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己的父兄在, 永深就算是考個同進士, 將來的前程也不會太差。再者韓氏對自己的兒子還是了解的。加上之前父兄對自己的兒子的評價, 韓氏只擔心自己的自己的兒子出考場之後, 身子骨會受不住。

萬氏的話對韓氏來說，不過是有些不鹹不淡地, 心裏微微有些犯膈應罷了。

萬氏臉上的表情沒變, 只道：“雖說名次不用太靠前，可若是太靠後面了，臉上看著也有些不像。”

老夫人自然是幫著自己兒媳婦的，微微點頭道：“你大嫂這話也沒錯, 老二家的你這些日子也多註意著一點。”

老夫人想了想, 又看向自己的大兒媳：“永嘉今年也參加了科舉？”

萬氏微微點頭：“永嘉沈浸了這麽些年，我倒是不怎麽擔心。”

老夫人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轉而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來：“永志那孩子如今學得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府來。”

韓氏臉上露出一抹嘲諷，見自己大嫂那臉上神色不自在，心中更是快意, 雖然老夫人提起裴永志那孩子, 全然不是為了她韓氏出頭, 韓氏心中依然很快慰。

韓氏眼神一掃, 看見徐德音乖巧坐在一邊, 心中一動, 便道：“之前大嫂不是說要給德音外甥女住的庭華軒設小廚房嗎？怎麽庭華軒的丫鬟婆子如今還在大廚房那邊領飯？”

韓氏語氣疑惑, 然而就連一直當自己是個泥人兒的林氏都聽出來韓氏的言下之意。

都在一個府裏住著, 誰還能不知道誰的性子？

林氏這個萬事不管的人都知道，庭華軒的小廚房，自己那個好大嫂肯定是能拖就拖的。

理由也很是好找的。

果然，萬氏眼裏先是露出一絲茫然來，接著，歉意地看著徐德音，嗔道：“你這丫頭，未免也太見外了些。”

徐德音微微低下頭，臉上露出一抹赧然來，楞是在雙頰上憋出一抹紅雲來，微微低下頭。

萬氏眼裏露出一絲滿意來，朝著老夫人解釋道：“年關剛過，永嘉就要準備科舉了，我這邊一忙，竟然忘了庭華軒的事情。我身邊也沒個能耐人隨時提點著我一些。”

老夫人哪裏不知道自己大兒媳的德性？只是這是自己的兒媳，做這些事情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孫，老夫人微微點頭便道：“既然知道錯了，就馬上把庭華軒那邊的小廚房給設置起來，你身邊的那些人畢竟也伺候了你多年，這次也就罷了，只是日後再犯，我們平南侯府是不養這些沒用的人的。”

萬氏垂頭，乖乖地應諾下來。

老夫人再看向徐德音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不喜，語氣柔和道：“今年是科舉之年，你大表哥準備了多年，你大舅媽為了不讓你大表哥分心，如今弱冠之年，都沒沒給你大表哥定下親事。”

徐德音微微擡頭，臉上露出的是全然的理解，誠摯道：“外祖母，德音都明白的。其實小廚房不設也沒關系的。庭華軒那麽多丫鬟婆子，怎麽也不會少了去大廚房取吃食的人的。”

徐德音語氣誠摯，只希望自己的外祖母能夠深深地了解自己的誠意，小廚房什麽的，完全可以不要的。

老夫人和萬氏對徐德音的表現非常滿意，心中對徐德音便也生出一絲歉意來。

韓氏有些無奈地看著徐德音。這姑娘的性子，未免也太綿軟了一些。如今正是好跟大房談條件的時候，竟然就這麽退了。

韓氏只覺得自己的一腔熱忱，被水給全部潑滅了。

就在韓氏念叨著，這回大房又撿便宜的時候，老夫人開口了。

老夫人看著徐德音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慈祥，當即便道：“你這孩子倒是個懂事的。只是我們侯府從來沒有苛待了自家姑娘的。老大家的，這小廚房的事情，你也該安排起來了。”

