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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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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三日

周琰之子周良義, 鶴乘國新帝尊貴無比的頭顱,正像孩童腳下的藤球般在地上滾來滾去,被凝固血汙染臟的長發半裹著。

瑤姬未曾見過他, 倘若沒有瑤博仁那聲驚呼,恐怕還認不出其身份來。

殿上頓時大亂,瑤家人對著那顆頭哭天搶地, 全然不顧其腐爛的惡心程度,拳拳忠心也不知九泉下的周良義能不能感念到。

瑤姬瞥了人頭一眼, 揮手讓侍衛長將地上的木盒拿來與她看。

盒內鋪滿異香撲鼻的藥草,對於掩蓋惡臭有奇效, 以至於瑤家大哥瑤遵晝夜不離身背了一路也沒能察覺……

感受到瑤姬沈思的目光,瑤遵喉嚨滾動, 聲音幹啞後退幾步:“我不知、不是我……這怎麽會……”

瑤遵堂皇顫抖著, 襯得他胸前那結實堅硬的盔甲都無用了幾分。

見瑤姬端詳片刻後,竟毫不在意地將玉手伸進盒內的藥草中翻找, 站在身旁的侍衛長簡直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費盡力才忍住無用的提醒。

雖只相處幾日, 侍衛長卻深知, 這位新王思考時不喜旁人叨擾。

沒幾下,瑤姬便摸到鋪在盒底的那張小小的對折紙張。

侍衛長很有眼色地帶著眾人退下,去料理那幾位無法安靜下來的瑤家人。

信是寫給瑤姬的, 剛看到開頭的幾個字, 她的右眼皮就跳個不休。

【致吾徒

周良義自皇子時便為爾神魂顛倒

登基後更普天發令尋之 願與爾再續前緣

怎奈山河為阻不成吉祥

為師感念其情深特送來與爾團聚

另:賀新國君】

將信反反覆覆看了數次,更用火熏水浸等方法確認過再無任何隱藏字跡後,瑤姬半晌靜默無言。

這是玄行給她的登基賀禮。

鶴乘亡國了。

* * *

車馬行得慢, 飛鴿跨越山川亦需時日, 鶴乘國突生變故恐怕就在近日, 靖煬派遣的細作,竟連絲毫消息都未曾傳回。

仵作仔細辨認過周良義人頭的腐爛速度,卻因盒內藥草效用的阻礙難以斷言,只能估約在七日內。

據瑤家人哭訴,臨行時周良義還賜瑤博仁壯行酒以示大用,行為舉止全無半點異常。

且兩國間水遠山遙,想來人頭應是在半路被人偷偷掉包的。

此事瞞不住,宮殿上諸多侍衛與宮娥都親眼目睹,消息恐怕早就傳遍朝野。

瑤姬略作思量,決議臨朝與眾文武共作商討。

各國局勢如此動蕩,最令人憂心的莫過於靖煬糧草短缺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鶴乘原定援助的第三批糧草遲遲未到,難說路上是否有變故。

為保萬全,瑤姬特命人前去接應,但縱使能迎回來,也只是暫時緩解危機罷了。

當日玄行不過為了一句戲言,便當真打起蕩平六國的主意,如今這才過去幾日,就接連拿下兩國……

瑤姬穿進游戲後,遇到瘋批無數,而玄行則是她最拿不準的一個。

皇城護衛人數增加足足五倍,晝夜巡邏瑤姬居住的雨香閣,未得她號令,連只鳥兒都飛不進。

但瑤姬心裏清楚,如果那人當真想來,怕是這點手段根本攔不住。

時氣轉涼,宮內添了不少取暖物件,連門簾都厚實許多。

入夜後,瑤姬熄燈靠坐榻前,懷中揣著無甚用的淬毒匕首。

自從委派顧楨去查胸口有疤之人的事,那家夥就不見了蹤影,派人去尋也尋不到……

瑤姬抱膝的手驀然收緊,眉頭不自覺蹙了蹙。

真是奇了,她何時竟對顧楨這人有所指望?

隨便他死在哪去,跟她有什麽關系?

