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半月接過話：“我什麽？”

南道沒再轉彎拐角，直接來個最終確認：

“妖……胡小姐，你是妖麽？九尾狐？”

胡半月這會兒還真是對南道另眼相看了。

他居然連她是妖，是九尾狐這事兒都知道了，也讓她在心裏立刻重新審視了南道和朱小朱的關系。

她說：“你和朱小朱到底是什麽關系？她這樣毫無隱瞞地告訴你這些秘密，你就不怕哪一天死了，也不知是怎麽死的麽？”

胡半月沒正面承認，卻在側面證實了南道話裏明知故問的確認。

再一個反問，也是威脅，胡半月是想震懾他，讓他別再糾纏她費她時間，最好是現在就乖乖地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南道能聽得明白，可沒想如胡半月的意，他說：

“胡小姐還是想想自已吧，身為一只妖卻在人界生活。我也可以實話地告訴胡小姐，在此之前，確切地說，是在遇到小朱之前，除了人類，我絲毫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我不知道不清楚的地方。這個地方不是這人界裏某一處，而是跨越了人界，早超出人界範圍的其他地方。”

茶幾上胡半月泡的茶早涼了，可他仍端起一杯一喝而盡，見底了放下，他繼續說：

“人界，除了人界，我還知道了有陰魂，那該是冥界吧，現今我又知道了你，你是妖，是九尾狐，那就是妖界。就像電視劇上面演的一樣，有了人界、冥界、妖界，那應該還有天界吧？”

說著他看向胡半月，等著她的回答，像是只差她的證實。

胡半月一張貌美如花的臉反而因著南道這接連揭蓋露底的話安了安，沒那麽鐵青了，也沒那麽緊張了，就像是本來一張寬大的黑布遮著，這會兒被南道一手掀開，她反而腳心落地了。

實實在在，再頂天的事兒也沒什麽事了。

胡半月點了點頭：“是，人界、天界、冥界、妖界，這才是真正正確的排序。我是屬於妖界，我是不該留在人界，這人界位於四界之首，妖界位於四界之末。說起來南先生大概不太能想得到，我自小就羨慕人界，羨慕在人界生活的人類，南先生能知道這麽多事兒，那也應該知道我九尾狐一族光是壽命就是人類的許多倍。”

南道也點頭：“嗯，聽小朱說，你們九尾狐族五百歲才成年，這會兒胡小姐在妖界還只是一個女娃兒，離成年還早著呢，是不是？”

或許是在人界待久了，連權唯軍都不知道她的真身，她許久沒對人說這樣真實的對話，這讓胡半月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舒暢得就像是憋得太久的情緒，一下子被南道嘩啦一聲開了閘。

所以和南道這樣面對面的說話，胡半月的心情竟是慢慢平靜了下來，甚至有點兒和老朋友許久未見而能聊上許久的錯覺。

即便知道這是錯覺，可她的心情確實因著和南道這幾番來來去去的對答而愉悅起來。

她願意和他說說，也像他說的，她不過一百八十九歲，連兩百歲都不到，她在妖界確實就是一個離成年還甚早的小女娃兒。

倘若不是偷偷溜出妖界來到人界生存，她這會兒該是在父兄的管教下嚴習妖術，努力增修道行。

胡半月說：“既然南先生知道這麽多事兒，那南先生也大概猜得到我輕易不會對你動手，至少妖力我是不會輕易動用的。”

南道說：“知道，胡小姐在人界生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仍舊安平，快活地過著胡小姐自已想要的日子，那就說明胡小姐很是克制，至少在對待像我這樣的人類事件上，胡小姐從來不會胡來，更不是一個會胡亂給人界執法者添亂的人。”

胡半月笑了：“我不是人，我是妖。”

南道點頭：“對，是我口誤。”

胡半月重新泡起功夫茶來，水電壺裏的水冷了，她重新按下重新燒，說：

“其實唯軍身上附有兇氣的事兒，我是早知道了。這些年我一直待到他身邊，除了我是真愛他，是真的想跟他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也是因著他身上的兇氣。我知道他一旦發作，那他的死期也不遠了……”

“胡小姐早就知道弒兇師？”南道問。

水滾了，胡半月提起水壺開始泡茶：

“本來不知道，後來遇到唯軍，知道他身體裏有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我就多方打聽了下，知道了他身上的氣息是兇氣，再打聽下去，我也就慢慢知道了兇氣的克星弒兇師的存在。”

泡好茶，她把其中一杯端到南道跟前幾面：

“所以當我在商務大廈地庫裏無意間遇到朱小朱的時候，當時我是嚇了一大跳，臉上是克制住了，但一上了我經紀人的車，我那臉色就再克制不了，刷一下白了起來。你都不知道，當時車裏的所有人都看著我，有擔心我的，也有興災樂禍的。”

說著說著，她笑了起來：

“要不是來了人界，在人界生活了這麽多年，我都還不知道原來人類這麽可愛。”

“可愛？”南道真沒想到胡半月會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人類，“那是你還沒看到人類的多面性。”

胡半月搖頭，自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

“不，這麽多年了，我怎麽可能沒看到過？但我覺得吧，人類能有這麽多情緒，那都是感情引發的，無論是親情、愛情、友情，還是其他情感，都很好地詮釋了人類的可愛，讓人類的短短一生變得鮮活有趣。”

聊了這麽多，也說了這麽深入，南道這會兒再看著胡半月，喝著胡半月親手泡上遞過來的茶湯，他的心境漸漸變了。

變得不再是敵對的心情，而是慢慢地真到了和一位老朋友久別重逢愉快地談開說地的感覺。

又在心裏算了算時間，覺得這時間都過去半個小時了，南道還擔心著樓下的朱小朱，言歸正傳說：

“倘若小朱成功弒兇，真的把權唯軍身上的兇氣碎片收了，你會怎麽樣？”

胡半月嗖一聲站起，平靜愉快的臉瞬間變色，她看著南道：

“她來了？真來了？不可能！她要是來了，我不可能半點兒感應不到！這怎麽可……”

能字還未出，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種可能，驀地住了嘴，擡腳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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