萬氏連忙應道：“這庭華軒之前就是有小廚房的，只是永珠那孩子懂事，不想與府中其他姐妹不同，便漸漸地荒廢了。如今叫幾個婆子收拾收拾，再添些炭火什麽的，也就成了。只是這廚娘，不知德音喜歡哪位廚娘的手藝，我也好安排。”

徐德音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茫然，這給布置小廚房，還帶著送廚娘？

韓氏臉上帶出一絲嘲諷道：“人家德音習慣了江南的清淡菜肴，咱們府上的那些婆子哪個能做得出來？”

萬氏也不惱，笑著接話：“那就勞煩德音你自己準備廚娘了，需要什麽食材，盡管去大廚房拿。”

徐德音心裏發苦，只覺得苦苦澀澀的味道往出冒，只面上還要笑著道：“多謝大舅媽了。”

老夫人見徐德音身形單薄，又道：“碧荷，我記得我那兒還有新送來不久的官燕？我這個老婆子也用不了那些，就勻出一些送去庭華軒。”

老夫人見徐德音想要推辭，當即板著臉道：“老婆子知道徐家豪富，只是這是你老祖母對你的心意，難道你就不能手下我這老婆子對晚輩的心意？”

徐德音還能說什麽，只能乖乖地應諾下來。

心井在徐德音背後低著頭，眼裏是忍不住的笑意。自家姑娘也不知是怎麽養出如今的性子的，明明是豪富徐家養出來的姑娘，卻對那些什麽魚翅燕窩什麽的沒什麽感覺。

心井還知道，在姑娘心裏，燕窩粥還沒銀耳蓮子羹得她的意呢。

徐德音心裏悶悶地出了寧安堂，本來自己是來看熱鬧的，沒想到最後坑到的是自己。

韓氏看著徐德音，微微搖搖頭，帶著自己身邊的丫鬟婆子就離開了寧安堂。

回到庭華軒之後，徐德音便見到了自己的大舅母真正想做一件事的時候，行動能力有多強。

徐德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馮姑姑臉上的笑臉，臉上的表情終於還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罷了，有了自己的小廚房，以後自己也能從外面帶點東西回來。

徐德音正想著呢，就聽一邊的玉枕開口，用幾乎呢喃的聲音道：“開了小廚房也好呀，姑娘還能從外面帶些食材什麽的回來呢。”

徐德音微微訝異：“這府上的食物還有什麽不好的嗎？”

玉枕嗔怪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姑娘，您那嘴巴最好養活，只要沒什麽怪味兒，您就能吃得津津有味的。哪裏能看出平南侯府那些吃食裏面的不對？”

徐德音這才知道，自己每日裏吃的碧粳米粥裏面，竟然還摻了普通的粳米。這才只是其中的一樣罷了。

徐德音有些訕訕地道：“我是覺得這平南侯府的碧粳米粥吃著有些怪怪的，原來竟然還有這麽種辦法？”

玉枕涼涼道：“奴婢還以為姑娘沒吃出來呢。姑娘可不知道，馮姑姑最近可是暗地裏說了好幾聲阿彌陀佛。慶幸姑娘您平時吃得不少呢。不然，就平南侯府這些吃食，等姑娘您出孝，身子骨得薄弱成個什麽樣子？”

徐德音有些訕訕：“我這不是好好地嗎？”

徐德音想到自己的那些能耐，心中微微得意。這大燕誰還打得過自己？馮姑姑根本就是在瞎擔心吧。

徐德音盯著庭華軒那已經修整好的小廚房，磨了磨牙，一股腦地將自己的歪腦筋動到了平南侯府那些下人身上。

自己心裏不痛快，總要有人陪著自己一起不痛快，這才能讓自己心裏高興一些啊。

遠在竹濤院外書房的裴玉安打了個寒噤，眉頭皺了皺：“這都已經三月末了，怎麽還總覺得有涼意襲來？”

裴玉安的小廝金燦一臉和氣的笑容：“三爺您這些日子總在外奔波，想來是累著了，待會兒喝一碗五姑娘燉的湯，就渾身都暖了。”

裴玉安得意地捋了捋自己新續起來的胡須：“那丫頭最近確實乖多了。”

