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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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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短短一句話, 讓奚容眼眶又控制不住發燙起來,有人關心,那委屈逐漸放大, 更何況這是自己的弟弟。

那個她以為,是自己的負累, 要被她拉扯著過一輩子的弟弟。

奚容手腕壓住眼睛,苦澀嘆道:“奚家阿竹長大了……”

曾常年躺在床上,沈默寡言的少年如今也有了可以依靠的模樣。

奚竹的手移到她的頭頂, 按著讓她靠上自己的肩頭,堅定又清澈的聲音在黑夜裏響起:“阿竹在這裏,誰都不能欺負我姐姐。”

她靠在少年的肩頭,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麽多年姐弟二人不鹹不淡地處著, 突然這麽親密, 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聽見奚竹今晚說了這麽多話, 才知道他對自己的付出並不是淡漠以對。

姐弟之間心結解開,又是同樣的血脈親人,奚容也放松了脖子, 還自己調整了一下腦袋,眷戀這份暖人心尖的親情。

奚竹又忍不住笑,他滿足於此刻的溫情, 也心疼姐姐獨自扛起這麽多。

阿娘總說姐姐去的是富貴的去處,掙銀子也很容易,將來還能做主子,讓奚竹不用擔心, 他不明白很多事, 只能信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進宮家, 從大門走老夫人的院子就走了很長的路。

宮家真大呀,和奚容一樣的仆人成百上千,每一雙眼睛裏都有算計,他的姐姐纖弱無力,淹沒在這裏面,又怎麽會過得開心呢。

也多虧宮家很大,他們姐弟二人才能在這個僻靜無人的角落,靜靜依偎在一起。

奚竹的頭也輕靠過來:“姐姐,我以前總覺得你很討厭我,因為是我拖累了你,所以你不肯跟我多說點話……”

奚容搖頭,帶得他的腦袋也跟著動:“你不是拖累,姐姐只是不知道要和你說些什麽。”

“那今夜的事呢,姐姐也不肯和阿竹說嗎?”

她默了一會兒,仍舊堅持:“今夜沒有什麽事。”

奚竹不再逼迫她,而是將手裏的長劍放到了她的手上。

手上感覺有下墜的重量,奚容垂眸看向那柄樸實無華的劍。

從前宮秋庭習劍的時候,偶爾她會代替吉光在旁邊侍候著,也替他捧過劍,所以並不陌生。

這柄劍比那些來得輕巧,但分量也不低。

她沒有抽出劍柄來看,想著弟弟身子或許沒好多久,但能習劍又隨侍在宮椋羽身邊,想來以後的日子是有指望的,奚容也就不擔心了。

“我還在習劍,姐姐再等等我,今晚是大公子惹姐姐不高興對不對?阿竹都記下了,等來日我替你教訓他!”

奚竹一字一句,說得認真。

奚容低頭不語,只收攏了手,握緊手中的劍,今晚在屋中的事又浮現在腦中,再思及從前對宮秋庭的百般忍讓、虛與委蛇。

深宅中生存,一點都不輕松。

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做宮秋庭的通房,宮椋羽也不會問,歸根結底,一個奴婢的意願不值得考慮。

如今有人可以讓自己依靠,有人不求回報替自己出頭,還是她的親弟弟。

這感覺很好……好得,讓人平白生了軟弱之心。

即便不想自己背負,但她也深知,絕不能拿弟弟的前程開玩笑。

二人相依,更覺無助,奚容轉頭埋住自己的臉,惱人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阿竹,怎麽辦啊,我要怎麽辦……”

奚竹察覺到姐姐的難以言說的悲郁,他擡手將姐姐摟在懷裏,更能感受到她的嬌小。

輕拍著奚容的後背,奚竹眉眼是平日裏從未有過的溫柔:

“不論姐姐以後想做什麽?別孤身一人,我們兩個人總能想到好辦法的,好不好?”

懷裏哭泣的人顫抖著身子重重點了頭。

奚竹身上還泛著從前常年喝藥留下的微苦氣味,他的聲音也很溫柔,奚容的哭聲在細心的安慰下小了下來,她哭累了。

看著懷裏逐漸平靜下來的姐姐,知道她現在定是哭得腦袋暈暈,奚竹看著將滅未滅的燈籠,說道:“姐姐,我背你回去睡覺吧。”

她確實有些困倦了,但聽到奚竹要背自己,仍是下意識地拒絕:“不用了,我們回去吧。”聲音裏有濃濃的困意。

奚竹沒有堅持,先起身扶著她起來。

“嘶——”奚容一動,膝蓋處的刺痛清晰劇烈起來,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奚竹見她忽然踉蹌一下,忙收緊了手將她扶穩,才猛然想起來她剛剛跌了一跤,不禁暗罵自己疏忽。

“還是我背著姐姐吧。”奚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在她面前之間蹲了下來,奚容就推辭不過,只好輕輕地伏在他背上。

晚風拂面,吹開了她被眼淚弄得緊繃的面頰,糾結的心也放松下來。奚容扶著弟弟的肩膀,仍能感覺到他有些單薄,但比起兩年前已經好了很多。

背著她在石板路上走得穩當,連燈籠也不讓她拿,自己舉著看前路。

凝玉聽見開門聲時,揉著眼睛從自己的房裏出來了,見奚容被弟弟背著回來。

她有些吃驚:“奚容姐姐,你怎麽了?”奚容今晚不是該給大公子守夜的嗎?

