重新來到崖壁邊,這次,四人心中少了幾分緊張更多了幾分好奇探究。

“我們先下去看看,我們都還沒看過下面的情況。”告近把繩子的一側捆在樹上,另外一側捆在自己的腰上。

果東沒阻止。

捆好,告近學著果東的樣子慢慢的往下滑去。

果東下去的時候速度非常快,看著也很容易,但真輪到告近,告近卻幾次踩滑整個人貼在崖壁上,蹭得自己一身泥。

好不容易到達巖石下,告近也不得不扶住石頭,不過好賴他總算是看見下面的情況。

告近之後,李卓風和蘭昊逸兩人也下去看了看。

他們之前就聽果東形容過下面的情況,但真看見那幾乎完全契合鏡子的凹痕時,眼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驚訝。

等果東也再下去看了一遍後,幾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去的事。

“這石頭是因為塌方所以才從山體裏裂開滑出來的,我們得找到另外一半。”蘭昊逸道,說話間他擡頭朝著身後的山體上看去,“看來得往上找。”

他們左邊就是向下的崖壁,右邊樹林往裏則是塌方的山體。

這次塌方已經很多年,平地之上已經長了很多的樹,他們現在就處於這片樹林之中。

幾人走過不寬的樹林,來到靠裏面滑坡的那片山體前。

崖壁最下方就是一塊向外凸出的巖石,這巖石並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塊。

巖石再往上,是幾乎筆直的崖壁,他們要找的巖石應該就在這崖壁之上。

李卓風試著攀爬了一下,根本上不去,這裏的陡度比旁邊的崖壁還要陡峭。

“得想辦法上到山上,然後從山上掉繩子下來。”告近說話間擡頭看了眼,看見那幾乎望不到頭的崖壁,他頭痛不已,這是個大工程。

回去的路上,幾人一路都在討論著該怎麽辦,他們有繩子,但繩子的長度並不足以讓四個人都上去。

“也不怪這山裏的人要搬出去,這種地方真的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告近感慨。

這座山大部分地方都被樹林植被覆蓋,乍一看之下綠蔭環繞生機勃勃,樹林植被之下卻是無數猝不及防的陡峭斜坡。

這種地勢太過危險,就算常年生活在山裏的人,也很難避免不會發生意外。

戰亂時期,這樣的深山野林或許確實能鑄就世外桃源,可和平時期這種地方真的很難住人。

聽著告近的話,果東環視四周山林一圈。

告近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但不免讓人覺得落寞,對於守護著這片山林的山神來說大概更是如此。

山神因人的善念信仰而生,他是愛山裏那些創造出他的人的。現在,他喜歡的人卻全部舍棄他離開,並且再也不會回來……

果東摸摸藏在自己懷裏的鏡子,眼神微暗,他突然意識到人和神、鬼的時間是不同的。

就算他這次能把陳然安全帶出去,陳然的時間也終究要比他短,陳然始終會老,然後死去。

就算不去考慮這麽久遠的事,就只看現在,他們也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不可能一直在倉庫看門,陳然也不可能一直不停帶著他進副本。

特別是陳然,陳然有自己的目標,他進副本就是為了尋找到他的父母、孫吳哥哥一家,以及弄明白那刀的事。

如果找不到弄不明白,他大概會一直找下去,可如果哪天他找到了弄明白了呢?那之後呢?

“果東?”李卓風察覺到果東臉上的失落。

果東擡眸,蘭昊逸和告近都看了過來。

“怎麽?”告近打量果東。

果東瑤瑤頭。

一想到有天他可能不會再繼續在倉庫看門,陳然不會再繼續帶著他進副本,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心裏就沈甸甸空落落的。

不是因為拿不到工資和加班費,而是因為他們不能維持現在。

一想到這一天可能很快就會來臨,果東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累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想辦法。”蘭昊逸道。

幾人回到營地時,楊奇回和楚溪、成德已經回來,篝火堆旁多出一堆的柴禾。

楊奇回和成德拿了登山用的小鏟子,正圍在張梅的人皮前一臉為難。

見果東幾人回來,兩人連忙看了過來,“我們想把它埋了……”

