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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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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招娣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昨晚說招人,第二天就發布了招工啟事,而且還是“高薪誠聘”四個字。

當然這幾個字是蘇以沫要求寫的,為的是吸人眼球。

如果對方廚藝好,張招娣覺得確實可以給高薪。

她這邊廣告發出去僅三天,前來應聘的廚師就有十來個。

下午張招娣要去找客源, 第一輪篩選由張語負責。

初選看的就是廚藝,只要做的菜水平超過她,就可以進行下一輪。

周末張招娣再統一進行覆試。

蘇以沫得知下午有廚藝比賽,自告奮勇也要幫忙點評。

她擅長的不是做菜,而是嘗菜,舌頭刁著呢。

張招娣被她這話逗笑了,“你才多大點年紀,就敢說自己會嘗菜。”

蘇以沫居然無話反駁。以她現在的身體還真沒吃過幾道好菜。不過媽媽說笑之後,並沒有反對,答應讓她一塊參加評菜。

當然蘇愛國也有這個榮幸。

蘇愛國吃過的酒席也就是村裏辦喜事,那些人是鄉村廚師,有的未必有廚師證,跟真正的廚師有一定區別。他還沒吃過真正的廚師菜,得知自己也能去,立刻來了興致,“那咱們中午少吃一點,免得嘗到好吃的菜,卻沒肚子吃。”

蘇以沫煞有介事點頭,“有道理!”

張招娣撲哧一聲笑了,他們家做盒飯生意倒是不用自己開火做飯,省了不少事兒。

下午兩點多,蘇以沫一家三口到了蓮花小區。

鄧家房門白天都是敞開的,一樓空氣潮濕,得散散味兒。鄧舒月正在飯桌前寫作業,看到蘇以沫在對面,放下手中的筆,蹬蹬蹬跑過來,“你作業寫完了嗎?”

蘇以沫:“……”

什麽仇什麽怨?連周六都不放過她。她搖頭說沒有。今兒才周六,怎麽可能這麽快。

鄧舒月眼睛一亮,扭頭看向媽媽,“小沫也沒寫完,我能不能跟她玩一會兒?”

張語被她逗笑了,點頭答應,“行吧。”

於是鄧舒月牽起蘇以沫的手,一起進了對面,“你吃飯了嗎?”

看來她是什麽都不知道啊,蘇以沫把今天有廚師做菜的事說了。

鄧舒月雙眼亮晶晶看著她,“我是不是也能嘗?好吃嗎?”

蘇以沫沒嘗過,“不知道啊。待會兒你可以跟在後頭嘗。”

鄧舒月眉眼彎成月牙。

租的這戶面積跟鄧家一樣,只有五十平,兩間臥室都被改成餐廳。幫工負責擇菜,切菜。這會兒已經收拾幹凈,一張長桌擺了幾樣剛剛做好的菜。

前來應征的廚師坐在客廳。客廳不是尋常人家的客廳有沙發、茶幾、電視櫃之類的。而是換成了幾張餐桌。平時張語炒好菜擺在桌上,幫工一塊分裝。

不過這會兒桌上沒什麽東西,面前坐著四位廚師。

蘇以沫在這些廚師臉上掃了一圈,三個男的一個女的。

蘇以沫進了主臥這間,桌上擺的菜種類並不多,有點類似於命題作文。

鹵一樣,煎一樣,炒一樣,燉一樣,涼拌一樣。就用這邊現有的食材。

比如:鹵鴨腿、西紅柿炒蛋、土豆燉雞塊、酸辣土豆絲和清炒空心菜。

嗯,盒飯常見搭配。

張招娣和蘇愛國拿著筷子逐一品嘗。蘇以沫和鄧舒月也拿筷子跟在兩人後頭。

由於食材就這些,難免有人炒一樣的菜。比如西紅柿炒蛋、酸辣土豆絲就有四碟。這時候就看誰的廚藝更好了。

鄧舒月每樣都嘗了點,咂了半天嘴兒,苦惱地皺眉,“沒嘗出有什麽區別啊。”

蘇以沫指著第一排最邊上的那道,“這邊土豆絲有鍋氣,更爽口。”

紅燒的幾樣菜,雖然菜式不同,但吃起來就沒什麽區別了。味道越重的菜,差別就越不明顯。不過當她嘗到鹵菜時,四道鹵菜各有不同。

第一行有點類似於四川鹵味,重麻辣,第二行有點類似於湖北鹵味,重醬,醬味濃郁重口,第三行有點類似於福建鹵味,鮮嫩微甜。第四行是潮汕鹵味,鹹甜清淡,有點類似於福建鹵味。

鄧舒月不能吃辣,但是她覺得第四行的鹵菜特別好吃,眼睛都亮了。她自己覺得好吃還不夠,還鼓動蘇以沫也嘗嘗,“太好吃了。”

