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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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有低血壓，睡醒之後至少一個小時才能完全清醒過來，在這一個小時之內，那是對她做什麽都不會有反應的。
就像……兩年前那樣。
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葉晨宇皺著眉頭把翻騰起來的記憶壓下去，把嘴唇貼在小女孩的額頭。
嘴唇上傳來細膩的觸感和真實的溫度，還有懷裏雖然輕卻實在的重量……他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箱，另一只手抱緊了小女孩。
屬於孩子的奶香和小孩子特有的偏高的體溫，都說明著，這個孩子確確實實是在他的身邊。
不是他的幻想。
“回去睡覺吧。”
測試異能這種事，對葉涵宇來說，某種意義上只是來走個過場，但又不盡然是。林遠自從那天晚上見識過之後就對這小女孩（奇異的能力）念念不忘，不過他既沒去催慢悠悠出來的兄妹也沒有打電話催促。林家大公子想得很清楚，整個T市基地裏就他這裏可以測試異能，早來晚來反正總會來的。
冷靜淡定的林家長孫只不過是淩晨四點就出現在了異能測試處，比大部分想要測試自己力量的測試者、輪值準備換班的士兵、太過激動睡不著在外晃悠了一晚上的失眠人士……還要早到，而已。
……嗯，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好在，沒讓他等多久，八點整，那個（【刪除】該死的蘿莉控【刪除】）葉晨宇終於一手抱著他心心念念想了好久的（有奇異能力的）小女孩到了測試場地。
☆、62
“測試評定……你們已經劃出異能等級和大致歸類了嗎？”坐在隔壁間裏，葉晨宇盯著防彈玻璃的另一邊，看著站在場中央的小女孩，問道。
“資料不足，不可能完全細分，所以目前只能把異能者和那些喪屍等級對應。”林遠道，還沒有回答歸類問題，就看到場中央的葉涵宇手中出現了那把僅僅是驚鴻一瞥卻給他留下極深刻印象的銀色戰刀，他連忙轉頭問一旁操控儀器的工作人員，“有測到相應波動嗎？”
“不足0.1！”那工作人員還是個小夥子，滿頭大汗道，正在快速地調整儀器精度：這小孩的異能波動這麽低，之前預設的精度根本不夠用，臨時調整精度什麽的真是個坑爹的技術活！
——天曉得他這邊調整好的時候，那邊的異能是不是已經放完了。
另一間裏，葉涵宇平平一刀揮出。
結果這邊小夥子才剛剛把精度下調一個單位，整個測試間的儀器都像是發了瘋一樣狂飆數據！
臥槽這是在玩我吧……小鬼你是故意的吧一會那麽低一會那麽高……
小夥子瞪大了眼睛看那之前還是渺小到幾乎無法捕捉的波動瞬間拉高到頂點，其角度幾乎堪比直角！
林遠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
領域！
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樣，他本以為葉涵宇的異能攻擊方式應當是元素類攻擊——君不見那小孩一刀揮出，冰霜凍結，空火焚天？
換成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會認為那把刀的功能是釋放冰凍類或者焚燒類的攻擊。
這也是當前種類繁多的異能者中最常見的一類，林遠為了建立起龐大的異能數據庫，可謂是對目前出現的有記錄的異能數據都盡心盡力收集。回憶一下那天晚上的事，再和手頭的數據描述一對應，他在心裏就往葉涵宇的異能種類上戳了個自然元素類的標簽。
但是從現在儀器反饋的數據來看，那隔著一間屋子都能感覺到的寒意……並不是用來凍結細胞粉碎敵人的，而是……
……用來壓制對方實力的！
為了能清楚地了解異能對喪屍的傷害力，這所屋子的儀器同樣連接了喪屍細胞活力度測試。如果測試者的異能是殺傷類的，那麽，當測試間裏的人釋放異能之後，通過定點導向把異能傳導過去，通過喪屍細胞對異能的反應來測定異能等級。
自然，如果並非殺傷類的異能，這一項工作就省去了——導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林遠清楚地看到，自從葉涵宇揮出那一刀之後，儀器中測到的喪屍細胞活力度驟降，如果不是昨天的那場雨讓喪屍——包括喪屍細胞——整體實力都上了一個臺階，估計今天這測試裏根本不會出現活力度降低的問題。
丫的直接把喪屍細胞凍結粉碎了，還能測個毛線的活力度啊！
而且，林遠註意到，即使切斷了傳導，負責傳導的那部分儀器上的異能，仍然未消失。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沒有傳導儀器，葉涵宇本身的能力就極容易發散的。
如果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的話，我們可以換個表達方式：
葉涵宇的能力，那就是個在以自己為圓心的固定範圍內給進入範圍的己方加增益性狀態，給進入範圍的敵方加減益性狀態！
至於為什麽一個牧師一樣的異能會造成某種大殺四方的錯覺（那是錯覺麽……？），那只能歸功於一點：由於敵方太弱，減益性狀態一上，屬性點降太厲害了，直接給削成零了。
拿數據來說，比如，葉涵宇的能力是削減對方十點屬性點，但是對方本來就只有五點屬性點，於是這狀態一上身，對方就直接被扣屬性點扣成負了，這個下場，你們懂的……
目測了一下傳導儀和葉涵宇之間的距離，林遠可以確定：葉涵宇的領域範圍，是以至少十米為半徑的圓形。
“葉先生，我想我得通知你一個好消息，”林遠看著場中收起銀白戰刀靜立中央的小女孩，眼角餘光瞄到他說話對象的表情，補上一句，“或許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壞消息。”
葉晨宇的視線從防彈玻璃移到了林遠臉上。
林遠也不賣關子：“這小孩的能力最適合於輔助團隊作戰，軍部絕對不會放過的。”
所以說，你可以歇了把自家小妹留在身邊養的念頭了。
——這對葉晨宇來說，真是個壞消息。
不管葉晨宇能力多大，不管現在世道亂成什麽樣子，至少目前，他還是沒有足夠大的能力，和ZF軍部搶人。
所以，測試成績下來的當天下午，葉涵宇就被安排到了一個二十人的軍隊救援小分隊，坐著軍卡前往某地救人+搜索食物。
這個安排，也是上頭準備看看葉涵宇的能力是不是真如林遠所說強大。研究所的數據雖然強力，但是戰鬥中不能發揮出來，再強也是渣，實戰才是最好的成績報告單。
這支救援小分隊的領導人就是顧霖，既然要把寶貝妹妹交給軍方的人照顧，葉晨宇理所當然是選自己熟悉的朋友。
一個小隊二十個人，分了四輛車走，倒不是為了排場什麽的，而是這一趟主要是為了搜集物資，自然得把車裏的空餘地弄大點，免得到時候地方不夠。
葉涵宇在第二輛車上，這輛車上除了小戰士司機和一個戰士外，留在後車廂裏的，只有她和顧霖。
雖然人少了點，但是留守的戰士和顧霖本人，都是懷有異能在，手邊武器更是不用說了，安全系數不比其他三輛車低——更別說這還沒把葉涵宇的份給算進去。
