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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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的角落裏，銀灰色的眼中明明白白地映出外面的一切。
那個巨大的黑紅漩渦已經消失了。
但是危機感卻越發強烈。
“居然能目睹‘屍皇’誕生……這到底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扯了扯嘴角，她試圖笑出來，卻沒有成功，最後幹脆地放棄了這個不符合她個性的舉動。
所謂屍皇，指的就是站立在喪屍實力巔峰的喪屍，擁有絕頂的智慧和力量，堪稱力與智近乎完美的結合。
之所以是近乎完美，而不是完美，這唯一的缺陷就是，屍皇沒有繁衍能力也沒有感染能力。
普通喪屍的爪牙、體液等等如果進入人體的血液循環，就會把人腐化成喪屍。如果拋棄掉病毒感染之類的概念，單純按照克利蒙斯長久以來的觀點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喪屍能量同化掉人體其他能量的過程。
把喪屍感染的力量看成是喪屍能量，一種高濃度又極易將其他能量同化成自己的能量，而人體則看成是其他能量的綜合體。這個被傷害後，由人類變成喪屍的過程，就是一小部分的喪屍能量通過傷口進入人體，快速同化掉人體能量，最後把整個人體能量都變成喪屍能量的變化過程。
越是高級的喪屍，所具備的感染力就越強，這是眾所周知的。
但是到了頂點的，即屍皇，卻是沒有絲毫的感染力。
哪怕是被屍皇咬遍全身，那個人也不會變成喪屍。
這或許就和屍皇的誕生過程有關。
在屍皇誕生的前期，它會盡全力召喚自己範圍內的喪屍聚集在一起，然後奪取它們身上的力量並壓縮融入自己體內。以葉涵宇曾經見過的兩名屍皇的力量循環系統來看，幾乎所有的屍皇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漩渦。
不斷地掠奪周邊力量、壓縮、最後融合的力量漩渦。
正是這種特殊的力量循環，導致屍皇內部強大的感染力不是向外發散，而是不自覺地聚攏。
葉涵宇握緊了手裏的刀，她看得分明，方才最後的反向漩渦將之前聚攏的力量又返回去了。
但也只是返回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都已經被那只屍皇吸收殆盡。
很顯然，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這只新誕生的屍皇沒有估算好自己的承受範圍，最後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聚攏的力量又被其他擁有高素質的喪屍吸收走了。
可以推測出，這只屍皇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比不上害死她導師的那一位……
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帽檐下的雨水滴入了眼睛，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擡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比起一開始來，雨勢已經小了很多了，至少對視野的影響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大了——不過這對於整個視野裏除了敵人的黑紅就是大片大片的銀灰，所有無生命的物質都是銀灰色勾勒出的線條，偶爾才能看到屬於靈魂的光彩的人來說，下不下雨其實無所謂。
有所謂的是顧霖。
巨大的爆炸響起前，她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不及思索就抓著離自己最近的人跳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繞到距離最近的建築物背後，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道沖擊。
等到了地方之後，意料之中地發現她手裏抓的是顧霖，畢竟當時車上離她最近的就是顧霖了。不過雖然是被她拽了出來，但是顧霖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雖然葉涵宇的速度很快，算是全全避開了那波爆炸沖擊，但被她拽著的顧霖就沒那麽好運了。比葉涵宇慢了一小步躲到建築物後的結果就是被爆炸沖擊連同水汽蒸發的高熱燙熟了後背外加昏迷。
且不論背上被汽車爆炸燃燒的沖擊波導致的燙傷，單是手上幾乎要捏碎他骨頭的受盡就夠顧霖喝一壺了——十歲孩子的手很小，抓在一個成人的胳膊上總會因為手掌太小而不能一手掌握，所以葉涵宇用的力氣很大，大到足以讓人以為會被活活拽下一塊肉來。
幸而現在隨著身體異變，體能強化了許多，葉涵宇這才能把顧霖背上頂樓天臺，之後就直接把人丟地上了——她手邊沒藥，所以只能把顧霖放在不會被雨水淋到的屋檐下，自己則小心地觀望那邊屍皇的動向。
雖說是觀望，不過葉涵宇的表情看起來更像是在發呆。屍皇對視線監視之類的反應極其敏感，如果被發現了的話，下場可以參考之前那位被直接打穿頭蓋骨最後害整個車隊陷入火海、都不知道逃出來幾個的戰士。所以葉涵宇把自己的情緒放空，將視線以一種游離亦或者說是“落在某個方向某個物體上，但是並沒有認真在看”的方式來查看屍皇動向——如果實在無法理解的話，大家就回想一下自己發呆時的感受，是不是明明眼睛視線就落在課本上，但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甚至看到文字了但是腦子裏連那個字的意思是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呢？
忽然葉涵宇身體一動，把視線從屍皇的方向移開，看向身邊的人。
剛剛顧霖的眼皮微微抖了一下。
“沒有敵人。”
輕而細的童音幾乎被大雨蓋過去，但被強化後的耳力也是非比尋常，顧霖眼皮子動了動，放棄了裝暈的打算，醒了過來。
“出什麽事了？”
顧霖的聲音有點中氣不足，背上的傷口在炙烤著他的神經，但又有種冰涼舒暢的感覺，他扭頭看去，自己的上衣被脫了下來，衣服浸了水蓋在背上，算是燙傷處理了。
他的記憶停留在忽然被人拽走，因為速度過快他的眼睛甚至沒跟上身邊環境的變化，只記得之後似乎有一聲爆炸……
“前面的人被屍皇發現了，然後就被攻擊了。汽車爆炸，我不知道有幾個人逃出來了。”雖然葉涵宇本人比較傾向於除他們倆以外全滅的結局，不過誰知道那些人有什麽特殊能力呢？也許有人逃出來了也說不定。
顧霖支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把濕噠噠的衣服穿上，他融合的異能是火，對火焰也算是有點抗性，不然就不止這麽點燒傷了：“屍皇？”
“喪屍中的皇者。”葉涵宇平靜地解釋，“別問我有多可怕，我不知道怎麽形容。”
顧霖瞇起眼睛：“你見識過？”
穿著紅雨衣的孩子對上他的眼睛，沒有絲毫回避：“你也見到了。”
她指的是剛剛那場爆炸。
顧霖若有所思地移開了視線，四處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建築群中——那裏不知道為什麽，煙特別濃厚。
一只小手搭上了他的臉，微微用力，顧霖的頭不受控制地往旁邊轉，自然而然地移開了視線。
在顧霖質問並打掉她的手之前，葉涵宇縮回了手，並解釋了原因：