等尋機會滅了玄行,下一個就是他。

不中用的混賬……

倏忽間,門簾微微牽動,夜間的涼風也隨之入內,激得瑤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雖無腳步聲,但被紙窗外月光的照映著,她還是能瞧見屋內某個熟悉的人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該來的還是來了。

瑤姬調整好呼吸,盡量讓聲音聽上去沒那麽幹啞:“坐吧。”

* * *

玄行一如既往的隨性,絲毫沒同她客氣,坐下後隨手將錫杖一放,全然不在意銅環相撞發出的清脆叮響。

門外靜悄悄的,往日機警異常的侍衛並未破門而入,不知眼下是暈是死。

“如何,賀禮可還鐘意?”玄行將赤紅袈裟散開鋪平在身前,學著她的模樣靠坐著,與她近在咫尺。

他身上被寒夜的霜氣浸得太久,也沾染上夜露那揮不去的涼意。

一股令人不安的陌生氣息,就這麽肆無忌憚地侵入她熟稔的寢居。

“怎麽,幾日不見,巧舌倒成啞巴了?”玄行在欠揍方面頗有道行,張口就讓瑤姬有種冒性命之攸給他一刀的念頭。

瑤姬發幹的笑聲中夾雜著寒意:“甚喜。”

玄行似乎等的就是這兩個字,探身離她坐得更近了些,聲音也愈加興奮:“你喜歡就好!說說,接下來想要誰的人頭?突狄王?暮崇王?為師都幫你拿來!”

瑤姬:你的禿頭……

玄行歪歪頭,重新斜靠回榻上,似笑非笑揶揄道:“嘖嘖,想要為師的頭可不能走捷徑,你得自己來取才行。”

真是活見鬼,瑤姬沒想到心裏話竟然也能被死和尚張口接上。

藏在袖中的匕首在瑤姬手中轉來轉去,也許她能尋個話頭扯開玄行的註意力,然後用力刺近他頸間。

但很可能會被其反手擒住,至於他會不會順手殺了她,還得看這家夥的興致。

六國之主……

瑤姬原以為玄行那夜與自己的閑談,不過是信口胡謅罷了。

可如今,她倒真覺得此事大有可能促成。

“若你蕩平六國,國主之位真肯讓給我坐?”瑤姬猶豫著試探道。

玄行在黑暗中發出陣怪笑,肩膀輕微顫抖著:“你想要?”

他從頭到腳都散發出讓人不悅的危險氣息,如同一柄被冰封過萬年的寒刀。

而瑤姬的每次回答,如同懸在刀鋒上飄蕩的游絲。

在夜幕到來前,瑤姬曾買過張預言卡,占蔔今夜自己會不會死。

不料,卡牌竟首次給了她模糊的答案:未知。

這兩個無助的字浮在牌面一堆白色迷霧中,許是覺得此次給的內容太過無用,片刻後,牌底出現了行極小的小字:不要讓玄行感到無趣。

賬戶餘額:450行動點。

玄行渴望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如此小心揣測這混蛋的想法讓瑤姬徒然火大,但在形勢明顯不利於自身的情況下,貿然反抗只會引起禍端……

“想要。”瑤姬下頜微揚,坦率道。

撥弄佛珠的拇指止住,玄行笑起來,眸光隱暗不明:“我就喜歡你這點。”

他旋即走下榻,冷氣驟然離她稍遠些,卻仍未帶回屋內原本的暖意。

玄行單臂揮動赤紅袈裟,金線紋路隨著動作起伏,晃出稍縱即逝的淺光。

“若我取,必叫這六國血流漂櫓,寸草不生。”

飛揚起的袈裟以怪異的速度貼合著披上他的肩,玄行在屋內慢慢踱著步,視線卻始終鎖在瑤姬身上,不肯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像這般,你也肯麽?”