後車廂裏只有顧霖和葉涵宇兩個人，顧霖記憶裏，這小女孩的個性似乎一直都很安靜，這回看她坐在那裏，斜挎著一個粉白格子包包，視線一直望著窗外的景色，他也沒多想，顧自往旁邊的椅子上躺下了。
剛回來沒多久又被外派，雖然有休息，但是這段時間神經緊繃，顧霖也有點熬不住，躺下把帽子往自己臉上一扣，就沒了動靜。
聽著耳邊的呼吸聲變得平緩，葉涵宇才轉過頭看，視線凝在顧霖身上，卻很快就移開了。
精神力強大的人，對於他人的情緒變動總歸是比常人敏銳，她很早就察覺到了顧霖對自己的敵意。
異界的時光在賦予了她超出自己年齡的成熟的同時，也模糊了她幼年時的記憶。
葉涵宇似乎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顧霖一次，但是卻沒留下什麽深刻印象，以至於到了現在都想不起來當時說了些什麽。
那是場什麽情況下的見面？是在什麽地方？當時有誰在？又發生了什麽？
這些她都不知道，也無從了解顧霖對著自己的敵意是從何而來。
唯一能夠知道的是，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車裏的燈光有點刺眼，葉涵宇從斜跨的小包裏摸出一頂夏姐姐之前給她的鴨舌帽，帶上，拉下帽檐，深沈得映不出任何東西的眸子裏，似乎，沈澱了什麽。
好像……自從回到這裏之後，她的情緒，收斂得太好了呢……
結果，讓某些人以為她是個乖孩子了呢……
撇了眼似乎在睡覺的顧霖，葉涵宇的視線，重新落到了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上。
雨還沒有停下，瓢潑大雨給人的視野帶來了極大的阻礙，好在現在的人身體素質也不是以前能比的，透過重重雨簾，還是能勉強看清楚前方的路。
他們這一個小隊二十人，最高指揮是顧霖，目標是趕在雨停之前、那些爛肉被雷雨加強體質之前搜集到足夠的物資。
不僅僅是食物，還有衣服、生活用品、五金材料……
這麽多東西……四輛車夠嗎？
葉涵宇若有所思地看向後方的三輛車，隱約記得中間那輛車裏有幾個不是軍人的異能者……會是她猜想的那樣嗎？
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
透過重重雨簾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葉涵宇瞄了一眼外面，伸手拿過一邊的雨衣穿上。紅色醒目的兒童雨衣自然是為了讓人能在大雨中一眼看到她而特別準備的，畢竟按照林遠的測試來看，她的能力輔助是有範圍限制的。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中，對面躺著的人翻身而起，帶著疑問的目光投了過來。
連帽雨衣對她的視野餘光稍有影響，不過問題不大，葉涵宇歪頭看了顧霖一眼，肯定了他的猜測：
“我聽到腳步聲，很沈重。”
她看了一眼遠處隱約可見的城市高樓，補充道：
“至少兩百個。”
而且……
她咽下了後面的話，只是看著顧霖下達戰鬥準備的指示。
下意識的，她看著那座城市的方向，在她的視野裏，僅僅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高樓影子。
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仿佛，遠方有著什麽極度危險的東西，即將出現一般……
那種預感很微弱，但是卻非常真實，並且，讓人恐懼。
極度微弱的預感，卻附帶著強烈的恐懼，強烈到……
葉涵宇的手中，銀白色的戰刀無聲無息地出現。
這是第一次，她在戰鬥到達之前就將自己的武器具現出來。
……讓她不得不握住武器，來平覆那種恐懼。
☆、63
在顧霖的戰鬥準備指令下達沒多久，地處最前方的軍卡駕駛員和副駕駛員就發現了情況：
“報告長官！前方800米以外發現大批喪屍！”
和末世前比起來，人類的體能和五感都有了大幅進步，在這樣糟糕的天氣裏也能勉強看清楚遠方的東西。
“等等，”顧霖制止了正準備射擊的戰士，“那群爛肉好像不是朝我們的方向來的……”
拿著機關槍的的小戰士仔細一看，確實，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那些在大雨中保持著不急不緩的速度穩步前進的僵硬屍體，並不是朝著他們的方向來的。
葉涵宇瞇起眼睛，銀色的視野中，黑紅色的人影重重疊疊，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有多少了，遠遠看過去，根本就是一片黑紅色的海洋，這說明爛肉的數量絕對不止她原先所聽到的那些：“那個方向……”
顧霖目測了一下，肯定道：“如果它們不改道的話，目標應該是……T市市區？”
——廢話，這是長眼睛的都能看到的事。
不過問題是，那麽多的喪屍都遷徙一樣往T市市區，而不是往郊區的基地，聯系那些爛肉的習性，這是不是說明……
“難道T市裏還有數目遠高於基地的幸存者？”
顧霖自言自語道，但是又很快推翻了這個假設：“不對啊，T市的基地都建起來了，連H市的人都到了，沒道理離最近的T市市民放著好好的基地不去，留在市區啊……”
還是說，市區已經成了重災區，那些市民根本就不能沖出喪屍包圍圈出來求救？
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
顧霖揉了揉太陽穴，道：“小心戒備，繼續前進！”
……他們都不可能不去！
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為了基地，他們也不得不去闖上一闖！
葉涵宇仍然坐在一邊不動，整個世界在她眼中都化為無生命的銀色，和有生命的彩色。
離自己最近的焰紅色人影是顧霖，棕紅色和褐黃色的人影駕駛室裏的兩名戰士，和夏凜蘇瑛那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的色彩比起來，這三人的顏色都顯得略微凝滯，帶著些許不協調感。
葉涵宇知道這種不協調感是怎麽回事。
這是因為這三人的異能，並非自我激發，而是通過融合腦核得到的。
如果是自我激發的異能，那麽人體與異能的融合度是天生的百分之百。
每個人的體質精神都不同，與不同腦核的融合度不同，有的高有的低，融合度越高，腦核的能力就能發揮得越加完美。
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類與腦核的融合度能達到如異能者那般的完美。這個道理就像是臟器移植，就算是配型成功，移植了非自身臟器的人仍然需要終生服用抑制排斥反應的免疫抑制劑，而一個人原先的臟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自己的身體產生排斥的。
葉涵宇眼中的不協調感，就是由此而來。
越過這三人，更遠的地方，就是那片如同汪洋般的黑紅色。
在她銀色的視野中，那就像是在白色的畫紙上隨手潑上了好大一盆的黑紅色染料一般醒目。
但是，葉涵宇清楚，這樣的喪屍就算來再多，她雖然打不過，但是在有代步工具（軍卡）的前提下，想要逃，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給予她那種不得不保持著武器具現化才能抗拒的恐懼的，並非視野可及處如同惡鬼般的黑紅色。
自她有記憶以來，準確的說，在那個異世界中，曾體會到的這種恐懼可謂是數不勝數。