“屍皇在那裏。”前車之鑒還在那裏呢，不想死的話還是不看比較好。
這句話成功止住了顧霖即將爆發的火氣。
狠狠抹了把臉，把臉上的雨水連同汗水一起撇開，顧霖冷靜了許多，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麽辦。
剛剛葉涵宇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的情況，還有那邊屍皇的誕生以及某些喪屍疑似進化的現象。對於這小鬼的監控手段他沒有細問，反正據林遠說這似乎是她那雙眼睛變異後產生的一些能力。
任務不算失敗，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探查這邊的環境和喪屍分布，現在這算是交了大運知道了喪屍中誕生皇者這件事，但接下來的問題是……
怎麽把情報傳回去。
他身上的聯絡器已經在那場爆炸中毀掉了，車輛消亡的同時基地方面應該能得出他們遇襲的結果，希望主事人不要做出派增援這種不理智的事……等等如果是葉晨宇那家夥……
顧霖看了一眼身邊沈默不語的小女孩，一瞬間有種給自己及基地點根蠟燭的沖動。
……希望餘風他們能阻止葉晨宇吧，雖然感覺希望不大……不，應該是非常渺小。
話說屍皇算是幾級喪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說來說去，果然還是需要盡快趕回基地，免得真的出現什麽不能掌控的情況。
葉涵宇之前說那些喪屍因為屍皇誕生都聚集在了一起，現在一些喪屍的進化還沒完成，所以喪屍也沒離開……那麽如果要逃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刻了。
再拖延下去，等那些被選中的喪屍進化完成，普通喪屍四散開來……那就真的是需要給自己考慮葬身之地的節奏了。
“走吧，我們得找輛車離開這裏。”
顧霖說著往樓梯走去，但緊接著他發現身後的小孩並沒有跟上來。
“我有個疑問，如果再不問清楚的話，我覺得我不能繼續和你一起走。”
接觸到對方的視線，葉涵宇慢慢說出了自從見面之後一直懷在心裏的疑惑：
“為什麽對我抱有那麽大的敵意乃至殺意？我覺得我並沒有得罪過你。”
☆、66
殺意……麽？
還真是敏感。
顧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被那小鬼抓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可以想見當時的葉涵宇用了多大的力氣來拽著他逃。
他可以想見那時候的情況是何等危急，畢竟以他的反射神經居然完全沒能做出反應就被拽走，直到那道沖擊波打到他身上時他才堪堪反應過來，但緊接著就昏迷了。
這樣危急的情況下，這個人居然還能想起抓著他一起跑，而非獨自離開。
——顧霖眼神很好，他看得很清楚，從剛剛到現在，葉涵宇的身體重心都偏向右邊。
她的左腳所承受的重量還不及右腳的二分之一。
而在他昏迷之前，這個小鬼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重心偏移的現象。
答案很簡單。
顧霖彎下腰，伸手捉住了葉涵宇試圖躲閃的左腳：“受傷了？很疼嗎？”
葉涵宇被顧霖意料外的行為呆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想躲的時候，她的左腳已經被對方直接拽拉過去。
整個人重心不穩、周邊又沒有可以充當平衡扶手的東西，葉涵宇直接抓住顧霖的肩膀穩住自己的身體，期間不忘嘗試掙紮。
沒去管那小鬼的掙紮，他小心地抓住小孩子細瘦的小腿，還沒到青春發育期的小孩子的腿很是纖細，小腿最粗的地方乘以2也足夠顧霖一手掌握，跟葉涵宇之前與其說是抓著他的手，還不如說是捏著他一塊肉的行為可謂是天差地別。他不管葉涵宇失去身體平衡拿他當穩定重心的扶手的行為，而是直接脫掉葉涵宇左腳的鞋子，褪下白色鞋襪，腫脹充血已經變成紫紅色的腳踝暴露在他眼前。
大概是之前沖擊波及體的那一刻，為了保護大半個身體還處於沖擊波下的他，這小鬼情急之下扯動他的身體，把他拖到了建築物掩體後，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導致小半個身體暴露在了沖擊波下。
即使反射神經超群以最快的速度躲回了掩體後，她沒來得及縮回的左腳還是被沖擊波正面掃中，造成腳踝軟組織挫傷。
顧霖依稀記得當時他們充作掩體的建築物並不是此刻棲身的大樓，那時候的位置更加不是在頂樓，這就意味著在那之後，這小鬼還帶著他跑了好久，躲到了現在的藏身地。
“小鬼，你有沒有常識？腳都傷成這樣了你還下地走？”顧霖盯著那紫紅油亮腫得跟豬蹄子似的腳踝，幾乎是抽著嘴角道。
都腫成這樣了，剛剛脫鞋的時候居然沒卡住，這不科學！
葉涵宇皺著眉頭，努力拉開兩人距離：“不想被屍皇發現當然得跑，而且我有冰敷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顧霖轉頭四處看了看，楞是沒發現她說的冰敷用具：“你不會是直接把自己的腳給凍起來了吧？”他沒忘記這小鬼的能力是什麽，聽說她還拿這能力速凍過餃子，保不定這小鬼所謂的冰敷就是直接把腳連同鞋子一起凍成冰疙瘩。
“只要是長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做吧？”葉涵宇拽著顧霖的頭發，努力把話題拐回來，“別扯開話題。”
顧霖作為一個典型的軍人，頭發顯然不會長，板寸頭抓起來尤其費力，與其說葉涵宇是拽著他的頭發，還不如說是拽著顧霖的頭皮。
“嘖！小鬼你先放開我的頭發！很痛欸！”說歸說，他卻沒有打掉那雙手，蓋因這會兒顧霖正把人抱起來，騰不出手來。
“我沒抓你頭發，”葉涵宇瞇起眼睛看著這個感覺哪裏不對的顧霖，“我抓的是你的頭皮。”
“臥槽小鬼你還真敢說……放手放手快放手我的頭皮快被你扯下來了！”
“你先把我放下來我就放手。”葉涵宇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的腳丫子——目測兩者間距已經臨近五十公分了——手上一個不小心就用力過頭了，引來一陣哀嚎。
“餵小鬼真的很痛欸！”顧霖努力嘗試閃避掉對方，可惜鑒於雙方距離過近未能成功。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把人放下來，而是盡量擡高葉涵宇受傷的腳——為了防止血下流使傷處更加腫脹，傷上加傷。
這個姿勢，可以看成是公主抱無誤。
——雖然這麽一來，某人的頭皮受罪程度更上一層樓了。
拯救了他的頭皮的，是一陣若有若無的引擎轉動聲。
“別鬧，那邊好像……有什麽聲音？”
葉涵宇耳朵動了動，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夾雜在那滂湃的雨聲中的……確實，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引擎的聲音……有車子過來了，應該不是我們來的時候坐的軍卡。”葉涵宇聽過軍卡引擎聲，不是這個音調。
而且，那麽突然的爆炸和火海，那幾輛軍卡恐怕根本不能幸免於難。
顧霖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透過傾盆大雨辨認了一下，依稀能看到是一輛車子正小心翼翼地避開那邊喪屍聚集的地方。
葉涵宇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雖然眼睛沒有落在屍皇的方向，但是她一直有註意聆聽周圍的聲音。
