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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千秋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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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千秋節,對大啟的人來說都是個極為重要的日子,花萼樓前的張燈結彩讓人一瞧就能瞧出禮部對此的用心。

而今年與往年還有不同,除卻常規的歌舞之外,禮部的人還請了戲班子、雜耍的等更有趣些的表演。

陳妤這次是獨自來的,只是與上次的心境不同,這一回那份郁結不知何時從她的心中散去,她穿過重重熱鬧交談的人群也不再感到孤單。

她只是看向人群盡頭,有人在那裏等她。

“三殿下來得可真早。”陳妤的嘴角不經意間洩露了一絲笑意,徑直朝著那個人走了過去,而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淺色的香囊,上面星星點點地繡著粉色的痕跡。

“給。”她那個香囊雙手奉上,眼眸比春光還要明媚。

沈止珍而重之地收下,就如同一年之前,她也是這般珍重地收下了沈止的香囊。

陳妤笑了起來,趁著沒人註意的功夫與沈止說起了小話。

不過,有人離得老遠就看見方才那一幕,他有些目瞪口呆,於是便上前來,擾了他們。

“三殿下、郡主,你們倆看來果然是一對佳偶。”這人的話是撿了好聽的說,只是臉上那神情,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怪異來。

像是難以置信,陳妤無端地猜想著,回頭看向不請自來的人。

“多謝寧二公子。”沈止面無表情,就當自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全當好話收了。

而陳妤多少還有些羞赧,找補著說道:“不過是因為互贈香囊是京中的習俗。”

然而,寧文曲詭異的神色卻一點沒褪去,他的眼神不經意掃過了陳妤與沈止腰間的香囊,一個素凈得沒有一點花紋,一個雖有點花紋,但是卻看不出繡的是什麽。

寧文曲木然地點著頭,說道: “是的沒錯,不過若是青年男女互贈香囊,一般皆是因為互生愛慕之情。”

陳妤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還想再問些什麽,可是寧文曲已經被連日來所發現的,與夢境中的不同之處打昏了頭腦,飄飄忽忽地往其他地方走了。

故而,陳妤便轉頭看向沈止,問道:“方才寧二公子說的是真的嗎?”

這種風俗的東西,寧文曲當然沒必要說謊,陳妤心裏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她依然問了沈止,只為求個安心。

“阿妤,你覺不覺得寧二公子有點怪。”沈止的眸色深沈,不著痕跡的岔開了話題。

陳妤的思緒,一瞬間便轉移到了寧文曲的異狀上來。

往日,寧文曲不說對她恨之入骨,也是厭惡得緊了,方才怎麽會只是尋常說話,卻沒表露一點惡意呢?

陳妤有點摸不著頭腦,總不至於是殼子裏換了個人吧?

她尋思著,沒註意到沈止也看向她的腰際,看著他一年之前所贈之物,仍然被妥帖地帶身邊,眼眸閃過了如流星劃過一般的光輝。

他很歡喜。

只是很快就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止略有惱怒地轉頭,卻發現了有些愁眉苦臉的沈朝雲。

“二哥,有何貴幹?”沈止不得不回了他一句,只是那聲音明顯比往常還冷。

沈朝雲從來就不喜歡和這個唯一與他年歲相仿的兄弟打交道,他寧願和那些眉長大的小蘿蔔頭玩,也不願意和沈止多說一句。

只是千秋節上,年紀尚小的皇子都跟在母妃身旁,他實在沒了辦法。

沈朝雲清了清嗓子,泰然自若地說道:“聽聞三弟從許州回來一路驚險異常,我這兄長的還未來得及為三弟接風洗塵,著實愧疚。”

沈朝雲這樣一說,連陳妤也朝他投來了狐疑的目光。

她記得沈止與沈朝雲的關系好像很一般來著,而且剛回來的時候不接風洗塵,反倒現在才說?

被陳妤與沈止兩雙眼睛懷疑地盯著,饒是沈朝雲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也不禁有一絲尷尬。

可是他已經聽見某個熟悉的腳步聲正在朝他走來,於是他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夫君——”

而在沈朝雲開口之前,柳鳶的一喊打斷了他的話。

“你讓妾身好找。”

柳鳶依舊是那張臉,臉和眼睛都是圓圓的,一笑起來會露出兩個小虎牙,更顯出幾分可愛,可是她在說話時眼角眉梢卻渾然流露出了一絲委屈。

“殿下不喜歡這樣嗎?”

她的神情低落著,頭也低著,好像頭頂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烏雲,顯得她整個人都是灰暗破敗的。

“也不是,”沈朝雲一見柳鳶這般模樣,那顆憐香惜玉的心又升了起來,他甚至還走到了柳鳶面前想安慰她幾句,“只是鳶兒總是與我在一處實在多有不便。”

“殿下嫌棄我。”

柳鳶的聲音弱弱的,那話語聽起來像是在囁喏,與她此刻的模樣聯系起來,任誰都要說一句我見猶憐。

“怎麽會呢?”沈朝雲的心又被柳鳶這副模樣給弄得軟下來了些,不過轉頭他就指著沈止說道:“我只是在商量要如何給三弟與三弟妹一起接風洗塵。”

陳妤&沈止:?