蘇以沫哭笑不得,你是鵬城人,當然喜歡吃第四行的。

鄧舒月嘗了第三行,分不出兩者的區別,“好像和第四行差不多。”

蘇以沫笑笑,走到父母身邊。

張招娣這邊正頭疼呢。她打算招一名廚師,但是第一位四川來的廚師做的菜很合她的胃口,尤其是那道酸辣土豆絲,非常不錯。

第二位廚師是J省人,做的徽菜最為正宗。

蘇愛國卻覺得第四位廚師不錯。在鵬城賣盒飯,當然要選鵬城口味。第四位做的菜就是本地特色。

現在的情況只能雇傭一名廚師,蘇以沫看向媽媽,“買您盒飯的人是本地人居多,還是外地人居多?”

張招娣還真沒仔細問過,可是一細想,“應該是外地人居多吧?本地人通常回家吃飯。哪用得著吃我的盒飯啊。”

蘇愛國一楞,外地人居多嗎?那他就沒必要雇本地廚師了。

蘇以沫把前幾天看的報紙給兩人看,她每天都要看報紙,花的是自己的零花錢,家裏人早就習慣了。

今年人口統計,鵬城總人口167萬,本地人68.65萬,外地人99.13萬。這還不包括盲1流。

“也就是說外地人比本地人多。”蘇愛國有些遲疑,“就算這樣,外地口味也多變。不一定都是四川人。”

蘇以沫頷首,“爸媽,我覺得還是選第二位廚師比較好。他做的鹵菜是湖北口味,不那麽辣,也不那麽甜,徽菜、淮揚菜和魯菜都擅長,全面發展,更好些。”

華國有八大菜系,熱度最高的是川菜,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吃辣。

張招娣還是不放棄,“可我覺得第一位廚師做的酸辣土豆絲挺好吃。”

蘇愛國笑了,“我覺得第四位廚師炸的豬排更好吃呢。”

蘇以沫沖爸爸搖了搖頭,“油炸食品吃的就是香脆。盒飯都是放在盒子裏的,揮發水蒸氣後,炸豬排就變得不酥脆了,而且炸品冷了也不好吃。盒飯最好不要做油炸食品。”

張招娣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那第一位廚師呢?”

蘇以沫立刻道,“第一位廚師確實不錯。可以讓他炒素菜。”

張招娣聽出她的意思了,“你是想請兩位廚師?”

蘇以沫頷首,“對啊。張阿姨幫您管理,您可以在外面安心擴展生意。用不了多久,您就要請第二位廚師的。何必再費一次神呢。一步到位多好。”

張招娣還在猶豫,廚師每月工資可不便宜。就拿張語來說,她底薪是三百塊錢,但每月提成就有兩百多,加起來就是五百多了。多一個廚師,她身上的壓力就重了一分。

蘇以沫又補充,“而且食品最註重衛生。萬一有人使壞,出了問題麻煩就大了。必須有個信任的負責人盯著。”

張招娣深吸一口氣,“行吧。招兩個。”

大不了,她再多跑幾家工廠,務必多撈幾個訂單。

廚師就這麽定了。

為了讓廚師們有活幹,張招娣連午休都顧不上,直接去拉生意。

她性子大大咧咧,很適合跟人套關系,又舍得下本,吹捧對方一番後,有的人答應幫她試試。

還真叫她拉了好幾單生意。從工廠拉的單,最低也得是一百份起定。短短一周,盒飯就突破了八百份。

廚師是夠了,但是負責切菜的人卻不夠了。張招娣舍不得花錢雇廚師切菜,為了節省人工,她特地買了切菜機,務必讓每道菜的尺寸都一樣。如此也算忙得過來。

在她忙得熱火朝天時,機械廠這邊卻出了一件大事。

這天放學,鄧舒月想吃完飯到蘇家一塊寫作業,理由是不想打擾爸爸背單詞。

鄧廠長馬上就要參加托福考試。雅思和托福一年可以報考40次左右,大概每個月都有2-4次考試,每次考試後間隔一個星期時間才能報考(來自百度百科)。

蘇以沫自然沒什麽意見,一口答應。

兩人經過機械廠,正打算走過去,就見馬路上停著一輛警車,門口站著不少看熱鬧的人。

廠裏這是出事了?

蘇以沫背著書包,拉鄧舒月一塊看熱鬧。兩人仗著年紀小,從大人間的縫隙中鉆進去,很快就擠到大門邊上。

鐵柵欄的大門緊緊關閉,此時有幾個穿著檢察院制服的人押著一個男人往這邊走。

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是誰。大家都在猜測對方的身份。還有人傻乎乎地問,“這人是不是犯事了?”

