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道說：“齊大林和汪冬梅同是文化不高幾近務了半輩子農的人，汪冬梅已死，我們無從得知，可從我們在旁人口中聽到的一些，汪冬梅對齊大林可謂是溫柔體貼、照顧周全。如今看來，齊大林也是最了解最關心汪冬梅的丈夫，連汪冬梅不可能是病發自殺，也甚是篤定。”

朱小朱繞過一戶人家，見到平房裏的有個人一直在偷瞧著她和南道。

本來她只以為那是村民對外來人的好奇，才多看那麽一兩眼，可當走過兩三戶，背後那道偷偷瞧著的視線卻一直沒減弱，一直存在著。

她回頭去看。

果然看到被她猝不及防地回頭，而來不及縮回去的半顆腦袋。

南道的動作幾乎和朱小朱同步。

她轉身回頭猛然去看的時候，他也是一樣的動作，顯然他也早察覺到那道暗中窺著兩人的視線。

半隱在門裏面的那顆腦袋看到兩人同時回頭看他，還撞了個正著，他嚇得嗖一下進了門裏面，門板更是轟一聲關上，再是從裏面落閂的聲音。

兩人走回那戶人家家門前，看到這樣的情景和聽到這樣的聲音，兩人都有些無語。

南道上前去敲門：“先生，剛才我們都有看到你了，你也不用躲，我們沒有惡意，不過是看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們說，所以我們才回頭看了看。先生，你開開門，有什麽話我們當面說。”

可敲了半天，話也說了半天，門板就是半點動靜也沒有。

朱小朱看南道：“看來是真貓膩，不過這膽兒也夠小的。”

南道往後退了兩步，站回她身側：

“事關人命，總不是兒戲，會有這樣想說而又不敢說的情形，其實挺正常的。”

朱小朱以下巴努了努緊閉的門板：“怎麽辦？撞麽？”

南道搖頭：“這是民宅，我們又不是警察……警察也沒這權力，除非他犯事了。”

這話對。

就像當初博蘭清一樣，兩人初時也是無法，跟現在的情景還真是挺像。

說罷，南道扒啦了全身上下也沒找到要找的東西，問朱小朱：

“有筆和紙麽？”

朱小朱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老實點了頭：

“有，在我背包裏。”

她身一轉，把身後的背包面向他。

南道也不客氣，即刻拉開背包拉鏈，在裏面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本子和筆。

寫完要寫的，他把那張便紙半塞進門縫裏，然後伸手敲了兩下門，說：

“門縫裏有我的號碼，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朱小朱這會兒也不必伸脖子去看了，那張便紙上寫著的準是南道的手機號碼。

這也好，不失為一個折中的法子。

不過這法子太被動了些，離開後，她有些擔心：

“他是不打電話給你呢？那在他那裏的線索，我們不就拿不到了？”

“是不是線索還不一定。”南道沒擔心這個，他把本子和筆放回她背包裏：“至於他打不打，反正我覺得他該會打的。”

朱小朱對他一臉的篤定感到疑惑：“為什麽？”

南道說：“因為他會忍不住，也因為他熬不過良心的不安。”

朱小朱跟上他走往村口的步伐：“其實你這話，已經說明了你覺得他提供的東西一定是事關汪冬梅一案的線索，或者更進一步——證據。”

過了村口看到藍色保時捷，南道先走過去環顧了車身一周，邊說：

“算是吧，只是其實我沒那麽肯定，不過是……”

朱小朱接口道：“不過是你從警多年的直覺？”

沒等他回答，她直接坐進車後座。

南道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是，只是直覺。”

兩人還是沒有直接回城，而是在朱小朱的指東指西下，車開到了山水農場附近轉了好幾圈。

車最後停在山水農場附近一條偏道上。

只是小道，並沒什麽人往來，兩人下車倚靠著車身說話兒。

車是朱小朱指著地方停下的，停得很有技巧，地點正向當初她追丟那個翻墻人影的那道溝渠。

她盯著那條溝渠看，一瞬不瞬的。

南道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著，同樣盯得眼珠子都不帶轉的。

盯了一會兒，他問：

“為什麽不走近前去看？近前去看，或許能看到一些這麽遠看不到的東西。”

朱小朱說：“不用近前去看，近前看，我看過了。追那個人影的時候，我就追到溝渠前看過，什麽也沒有，就是一條臭水溝。寬一米左右，一個大跨步就過去了，長左右看不清盡頭，我想大約有兩千米以上。”

南道也細看了遠處那條溝渠：“是夠長的，也有些弧度，一邊延伸至裏北村那邊，一邊延伸至山水農場這邊。你說，那個人在這麽一片空曠且少有遮天樹木的郊外，是怎麽在瞬間沒了蹤影的？”

她也很愁。

她就是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當時她反應算迅速，跑上追得也算快，踏腳上墻翻墻也沒耽擱功夫。

翻過墻後，她明明還可以在六七十米外看到那個人影，然翻墻落地後再起跑，她追不過二十幾步，就突然再看不到那個人影。

是突然，很突然。

就像是驟然之間，一瞬之間，眨眼一秒，那個人影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所以她一直在想，當時她追到眼前這條溝渠前，看著這條溝渠所延伸而去的兩個盡頭，人影到底能藏在哪兒？

南道問：“藏？你覺得當時你不是追丟了，而是那個人影趁你一個眨眼就藏了起來？”

朱小朱點頭：“對，藏！”

接下來兩人在這條長過兩千米寬不過一米左右的溝渠附近搜巡起來，可費到日落西山，還是什麽也沒能搜巡出來。

連地底下的老鼠洞，兩人都翻出好幾個來，就是沒能找到一處半處能藏下一個大人的地方。

朱小朱站直身子，一手以掌給自已扇扇風，一手叉著腰看了看那邊還在四處觀望的南道，說：

“天黑了，別找了，我們回去吧。”

南道聽到這話，便往她這邊看，停頓了幾秒，話是直逼重點：

“你是怕兇手會在這個時候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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