只要不是特意針對屍皇，被發現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
這是克利蒙斯花了數百年、用幾十位頂級盜賊職業者的鮮血換來的信息。
“放我下來。”葉涵宇心心念念那邊的屍皇，現在的屍皇剛剛誕生，恐怕還來不及篩選屬於它的護衛隊，它是孤身一人，最容易對付的時候。
——也許那些得到了大股氣流的喪屍，就是將來的護衛隊雛形？從前可沒有人看到過屍皇的誕生啊……
葉涵宇腦子裏雜七雜八地想了想，推了推顧霖：“放開我。”
“你！”要不是現在兩只手都抱著人，顧霖真心想抓狂，“小鬼就乖乖聽話！”
看看懷裏小孩完全沒聽的樣子，他咬了咬牙：“好吧……我道歉，對不起！”
“……啊？”葉涵宇表示這跳躍性是不是太大了她怎麽完全沒想明白這之間有什麽承上啟下的關系？
把有聽沒有懂的呆楞表情擺在臉上的小鬼安分了許多，顧霖舒了口氣，一邊抱著人沿樓梯往下跑，一邊猶猶豫豫地解釋道：“之前……你說的那個，敵意……嗯，是我不對。”
“我不該把江卿雪做的事算你頭上來。”
“……欸？江……卿雪？”葉涵宇楞楞地看著顧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意思。
江卿雪，她的媽媽，就是叫江卿雪。
媽媽……做了什麽事？
顧霖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不敢和葉涵宇的眼神對上，怕被看出自己的心虛，繼續目不斜視盯著面前的路往下跑：“我不是很清楚前因後果……”
說謊，其實他很清楚。
“那大概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個時候……其實他知道，那時候的葉涵宇正因為江卿雪的越發嚴重的產後抑郁癥，不，那不該說是產後抑郁癥，那根本就是變成精神病了！現在在他懷裏的這個小鬼，當時被她那個精神病母親關在葉家大宅裏一步都不得跨出，身心都被摧殘得患上了中重度自閉癥，幾乎對外界失去反應。
“江卿雪……那時候病情時好時壞，阿晨忙著管公司裏的事也沒留意到……”
這是事實，那時候葉伯父忽然車禍去世，整個公司亂成一團，葉晨宇臨危受命，幾乎是夜夜在公司裏加班，花了好久才平息了公司動蕩。
“然後有一回……”
顧霖說得很慢，他之前已經從葉晨宇那裏得到江卿雪死去的消息，詆毀一個死人是最白癡的事……特別是當這個人還是他目前道歉人的母親時。
雖然這是事實不是詆毀，但是他將要說的事絕對是江卿雪的黑歷史無疑，要怎麽說才能不讓葉涵宇誤會他在詆毀她的母親？
“可能是因為病發吧……江卿雪差點害死我和你哥哥，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發現你母親的產後抑郁癥已經發展成了嚴重的……”模糊掉了具體經過，也略過了當時江卿雪並沒有發病——也就是說，那是出於江卿雪自身意願下的，殺意。
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對曾經差點殺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尤其是，那並非精神錯亂下的誤傷，而是有意的殺局。
“我……一直不能對這件事釋懷……所以，看到你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把那份恨意……轉到了你身上。”
只有這件事，是真的。
“不過現在我想通了……”顧霖緊了緊抱著葉涵宇的手臂，“之前，那麽危急的情況下，你……還是選擇救了我……”
救了對你抱有深深惡意的我……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葉涵宇沈默了半晌，低下頭，沒讓回過神來的顧霖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有一句極輕的話被顧霖的耳朵捕捉到。
“……我知道了。”
黑發的男人彎起嘴角笑了笑，加快了下樓的速度。
所以他沒有看到，自己懷裏那個低著頭的小孩臉上的表情，是多麽的……微妙。
——她能說，那時候是以為站在身邊的人是蘇瑛，所以才下意識地去救的嗎？
☆、67
滂湃的雨勢影響了視野的同時，也影響了人類對距離的判斷。
從高樓上看，那車子似乎是在不遠處，但是等顧霖下了樓才發現，兩者間的距離足有三條街。
而且城市高樓的密集布置也給兩人的行動帶來了很大麻煩：離開了高處到達地面之後，根本無法辨認那輛車在哪裏往哪裏開，若有若無的引擎聲也變小了許多，直到再怎麽努力聽也聽不到為止。
顧霖沒辦法，只能選擇先找藥店。
葉涵宇的腳傷和他的燙傷都需要處理，雖然之前葉涵宇已經做了急救的冷卻處理，但是據她說，現在他背上燙傷處紅腫，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水泡，他自己則感覺到了明顯的疼痛，結合兩者的話可以判斷應該是屬於大面積的二度燙傷。
必須找點藥處理一下。
為了避免皮膚的燙傷變重，他現在是赤裸著上半身（之前葉涵宇隔段時間就會把他的衣服重新變冷，所以沒對燙傷處造成二次損害），這要是遇上喪屍那就是零防禦啊。在這個喪屍橫行、甚至有更高等級的喪屍即將誕生的地方，他著實沒有什麽自信可以不受一點兒傷就離開。
好在葉涵宇找的地方似乎是個商業街，藥店離得不遠。
顧霖抱著葉涵宇跑進一家藥店，由於屍皇的誕生，原本游蕩在此處的喪屍都消失不見了，這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便利。
顯然，由於地處商業街，喪屍爆發的時候正是人流密集的時刻，哪怕在那之後也有大量的喪屍在附近游蕩，所以沒什麽人來，藥店裏的藥櫃還保持著基本的完好擺設。
顧霖把葉涵宇抱到藥店的玻璃藥櫃上，幫她脫掉紅雨衣，找了點東西墊在她的傷腿下擡高，用以加快血液、淋巴液回流，不至於使血液瘀積於血管損傷處，在檢查過藥店裏沒有藏匿喪屍之後，就開始翻找需要的藥品。
葉涵宇的腳踝不僅僅是軟組織挫傷，還有沖擊波攜帶的水蒸氣燙傷，暫時還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冰袋……”顧霖嘀咕了一句，手上忙活個不停，無意中撇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玻璃藥櫃上的葉涵宇，忽然發現有點不對。
之前他就看到葉涵宇的臉有點紅，當時以為是那件雨衣的緣故映襯得她的臉色紅撲撲的，但是現在已經拿掉雨衣了，可這小鬼的臉色……還是紅得非常不正常。
“小鬼？”顧霖拿著手上剛剛找到的燙傷膏走過來，近距離下顧霖發現她的呼吸很急促。
伸手摸上葉涵宇的腦門，手下傳來的溫度讓他嘖了一聲。
……發燒了。
之前是在大雨中，不斷下落的雨水帶走了人體的溫度，所以他完全沒發覺這小鬼居然已經發燒了。
還燒到了42.5°。
看著手裏的電子溫度計顯示的溫度，顧霖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小鬼不會被燒成白癡吧？
不不小孩子發燒溫度高是很正常的我不能自己嚇自己……
顧霖一邊自己嚇自己，一邊從藥店裏翻出退燒貼給葉涵宇的腦門貼上，然後對著兒童口服退燒藥研究了半天，楞是沒拿準到底要給小鬼吃多少，最後被看不下去的葉涵宇一把奪走手上的藥，自己翻出兩顆咽下——藥店裏倒是有飲水機，可惜兩人完全不能確定這飲水機裏的水或者出水口有沒有被感染，沒敢喝，只能幹咽了。
“服藥過量會死的！”顧霖皺著眉頭恐嚇。
葉涵宇撇了撇嘴：“前幾天發燒的時候，蘇瑛給我吃的退燒藥就是這個樣子這個劑量的，他是專業的。”醫科生。
“……”