在她還很弱小的時候，在她還沒有學會法術，還沒有被導師護在羽翼下之前，她曾無數次地感受到那種恐懼，那種……因為兩者實力相差過大而產生的恐懼直覺。
也是在那個時候，有人發現了她強大得不同尋常的精神力——畢竟，在實力極度懸殊的情況下，一般人別說要體會到那種恐懼了，哪怕怪物到了眼前，也絲毫都感覺不到吧？
後來，她被導師收為弟子，她雖然仍然會感覺到恐懼，但那份恐懼中，已經沒有了一開始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因為，她在一步步變得強大。
對她來說，她和那些給予她恐懼的那些東西之間的實力差距，在一步步縮小，直到她超越。
除了……
那最後一戰。
就像是車禍後的人不會第一時間想起自己遭遇了車禍一樣，人類自動回避創傷的心理總是會不自覺地遺忘掉那些恐怖的經歷，在旁人的提醒下或者看到有關的事務，亦或者是給予一些時間回憶後，才會想起曾經遭遇的事。
葉涵宇也一樣，蘇醒過來之後，她一直都沒想到這麽一個問題，那就是：
她是怎麽回來的？
葉涵宇在看到那些爛肉的時候想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她死了的緣故吧。
在那個世界的最後一戰中死去，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故鄉。
雪白的牙齒咬了咬沒有血色的唇，葉涵宇握緊了手中的刀，用力到指關節發白。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的話，這可真是一份……天大的驚喜啊……
T市市區到底有什麽，能讓這些爛肉放棄掉近在咫尺的美味，奮不顧身地撲向市區？
四輛軍卡遠遠地綴在喪屍群後，小心地跟著。
大雨沒有給喪屍的行動帶來絲毫影響，反而加強了它們的各方面能力。遠處的喪屍群看著似乎是以不緊不慢的步伐前進著，但綴在後方的軍卡卻是保持著時速十五公裏的速度前進著。
而且……有加快的跡象。
看來這場雨確確實實是在改變那些爛肉的本質，就是不知道這種加強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停止。
想起出發前軍部會議上林遠所宣布的研究結果，顧霖摸著下巴想道。
眼角的餘光瞄到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不動，橫刀膝上的小女孩，顧霖有些訝異地看到先前還只是披著紅色雨衣小女孩這會兒已經把兜帽都戴上了。
雨衣的連帽設計把小孩子的鼻子以下部分都擋住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帽檐下眼眶外下方的皮膚。
紅色雨衣映襯下，那方皮膚顯得越發……蒼白，而且毫無血色？
想到來之前葉晨宇鄭重其事的拜托，顧霖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
“怎麽，怕了？”
葉涵宇楞了一下，才發現那個男人是在和自己說話。
不過，就算說話對象是她，顧霖顯然也沒有“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禮儀，視線焦點仍然聚集在前方，沒有移開分毫的打算。
“嗯，是的。”
葉涵宇沒有隱瞞，直白道。
這個回答倒是把顧霖嚇了一跳，回過頭來。
那自從再見面以來一直面無表情的小女孩擡起頭來，顧霖這才看清楚，或許是因為那雨衣的紅色過於奪人眼球的緣故，那孩子的臉色現在只能用蒼白不見血色來形容了。
“如果你有權限的話，”在顧霖還在思索到底是衣服緣故還是車裏的燈光太過亮眼的原因時，葉涵宇已經開口說了下去，“最好讓基地裏的人準備疏散幸存者，放棄T市基地。”
“退一步的話，有多少人手就派多少人手，務必絞殺正在靠近T市市區的一切喪屍，同時做好最高等級的戰鬥準備。”
T市已經不安全了。
沒有給予他反應的時間，葉涵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右手中的戰刀自然而然地垂下，刀尖直指地面。
無聲無息的寒氣裊繞在刀身上。
沒等顧霖出聲，前方傳來消息：“報告長官！那些爛肉已經在最佳射擊距離了！”
看了一眼顯然做好戰鬥準備的葉涵宇，顧霖轉頭對通訊器道：“1號隊形，準備射擊！”
在顧霖下達指令沒多久，原先保持著一輛緊跟一輛隊形的四輛車四散開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然後以顧霖葉涵宇所在的車輛為中心，一字溜排開，靠攏。
後車廂門打開，顧霖的指示同步到達：
“射擊！”
顧霖發聲的同時，葉涵宇手裏的刀尖抵住了車廂地面。
肉眼可見，一圈冰白色的光芒四散開去。
離膛子彈上覆蓋了一層淡不可見的光，呼嘯著在喪屍身上炸開一個個血洞。
然後，將被大雨淋成落湯雞的喪屍整個兒凍在冰裏。
子彈是連發式的，第二顆緊跟著到達的子彈將冰坨子粉碎，連同內裏的喪屍一起碎成地面上的黑紅色碎肉。
乍響的槍聲和來時一樣突兀地消失了。
看著地面上的確確實實的爛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次的遭遇戰竟然如此簡單地解決了的戰士們互相張望著，或者搖晃著手裏的武器，顯然不敢相信剛剛那好像魔幻般的子彈是從自己手裏的步槍中射出來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之前也做好了充足準備的顧霖同樣看到了那些跟冰坨一起碎成碎肉的喪屍，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孩子，接著下達了繼續前進的指示。
他想他有些明白為什麽林遠談起這小鬼的能力時是那麽一副表情了。
作用在團隊戰裏，這真是無可比擬的輔助能力。
點在車廂底上的刀尖已經離開了接觸面。
小女孩的臉色仍然算不上好。
顧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釋放能力很吃力嗎？”
葉涵宇搖了搖頭，輔助這麽點人的消耗幾乎可以無視。
雖然她的臉色很沒說服力，但顧霖本身對這小鬼根本談不上好感，更加不可能追問，只好放過這個問題，同時心裏暗下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讓林遠好好測試一下這小鬼的能力消耗問題！
“對了，你剛剛說的……什麽意思？”
距離最近的喪屍群也還有將近七公裏的樣子，葉涵宇摸著自己的刀，聽到顧霖的問題，又看了一眼那越發龐大的黑紅色海洋，才回答道：
“那裏，有個怪物。”
“能夠……攻破整個基地的怪物。”
☆、64
讓車隊繼續前進，顧霖走到葉涵宇面前坐下，視線落在那把銀白色的戰刀上：“和上回在森林裏看到的不一樣，是你的能力進化了還是什麽？”
上一次在森林裏看到時，這小鬼憑空揮刀，一刀焚火，一刀凍結，但這回卻僅僅是以刀尖緊抵地面，然後就發出一圈冰白色的光芒，和之前揮刀後在半空中留下線條一般的刀痕大相徑庭。
“水太多了。”
顧霖挑了挑眉。
“如果像當初那樣揮刀的話，我的力量會不受控制地把超過那條刀痕的所有東西都附著上冰凍的力量，在子彈到達目標前就會因為逸散的寒氣凍結了不斷下落的雨水而被減速到停止，費力而且沒有效果。”