兩人猶豫地看著果東四人,他們不太敢觸碰那人皮。

“我幫忙。”李卓風走過去。

李卓風對那東西也怵得慌,但到底比楊奇回他們見得多,而且要是不處理,他們今晚就得圍著這東西睡覺吃飯。

有了李卓風的幫忙,楊奇回、成德連忙拿了個睡袋過去。

三人把張梅的皮裝進睡袋,然後擡到遠離營地的地方,挖了坑埋掉。埋完人皮,營地旁邊那灘血三人也埋了。

處理完這些時,太陽已經掛在山邊。

楚溪點起篝火堆,在火堆前架起鍋爐。

游龍他們走的時候幾乎扔掉下所有裝備,其中有不少米和脫水蔬菜,這倒便宜了他們。

食物的香氣很快在空氣中傳開,讓累了一天的眾人都不由深呼吸。

火光映照下,一群人如同昨夜一般圍著火堆坐下。

“要喝水嗎?”楚溪問。

看著人數比昨天晚上少了不止一半的人群,楚溪臉上多出幾分難過,但她並未表現出來,她堅強地笑著盛了熱水遞給眾人。

夜裏溫度低,一杯熱水下肚,穿上厚衣服的眾人都精神不少。

“你們明天準備怎麽辦?”楚溪詢問。

李卓風和告近、蘭昊逸對視一眼,把接下來的打算告訴了幾人。

“這樣啊……”楚溪看向楊奇回三人。

“我們也去幫忙。”楊奇回道。

成德和夏嬋點點頭,都同意。

李卓風幾人對視一眼,略有些驚訝。

他們現在就剩下四個人,就算加上陳然,也才五個。

五個人要把半邊山的山崖檢查一遍十分困難,但即使如此,他們之前並未想過要讓楊奇回幾人幫忙。

楊奇回他們的情況太特殊,況且又才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會做出些什麽來沒人知道。

看出果東幾人的顧慮,楚溪笑了笑,“現在剩的繩子挺多,正好你們兩隊我們兩隊,兩個人下去兩個人在上面看著,各自搜索一段範圍,這樣會更快。”

聽著楚溪的話,原本還有所戒備的李卓風三人臉上都是一燙。

他們在副本裏見過太多太多居心否測自私自利的人,以至於讓他們都快習慣這種無處不在的惡意,習慣懷疑習慣戒備。

吃完晚飯,眾人早早睡下。昨夜他們就沒睡好,今天要是再睡不好,明天就別想上山。

安排守夜時,果東拒絕了李卓風三人讓他去休息的提議,堅持守了前半夜。

和他一起守夜的還有楊奇回隊伍裏的夏嬋,夏嬋不是個健談的人,其他人睡下,兩人只簡單交流了幾句後,就不再說話。

守完前半夜,到了交班的時間,果東叫醒蘭昊逸和蘭昊逸交班後,回到只剩下他一人的帳篷。

獨自一人帶著,果東才總算有機會檢查自己的身體。

他之前就察覺到,他的人皮好像被他弄壞了。

不是脖子上和背上早就有的傷口,而是封印,他之前用於封印能力和惡意的封印,好像被他弄裂了。

盤腿坐在帳篷中,他試著運起陰氣,他才一動念頭,無數冰冷的氣息就在他身周凝聚,即使他有刻意抑制,那不斷湧出來的力量也遠比之前強烈得多。

一同從裂縫中湧出的不僅是力量,也還有絕望、瘋狂、憤怒等負面情緒混合的惡意,那渾濁無比的情緒讓他眉頭緊鎖,眼眸也不再清澈。

面對這,果東苦了臉。

他人皮都還沒修好,現在好了,封印又壞了。

就在果東懊惱這會,被他放在一旁的兔子,從他懷中把鏡子拖了出來。

它坐在帳篷中,抱著都快有坐著的它高的鏡子認認真真地研究,要幫果東想辦法,要把陳然弄出來。

它不想果東不開心。

研究半天也沒能找到開關,它爬了起來,雙手把鏡子舉過頭頂,搖搖晃晃地抖了抖,試圖把陳然一下抖落出來。

抖了半天沒抖出來,它皺起眉頭,線條縫合的嘴崩開,張嘴,對著鏡子的邊緣就是一口。

果東發現時,兔子已經在鏡子上咬出兩個清晰的牙印。

被抓包,兔子無辜地仰著頭看著果東,它想幫忙。

果東摸摸那牙印,又把鏡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確定陳然還好好的活著,他把鏡子塞進懷裏藏起來,把兔子抱進懷裏,“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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