抓了抓頭皮，舉白旗的顧霖轉頭看了看葉涵宇的傷處：看著不是很嚴重，只是皮膚發紅（雖然在傷處微細血管破裂導致紅腫變成紫紅的情況下完全看不出來），應該只是普通的一級燙傷，哪怕冷卻處理之後不管也能在三到五天內傷愈——這是末世前的人體自我療傷速度，換成身處末世體質強化了不是一點兩點的現在，估計會更短。
但顧霖還是仔仔細細地給她塗上了燙傷膏——算是對之前一直看她不順眼還惡意希望她去死的補償吧，顧霖這樣想道，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免得觸及傷處二次感染。
然後他開始嘗試給自己上藥。
他的傷處在背後，所以諸位可以盡情想象此人的笨拙。
葉涵宇看著男人的蠢樣掩面掩面再掩面，最後在忍耐力到達極限時劈手奪過燙傷膏，毫不客氣地下令：“轉過身去！”
現在的藥店裏一般會有輸液管賣，葉涵宇拆了一包輸液管，把裏頭的針頭拔出來，小心地一個個刺破顧霖背上的水泡邊緣放水，然後塗上燙傷膏，至於最後的包紮工作就由顧霖自己來了。
這個工作量有點大，葉涵宇喘著氣塗完最後一處，只覺得頭昏眼花幾乎看不清人影。隨手把手上的藥膏和針頭放下，她在藥櫃上躺平，頭暈耳鳴的現象稍微好轉了點。
顧霖包紮完畢，又把屋子前前後後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喪屍躲在裏面，鎖上各處的門，叮囑葉涵宇留在這裏等他回來，才穿著從藥店裏找到的幹衣服和雨衣（估計是藥店工作人員留在店裏預防天氣驟變的），又翻出根鋼棍充作武器（顧霖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這個棍子是幹嘛用的），拉下藥店的鋼絲卷簾門，去尋找交通工具。
大雨澆滅了最後一絲火焰，在軍卡的殘骸中，新誕生的屍皇找到了自己的指骨。
絲毫不介意自己目前的裸奔狀態，新任屍皇拿著那根指骨嘗試往自己手上安，很快他的皮肉包裹了那根骨頭。
沒多久，完好無損的手出現了。
屍皇大人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把指骨安反了導致他現在的左手中指不是向內而是向外自然彎曲。
要是讓人看到還以為他折了手指呢。
“那麽接下來該幹嘛呢？”這名疑似在進化過程中丟掉了某根神經的屍皇大人幹脆利落地遺忘自己那正在進化中的護衛隊，邊走邊想。
“嗯？”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
左邊，有活人的氣息。
屍皇舔了舔嘴唇，剛剛進化完畢的他可是非常餓的，幾千個人都不一定管飽，不過這個氣味的話……
“真是非常具有誘惑，可是……”他皺起了眉頭，“為什麽會有種危險的預感？”
右邊……
他迷惑地看向右邊。
那裏，有同類的氣息。
不是那些行屍走肉的腐爛人體，而是有智慧有力量，和自己處於同一階級的。
屍皇。
那麽，該往哪邊走？
雨勢滂湃，路虎慢慢停靠在了路邊。
一直以來有節奏的顫動忽然消失，躺在後座睡覺的羅曉菲從半夢半醒中醒來——車座睡眠的質量顯然不會太高，不然這麽點動靜也吵不醒羅曉菲。
她和拉斐爾離開了H市之後就是輪流開車，雖然說這麽輕易地相信一個陌生人，還把重要的車子輪換著讓對方開，羅曉菲也覺得做出這樣的決定顯得有些輕率，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拉斐爾不會帶著車子逃跑。
更何況哪怕出現最糟糕的情況，她還能躲進空間裏——這大概算是藝高膽大了。
大雨中她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能知道應該是在城裏：“我睡了多久了？這裏是……？”
“八個小時左右，我們現在是在T市市區。”拉斐爾的手指有節奏地擊打著方向盤，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他的回答讓羅曉菲哦了一聲，道：“拉斐爾你的車技居然這麽好……我完全沒感覺到太大的震動呢。”
拉斐爾抽出點註意力看了她一眼，顯然羅曉菲沒有意識到這個時間有多不合常理。
羅曉菲記得從H市到T市的話，上高速用不了幾個小時，所以對於八個小時前自己還在H市，但八個小時之後就到了T市市區這件事完全沒有註意到異常。
但她忘記了，現在是末世。
末世前從H市到T市的時間確實不是很長，但在末世之後，路況可不像之前那麽好，加上各種頻發的狀況，要在八個小時內從H市郊區趕到T市市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羅曉菲沒有想那麽多，她在末世之後不久就有空間傍身，遇到威脅度稍微大點的地方就依靠空間躲掉了，完全沒有意識這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拉斐爾在羅曉菲發現之前轉回的視線，道：“我剛剛好像看到前面有人，要不要去看看？”
方才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格蘭蒂婭的存在，似乎還聞到了她的味道，但是這場大雨阻隔了視線嗅覺的同時也阻隔了大部分人類和喪屍的遠程探查能力，哪怕是屍皇也不例外，拉斐爾無法確定是自己弄錯了還是怎麽樣。
他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嗯，好。”羅曉菲點點頭，忽然似有所覺，轉頭往後車廂看去。
拉斐爾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問：“怎麽了？”
羅曉菲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我剛剛好像聽到後車廂有什麽動靜……但是現在又沒有了……”她不確定道，“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拉斐爾哦了一聲，沒有問也沒有去檢查後車廂——羅曉菲同樣沒有，啟動了車子。
路虎的後車廂裏，一個穿著裙子的人靜靜地躺在那裏，身上滿是黃土。
唯一值得註目的是，這個人的胸口破開了一個大洞，黑紅色的血管中央混著一顆血紅色的拳頭大的晶石，那晶石仿佛是有生命力一般一明一暗地閃爍著。
就像是人類跳動的心臟一樣的頻率。
伴著這顆晶石的明暗閃爍，這個人胸口附近的肌肉緩緩地蠕動著，慢慢地覆蓋住了不正常的黑紅色血管和血晶石所在的地方。
☆、68
“應該是這個方向。”
拉斐爾驅車停在了路邊。
前面是商業街，而且是只允許步行的商業街，擋在路中央等距排開的幾個石墩子阻止了所有想要進入的轎車。
“T市的喪屍好像很少呢，看來這裏的ZF軍應該來打掃過一遍了！”羅曉菲樂觀地說道。
拉斐爾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敷衍道：“大概吧。”他的心思全都被可能在附近的格蘭蒂婭牽扯住了。
女性對於放在心上的人的心思總是非常敏銳的，羅曉菲偷偷看了一眼拉斐爾，驚訝地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難得的急迫和煩躁，這讓她剛剛察覺被敷衍了的郁悶心情略微好轉了點：“怎麽了，拉斐爾先生？”
發現自己的情緒外露，拉斐爾迅速調整好心情：如果以現在這狀態和格蘭蒂婭見面的話，自己一定會被克制得死死的！
“沒什麽，喪屍那麽少，稍微有點不安罷了。”拉斐爾隨口扯了一句——事實上也不算扯，如果他是人類的話，特別是克利蒙斯那種和他們鬥爭了上千年的人類的話，在發現這一事實的時候就會開始懷疑附近有超高階的喪屍存在。
試問如此情況下，還有誰能安心嗎？