和當時在森林裏時的情況不同，森林裏密集的植被最大限度地減緩了由天而降的雨勢，自然不會出現這麽嚴重的情況。而現在是在毫無遮擋物的野外，將力量浪費在路上顯然是不適合當前情況的。
“轉換成範圍領域之後，只有從這個領域範圍裏出去的東西會被附著上力量，並且這種力量在遇到超過標準濃度的喪屍能量時才會爆發。”然後，就會將對方凍結，粉碎。
葉涵宇一遍遍地重覆著握緊、放松的動作，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壓制下心底的焦躁。
那個怪物……就在前面！
猶如地獄惡鬼海般喧囂的黑紅色狂潮越發龐大，仿佛占據了整個視野。
那黑紅色的存在感是如此強烈，強烈到她根本無法分辨藏身其中的特殊的那一位。
“餵餵！葉涵宇！葉涵宇！醒醒！”
顧霖一把抓住好像在發呆的小孩的肩頭，用力搖晃。
……怎麽回事？這小鬼居然……
手底下的顫動不是他的錯覺。
……在發抖？
沒想到什麽特別原因的顧霖最後瞥了眼外頭：“冷？”
那小孩好像整個人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他的話完全沒反應。
“……切！”
完全被無視掉的某人強壓著火氣，伸手扯過一邊的軍裝，直接丟在發呆小鬼的腦袋上，然後就管自己去前頭的駕駛室了。
雖然剛剛葉涵宇有說了些奇怪的話，顧霖聽在心裏。但說實話，現在基地建立在原T市的郊區，本來就已經做好了被喪屍攻城的打算。就算他們再怎麽提升防禦等級，防禦單位無法建造也實在是沒什麽大用。
而建造軍事單位需要材料，這些東西無法憑空出現，只能冒著生命危險去城裏。
建造整個基地的軍事防禦單位需要多少材料？僅僅只是這麽幾輛車，還有那麽一位空間能力者，運送回去的也只是杯水車薪，所以這一趟顧霖等人最主要的任務還是摸清楚T市現在的情況。
特別是農批市場及倉庫附近的情況。
之後，就是大部隊的事了。
“有點奇怪啊……”顧霖摸著下巴，下意識地撓著完全沒有冒頭跡象的胡渣，似乎這麽撓著就能把它撓出來一樣，“距離我們上回遇到成規模的爛肉已經有多久了？”
“報告長官！十分鐘零四十八秒！”
路上零星的喪屍不算，如果按照他從T市去H市又回來的經驗，這T市的喪屍密度遠遠低於H市——但基地的那群研究者明明白白地告訴他，T市的喪屍化幾率雖然比H市略低了些，但也是超過了百分之八十的。
這意味著一百個人裏，就有至少八十人被變成了喪屍。
在末世前，T市是人口密度超過百萬的大城市。
這數據算出來，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前面快到哪裏了？”
顧霖不是T市出來的，對這個城市算不上熟，不過駕駛室裏的戰士就不一樣了：“馬上就到塔林鐘樓了，過了塔林鐘樓再開二十分鐘就能到這次任務的目的地了。”
塔林鐘樓，曾經的T市標志性建築之一，結合了西方巴洛克風格的東方建築，最醒目的就是處於最高海拔的鐘樓。
隱隱約約的，從駕駛室裏，已經可以看到鐘樓上的避雷針了。
“咦？那是什麽？”
車隊最前方的車頭駕駛室裏坐著的戰士瞇了瞇眼，調整著手裏的望遠鏡，努力想看清楚。
他的視力是在這些人裏最好的，自然而然擔任了警戒的任務：“鐘樓頂上……好像有人影？”
雨勢太大了，給這項辨認工作帶來了巨大麻煩，幸而研究所新出的望遠鏡也不是說笑的，幾番調整下，視野終於鎖定了那個人影。
拉近的鏡頭裏，他看到那個人影其實是一個被雷電電焦、整個外表都是焦黑色完全只餘下些微人形的焦炭。
“好像是想爬到鐘塔上躲避喪屍，結果被閃電劈死的可憐人。”
他對同伴說道，心頭忽然一動，又拿起望遠鏡看了看。
他的同伴正準備向顧霖通報，卻發現拿著望遠鏡的人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陳傑？”
忽然間，他們面前的擋風玻璃一瞬間變成蛛網密布，然後整個兒碎掉，他大驚之下，連忙急轉方向盤踩剎車！
刺耳的摩擦聲中，輪胎在濕滑的地面上劃出好長一段距離，這才停下。
後面的車輛急急錯開，各自踩下剎車，好不容易停穩，避開了出現連環車禍的可能。
停穩車輛後，這名戰士松了口氣，正要跟身邊的同伴說話，卻發現，那名拿著望遠鏡的同伴已然癱瘓在座椅上。
他的額頭中央，一個手指粗的洞裏，正不斷流出紅紅白白的東西。
對講機裏的聲音還在繼續：“餵餵？呼叫……”
下一秒，一片在大雨中也不減勢頭的火海將整個車隊都席卷在內！
被市區連綿起伏的建築擋住的鐘樓下方，無數的喪屍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就像是末世前的1折超市現場一樣密集。
遠處，還有無數的喪屍正在不斷地往這邊趕來。
手腳伶俐的喪屍自發地爬上了鐘樓，然後在爬過鐘樓一半的時候，神秘地化作灰燼，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鐘樓樓頂的焦黑屍體就會輕輕一顫。
仿佛有什麽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將傾盆大雨阻隔在焦屍之外。
如果葉涵宇能看到這個場景，她會看到，無數的黑紅色氣流從鐘樓下方的喪屍身體裏冒出來，而喪屍消失的地方，黑紅色氣流特別強大，之後，這些氣流在半空中被一個巨大的漩渦攪拌著匯攏。
而這個漩渦的中心，就是那具焦黑屍體！
這個漩渦就好像是在掠奪喪屍的精華一樣！不斷有屍體神秘地消散，半空中的黑紅色漩渦卻是越發壯大，直到某個臨界點時，整個漩渦忽然停止了擴大！
緊接著，這個漩渦開始逆向旋轉，同步壓縮。
原本是從喪屍身上冒出來，然後到半空中匯合的黑紅色氣流，這次卻是從空中返回到喪屍體內。
不知道是什麽判定標準，返回來的氣流有大有小，被特別大的氣流選中的喪屍無聲地吶喊著，身上腐爛的肌肉和隱約露出的白骨咯吱咯吱作響，就好像是有什麽變化正在其中醞釀。
鐘樓頂上的焦黑屍體不斷地顫動著，仔細看去，在焦黑屍體面向車隊的那一面，一塊焦炭狀的外皮消失了。
露出其下呈現小麥色的皮膚。
漩渦氣流不斷地壓縮，除了一部分被送到鐘樓下的喪屍群裏，大部分都被樓頂上這具焦屍吸收了。
當漩渦氣流消失時，焦屍的顫動徹底停止。
接著，一塊焦黑表皮從這屍體上脫落。
緊接著，又是一塊。
細瑣的聲音中，不斷有焦炭一樣的東西從鐘樓上掉落。
屬於男性的手輕輕摘掉了麥色皮膚上最後一塊焦炭，重獲新生的青年男性絲毫不介意自己袒露的身軀，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呼！還是自己的身體好啊，不枉費我花那麽多時間改造。”
稍稍舒展了一下身體，這個亞裔男性外表的不明怪物歪歪頭，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把自己的左手舉到眼前，他的左手中指缺了一個指節：
“怪了，我的指骨去哪裏了？”
隱隱約約記得，好像改造身體的過程中，感覺有什麽在盯著他看，然後下意識就操控了什麽東西直接命中對方，之後對方的氣息就消失了……
他盯著自己缺失了一個指節的中指看了半天，然後得出結論：“原來我把自己的手指頭丟出去了啊……啊？我的手指！”
☆、65
“呼呼……呼……”