門衛一聲不吭,他只負責看守,不讓外人進來。

沒一會兒,他們都知道了,被押送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主任。

大家一片嘩然,紛紛看向看熱鬧的許夫人。

許夫人驚了半天,反應過來後,檢察院的人正打算將丈夫押上警車,她趕緊撲過來攔人。

檢察院的人自然不會任由她撒潑,立刻將人攔住,瞪著對方,“你幹什麽?”

許夫人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無緣無故,你們為什麽抓他?”

許主任是後勤主任,但凡采購就沒有一個人敢拍著自己的胸脯說自己清白無辜。只是貪多貪少而已。

其他人面色古怪,紛紛在腦子裏猜想,肯定有人要整許主任。是誰呢?

鄧廠長兩條小腿沒了,廠長肯定是不能幹了,現在保留勞動關系,卻不用上崗,現在機械廠群龍無首,剛剛和一汽合並,兩位副廠長還在跟上面領導匯報。誰接任廠長要由一汽來定。

這會兒兩位副廠長都不在廠裏,自然也不可能故意整許主任。所以會是誰呢?

眾人思來想去,怎麽都想不通。

鄧舒月和蘇以沫此時在哪兒呢,原來剛剛隨著人群移動,剛才還在吃瓜前線的兩人落在後頭。

這些大人太高了,鄧舒月瞅不見裏頭的熱鬧,所以就想拽著蘇以沫回家。

只是她剛要轉身,餘光就看到媽媽推著爸爸出來了,她以為自己眼花了,誰知轉頭一看,真的是爸媽。

她驚喜地跑過去,“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自打鄧廠長雙腿被截,他只敢在蓮花小區溜達,今天居然走這麽遠,太出人意料了。

鄧廠長坐著時和女兒身高差不離,剛好方便他摸女兒的頭,“我學習累了,讓你媽推我出來溜達。”

他擡了擡下巴,“怎麽那麽熱鬧?”

最近爸爸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也不跟媽媽吵架了,鄧舒月也沒多想,小嘴叭叭叭就把許主任被檢察院抓了的事說了一遍,她這個年紀還沒學會大人默認的潛規則(孩子有錯,大人承擔),所以她言語中沒有半點幸災樂禍。

她討厭的是許聰,又不是許主任。

不過鄧廠長卻跟她截然相反。孩子生下來都是一張白紙,他不可能跟個孩子計較,許聰說他是“癱子”肯定是他爸媽教的。他要出手,也是教訓許主任。

這會兒見許主任被抓,他臉上多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張語突然想起丈夫讓她寄出去的那封信。怪不得丈夫之前不肯出來,今天卻破天荒讓她推他出來,而且還指名道姓到機械廠這邊。原來是為了看許主任的下場。

許聰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到爸爸被抓,他整個人都傻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檢察院的人已經把許主任抓上車,任憑許夫人怎麽撒潑耍賴都沒用。

許夫人抱著兒子哭天抹淚,其他人先開始還勸幾句,誰成想,許夫人把怨氣撒在這些人身上,“肯定是你們見不得我們好,誣陷我們老許貪汙。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眾人無語,好心安慰不僅沒有得到感激,反倒被懷疑,大夥氣了個倒仰,生怕惹禍上身,扭頭就走。

走了沒兩步,迎面遇上鄧廠長和張語。

有那心思靈透的,聯想到許聰欺負鄧舒月,瞬間明白事情原委。原來許主任這是被鄧廠長給舉報了啊。

也是,鄧廠長之前對許主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剛失勢,許家人就踩一腳,鄧廠長能忍?肯定是鄧廠長把許主任貪汙受賄的證據提供給了檢察院。

邏輯自洽!

猜到原委的聰明人不敢惹鄧廠長,打了聲招呼腳底抹油般跑個沒影。

而那些沒有猜出真相的普通觀眾,有的看到鄧廠長落魄成現在這樣,想從對方身上找存在感。可後頭有個許夫人追著他們罵,這些人怕惹禍上身,灰溜溜走了。

大多數卻是心眼比較實在的普通人,上前跟鄧廠長打招呼,聊了幾句家常,瞅著天色不早,也告辭離開了。

這世上落井下石終究是少數,大多數都是漠不關心的看客。

這些人走了,蘇以沫這個小孩子慢慢顯露人前,在看到鄧廠長一直盯著警車離開的方向時,心裏就是一咯噔,很快猜到事情原委。

不過她倒是沒有害怕,而是突然想到一個貪官的故事。

說的是某個官員貪汙上千億,被抓入獄。兒子前去探監,說自己遇到了困難。

官員讓兒子去找誰誰誰幫忙。

兒子哭訴,“您都進來了,誰還會幫我。”

官員卻說,“雖然我現在不能助人升官,卻可以拉這些人下來。”

鄧廠長竟是跟那位官員相差無幾。哪怕他現在不是廠長,依舊讓人忌憚。

蘇以沫摸摸下巴,暗暗咂舌,大佬就是大佬,哪怕身殘依舊可以攪得機械廠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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