可惜羅曉菲不是克利蒙斯的人類，她甚至還沒有足夠了解喪屍的可怕之處，所以對於這話也只是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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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巨大的黑紅漩渦已經消失了。
但是危機感卻越發強烈。
“居然能目睹‘屍皇’誕生……這到底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扯了扯嘴角，她試圖笑出來，卻沒有成功，最後幹脆地放棄了這個不符合她個性的舉動。
所謂屍皇，指的就是站立在喪屍實力巔峰的喪屍，擁有絕頂的智慧和力量，堪稱力與智近乎完美的結合。
之所以是近乎完美，而不是完美，這唯一的缺陷就是，屍皇沒有繁衍能力也沒有感染能力。
普通喪屍的爪牙、體液等等如果進入人體的血液循環，就會把人腐化成喪屍。如果拋棄掉病毒感染之類的概念，單純按照克利蒙斯長久以來的觀點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喪屍能量同化掉人體其他能量的過程。
把喪屍感染的力量看成是喪屍能量，一種高濃度又極易將其他能量同化成自己的能量，而人體則看成是其他能量的綜合體。這個被傷害後，由人類變成喪屍的過程，就是一小部分的喪屍能量通過傷口進入人體，快速同化掉人體能量，最後把整個人體能量都變成喪屍能量的變化過程。
越是高級的喪屍，所具備的感染力就越強，這是眾所周知的。
但是到了頂點的，即屍皇，卻是沒有絲毫的感染力。
哪怕是被屍皇咬遍全身，那個人也不會變成喪屍。
這或許就和屍皇的誕生過程有關。
在屍皇誕生的前期，它會盡全力召喚自己範圍內的喪屍聚集在一起，然後奪取它們身上的力量並壓縮融入自己體內。以葉涵宇曾經見過的兩名屍皇的力量循環系統來看，幾乎所有的屍皇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漩渦。
不斷地掠奪周邊力量、壓縮、最後融合的力量漩渦。
正是這種特殊的力量循環，導致屍皇內部強大的感染力不是向外發散，而是不自覺地聚攏。
葉涵宇握緊了手裏的刀，她看得分明，方才最後的反向漩渦將之前聚攏的力量又返回去了。
但也只是返回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都已經被那只屍皇吸收殆盡。
很顯然，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這只新誕生的屍皇沒有估算好自己的承受範圍，最後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聚攏的力量又被其他擁有高素質的喪屍吸收走了。
可以推測出，這只屍皇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比不上害死她導師的那一位……
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帽檐下的雨水滴入了眼睛，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擡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比起一開始來，雨勢已經小了很多了，至少對視野的影響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大了——不過這對於整個視野裏除了敵人的黑紅就是大片大片的銀灰，所有無生命的物質都是銀灰色勾勒出的線條，偶爾才能看到屬於靈魂的光彩的人來說，下不下雨其實無所謂。
有所謂的是顧霖。
巨大的爆炸響起前，她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不及思索就抓著離自己最近的人跳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繞到距離最近的建築物背後，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道沖擊。
等到了地方之後，意料之中地發現她手裏抓的是顧霖，畢竟當時車上離她最近的就是顧霖了。不過雖然是被她拽了出來，但是顧霖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雖然葉涵宇的速度很快，算是全全避開了那波爆炸沖擊，但被她拽著的顧霖就沒那麽好運了。比葉涵宇慢了一小步躲到建築物後的結果就是被爆炸沖擊連同水汽蒸發的高熱燙熟了後背外加昏迷。
且不論背上被汽車爆炸燃燒的沖擊波導致的燙傷，單是手上幾乎要捏碎他骨頭的受盡就夠顧霖喝一壺了——十歲孩子的手很小，抓在一個成人的胳膊上總會因為手掌太小而不能一手掌握，所以葉涵宇用的力氣很大，大到足以讓人以為會被活活拽下一塊肉來。
幸而現在隨著身體異變，體能強化了許多，葉涵宇這才能把顧霖背上頂樓天臺，之後就直接把人丟地上了——她手邊沒藥，所以只能把顧霖放在不會被雨水淋到的屋檐下，自己則小心地觀望那邊屍皇的動向。
雖說是觀望，不過葉涵宇的表情看起來更像是在發呆。屍皇對視線監視之類的反應極其敏感，如果被發現了的話，下場可以參考之前那位被直接打穿頭蓋骨最後害整個車隊陷入火海、都不知道逃出來幾個的戰士。所以葉涵宇把自己的情緒放空，將視線以一種游離亦或者說是“落在某個方向某個物體上，但是並沒有認真在看”的方式來查看屍皇動向——如果實在無法理解的話，大家就回想一下自己發呆時的感受，是不是明明眼睛視線就落在課本上，但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甚至看到文字了但是腦子裏連那個字的意思是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呢？
忽然葉涵宇身體一動，把視線從屍皇的方向移開，看向身邊的人。
剛剛顧霖的眼皮微微抖了一下。
“沒有敵人。”
輕而細的童音幾乎被大雨蓋過去，但被強化後的耳力也是非比尋常，顧霖眼皮子動了動，放棄了裝暈的打算，醒了過來。
“出什麽事了？”
顧霖的聲音有點中氣不足，背上的傷口在炙烤著他的神經，但又有種冰涼舒暢的感覺，他扭頭看去，自己的上衣被脫了下來，衣服浸了水蓋在背上，算是燙傷處理了。
他的記憶停留在忽然被人拽走，因為速度過快他的眼睛甚至沒跟上身邊環境的變化，只記得之後似乎有一聲爆炸……
“前面的人被屍皇發現了，然後就被攻擊了。汽車爆炸，我不知道有幾個人逃出來了。”雖然葉涵宇本人比較傾向於除他們倆以外全滅的結局，不過誰知道那些人有什麽特殊能力呢？也許有人逃出來了也說不定。
顧霖支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把濕噠噠的衣服穿上，他融合的異能是火，對火焰也算是有點抗性，不然就不止這麽點燒傷了：“屍皇？”
“喪屍中的皇者。”葉涵宇平靜地解釋，“別問我有多可怕，我不知道怎麽形容。”
顧霖瞇起眼睛：“你見識過？”
穿著紅雨衣的孩子對上他的眼睛，沒有絲毫回避：“你也見到了。”
她指的是剛剛那場爆炸。
顧霖若有所思地移開了視線，四處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建築群中——那裏不知道為什麽，煙特別濃厚。
一只小手搭上了他的臉，微微用力，顧霖的頭不受控制地往旁邊轉，自然而然地移開了視線。
在顧霖質問並打掉她的手之前，葉涵宇縮回了手，並解釋了原因：
“屍皇在那裏。”前車之鑒還在那裏呢，不想死的話還是不看比較好。