奚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垂下頭:“沒事,夜路黑忘打燈籠了,不慎跌了一跤。”

凝玉忙說:“那我過去和大公子說一聲,今晚替你吧。”

“那就……多謝了。”奚容一想到宮椋羽,心情又有些低落。

推開門進了奚容的屋子,奚竹就見到的事一個幹凈簡單的屋子,諸樣用具齊全,床鋪剛攤開,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姐姐,跌打藥在哪裏?”

奚竹將奚容放在床上,點燃屋中的蠟燭環顧了一圈。

她指著一邊:“藤櫃二層裏紅字貼著的那個白瓷小罐。”

他取了過來,要幫奚容挽起褲腿,她卻拿過罐子:“不用,我自己來就行,能幫我去打盆水嗎?”

奚竹點點頭,打了水回來,奚容就讓他先出去了。

出來回望了一眼,燭火將奚容美好的側顏映在了窗紗上,模樣溫婉美好。

他沒有停留太久,左右看了看,回到自己的屋中去。

這間屋子是剛分下來的,還沒有人住過,奚竹一一仔細地看過,並沒有什麽異樣。

他找出了紙筆,斟酌著寫下了大公子回府之後的事,寫到奚容被派下來伺候時,他的筆停頓了下來。

他又一次想起去幽州前,二公子來見自己的情景。

那少年生得仙姿佚貌、恍若謫仙,一身錦衣環佩,與簡陋的屋舍格格不入,合該坐在雲庭之上,居於錦繡之中。

他沒有見識,只覺得像是阿娘帶他出屋時才能看到的,天邊漫卷流麗的雲霞。

奚竹這才知道,原來姐姐伺候的是這樣的少年。

他也是奚容將來的依靠,為了姐姐或是為了恩德,奚竹都該聽從於他。

月色入戶,竹影參差,慣常一刻能寫完的信,今日卻未能下筆,因為牽扯到了奚容的事。

在窗前逡巡半晌,奚竹到底重新執起了筆,將奚容下山來的事說了,只是隱去了她自宮椋羽屋中哭著跑出來的事情,只說和尋常丫鬟無異。

潛意識裏,奚竹怕二公子會因此質疑姐姐的清白,而厭棄了她。

最後,他將信紙收好,在清晨時放到了約定好的地方去,之後自會有人取走。

後罩房裏,奚容一夜未能成眠,擔憂這正房裏的動靜,所幸一夜平安無事。

她想了一夜,只覺得到處都是死路,可正是這樣的絕境,又讓奚容隱隱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宮秋庭閑暇時拉她看書,曾講過的一句話。

但見天色不早了,她偷工一夜心有不安,早早地就到了屋前候著。

沒多久凝玉也過來了,奚容有些驚訝她怎麽不在屋內守夜,凝玉擺了擺手,低聲和她咬耳朵:“昨晚我過來說你摔了的事情,大公子就讓我回去了,說不必守夜。”

奚容想著那時可能正和奚竹說著話,才沒註意隔壁的開門聲響。

屋外的動靜雖小,但屋內起身的動靜已經傳了出來,奚容穩了穩心神,將昨夜的事甩出腦子,隨著凝玉進去了。

宮椋羽沒有將視線多放在奚容的身上,甚至自己穿上了外裳,擦臉漱口之事更不用奚容動手,她只是將東西遞了上去。

不用在近處面對面,奚容偷偷松了口氣。

而宮椋羽看了一眼她已經上了藥的手掌,沒有說話。

清晨花瓣還帶著露水的時候,老夫人就過來了,她體恤大公子不能過去請安,自己就過來了,關懷地問吃住可還習慣,傷口痛不痛之類的話。

宮椋羽沈眉斂目一一答過,之後說道:“只未換藥。”

奚容心頭一跳,眼睛不動聲色朝他看去。

老夫人還記得大夫的囑咐,凝眉的樣子瞬間變得嚴厲:“昨夜也未換嗎?”

此時凝玉出去傳早膳了,她看向的唯一在屋內的婢女奚容。

奚容不敢說昨晚沒人守夜,她也不知情這樣的話,張口正準備說是自己疏忽了請罪,宮椋羽卻難得解釋了一回:“昨夜審問犯人,回來就睡下了,未與丫鬟說這些事。”

原來如此,但老夫人仍舊心情不好,覺得是丫鬟不夠盡心,“那還不快將藥換過!”

現下凝玉不在屋內,除了奚容沒有誰能去換藥了,她低著頭走進了內室去找大夫留下的藥,宮椋羽被老夫人催著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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