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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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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沫回到家等啊等,始終沒等到鄧舒月過來寫作業。

她沒空去找她,現在每天玩的時間被壓縮到只有一個小時,她可不能浪費。

不過她猜想鄧廠長今天心情不錯,可能不會背英語,所以鄧舒月無需跑到她家寫作業。

事實上正如她想得那樣,鄧舒月見爸爸今天心情不錯,寫完作業就讓爸爸跟她一塊玩游戲。

以前爸爸不忙的時候,經常陪她玩扮家家酒的游戲,可是自打爸爸出了事,再也沒有玩過。

今天難得他心情這麽好,她自然不肯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鄧廠長陪女兒玩了一會兒,看著妻子的眼神有些動容,“辛苦你了。”

張語這段時間確實累壞了,她既要工作賺錢,又要照顧女兒,打掃衛生,還要時不時安撫丈夫的情緒。一個人當三個人使,累得她喘不過氣來。可現在好了,丈夫恢覆到以前的樣子,這個家不是她一個人扛,壓力也能小些。

張語握住他的手,眼裏隱隱有了淚意。

另一邊,蘇以沫寫完作業,吃完飯,開始研究她的棋譜。蘇愛國同志在主臥看他的書。屋裏安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門被人從外面轉動,蘇以沫一擡頭就見媽媽吃力地提著麻袋進來。

這東西一看分量就不輕,張招娣累得呼哧帶喘,額頭全是大顆大顆的汗珠。

蘇以沫繞過茶幾走過來,“什麽東西?”

張招娣一屁股坐到飯桌前,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一杯涼白開,笑道,“我今天去蓄電池廠兜售盒飯。那邊有零售電瓶,我瞧著挺便宜,就買了幾個。正好安裝在自行車上。這樣他們送貨也能快一些。”

光招廚師也不行,她雇的送貨人用的還是自行車,跑不了幾家,所以還是用電瓶更方便一些。

蘇以沫恍然,那確實挺方便。

蘇愛國聽到動靜,從裏面走了出來。

張招娣從麻袋裏拿出一個袋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只燒雞。

蘇以沫還沒見過媽媽這麽大方過,笑瞇了眼,“媽,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麽這麽大方?還是今天又賣出大單了?”

張招娣洗完手,將外面的袋子除去,然後用手將燒雞撕成好幾塊,這才回答女兒的問題,“這家新開的店,打八折。我就買了一只。”

說著,將雞腿遞給女兒。

蘇以沫接過來,咬了一口,滿嘴都是肉香。

雖然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但是鵬城的冬天也僅僅是多穿一件外套,所以這雞腿最好不要過夜。

一家三口圍著飯桌吃燒雞。蘇愛國興致上來,將自己過年時喝的半瓶二鍋頭拿出來,用白瓶酒盅小口小口喝起來。

蘇以沫瞧了一眼,她爸酒量沒多少,儀式感倒是挺強。

她偷笑兩聲,扭頭跟媽媽說起許主任被抓的事。

張招娣跟許主任接觸不多,但是她不喜歡許夫人。這人仗著丈夫是小領導,就在家屬區耀武揚威,好像所有人都該巴結她。有一回,許夫人到食堂打菜,沒有排隊,她說了許夫人幾句,許夫人就懷恨在心。到處說她不賢惠,是只母老1虎,還假惺惺湊到蘇愛國面前問他是不是壓制不住老婆。

張招娣向來直爽,哪裏是許夫人的對手,對上她只能吃啞巴虧。可次數多了,她也不是傻子,哪裏不知道是誰傳的謠言。為了丈夫能夠拿到過年時的節禮,她通常都忍了。

這會兒聽到許主任被抓,她心裏別提多暢快了。整天把丈夫掛在嘴邊,現在丈夫貪1汙,看她還有沒有臉炫耀。

張招娣笑得前仰後合,“活該!”

笑罷,她又有些好奇是誰做的好事。

蘇以沫把自己的猜測說了。

張招娣微微有些驚訝,不過想到之前許聰罵鄧廠長“癱子”,正常人都忍不了。好家夥,許主任這是被自己親兒子給坑了呀。

她們娘倆說說笑笑不停,蘇愛國在邊上沒有插嘴,等兩人說完了,他才說起一事,“明天兩位副廠長也該回來了,這次肯定會派新廠長過來。”

提起這事,張招娣眼巴巴看著他,“誰啊?”

“不知道。”蘇愛國一臉無奈,“明天應該就能知道了。”

翌日,蘇以沫和鄧舒月並肩上學,剛進教室,就見許聰那些狐朋狗友正圍著許聰說個不停。

為首的那個男孩正是陳賢東,平時就屬他最舔許聰,這會兒卻也是他頭一個帶頭欺負許聰,“許聰,我聽說你爸被檢察院的人抓走了?”