這句話成功止住了顧霖即將爆發的火氣。
狠狠抹了把臉，把臉上的雨水連同汗水一起撇開，顧霖冷靜了許多，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麽辦。
剛剛葉涵宇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的情況，還有那邊屍皇的誕生以及某些喪屍疑似進化的現象。對於這小鬼的監控手段他沒有細問，反正據林遠說這似乎是她那雙眼睛變異後產生的一些能力。
任務不算失敗，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探查這邊的環境和喪屍分布，現在這算是交了大運知道了喪屍中誕生皇者這件事，但接下來的問題是……
怎麽把情報傳回去。
他身上的聯絡器已經在那場爆炸中毀掉了，車輛消亡的同時基地方面應該能得出他們遇襲的結果，希望主事人不要做出派增援這種不理智的事……等等如果是葉晨宇那家夥……
顧霖看了一眼身邊沈默不語的小女孩，一瞬間有種給自己及基地點根蠟燭的沖動。
……希望餘風他們能阻止葉晨宇吧，雖然感覺希望不大……不，應該是非常渺小。
話說屍皇算是幾級喪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說來說去，果然還是需要盡快趕回基地，免得真的出現什麽不能掌控的情況。
葉涵宇之前說那些喪屍因為屍皇誕生都聚集在了一起，現在一些喪屍的進化還沒完成，所以喪屍也沒離開……那麽如果要逃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刻了。
再拖延下去，等那些被選中的喪屍進化完成，普通喪屍四散開來……那就真的是需要給自己考慮葬身之地的節奏了。
“走吧，我們得找輛車離開這裏。”
顧霖說著往樓梯走去，但緊接著他發現身後的小孩並沒有跟上來。
“我有個疑問，如果再不問清楚的話，我覺得我不能繼續和你一起走。”
接觸到對方的視線，葉涵宇慢慢說出了自從見面之後一直懷在心裏的疑惑：
“為什麽對我抱有那麽大的敵意乃至殺意？我覺得我並沒有得罪過你。”
☆、66
殺意……麽？
還真是敏感。
顧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被那小鬼抓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可以想見當時的葉涵宇用了多大的力氣來拽著他逃。
他可以想見那時候的情況是何等危急，畢竟以他的反射神經居然完全沒能做出反應就被拽走，直到那道沖擊波打到他身上時他才堪堪反應過來，但緊接著就昏迷了。
這樣危急的情況下，這個人居然還能想起抓著他一起跑，而非獨自離開。
——顧霖眼神很好，他看得很清楚，從剛剛到現在，葉涵宇的身體重心都偏向右邊。
她的左腳所承受的重量還不及右腳的二分之一。
而在他昏迷之前，這個小鬼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重心偏移的現象。
答案很簡單。
顧霖彎下腰，伸手捉住了葉涵宇試圖躲閃的左腳：“受傷了？很疼嗎？”
葉涵宇被顧霖意料外的行為呆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想躲的時候，她的左腳已經被對方直接拽拉過去。
整個人重心不穩、周邊又沒有可以充當平衡扶手的東西，葉涵宇直接抓住顧霖的肩膀穩住自己的身體，期間不忘嘗試掙紮。
沒去管那小鬼的掙紮，他小心地抓住小孩子細瘦的小腿，還沒到青春發育期的小孩子的腿很是纖細，小腿最粗的地方乘以2也足夠顧霖一手掌握，跟葉涵宇之前與其說是抓著他的手，還不如說是捏著他一塊肉的行為可謂是天差地別。他不管葉涵宇失去身體平衡拿他當穩定重心的扶手的行為，而是直接脫掉葉涵宇左腳的鞋子，褪下白色鞋襪，腫脹充血已經變成紫紅色的腳踝暴露在他眼前。
大概是之前沖擊波及體的那一刻，為了保護大半個身體還處於沖擊波下的他，這小鬼情急之下扯動他的身體，把他拖到了建築物掩體後，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導致小半個身體暴露在了沖擊波下。
即使反射神經超群以最快的速度躲回了掩體後，她沒來得及縮回的左腳還是被沖擊波正面掃中，造成腳踝軟組織挫傷。
顧霖依稀記得當時他們充作掩體的建築物並不是此刻棲身的大樓，那時候的位置更加不是在頂樓，這就意味著在那之後，這小鬼還帶著他跑了好久，躲到了現在的藏身地。
“小鬼，你有沒有常識？腳都傷成這樣了你還下地走？”顧霖盯著那紫紅油亮腫得跟豬蹄子似的腳踝，幾乎是抽著嘴角道。
都腫成這樣了，剛剛脫鞋的時候居然沒卡住，這不科學！
葉涵宇皺著眉頭，努力拉開兩人距離：“不想被屍皇發現當然得跑，而且我有冰敷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顧霖轉頭四處看了看，楞是沒發現她說的冰敷用具：“你不會是直接把自己的腳給凍起來了吧？”他沒忘記這小鬼的能力是什麽，聽說她還拿這能力速凍過餃子，保不定這小鬼所謂的冰敷就是直接把腳連同鞋子一起凍成冰疙瘩。
“只要是長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做吧？”葉涵宇拽著顧霖的頭發，努力把話題拐回來，“別扯開話題。”
顧霖作為一個典型的軍人，頭發顯然不會長，板寸頭抓起來尤其費力，與其說葉涵宇是拽著他的頭發，還不如說是拽著顧霖的頭皮。
“嘖！小鬼你先放開我的頭發！很痛欸！”說歸說，他卻沒有打掉那雙手，蓋因這會兒顧霖正把人抱起來，騰不出手來。
“我沒抓你頭發，”葉涵宇瞇起眼睛看著這個感覺哪裏不對的顧霖，“我抓的是你的頭皮。”
“臥槽小鬼你還真敢說……放手放手快放手我的頭皮快被你扯下來了！”
“你先把我放下來我就放手。”葉涵宇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的腳丫子——目測兩者間距已經臨近五十公分了——手上一個不小心就用力過頭了，引來一陣哀嚎。
“餵小鬼真的很痛欸！”顧霖努力嘗試閃避掉對方，可惜鑒於雙方距離過近未能成功。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把人放下來，而是盡量擡高葉涵宇受傷的腳——為了防止血下流使傷處更加腫脹，傷上加傷。
這個姿勢，可以看成是公主抱無誤。
——雖然這麽一來，某人的頭皮受罪程度更上一層樓了。
拯救了他的頭皮的，是一陣若有若無的引擎轉動聲。
“別鬧，那邊好像……有什麽聲音？”
葉涵宇耳朵動了動，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夾雜在那滂湃的雨聲中的……確實，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引擎的聲音……有車子過來了，應該不是我們來的時候坐的軍卡。”葉涵宇聽過軍卡引擎聲，不是這個音調。
而且，那麽突然的爆炸和火海，那幾輛軍卡恐怕根本不能幸免於難。
顧霖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透過傾盆大雨辨認了一下，依稀能看到是一輛車子正小心翼翼地避開那邊喪屍聚集的地方。
葉涵宇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雖然眼睛沒有落在屍皇的方向，但是她一直有註意聆聽周圍的聲音。
只要不是特意針對屍皇，被發現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