努力平覆急促的呼吸，披著紅雨衣的小女孩躲在城市某個大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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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有低血壓，睡醒之後至少一個小時才能完全清醒過來，在這一個小時之內，那是對她做什麽都不會有反應的。
就像……兩年前那樣。
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葉晨宇皺著眉頭把翻騰起來的記憶壓下去，把嘴唇貼在小女孩的額頭。
嘴唇上傳來細膩的觸感和真實的溫度，還有懷裏雖然輕卻實在的重量……他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箱，另一只手抱緊了小女孩。
屬於孩子的奶香和小孩子特有的偏高的體溫，都說明著，這個孩子確確實實是在他的身邊。
不是他的幻想。
“回去睡覺吧。”
測試異能這種事，對葉涵宇來說，某種意義上只是來走個過場，但又不盡然是。林遠自從那天晚上見識過之後就對這小女孩（奇異的能力）念念不忘，不過他既沒去催慢悠悠出來的兄妹也沒有打電話催促。林家大公子想得很清楚，整個T市基地裏就他這裏可以測試異能，早來晚來反正總會來的。
冷靜淡定的林家長孫只不過是淩晨四點就出現在了異能測試處，比大部分想要測試自己力量的測試者、輪值準備換班的士兵、太過激動睡不著在外晃悠了一晚上的失眠人士……還要早到，而已。
……嗯，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好在，沒讓他等多久，八點整，那個（【刪除】該死的蘿莉控【刪除】）葉晨宇終於一手抱著他心心念念想了好久的（有奇異能力的）小女孩到了測試場地。
☆、62
“測試評定……你們已經劃出異能等級和大致歸類了嗎？”坐在隔壁間裏，葉晨宇盯著防彈玻璃的另一邊，看著站在場中央的小女孩，問道。
“資料不足，不可能完全細分，所以目前只能把異能者和那些喪屍等級對應。”林遠道，還沒有回答歸類問題，就看到場中央的葉涵宇手中出現了那把僅僅是驚鴻一瞥卻給他留下極深刻印象的銀色戰刀，他連忙轉頭問一旁操控儀器的工作人員，“有測到相應波動嗎？”
“不足0.1！”那工作人員還是個小夥子，滿頭大汗道，正在快速地調整儀器精度：這小孩的異能波動這麽低，之前預設的精度根本不夠用，臨時調整精度什麽的真是個坑爹的技術活！
——天曉得他這邊調整好的時候，那邊的異能是不是已經放完了。
另一間裏，葉涵宇平平一刀揮出。
結果這邊小夥子才剛剛把精度下調一個單位，整個測試間的儀器都像是發了瘋一樣狂飆數據！
臥槽這是在玩我吧……小鬼你是故意的吧一會那麽低一會那麽高……
小夥子瞪大了眼睛看那之前還是渺小到幾乎無法捕捉的波動瞬間拉高到頂點，其角度幾乎堪比直角！
林遠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
領域！
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樣，他本以為葉涵宇的異能攻擊方式應當是元素類攻擊——君不見那小孩一刀揮出，冰霜凍結，空火焚天？
換成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會認為那把刀的功能是釋放冰凍類或者焚燒類的攻擊。
這也是當前種類繁多的異能者中最常見的一類，林遠為了建立起龐大的異能數據庫，可謂是對目前出現的有記錄的異能數據都盡心盡力收集。回憶一下那天晚上的事，再和手頭的數據描述一對應，他在心裏就往葉涵宇的異能種類上戳了個自然元素類的標簽。
但是從現在儀器反饋的數據來看，那隔著一間屋子都能感覺到的寒意……並不是用來凍結細胞粉碎敵人的，而是……
……用來壓制對方實力的！
為了能清楚地了解異能對喪屍的傷害力，這所屋子的儀器同樣連接了喪屍細胞活力度測試。如果測試者的異能是殺傷類的，那麽，當測試間裏的人釋放異能之後，通過定點導向把異能傳導過去，通過喪屍細胞對異能的反應來測定異能等級。
自然，如果並非殺傷類的異能，這一項工作就省去了——導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林遠清楚地看到，自從葉涵宇揮出那一刀之後，儀器中測到的喪屍細胞活力度驟降，如果不是昨天的那場雨讓喪屍——包括喪屍細胞——整體實力都上了一個臺階，估計今天這測試裏根本不會出現活力度降低的問題。
丫的直接把喪屍細胞凍結粉碎了，還能測個毛線的活力度啊！
而且，林遠註意到，即使切斷了傳導，負責傳導的那部分儀器上的異能，仍然未消失。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沒有傳導儀器，葉涵宇本身的能力就極容易發散的。
如果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的話，我們可以換個表達方式：
葉涵宇的能力，那就是個在以自己為圓心的固定範圍內給進入範圍的己方加增益性狀態，給進入範圍的敵方加減益性狀態！
至於為什麽一個牧師一樣的異能會造成某種大殺四方的錯覺（那是錯覺麽……？），那只能歸功於一點：由於敵方太弱，減益性狀態一上，屬性點降太厲害了，直接給削成零了。
拿數據來說，比如，葉涵宇的能力是削減對方十點屬性點，但是對方本來就只有五點屬性點，於是這狀態一上身，對方就直接被扣屬性點扣成負了，這個下場，你們懂的……
目測了一下傳導儀和葉涵宇之間的距離，林遠可以確定：葉涵宇的領域範圍，是以至少十米為半徑的圓形。
“葉先生，我想我得通知你一個好消息，”林遠看著場中收起銀白戰刀靜立中央的小女孩，眼角餘光瞄到他說話對象的表情，補上一句，“或許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壞消息。”
葉晨宇的視線從防彈玻璃移到了林遠臉上。
林遠也不賣關子：“這小孩的能力最適合於輔助團隊作戰，軍部絕對不會放過的。”
所以說，你可以歇了把自家小妹留在身邊養的念頭了。
——這對葉晨宇來說，真是個壞消息。
不管葉晨宇能力多大，不管現在世道亂成什麽樣子，至少目前，他還是沒有足夠大的能力，和ZF軍部搶人。
所以，測試成績下來的當天下午，葉涵宇就被安排到了一個二十人的軍隊救援小分隊，坐著軍卡前往某地救人+搜索食物。
這個安排，也是上頭準備看看葉涵宇的能力是不是真如林遠所說強大。研究所的數據雖然強力，但是戰鬥中不能發揮出來，再強也是渣，實戰才是最好的成績報告單。
這支救援小分隊的領導人就是顧霖，既然要把寶貝妹妹交給軍方的人照顧，葉晨宇理所當然是選自己熟悉的朋友。
一個小隊二十個人，分了四輛車走，倒不是為了排場什麽的，而是這一趟主要是為了搜集物資，自然得把車裏的空餘地弄大點，免得到時候地方不夠。
葉涵宇在第二輛車上，這輛車上除了小戰士司機和一個戰士外，留在後車廂裏的，只有她和顧霖。
雖然人少了點，但是留守的戰士和顧霖本人，都是懷有異能在，手邊武器更是不用說了，安全系數不比其他三輛車低——更別說這還沒把葉涵宇的份給算進去。
後車廂裏只有顧霖和葉涵宇兩個人，顧霖記憶裏，這小女孩的個性似乎一直都很安靜，這回看她坐在那裏，斜挎著一個粉白格子包包，視線一直望著窗外的景色，他也沒多想，顧自往旁邊的椅子上躺下了。