一個穿藍衣服的男孩嬉笑著,“你爸貪了錢吧?”

穿灰衣服的男孩撇撇嘴,眼裏嘲諷藏都藏不住,“怪不得你平時那麽大方呢。原來都是貪來的。”

……

這些人可都是跟許聰玩得最好的。他們不僅不安慰自己的好兄弟,還反過來欺辱他。而其他學生也是裝聾作啞。

以前許聰帶頭欺負學生時,不少學生還會告訴老師。就像蘇以沫被孤立時,就有同學偷偷叫來了老師。可輪到許聰,沒有人打報告,可見許聰平時有多招人恨。

再看看許聰,往日囂張跋扈,這會兒被十幾個男同學圍起來寒磣,卻連個屁都不敢放,兩只手架著腦袋抵在書桌上,眼眶赤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就像被人拋棄的小獸,可憐又無助。

鄧舒月站在門口楞了好幾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蘇以沫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她走到講臺,將書包扔到桌上,拿起黑板擦敲了敲,“從今天開始,誰要取笑同學,我就上報給老師。”

這些男同學是班裏的刺兒頭,可還是怕老師的。

有兩個同學擔心她真的會告訴老師,悻悻然站起來。

陳賢東沒打算離開,反而抱著胳膊看向蘇以沫,“他之前欺負過你,你都忘了?”

蘇以沫哂笑兩聲,“他之前為你出頭找我麻煩,你不是也忘了?”

陳賢東臉色鐵青,再看其他同學異樣的眼神,踢了一下凳子,回到後面坐下。

其他人不敢惹蘇以沫,灰溜溜跟在後頭。

等蘇以沫回到座位,鄧舒月有些驚訝,“你居然會幫他?我還以為你很討厭他呢。”

許聰此時也扭頭看了過來。他的表情與鄧舒月如出一轍。

蘇以沫嘆了口氣,“之前的事他已經得到過教訓。如果任由這些人霸淩,他一輩子就毀了。他罪不至死。”

蘇以沫的為人準則就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但是凡事都講究一個度。不能借著報仇的名頭,把人往死裏逼。那是給自己招禍呢。凡是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說到底許聰也只是個七歲孩子,被父母寵壞了,但還沒到傷天害理的地步,何必把他往死裏逼。

他父親被抓,家屬區的街坊四鄰一定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他。他又不是傻子,肯定能體會到前後差別。要是他在學校也被人欺負,就等於失去最後一片樂土。這樣的他很容易鉆牛角尖。

鄧舒月以為罵她爸爸是癱子的許聰很壞,可其實他可以更壞。只是她年紀小,壓根沒見過真正的壞人。

鄧舒月有些羞愧,小臉漲得通紅,“我剛剛看到他被人欺負,居然覺得暢快。”

蘇以沫卻不覺得鄧舒月有什麽不對,“他畢竟傷害了你。看到他面臨你曾經的傷害,你肯定有大仇得報的感覺。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的反應很正常。他傷我的時候,我把他打得鼻青眼腫,所以我不恨他。”

鄧舒月剛剛那點羞愧沒了,心裏舒服許多,看著蘇以沫的眼神帶著笑意,“小沫,你真好。”

蘇以沫笑了笑,“我是班長,看到這種不平事當然要管,這不是應該的嘛。”

上午的課很快結束,蘇以沫放學回家吃飯,到家屬區的時候,兩人分道揚鑣,等她拐到後面的新房時,許聰從筒子樓後面躥了出來,他放學後,跑得特別急,此時身上全是汗,還有些狼狽。

蘇以沫被他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兩人面對面站了好一會兒,蘇以沫穩住心神,正打算繞過他,沒想到擦肩而過的時候,許聰低低道了聲“謝”,不等蘇以沫反應過來,他飛快跑走了。

蘇以沫看著他的背影,之前許聰給她道歉是被父親和老師逼著,那時他眼裏的倔強誰都看得出來,這會沒人逼他,他倒知道感恩了。看來逆境確實能讓人成長。

蘇以沫回到家,蘇愛國已經將飯菜擺好。現在家裏賣盒飯,他懶得做飯,就去買兩份盒飯回來。

今天吃的正是盒飯。

蘇以沫一邊吃一邊問,“副廠長回來了嗎?”

蘇愛國頷首,“回來了。”

今早六點多的飛機,只是那時候她還在睡覺,起得晚了,急急忙忙吃完早飯,蘇愛國沒來得及跟她說。

早上開了全體職工會議,通報了一汽工程師即將入駐的消息,並且廠裏要選廠長。

蘇以沫有些驚訝,“在工廠內部選?”

一汽這麽豪橫,居然不在新工廠安插人手?他們就不怕這些人搞小圈子嗎?