這是克利蒙斯花了數百年、用幾十位頂級盜賊職業者的鮮血換來的信息。
“放我下來。”葉涵宇心心念念那邊的屍皇，現在的屍皇剛剛誕生，恐怕還來不及篩選屬於它的護衛隊，它是孤身一人，最容易對付的時候。
——也許那些得到了大股氣流的喪屍，就是將來的護衛隊雛形？從前可沒有人看到過屍皇的誕生啊……
葉涵宇腦子裏雜七雜八地想了想，推了推顧霖：“放開我。”
“你！”要不是現在兩只手都抱著人，顧霖真心想抓狂，“小鬼就乖乖聽話！”
看看懷裏小孩完全沒聽的樣子，他咬了咬牙：“好吧……我道歉，對不起！”
“……啊？”葉涵宇表示這跳躍性是不是太大了她怎麽完全沒想明白這之間有什麽承上啟下的關系？
把有聽沒有懂的呆楞表情擺在臉上的小鬼安分了許多，顧霖舒了口氣，一邊抱著人沿樓梯往下跑，一邊猶猶豫豫地解釋道：“之前……你說的那個，敵意……嗯，是我不對。”
“我不該把江卿雪做的事算你頭上來。”
“……欸？江……卿雪？”葉涵宇楞楞地看著顧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意思。
江卿雪，她的媽媽，就是叫江卿雪。
媽媽……做了什麽事？
顧霖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不敢和葉涵宇的眼神對上，怕被看出自己的心虛，繼續目不斜視盯著面前的路往下跑：“我不是很清楚前因後果……”
說謊，其實他很清楚。
“那大概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個時候……其實他知道，那時候的葉涵宇正因為江卿雪的越發嚴重的產後抑郁癥，不，那不該說是產後抑郁癥，那根本就是變成精神病了！現在在他懷裏的這個小鬼，當時被她那個精神病母親關在葉家大宅裏一步都不得跨出，身心都被摧殘得患上了中重度自閉癥，幾乎對外界失去反應。
“江卿雪……那時候病情時好時壞，阿晨忙著管公司裏的事也沒留意到……”
這是事實，那時候葉伯父忽然車禍去世，整個公司亂成一團，葉晨宇臨危受命，幾乎是夜夜在公司裏加班，花了好久才平息了公司動蕩。
“然後有一回……”
顧霖說得很慢，他之前已經從葉晨宇那裏得到江卿雪死去的消息，詆毀一個死人是最白癡的事……特別是當這個人還是他目前道歉人的母親時。
雖然這是事實不是詆毀，但是他將要說的事絕對是江卿雪的黑歷史無疑，要怎麽說才能不讓葉涵宇誤會他在詆毀她的母親？
“可能是因為病發吧……江卿雪差點害死我和你哥哥，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發現你母親的產後抑郁癥已經發展成了嚴重的……”模糊掉了具體經過，也略過了當時江卿雪並沒有發病——也就是說，那是出於江卿雪自身意願下的，殺意。
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對曾經差點殺死自己的人有好感。
尤其是，那並非精神錯亂下的誤傷，而是有意的殺局。
“我……一直不能對這件事釋懷……所以，看到你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把那份恨意……轉到了你身上。”
只有這件事，是真的。
“不過現在我想通了……”顧霖緊了緊抱著葉涵宇的手臂，“之前，那麽危急的情況下，你……還是選擇救了我……”
救了對你抱有深深惡意的我……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葉涵宇沈默了半晌，低下頭，沒讓回過神來的顧霖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有一句極輕的話被顧霖的耳朵捕捉到。
“……我知道了。”
黑發的男人彎起嘴角笑了笑，加快了下樓的速度。
所以他沒有看到，自己懷裏那個低著頭的小孩臉上的表情，是多麽的……微妙。
——她能說，那時候是以為站在身邊的人是蘇瑛，所以才下意識地去救的嗎？
☆、67
滂湃的雨勢影響了視野的同時，也影響了人類對距離的判斷。
從高樓上看，那車子似乎是在不遠處，但是等顧霖下了樓才發現，兩者間的距離足有三條街。
而且城市高樓的密集布置也給兩人的行動帶來了很大麻煩：離開了高處到達地面之後，根本無法辨認那輛車在哪裏往哪裏開，若有若無的引擎聲也變小了許多，直到再怎麽努力聽也聽不到為止。
顧霖沒辦法，只能選擇先找藥店。
葉涵宇的腳傷和他的燙傷都需要處理，雖然之前葉涵宇已經做了急救的冷卻處理，但是據她說，現在他背上燙傷處紅腫，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水泡，他自己則感覺到了明顯的疼痛，結合兩者的話可以判斷應該是屬於大面積的二度燙傷。
必須找點藥處理一下。
為了避免皮膚的燙傷變重，他現在是赤裸著上半身（之前葉涵宇隔段時間就會把他的衣服重新變冷，所以沒對燙傷處造成二次損害），這要是遇上喪屍那就是零防禦啊。在這個喪屍橫行、甚至有更高等級的喪屍即將誕生的地方，他著實沒有什麽自信可以不受一點兒傷就離開。
好在葉涵宇找的地方似乎是個商業街，藥店離得不遠。
顧霖抱著葉涵宇跑進一家藥店，由於屍皇的誕生，原本游蕩在此處的喪屍都消失不見了，這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便利。
顯然，由於地處商業街，喪屍爆發的時候正是人流密集的時刻，哪怕在那之後也有大量的喪屍在附近游蕩，所以沒什麽人來，藥店裏的藥櫃還保持著基本的完好擺設。
顧霖把葉涵宇抱到藥店的玻璃藥櫃上，幫她脫掉紅雨衣，找了點東西墊在她的傷腿下擡高，用以加快血液、淋巴液回流，不至於使血液瘀積於血管損傷處，在檢查過藥店裏沒有藏匿喪屍之後，就開始翻找需要的藥品。
葉涵宇的腳踝不僅僅是軟組織挫傷，還有沖擊波攜帶的水蒸氣燙傷，暫時還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冰袋……”顧霖嘀咕了一句，手上忙活個不停，無意中撇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玻璃藥櫃上的葉涵宇，忽然發現有點不對。
之前他就看到葉涵宇的臉有點紅，當時以為是那件雨衣的緣故映襯得她的臉色紅撲撲的，但是現在已經拿掉雨衣了，可這小鬼的臉色……還是紅得非常不正常。
“小鬼？”顧霖拿著手上剛剛找到的燙傷膏走過來，近距離下顧霖發現她的呼吸很急促。
伸手摸上葉涵宇的腦門，手下傳來的溫度讓他嘖了一聲。
……發燒了。
之前是在大雨中，不斷下落的雨水帶走了人體的溫度，所以他完全沒發覺這小鬼居然已經發燒了。
還燒到了42.5°。
看著手裏的電子溫度計顯示的溫度，顧霖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小鬼不會被燒成白癡吧？
不不小孩子發燒溫度高是很正常的我不能自己嚇自己……
顧霖一邊自己嚇自己，一邊從藥店裏翻出退燒貼給葉涵宇的腦門貼上，然後對著兒童口服退燒藥研究了半天，楞是沒拿準到底要給小鬼吃多少，最後被看不下去的葉涵宇一把奪走手上的藥，自己翻出兩顆咽下——藥店裏倒是有飲水機，可惜兩人完全不能確定這飲水機裏的水或者出水口有沒有被感染，沒敢喝，只能幹咽了。
“服藥過量會死的！”顧霖皺著眉頭恐嚇。
葉涵宇撇了撇嘴：“前幾天發燒的時候，蘇瑛給我吃的退燒藥就是這個樣子這個劑量的，他是專業的。”醫科生。
“……”
抓了抓頭皮，舉白旗的顧霖轉頭看了看葉涵宇的傷處：看著不是很嚴重，只是皮膚發紅（雖然在傷處微細血管破裂導致紅腫變成紫紅的情況下完全看不出來），應該只是普通的一級燙傷，哪怕冷卻處理之後不管也能在三到五天內傷愈——這是末世前的人體自我療傷速度，換成身處末世體質強化了不是一點兩點的現在，估計會更短。