剛回來沒多久又被外派，雖然有休息，但是這段時間神經緊繃，顧霖也有點熬不住，躺下把帽子往自己臉上一扣，就沒了動靜。
聽著耳邊的呼吸聲變得平緩，葉涵宇才轉過頭看，視線凝在顧霖身上，卻很快就移開了。
精神力強大的人，對於他人的情緒變動總歸是比常人敏銳，她很早就察覺到了顧霖對自己的敵意。
異界的時光在賦予了她超出自己年齡的成熟的同時，也模糊了她幼年時的記憶。
葉涵宇似乎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顧霖一次，但是卻沒留下什麽深刻印象，以至於到了現在都想不起來當時說了些什麽。
那是場什麽情況下的見面？是在什麽地方？當時有誰在？又發生了什麽？
這些她都不知道，也無從了解顧霖對著自己的敵意是從何而來。
唯一能夠知道的是，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車裏的燈光有點刺眼，葉涵宇從斜跨的小包裏摸出一頂夏姐姐之前給她的鴨舌帽，帶上，拉下帽檐，深沈得映不出任何東西的眸子裏，似乎，沈澱了什麽。
好像……自從回到這裏之後，她的情緒，收斂得太好了呢……
結果，讓某些人以為她是個乖孩子了呢……
撇了眼似乎在睡覺的顧霖，葉涵宇的視線，重新落到了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上。
雨還沒有停下，瓢潑大雨給人的視野帶來了極大的阻礙，好在現在的人身體素質也不是以前能比的，透過重重雨簾，還是能勉強看清楚前方的路。
他們這一個小隊二十人，最高指揮是顧霖，目標是趕在雨停之前、那些爛肉被雷雨加強體質之前搜集到足夠的物資。
不僅僅是食物，還有衣服、生活用品、五金材料……
這麽多東西……四輛車夠嗎？
葉涵宇若有所思地看向後方的三輛車，隱約記得中間那輛車裏有幾個不是軍人的異能者……會是她猜想的那樣嗎？
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
透過重重雨簾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葉涵宇瞄了一眼外面，伸手拿過一邊的雨衣穿上。紅色醒目的兒童雨衣自然是為了讓人能在大雨中一眼看到她而特別準備的，畢竟按照林遠的測試來看，她的能力輔助是有範圍限制的。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中，對面躺著的人翻身而起，帶著疑問的目光投了過來。
連帽雨衣對她的視野餘光稍有影響，不過問題不大，葉涵宇歪頭看了顧霖一眼，肯定了他的猜測：
“我聽到腳步聲，很沈重。”
她看了一眼遠處隱約可見的城市高樓，補充道：
“至少兩百個。”
而且……
她咽下了後面的話，只是看著顧霖下達戰鬥準備的指示。
下意識的，她看著那座城市的方向，在她的視野裏，僅僅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高樓影子。
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仿佛，遠方有著什麽極度危險的東西，即將出現一般……
那種預感很微弱，但是卻非常真實，並且，讓人恐懼。
極度微弱的預感，卻附帶著強烈的恐懼，強烈到……
葉涵宇的手中，銀白色的戰刀無聲無息地出現。
這是第一次，她在戰鬥到達之前就將自己的武器具現出來。
……讓她不得不握住武器，來平覆那種恐懼。
☆、63
在顧霖的戰鬥準備指令下達沒多久，地處最前方的軍卡駕駛員和副駕駛員就發現了情況：
“報告長官！前方800米以外發現大批喪屍！”
和末世前比起來，人類的體能和五感都有了大幅進步，在這樣糟糕的天氣裏也能勉強看清楚遠方的東西。
“等等，”顧霖制止了正準備射擊的戰士，“那群爛肉好像不是朝我們的方向來的……”
拿著機關槍的的小戰士仔細一看，確實，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那些在大雨中保持著不急不緩的速度穩步前進的僵硬屍體，並不是朝著他們的方向來的。
葉涵宇瞇起眼睛，銀色的視野中，黑紅色的人影重重疊疊，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有多少了，遠遠看過去，根本就是一片黑紅色的海洋，這說明爛肉的數量絕對不止她原先所聽到的那些：“那個方向……”
顧霖目測了一下，肯定道：“如果它們不改道的話，目標應該是……T市市區？”
——廢話，這是長眼睛的都能看到的事。
不過問題是，那麽多的喪屍都遷徙一樣往T市市區，而不是往郊區的基地，聯系那些爛肉的習性，這是不是說明……
“難道T市裏還有數目遠高於基地的幸存者？”
顧霖自言自語道，但是又很快推翻了這個假設：“不對啊，T市的基地都建起來了，連H市的人都到了，沒道理離最近的T市市民放著好好的基地不去，留在市區啊……”
還是說，市區已經成了重災區，那些市民根本就不能沖出喪屍包圍圈出來求救？
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
顧霖揉了揉太陽穴，道：“小心戒備，繼續前進！”
……他們都不可能不去！
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為了基地，他們也不得不去闖上一闖！
葉涵宇仍然坐在一邊不動，整個世界在她眼中都化為無生命的銀色，和有生命的彩色。
離自己最近的焰紅色人影是顧霖，棕紅色和褐黃色的人影駕駛室裏的兩名戰士，和夏凜蘇瑛那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的色彩比起來，這三人的顏色都顯得略微凝滯，帶著些許不協調感。
葉涵宇知道這種不協調感是怎麽回事。
這是因為這三人的異能，並非自我激發，而是通過融合腦核得到的。
如果是自我激發的異能，那麽人體與異能的融合度是天生的百分之百。
每個人的體質精神都不同，與不同腦核的融合度不同，有的高有的低，融合度越高，腦核的能力就能發揮得越加完美。
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類與腦核的融合度能達到如異能者那般的完美。這個道理就像是臟器移植，就算是配型成功，移植了非自身臟器的人仍然需要終生服用抑制排斥反應的免疫抑制劑，而一個人原先的臟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自己的身體產生排斥的。
葉涵宇眼中的不協調感，就是由此而來。
越過這三人，更遠的地方，就是那片如同汪洋般的黑紅色。
在她銀色的視野中，那就像是在白色的畫紙上隨手潑上了好大一盆的黑紅色染料一般醒目。
但是，葉涵宇清楚，這樣的喪屍就算來再多，她雖然打不過，但是在有代步工具（軍卡）的前提下，想要逃，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給予她那種不得不保持著武器具現化才能抗拒的恐懼的，並非視野可及處如同惡鬼般的黑紅色。
自她有記憶以來，準確的說，在那個異世界中，曾體會到的這種恐懼可謂是數不勝數。
在她還很弱小的時候，在她還沒有學會法術，還沒有被導師護在羽翼下之前，她曾無數次地感受到那種恐懼，那種……因為兩者實力相差過大而產生的恐懼直覺。