柳鳶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像是才發現這裏還有兩個大活人一直在看著她和沈朝雲一樣,對他們說道:“原來三殿下與郡主從許州回來了?既然二殿下要為兩位接風洗塵,我自然也該送份大禮。”

柳鳶的唇角微微翹起,露出了如陳妤第一次見到她時,一般無二的甜美笑容。

陳妤略微有點晃神。

而沈止則無情地把打斷了他與陳妤相處的沈朝雲與柳鳶統統趕去了另一邊的席位,這一片的區域就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陳妤指了指又與沈朝雲依偎在一起的那個嬌小身影,說道:“她真的做過柳夫人說的那些事嗎?”

她有些難以置信。

沈止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兩人遠去的背影,思索了片刻,說道:“那是柳鳶能做出來的事。”

陳妤微怔,轉頭看向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篤定的沈止,說道:“殿下好像很了解她?”

好像許久之前,柳鳶不曾表現出異樣的時候,沈止便出言提醒過她要小心柳鳶。

“是。”沈止坦然應下,卻並未再多解釋。

陳妤有些困惑,只是那困惑隨著忽然前來的陌生面孔,不得不暫時壓制了下去。

那人說陌生,但也不算太陌生,陳妤曾在去年的千秋節上遠遠地見過這人一面,而沈止的反應則比她要激烈的多。

“梁相,”沈止沈聲說著,看著不請自來的梁隱,說道:“你的位置在那邊。”

他直接趕客了。

不過不請自來的客人卻很難趕走,他微微笑了起來,對沈止說道:“說來若不自謙些,在下還能算三殿下半個老師,應是能與三殿下多說幾句話的。”

“梁相的位置在那邊。”

六親不認的三殿下接著趕人。

梁相依然微微笑著,在他身後有位婦人卻走上前來,那婦人衣著華貴通身養尊處優的氣派,語氣輕柔、面容慈愛,只聽她說道:“我從姐姐那聽說三殿下在許州遇上了不少事情,如今見著了三殿下的面,果真三殿下已經有些清減了。”

陳妤看向那婦人,婦人的模樣與柳貴妃有些相似,她想起來了之前聽說的傳聞。

柳家自柳老太爺逝世,便全靠兩門姻親撐著門面,一門是宮中的柳貴妃,一門便是梁家的姻親即梁隱的夫人,而這位婦人大概就是那位梁柳氏。

沈止似乎很難拒絕這樣和風細雨的關懷,他皺緊了眉,神情中流露出一絲不耐。

陳妤想了想,便學著方才柳鳶的模樣,低下頭微微垂眸,稍稍依靠在沈止的肩上,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殿下這裏的空氣似乎有些悶,咱們換個地方坐著吧。”

千秋節是明帝與民同樂的節日,除了明帝的位置固定的高居上首,其他的座位次序只是約定俗成而已,想換隨時可以更換,只要更換的對方同意就好。

不過此事,節日慶典尚未開啟,人只是稀稀疏疏的來了一些,空位到處都是自然也可以隨便地換個地方。

沈止心領神會,既然趕不走人,那自己走。

他對梁柳氏道了聲謝,便扶著陳妤去了另一處人少的地方。

“止兒長大了,都不願意與你這做姨母的多講兩句。”梁隱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

梁柳氏只是笑笑,說道:“姐姐與陛下也快來了,老爺可是要在這裏就坐?”

“就這吧,挺不錯的位置。”

花萼樓前的人群漸漸多了起來,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掛滿花萼樓的燈火與在夜空驟然亮起的絢爛煙花,驅散了夜晚的可怖。

人群細碎的低語伴隨著帝王的到來而漸漸的安靜下來。

在這樣重大的場合,明帝的身側常有位女子相伴,而這角色通常是柳貴妃來的,是以雖然自梁後離世之後,明帝再未立後,這宮中的人都是拿柳貴妃當皇後看的,京中的一眾權貴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可是,今日不同。

妝容絕艷的柳貴妃在明帝之前來到,那多年來涵養的氣質幾乎要兜不住她的怒火,那厚重的鉛粉也幾乎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

陳妤先前還有些好奇為何柳貴妃會成了這樣,直至明帝到來,她眼睜睜地看見明帝身側有個與柳貴妃像了三分卻更年輕嬌艷的女子。

是如美人。

可陳妤心中仍然有些疑慮,她轉頭望向沈止,眸子裏幾乎直接寫上她此刻的困惑。

不論如何,如美人只是個宮女,機緣巧合才成了妃嬪,如何能在千秋節上壓了柳貴妃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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