但顧霖還是仔仔細細地給她塗上了燙傷膏——算是對之前一直看她不順眼還惡意希望她去死的補償吧，顧霖這樣想道，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免得觸及傷處二次感染。
然後他開始嘗試給自己上藥。
他的傷處在背後，所以諸位可以盡情想象此人的笨拙。
葉涵宇看著男人的蠢樣掩面掩面再掩面，最後在忍耐力到達極限時劈手奪過燙傷膏，毫不客氣地下令：“轉過身去！”
現在的藥店裏一般會有輸液管賣，葉涵宇拆了一包輸液管，把裏頭的針頭拔出來，小心地一個個刺破顧霖背上的水泡邊緣放水，然後塗上燙傷膏，至於最後的包紮工作就由顧霖自己來了。
這個工作量有點大，葉涵宇喘著氣塗完最後一處，只覺得頭昏眼花幾乎看不清人影。隨手把手上的藥膏和針頭放下，她在藥櫃上躺平，頭暈耳鳴的現象稍微好轉了點。
顧霖包紮完畢，又把屋子前前後後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喪屍躲在裏面，鎖上各處的門，叮囑葉涵宇留在這裏等他回來，才穿著從藥店裏找到的幹衣服和雨衣（估計是藥店工作人員留在店裏預防天氣驟變的），又翻出根鋼棍充作武器（顧霖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這個棍子是幹嘛用的），拉下藥店的鋼絲卷簾門，去尋找交通工具。
大雨澆滅了最後一絲火焰，在軍卡的殘骸中，新誕生的屍皇找到了自己的指骨。
絲毫不介意自己目前的裸奔狀態，新任屍皇拿著那根指骨嘗試往自己手上安，很快他的皮肉包裹了那根骨頭。
沒多久，完好無損的手出現了。
屍皇大人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把指骨安反了導致他現在的左手中指不是向內而是向外自然彎曲。
要是讓人看到還以為他折了手指呢。
“那麽接下來該幹嘛呢？”這名疑似在進化過程中丟掉了某根神經的屍皇大人幹脆利落地遺忘自己那正在進化中的護衛隊，邊走邊想。
“嗯？”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
左邊，有活人的氣息。
屍皇舔了舔嘴唇，剛剛進化完畢的他可是非常餓的，幾千個人都不一定管飽，不過這個氣味的話……
“真是非常具有誘惑，可是……”他皺起了眉頭，“為什麽會有種危險的預感？”
右邊……
他迷惑地看向右邊。
那裏，有同類的氣息。
不是那些行屍走肉的腐爛人體，而是有智慧有力量，和自己處於同一階級的。
屍皇。
那麽，該往哪邊走？
雨勢滂湃，路虎慢慢停靠在了路邊。
一直以來有節奏的顫動忽然消失，躺在後座睡覺的羅曉菲從半夢半醒中醒來——車座睡眠的質量顯然不會太高，不然這麽點動靜也吵不醒羅曉菲。
她和拉斐爾離開了H市之後就是輪流開車，雖然說這麽輕易地相信一個陌生人，還把重要的車子輪換著讓對方開，羅曉菲也覺得做出這樣的決定顯得有些輕率，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拉斐爾不會帶著車子逃跑。
更何況哪怕出現最糟糕的情況，她還能躲進空間裏——這大概算是藝高膽大了。
大雨中她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能知道應該是在城裏：“我睡了多久了？這裏是……？”
“八個小時左右，我們現在是在T市市區。”拉斐爾的手指有節奏地擊打著方向盤，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他的回答讓羅曉菲哦了一聲，道：“拉斐爾你的車技居然這麽好……我完全沒感覺到太大的震動呢。”
拉斐爾抽出點註意力看了她一眼，顯然羅曉菲沒有意識到這個時間有多不合常理。
羅曉菲記得從H市到T市的話，上高速用不了幾個小時，所以對於八個小時前自己還在H市，但八個小時之後就到了T市市區這件事完全沒有註意到異常。
但她忘記了，現在是末世。
末世前從H市到T市的時間確實不是很長，但在末世之後，路況可不像之前那麽好，加上各種頻發的狀況，要在八個小時內從H市郊區趕到T市市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羅曉菲沒有想那麽多，她在末世之後不久就有空間傍身，遇到威脅度稍微大點的地方就依靠空間躲掉了，完全沒有意識這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拉斐爾在羅曉菲發現之前轉回的視線，道：“我剛剛好像看到前面有人，要不要去看看？”
方才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格蘭蒂婭的存在，似乎還聞到了她的味道，但是這場大雨阻隔了視線嗅覺的同時也阻隔了大部分人類和喪屍的遠程探查能力，哪怕是屍皇也不例外，拉斐爾無法確定是自己弄錯了還是怎麽樣。
他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嗯，好。”羅曉菲點點頭，忽然似有所覺，轉頭往後車廂看去。
拉斐爾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問：“怎麽了？”
羅曉菲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我剛剛好像聽到後車廂有什麽動靜……但是現在又沒有了……”她不確定道，“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拉斐爾哦了一聲，沒有問也沒有去檢查後車廂——羅曉菲同樣沒有，啟動了車子。
路虎的後車廂裏，一個穿著裙子的人靜靜地躺在那裏，身上滿是黃土。
唯一值得註目的是，這個人的胸口破開了一個大洞，黑紅色的血管中央混著一顆血紅色的拳頭大的晶石，那晶石仿佛是有生命力一般一明一暗地閃爍著。
就像是人類跳動的心臟一樣的頻率。
伴著這顆晶石的明暗閃爍，這個人胸口附近的肌肉緩緩地蠕動著，慢慢地覆蓋住了不正常的黑紅色血管和血晶石所在的地方。
☆、68
“應該是這個方向。”
拉斐爾驅車停在了路邊。
前面是商業街，而且是只允許步行的商業街，擋在路中央等距排開的幾個石墩子阻止了所有想要進入的轎車。
“T市的喪屍好像很少呢，看來這裏的ZF軍應該來打掃過一遍了！”羅曉菲樂觀地說道。
拉斐爾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敷衍道：“大概吧。”他的心思全都被可能在附近的格蘭蒂婭牽扯住了。
女性對於放在心上的人的心思總是非常敏銳的，羅曉菲偷偷看了一眼拉斐爾，驚訝地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難得的急迫和煩躁，這讓她剛剛察覺被敷衍了的郁悶心情略微好轉了點：“怎麽了，拉斐爾先生？”
發現自己的情緒外露，拉斐爾迅速調整好心情：如果以現在這狀態和格蘭蒂婭見面的話，自己一定會被克制得死死的！
“沒什麽，喪屍那麽少，稍微有點不安罷了。”拉斐爾隨口扯了一句——事實上也不算扯，如果他是人類的話，特別是克利蒙斯那種和他們鬥爭了上千年的人類的話，在發現這一事實的時候就會開始懷疑附近有超高階的喪屍存在。
試問如此情況下，還有誰能安心嗎？
可惜羅曉菲不是克利蒙斯的人類，她甚至還沒有足夠了解喪屍的可怕之處，所以對於這話也只是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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