蘇愛國點頭,“我也不知道一汽是怎麽想的。咱們工廠一應待遇不變。除了選新廠長沒有別的事情。可能上頭也是想安穩。不想有什麽變故。”

蘇以沫仔細一想,倒也有點道理。他們現在成了一汽的加工廠,不用像以前那樣到處兜售發動機和配件。只要完成上頭任務就行。至於怎麽分配還按原來就行。不需要勞心勞力整頓。

蘇以沫轉了轉眼珠,“那就是從雲副廠長和劉副廠長兩個裏選一個了?”

蘇愛國頷首。只有這兩人有資格競選。其他人級別不夠。

蘇以沫笑了,“真要全體職工投票,那雲副廠長不是板上釘釘了嘛。”

劉副廠長是搞銷售的,這個部門連一百人都沒有。雲副廠長是管生產的,大大小小的職工近三千人呢。

蘇愛國也覺得廠長的位置沒有懸念,可能只是走個過場。

蘇以沫吃完飯,出去溜達消食,順道去了蓮花小區找媽媽。

張招娣去送貨了,只有廚師在收拾廚房,蘇以沫閑著無聊,就想到鄧家看看。誰知她剛坐下沒多久,鄧家就來了客人,而且不是別人,正是劉副廠長。

他拎著幾樣貴重禮物登門,張語出去送餐,不在家,鄧舒月把爸爸喊出來接待客人。

他們在客廳聊天,蘇以沫坐在鄧舒月旁邊,豎著耳朵聽兩人交談。

劉副廠長今天剛回來,居然先來見鄧廠長,可見他不甘心廠長之位落到雲副廠長手裏,此時探望鄧廠長,這是收買人心,也是想讓其他職工看看他是怎麽對待出了工傷的老同志。

不得不說,這招棋夠妙!

劉副廠長先是對鄧廠長的遭遇表示遺憾,然後又提出讓劉副廠長回家屬區住,“你是為了機械廠受的傷,咱們廠一輩子都得養著你。要不然以後誰還敢為工廠勞心勞力。”

蘇以沫聽了都感動,瞧瞧,搞銷售的就是會說話。知道鄧廠長自尊心強,不願走回頭路,人家連理由都找得那麽好。

她看向鄧廠長,他臉上表情沒有蘇以沫那麽誇張,不過神色有些緩和,“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廠裏宿舍緊張,我一直知道。既然已經搬出來,沒必要再搬回去。”

劉副廠長又勸了幾句,鄧廠長始終不答應搬回去,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們家的房租由廠裏承擔。這個可不能推辭。這是你應該收下的。你住的也不是別墅豪宅,只是普通住宅,有我擔保,我看誰敢反駁!”

蘇以沫暗暗佩服,這話就差明著說雲副廠長會使壞了。

鄧廠長笑著道謝。

隨後劉副廠長表示廠裏不會不管他,醫療費用、傷殘補助、生活補助會按時發放。工廠絕對會一輩子養他。

除此之外,他還將之前張語在醫院付的費用全部結清。

住院那會兒醫保扣除一部分費用,剩下的費用都是張語付的,工傷鑒定後,她將發1票交到工廠,一直沒有答覆,沒想到劉副廠長回來,這事就辦好了。

鄧廠長這次沒有客氣,直接將錢收下。這本來就是他應得的。

劉副廠長又跟鄧廠長聊了些合同內容,他的態度一如從前。

鄧廠長聽了合同內容,發表自己的見解。兩人越聊越投機。

一個小時後,劉副廠長看了眼手表,表示要回家督促孩子寫作業就告辭離開了。

等人走後,鄧廠長招呼兩個孩子過來吃水果。

鄧舒月喜滋滋看著果籃,“好漂亮啊?”她從上而下查看,粗粗一數,居然有八種水果。

她打開外面的彩色包裝紙,拿了香蕉,遞給蘇以沫一根,“快吃吧!”

蘇以沫吃完香蕉,張招娣回來了。

回家的路上,蘇以沫把劉副廠長探望鄧廠長的事跟張招娣一五一十說了。包括兩人的談話內容。

她覺得媽媽也該學學這些人的手段。不能只做銷售,也該學學怎麽當老板。

張招娣只是識字少,不代表她傻。她做生意這段期間,也跟人學會收買人心。她也看出劉副廠長此時登門的用意。

真要投票,劉副廠長和雲副廠長相比,他沒有任何優勢。但是部門領導的優勢並不是絕對的,許多人可能在雲副廠長面前都沒掛上號,又能有多深感情。大家投票更看中切身利益。尤其是機械廠的工人很容易出事,劉副廠長上門探望鄧廠長能安這些底層工人的心。

張招娣笑得意味深長,“看來廠長之位懸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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