如此滿是狂氣的譫語,換旁人來說,瑤姬怕是除嗤之以鼻外再無他想。

但他是玄行。

他真能做得到。

瑤姬朱唇緊抿,一個“肯”字呼之欲出,不為別的,只是受不了他這種吃準了她的篤定。

這裏民眾的生死還真與她無關,只要通關回到現實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可當做黃粱一夢。

不過是個稍微離奇點的劇本罷了,權當是演場沒報酬的戲。

誰知沒等她應答,玄行卻突然擺擺手:“欸,不急不急,待你登基之後,我再來取答案。”

言罷,這廝也不管瑤姬是何反應,徑自抄起那沈重的錫杖,身影如同鬼魅般便消失在門後。

待瑤姬追出去,外頭早已空蕩蕩,無半點蹤跡,唯剩數十名耷拉著腦袋,躺倒在地的侍衛。

她牽起裙擺,俯身去探那些人的鼻息,好在尚留一命……

可笑,NPC的命,她如此在意做什麽?

瑤姬忽然覺得胸口悶得很,腦袋昏沈沈卻睡意全無。

三日後便是她的登基大典。

還有三日。

* * *

昨夜宮中侍衛失職的消失不脛而走,侍衛長黃重更跪在雨香閣前長叩不起,將頭磕了又磕,定要以死謝罪。

瑤姬念他赤心一片,讓宮人將其好歹拉起,象征性罰俸兩月以示懲處。

黃重似乎沒料到自己竟能留得一命,感動得涕淚橫流,咬牙發誓必查到作亂賊人,以報王恩。

有雄心壯志是好事,看著黃重上滿弦地安排巡邏人手、分析昨夜失守因由,倒是給這缺少生機的王城註入了絲活力。

少頃,有宮人來報,瑤家大哥瑤遵與三妹瑤音請求面見。

瑤姬想起昨日宴上,瑤家人被周良義的人頭嚇得魂不附體的慘樣,未免覺得有趣。

萬分掛念的自家君王竟成了無頭鬼,不知赤膽忠心的瑤家有何乘除。

若真能在短短一夜間恢覆神智,也算心力過人了。

瑤姬本以為按瑤老爺瑤博仁的倔性子,必要逼她即刻揮師殺向鶴乘,手刃亂臣首級,為周帝報仇。

誰料見面後,瑤遵的態度竟大大收斂,語氣神態中更是多了幾份敬重。

他未著甲胄,先是為之前的失禮行為道歉,後又念懷些許曾經一家人相守時的親情。

瑤音仍穿著昨天那身碧色水裙,眉眼無神,怯怯站在大哥身後,一言不發。

等大哥長篇大論完看向瑤音時,她才急忙點頭,以示對他的話大力認可。

五裏霧中繞了半晌,瑤遵總算面色尷尬地提到正題:鶴乘國他們是回不去了,以後的出路,唯有在靖煬安家。

還算不太糊塗,懂得審時度勢。

似乎怕瑤姬一口回絕,瑤遵連忙將過往任職的經歷全都覆述個遍,甚至現場演練幾番,展示身法。

不得不說,瑤遵的確有兀傲的資本,動作行雲流水,泛泛之輩絕無輕易近身的可能。

待該說的話都說盡,瑤遵客氣笑著先行退下,好讓權高位重的二妹慢慢考慮。

同昨日宮宴上滿臉驕橫、頤指氣使的模樣判若兩人。

瑤音剛想跟著大哥一道走,卻被對方用眼神狠狠瞪住,就這麽僵硬地留在原地。

她雙手交錯纏在一起,因用力繳得指節發白,小臉兒繃得緊緊的,甚至連回身單獨跟瑤姬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幾月不見,二姐瑤姬與往常早就大不相同,甚至還生出許多陌生疏離。

況且昨兒才鬧得不愉快,如今像是怎麽相處都不太對勁兒。

瑤音本就不善言辭,冷不防擔個夤緣重任,簡直要把她瘦弱的肩膀給壓垮。

聽到瑤姬開口喚她到旁邊坐,瑤音這才戰戰兢兢過去。

她對瑤姬即將繼位國君的身份很是畏懼,連想念之情都蓋住大半。

瑤音正糾結該說些什麽,未料瑤姬忽然拉過她的右手,不容拒絕地將衣袖往上挽了幾分。

縱然瑤姬的動作再輕柔,對方顯然也被牽扯得疼了,忍不住深吸幾口氣。

青紫色傷痕觸目驚心,在瑤音白藕般的小臂上襯得愈發令人頭皮發麻。

“二姐……”