也是在那個時候，有人發現了她強大得不同尋常的精神力——畢竟，在實力極度懸殊的情況下，一般人別說要體會到那種恐懼了，哪怕怪物到了眼前，也絲毫都感覺不到吧？
後來，她被導師收為弟子，她雖然仍然會感覺到恐懼，但那份恐懼中，已經沒有了一開始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因為，她在一步步變得強大。
對她來說，她和那些給予她恐懼的那些東西之間的實力差距，在一步步縮小，直到她超越。
除了……
那最後一戰。
就像是車禍後的人不會第一時間想起自己遭遇了車禍一樣，人類自動回避創傷的心理總是會不自覺地遺忘掉那些恐怖的經歷，在旁人的提醒下或者看到有關的事務，亦或者是給予一些時間回憶後，才會想起曾經遭遇的事。
葉涵宇也一樣，蘇醒過來之後，她一直都沒想到這麽一個問題，那就是：
她是怎麽回來的？
葉涵宇在看到那些爛肉的時候想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她死了的緣故吧。
在那個世界的最後一戰中死去，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故鄉。
雪白的牙齒咬了咬沒有血色的唇，葉涵宇握緊了手中的刀，用力到指關節發白。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的話，這可真是一份……天大的驚喜啊……
T市市區到底有什麽，能讓這些爛肉放棄掉近在咫尺的美味，奮不顧身地撲向市區？
四輛軍卡遠遠地綴在喪屍群後，小心地跟著。
大雨沒有給喪屍的行動帶來絲毫影響，反而加強了它們的各方面能力。遠處的喪屍群看著似乎是以不緊不慢的步伐前進著，但綴在後方的軍卡卻是保持著時速十五公裏的速度前進著。
而且……有加快的跡象。
看來這場雨確確實實是在改變那些爛肉的本質，就是不知道這種加強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停止。
想起出發前軍部會議上林遠所宣布的研究結果，顧霖摸著下巴想道。
眼角的餘光瞄到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不動，橫刀膝上的小女孩，顧霖有些訝異地看到先前還只是披著紅色雨衣小女孩這會兒已經把兜帽都戴上了。
雨衣的連帽設計把小孩子的鼻子以下部分都擋住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帽檐下眼眶外下方的皮膚。
紅色雨衣映襯下，那方皮膚顯得越發……蒼白，而且毫無血色？
想到來之前葉晨宇鄭重其事的拜托，顧霖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
“怎麽，怕了？”
葉涵宇楞了一下，才發現那個男人是在和自己說話。
不過，就算說話對象是她，顧霖顯然也沒有“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禮儀，視線焦點仍然聚集在前方，沒有移開分毫的打算。
“嗯，是的。”
葉涵宇沒有隱瞞，直白道。
這個回答倒是把顧霖嚇了一跳，回過頭來。
那自從再見面以來一直面無表情的小女孩擡起頭來，顧霖這才看清楚，或許是因為那雨衣的紅色過於奪人眼球的緣故，那孩子的臉色現在只能用蒼白不見血色來形容了。
“如果你有權限的話，”在顧霖還在思索到底是衣服緣故還是車裏的燈光太過亮眼的原因時，葉涵宇已經開口說了下去，“最好讓基地裏的人準備疏散幸存者，放棄T市基地。”
“退一步的話，有多少人手就派多少人手，務必絞殺正在靠近T市市區的一切喪屍，同時做好最高等級的戰鬥準備。”
T市已經不安全了。
沒有給予他反應的時間，葉涵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右手中的戰刀自然而然地垂下，刀尖直指地面。
無聲無息的寒氣裊繞在刀身上。
沒等顧霖出聲，前方傳來消息：“報告長官！那些爛肉已經在最佳射擊距離了！”
看了一眼顯然做好戰鬥準備的葉涵宇，顧霖轉頭對通訊器道：“1號隊形，準備射擊！”
在顧霖下達指令沒多久，原先保持著一輛緊跟一輛隊形的四輛車四散開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然後以顧霖葉涵宇所在的車輛為中心，一字溜排開，靠攏。
後車廂門打開，顧霖的指示同步到達：
“射擊！”
顧霖發聲的同時，葉涵宇手裏的刀尖抵住了車廂地面。
肉眼可見，一圈冰白色的光芒四散開去。
離膛子彈上覆蓋了一層淡不可見的光，呼嘯著在喪屍身上炸開一個個血洞。
然後，將被大雨淋成落湯雞的喪屍整個兒凍在冰裏。
子彈是連發式的，第二顆緊跟著到達的子彈將冰坨子粉碎，連同內裏的喪屍一起碎成地面上的黑紅色碎肉。
乍響的槍聲和來時一樣突兀地消失了。
看著地面上的確確實實的爛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次的遭遇戰竟然如此簡單地解決了的戰士們互相張望著，或者搖晃著手裏的武器，顯然不敢相信剛剛那好像魔幻般的子彈是從自己手裏的步槍中射出來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之前也做好了充足準備的顧霖同樣看到了那些跟冰坨一起碎成碎肉的喪屍，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孩子，接著下達了繼續前進的指示。
他想他有些明白為什麽林遠談起這小鬼的能力時是那麽一副表情了。
作用在團隊戰裏，這真是無可比擬的輔助能力。
點在車廂底上的刀尖已經離開了接觸面。
小女孩的臉色仍然算不上好。
顧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釋放能力很吃力嗎？”
葉涵宇搖了搖頭，輔助這麽點人的消耗幾乎可以無視。
雖然她的臉色很沒說服力，但顧霖本身對這小鬼根本談不上好感，更加不可能追問，只好放過這個問題，同時心裏暗下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讓林遠好好測試一下這小鬼的能力消耗問題！
“對了，你剛剛說的……什麽意思？”
距離最近的喪屍群也還有將近七公裏的樣子，葉涵宇摸著自己的刀，聽到顧霖的問題，又看了一眼那越發龐大的黑紅色海洋，才回答道：
“那裏，有個怪物。”
“能夠……攻破整個基地的怪物。”
☆、64
讓車隊繼續前進，顧霖走到葉涵宇面前坐下，視線落在那把銀白色的戰刀上：“和上回在森林裏看到的不一樣，是你的能力進化了還是什麽？”
上一次在森林裏看到時，這小鬼憑空揮刀，一刀焚火，一刀凍結，但這回卻僅僅是以刀尖緊抵地面，然後就發出一圈冰白色的光芒，和之前揮刀後在半空中留下線條一般的刀痕大相徑庭。
“水太多了。”
顧霖挑了挑眉。
“如果像當初那樣揮刀的話，我的力量會不受控制地把超過那條刀痕的所有東西都附著上冰凍的力量，在子彈到達目標前就會因為逸散的寒氣凍結了不斷下落的雨水而被減速到停止，費力而且沒有效果。”
和當時在森林裏時的情況不同，森林裏密集的植被最大限度地減緩了由天而降的雨勢，自然不會出現這麽嚴重的情況。而現在是在毫無遮擋物的野外，將力量浪費在路上顯然是不適合當前情況的。