不枉他這般費心地打點玉容閣的事情。

想到玉容閣，裴玉安心裏就微微泛起一絲酸意來：“五姑娘列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今找得如何？”

金燦眼裏露出一絲游移，想到消息露出來之後，自家三爺心情定然會受到一些影響，然而事實就是那樣的，就是自己不說，三爺稍晚一些也會自己明白那些事情的緣由的，金燦也就不再隱瞞。

“三爺，這徐家不愧是徐家，小的將單子往徐掌櫃那邊一遞，不過三天的時間，就得了答案。”金燦覷著自家三爺的神色，緩緩道，“五姑娘想要的東西，那邊都能尋來，就是價格，也是極為公道的。”

金燦說著，將一直揣在自己兜裏的價格冊子遞給裴玉安。

裴玉安看著自己眼前的冊子，臉上神色覆雜，微微道：“徐家的生意可真是……”

多的話，裴玉安並沒有說。裴玉安知道，徐家的生意並沒有涉及脂粉的，可是這徐家的莊子鋪子上，竟然真的能將開脂粉鋪子的東西準備齊全。

裴玉安心中此時覆雜得很，自己之前千般試探，萬般打聽，那徐家的人竟然將他堂堂侯府三爺當做不存在一般。

然而只要自己一觸及徐家的利益，那些人也總能將自己給不著痕跡地擋開。

裴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連自己都覺得勉強。

“徐家的人，還真是厚道。”

金燦只覺得自家三爺說這話的時候，連後槽牙都要咬爛了。

裴玉安現在心裏還能有什麽想法？人家徐家這是擺明車馬地說了，若是正常的生意往來，咱們之間也不是不可能。只若你們想要白白地占我們徐家的便宜，那就算了算了。

金燦低著頭：“這些東西，小的也在別的地方打聽了，給出的價格跟徐家的差不多，只是可能咱們要多找幾家商家合作了。”

裴玉安想到自己閨女那亮晶晶地眼神，擺擺手道：“一事不煩二主你不知道嗎？既然在徐家就能將東西尋齊全了，也就不用辛辛苦苦地去尋找其他的商戶。”

裴玉安冷冷地看了自己的小廝一眼：“至少，咱們能確定，徐家不會用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糊弄咱們。”

最後這一點，才是裴玉安最後選擇徐家的緣由。

徐家人的名聲在這裏，有的人寧願徐家收他們稍微貴一點的價格，也願意和徐家合作。

裴玉安默默將自己此時的所思所想記下來。裴玉安的生意經，也多是這樣來的。

裴玉安覺得只有自己切身體會過，才能尋到真的那樣的感覺。

金燦松了一口氣，這上面的人一句話，他們底下的這些奴才就幾乎要跑斷自己的腿。

若是三爺不選徐家，他就得跟另外幾家聯系，金燦可不敢保證自己用同樣的價格，能在另外幾家拿到比徐家好的貨。

“制胭脂的匠人有尋到嗎？”這材料都已經尋好了，匠人什麽的，也應該尋得差不多了吧？

裴玉安想到自家閨女那一心為自己掙錢程的小模樣，心裏就微微泛出一絲酸意來。

都是自己這個父親沒啥本事，才累得自家閨女小小年紀就要操心自己的事情。

徐家的徐德音，不過比自家閨女小半月，如今已經是京城眾人惦記的人，而他的閨女，卻還是無人問津。

金燦露出一張苦瓜臉，他當時怎們就不過與徐成大掌事多說了幾句話，就將自家遇到的難題給全說了出去？

裴玉安看著金燦那張苦瓜臉，皺眉道：“好好一張有福氣的臉，被你這麽折騰，福氣全跑了，你家爺如今萬事不順，說不得就是你這張臉害的。”

金燦這才想起，當時三爺選自己當貼身的小廝，可不就是看在自己有一張福氣的圓臉的份上？

金燦連忙將自己的臉上的表情給擼平了，嘴裏用喜氣洋洋的表情道：“當然尋到了！奴才尋了兩個，鴻運酒樓的徐掌櫃也給奴才推薦了兩個。”

只是金燦知道，徐成推薦的那兩個，肯定比自己尋到的那兩個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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