瑤音下意識想遮掩,卻因生性懦弱不敢違背瑤姬的意思,只得任她繼續檢查傷痕。

不止是胳膊,小腿、後背等處新舊傷相交,有的重覆打在一處,形成難以愈合的深印,怕早已傷到筋骨。

當初在宮宴上,瑤姬就看出這小丫頭身上許是有傷,只是沒想到竟這般嚴重。

“誰幹的?”過了良久,瑤姬才寒聲問道。

瑤音咬著嘴唇,小鹿般濕漉漉的雙眸左右亂瞟,怕家醜被旁人瞧見看笑話,更怕自己的話從哪個好事者口中流傳出去。

“沒誰,是我做事不小心,磕到……”

“你若不說實話,瑤遵就別再發入仕靖煬的夢,叫他即刻滾回鶴乘,為周良義守皇陵去吧。”瑤姬向來不喜說話吞吐的人,被她這副模樣氣得難得動肝火。

“別!”瑤音嚇得險些從椅子上彈起,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加失色,連嘴唇都有點發紫:“二姐,你別難為我……我……求你了……”

真是個無用的包子!

瑤音本就沒多少的耐心頓時一掃而光,揮袖震怒道:“趕出去!將瑤家人統統給孤趕出去!”

兩名年長些的宮女領命,動作麻利扯住瑤音的雙臂,不由分說就往殿外拖。

“二姐!二姐!”

瑤音慌得六神無主,想開口求饒卻有千絲萬結堵在喉間,半點有用的字都吐不出,只能徒勞地喚著瑤姬。

將手中的折子丟到一旁,瑤姬心氣不順地又拿起一本。

自鶴乘那邊出了事,朝中臣子的意見便分出三派。

一派建議恢覆與農業大國突狄通貿,兩國相鄰,彼此也好助力。

可突狄早已鎖國閉關多時,合上的蚌口豈能輕易撬動。

另一派提倡聯盟不久前吞下虎蕭的暮崇國,以重金換取對方發來援軍,解救靖煬孤立無援的困境。

單是提起暮崇,瑤姬就頭痛。

能同時培育出玄行和顧楨兩個瘋子的地界,必是毒蟲橫行,兇險萬分。

如今這局面,以暮崇王那機關算盡的性子,恐怕更願意坐山觀虎鬥,等靖煬被綏廉強攻時,再趁機偷襲綏廉。

還有一派老臣,原就有歸降鶴乘之意,如今轉頭又想將軟膝蓋倒向綏廉,意欲不起兵戈,凡事求個穩妥。

每每上朝,三派人各說各的,沒一會兒就吵成一鍋粥,搞得瑤姬不勝其煩。

也許該是時候再用一張預言卡了。

在老調重彈的折子上潦草批個“閱”字,瑤姬正準備叫李玉等近臣來細細商量番,被攔在門外的瑤音卻突然痛哭起來。

“是、是父親……大哥,還、還有……還有程水蓉!”

用力喊出這幾個名字仿佛用盡瑤音渾身力氣,同時某把落在心頭的鎖,也隨著鐵鏈被解開的聲響豁然打開。

少女哭喊得聲嘶力竭,只不斷重覆著這三人的名字。

瑤姬嘆著氣親自推開門,見她將身子蜷成小小一團,埋頭抱緊膝坐在地上。

似乎這便是瑤音抵禦恐懼最好的方法。

在系統給瑤姬的家族資料中,未曾提到過小妹瑤音受過欺辱的背景。

此事當真蹊蹺。

瑤姬、瑤音與瑤遵,皆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自幼又長在一處,按理應互相扶持才對。

瑤姬入宮前,生母病故,原本的妾室程水蓉轉為正房,身份轉變後容不下瑤音也不難預料。

可瑤家其他人非但不制止,還與程水蓉一同欺辱嫡次女?