“轉換成範圍領域之後，只有從這個領域範圍裏出去的東西會被附著上力量，並且這種力量在遇到超過標準濃度的喪屍能量時才會爆發。”然後，就會將對方凍結，粉碎。
葉涵宇一遍遍地重覆著握緊、放松的動作，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壓制下心底的焦躁。
那個怪物……就在前面！
猶如地獄惡鬼海般喧囂的黑紅色狂潮越發龐大，仿佛占據了整個視野。
那黑紅色的存在感是如此強烈，強烈到她根本無法分辨藏身其中的特殊的那一位。
“餵餵！葉涵宇！葉涵宇！醒醒！”
顧霖一把抓住好像在發呆的小孩的肩頭，用力搖晃。
……怎麽回事？這小鬼居然……
手底下的顫動不是他的錯覺。
……在發抖？
沒想到什麽特別原因的顧霖最後瞥了眼外頭：“冷？”
那小孩好像整個人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他的話完全沒反應。
“……切！”
完全被無視掉的某人強壓著火氣，伸手扯過一邊的軍裝，直接丟在發呆小鬼的腦袋上，然後就管自己去前頭的駕駛室了。
雖然剛剛葉涵宇有說了些奇怪的話，顧霖聽在心裏。但說實話，現在基地建立在原T市的郊區，本來就已經做好了被喪屍攻城的打算。就算他們再怎麽提升防禦等級，防禦單位無法建造也實在是沒什麽大用。
而建造軍事單位需要材料，這些東西無法憑空出現，只能冒著生命危險去城裏。
建造整個基地的軍事防禦單位需要多少材料？僅僅只是這麽幾輛車，還有那麽一位空間能力者，運送回去的也只是杯水車薪，所以這一趟顧霖等人最主要的任務還是摸清楚T市現在的情況。
特別是農批市場及倉庫附近的情況。
之後，就是大部隊的事了。
“有點奇怪啊……”顧霖摸著下巴，下意識地撓著完全沒有冒頭跡象的胡渣，似乎這麽撓著就能把它撓出來一樣，“距離我們上回遇到成規模的爛肉已經有多久了？”
“報告長官！十分鐘零四十八秒！”
路上零星的喪屍不算，如果按照他從T市去H市又回來的經驗，這T市的喪屍密度遠遠低於H市——但基地的那群研究者明明白白地告訴他，T市的喪屍化幾率雖然比H市略低了些，但也是超過了百分之八十的。
這意味著一百個人裏，就有至少八十人被變成了喪屍。
在末世前，T市是人口密度超過百萬的大城市。
這數據算出來，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前面快到哪裏了？”
顧霖不是T市出來的，對這個城市算不上熟，不過駕駛室裏的戰士就不一樣了：“馬上就到塔林鐘樓了，過了塔林鐘樓再開二十分鐘就能到這次任務的目的地了。”
塔林鐘樓，曾經的T市標志性建築之一，結合了西方巴洛克風格的東方建築，最醒目的就是處於最高海拔的鐘樓。
隱隱約約的，從駕駛室裏，已經可以看到鐘樓上的避雷針了。
“咦？那是什麽？”
車隊最前方的車頭駕駛室裏坐著的戰士瞇了瞇眼，調整著手裏的望遠鏡，努力想看清楚。
他的視力是在這些人裏最好的，自然而然擔任了警戒的任務：“鐘樓頂上……好像有人影？”
雨勢太大了，給這項辨認工作帶來了巨大麻煩，幸而研究所新出的望遠鏡也不是說笑的，幾番調整下，視野終於鎖定了那個人影。
拉近的鏡頭裏，他看到那個人影其實是一個被雷電電焦、整個外表都是焦黑色完全只餘下些微人形的焦炭。
“好像是想爬到鐘塔上躲避喪屍，結果被閃電劈死的可憐人。”
他對同伴說道，心頭忽然一動，又拿起望遠鏡看了看。
他的同伴正準備向顧霖通報，卻發現拿著望遠鏡的人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陳傑？”
忽然間，他們面前的擋風玻璃一瞬間變成蛛網密布，然後整個兒碎掉，他大驚之下，連忙急轉方向盤踩剎車！
刺耳的摩擦聲中，輪胎在濕滑的地面上劃出好長一段距離，這才停下。
後面的車輛急急錯開，各自踩下剎車，好不容易停穩，避開了出現連環車禍的可能。
停穩車輛後，這名戰士松了口氣，正要跟身邊的同伴說話，卻發現，那名拿著望遠鏡的同伴已然癱瘓在座椅上。
他的額頭中央，一個手指粗的洞裏，正不斷流出紅紅白白的東西。
對講機裏的聲音還在繼續：“餵餵？呼叫……”
下一秒，一片在大雨中也不減勢頭的火海將整個車隊都席卷在內！
被市區連綿起伏的建築擋住的鐘樓下方，無數的喪屍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就像是末世前的1折超市現場一樣密集。
遠處，還有無數的喪屍正在不斷地往這邊趕來。
手腳伶俐的喪屍自發地爬上了鐘樓，然後在爬過鐘樓一半的時候，神秘地化作灰燼，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鐘樓樓頂的焦黑屍體就會輕輕一顫。
仿佛有什麽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將傾盆大雨阻隔在焦屍之外。
如果葉涵宇能看到這個場景，她會看到，無數的黑紅色氣流從鐘樓下方的喪屍身體裏冒出來，而喪屍消失的地方，黑紅色氣流特別強大，之後，這些氣流在半空中被一個巨大的漩渦攪拌著匯攏。
而這個漩渦的中心，就是那具焦黑屍體！
這個漩渦就好像是在掠奪喪屍的精華一樣！不斷有屍體神秘地消散，半空中的黑紅色漩渦卻是越發壯大，直到某個臨界點時，整個漩渦忽然停止了擴大！
緊接著，這個漩渦開始逆向旋轉，同步壓縮。
原本是從喪屍身上冒出來，然後到半空中匯合的黑紅色氣流，這次卻是從空中返回到喪屍體內。
不知道是什麽判定標準，返回來的氣流有大有小，被特別大的氣流選中的喪屍無聲地吶喊著，身上腐爛的肌肉和隱約露出的白骨咯吱咯吱作響，就好像是有什麽變化正在其中醞釀。
鐘樓頂上的焦黑屍體不斷地顫動著，仔細看去，在焦黑屍體面向車隊的那一面，一塊焦炭狀的外皮消失了。
露出其下呈現小麥色的皮膚。
漩渦氣流不斷地壓縮，除了一部分被送到鐘樓下的喪屍群裏，大部分都被樓頂上這具焦屍吸收了。
當漩渦氣流消失時，焦屍的顫動徹底停止。
接著，一塊焦黑表皮從這屍體上脫落。
緊接著，又是一塊。
細瑣的聲音中，不斷有焦炭一樣的東西從鐘樓上掉落。
屬於男性的手輕輕摘掉了麥色皮膚上最後一塊焦炭，重獲新生的青年男性絲毫不介意自己袒露的身軀，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呼！還是自己的身體好啊，不枉費我花那麽多時間改造。”
稍稍舒展了一下身體，這個亞裔男性外表的不明怪物歪歪頭，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把自己的左手舉到眼前，他的左手中指缺了一個指節：
“怪了，我的指骨去哪裏了？”
隱隱約約記得，好像改造身體的過程中，感覺有什麽在盯著他看，然後下意識就操控了什麽東西直接命中對方，之後對方的氣息就消失了……
他盯著自己缺失了一個指節的中指看了半天，然後得出結論：“原來我把自己的手指頭丟出去了啊……啊？我的手指！”
☆、65
“呼呼……呼……”
努力平覆急促的呼吸，披著紅雨衣的小女孩躲在城市某個大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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