如今想來,瑤音身上交錯的傷痕無論形狀還是深淺,都略有不同……

果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瑤姬微微蹙眉,沒急著安撫她,待瑤音哭到聲音漸弱,連哽咽的勢頭也逐漸打住,這才慢慢拉將其拉起。

順著瑤姬的力氣,瑤音百般委屈擡起頭,剛欠身便整個人撲在二姐懷中,緊緊抱著,像是怕有誰會突然沖出來,將自己擄走似的。

“二姐,我想你,每日每夜都想,想我們先前在家中圍著娘親蒙眼捉迷藏,我想回到那個時候啊二姐……”

“求求你別趕我走,讓我做什麽都成,我不是廢物,我會很多東西……”

“二姐,留下我吧,求求你。”

說實話,瑤姬被她抱著有些發懵,面對瑤音這突然噴湧出的熾烈親情也略微無所適從。

現在的瑤姬,不是瑤音認識的那個“二姐”。

瑤音口中的種種溫情回憶,對瑤姬而言不過是旁人講述的故事。

在原本的世界,瑤姬就鮮少感知過家人所帶來的溫暖,所交往的朋友也各個都獨立自主,並沒誰如此強烈地依賴過她。

被這少女抱著,就像懷裏多了個繈褓中的嬰兒,弄得瑤姬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瑤姬拍拍瑤音的肩,將其稍微推開些距離,安慰道:“無妨,我派三十名將士給你,當初在瑤家受過何種屈辱,讓他們加倍還回就是。”

瑤音:“……啊?”

“三十名不夠,就五十名。”瑤姬見識過瑤遵的魁梧身材,以為瑤音在顧忌大哥的棘手程度,索性召來侍衛長黃重,讓他親自操辦此事。

“可、可……一家人……”瑤音大腦似乎受到不小沖擊,以至於說起話變得更加磕巴。

恰逢此刻宮人來報,說李玉有要事求見,瑤姬短暫沖小丫頭安撫性笑笑,轉身帶一眾宮人離去。

“那就讓他們把帳,都記在孤的頭上。”

瑤家人,可不是她的家人。

* * *

在朝中紛雜的派系中,李玉盡可能持中立態度,只管和稀泥。

可在呈上的奏折中,他明顯還是更傾向與突狄通貿。

此番重回朝堂,李玉外表雖還是從前那副不甚著調的模樣,但整個人顯然已變得更加圓滑。

尤其是在避是非方面,更顯超卓。

瑤姬原以為此次他會提供些打破突狄國堅壁的新思路,不料他卻滿心歡喜地帶來一封信。

突狄王的親筆信。

在瑤姬拆信時,李玉在旁簡直難掩興奮之情,幾次三番想湊到旁邊跟著看,卻記著兩人如今的身份不同,硬生生忍住了。

將信仔細看了兩遍,瑤姬長出一口氣:“突狄王率先提出,想與靖煬恢覆邦交。”

聞得此言,李玉幾乎要滾下兩滴熱淚來:“太好了,太好了!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靖煬總算有救了!”

與激動的李玉相比,瑤姬反倒冷靜許多。

信中提到鶴乘亡國之事,可是最近才發生的,連瑤姬也才在昨日知曉。

鎖國中的突狄,竟在情報方面有這等本事,比靖煬強這麽多?

見瑤姬沈吟不語,李玉也慢慢斂去笑容,試探問道:“突狄來使已在外等候,陛下可要宣見?”

“遠來即是客,豈有不見的道理。”瑤姬將信折好,在腦海中盯著賬戶裏剩餘的460個行動點數沈思。

到底該怎麽用,還是等見過來使再做打算吧。

* * *

在李玉的安排下,會面過程很是順利,來使姜成耘禮數周道,將如今各國局勢以及兩國聯盟的好處娓娓道來,並無半點不妥。

就連突狄預備賣給靖煬的糧草價格,也未趁虛猛漲,而是維持在亂戰前的錢數。

這簡直和行善沒什麽兩樣。

瑤姬不動聲色聽著,深覺事情沒這麽簡單。

果然,說到最後,使者姜成耘似乎覺得話已水到渠成,“順勢”提到了關鍵的兩個字。

聯姻。

“實不相瞞,吾王已在前往靖煬途中,無論陛下是否有意,都還望能與吾王相見,共謀兩國大事。”

姜成耘深躬述道,行禮的雙臂繃得甚緊,久久未敢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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