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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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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離會試還有五個多月, 但在木須看來並不多。

加上入秋後京城天也冷了,木須便讓江雲康和林源住在木府,每個半月才放一日讓他們回去。

江雲康倒是沒意見, 最近承安侯府沒啥事,離過年還有一些時間,他原本也打算再拼一把。

他看過文渝鄉試的文章, 還是一如既往地帶著豪情壯志,雖說有些句子容易被人抓細節, 但喜歡的人也是真喜歡。

林源被這麽壓著讀了半個月,回林府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找父親說想換先生。

但他剛說完,就被林全福卷起賬本追著打。

“爹,你做什麽呢!我就是說說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換!”林源繞著院子跑,他到底年輕,三兩下就把他爹跑得大喘籲籲。

林全福躬著身子喘氣,恰好這時陸氏進來, 問了嘴怎麽回事後,當即吼道, “林源,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林源苦著臉道,“你們就是後爹後娘, 我不過是抱怨一句, 就這麽追著我打。”

“少廢話,人家木須先生願意教你, 是你的服氣。”陸氏沒好氣道, “今日你難得休息, 過來給娘看看。”

“你不打我?”林源有些猶豫。

“你放心,你是為娘的寶貝幺兒,怎麽會舍得打你呢。”陸氏笑瞇瞇地對林源招招手,但等林源走到她跟前,立馬揪住林源的耳朵,語氣也變了。“臭小子,今日我就和你說一次,你要再敢說不讀之類的話,我就把你皮扒了!”

林全福跟著說是,“你爹你娘這輩子就指望你能有出息。”

這時林海帶著下人進來,問了下怎麽回事後,也對陸氏表示支持。

林源:……我好苦,嗚嗚。

與此同時的江雲康,則是抱著安兒哄他玩。

辛苦半個月,看到妻兒時,頓時沒了疲勞。

“安兒,喊爹。”江雲康教道。

安兒“呀呀”地說著一些不清楚的話,聽不出來喊什麽,白胖的小手抓住江雲康的衣袖就要往嘴裏塞。

還是林氏過來攔住,安兒才沒吃到衣袖,“你個小孩兒,真是貪吃。”

江雲康笑道,“小孩子嘛,貪吃是正常。他現在就是長身體的時候,能吃能睡便好。”

林氏笑著把安兒遞給奶娘,安兒一開始還不願意,直到奶娘拿了根麻花,才安靜跟著出去。

“那他也太愛吃一點,順順就沒那麽愛吃。”林氏隨口道。

順順是去年九月底出生,如今是九月中旬,孟氏想給順順大辦周歲,正好給安和郡主沖喜。

“這段日子,大嫂怎麽樣了?”說到順順,江雲康就想到大嫂。

林氏搖頭說不好,“大嫂即使病了,也還是做不到安心靜養。太過好強,也不太好。”

轉頭看屋裏沒其他人,林氏才小聲道,“前幾日我去大房看過一眼,大嫂怕是撐不過今年了。”

林氏剛說完,就聽到外邊有人在跑,忙轉身看向窗外。

見來的是大房的人,心裏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她趕忙起身,和江雲康一起往外走。

剛到門口,江雲康和林氏就聽到傳話的哭著說大奶奶不好了。

他們趕緊出門往大房去。

但三房住得遠,等他們到大房的時候,還沒進屋,就聽到大侄女哭著喊母親,還有一眾人的哭聲。

安和郡主,這是去了。

江雲康和林氏對視一眼,兩人共同進屋,看到孟氏和向氏都坐在廳裏,便知道裏屋在換壽衣之類,便站到一旁。

林氏聽別人哭,眼睛也有點濕潤。

江雲康轉頭找大哥,這會沒看到大哥,想來大哥還沒回來。

向氏哭得最大聲,捶胸道,“我苦命的大嫂啊,你竟然那麽年輕就去了!”

林氏聽得耳朵疼,多看向氏兩眼,便會發現向氏的眼眶沒什麽眼淚。

倒是孟氏哭得最多,哽咽到不能處理事務。

不過安和病得太久,一切白事用品,早就悄悄準備了。故而張嬤嬤帶著人著手準備,也不會太亂,就是通知人的問題。

向氏就知道跟著孟氏哭,江雲康只好叫來管家,一一吩咐這個時候該去通知什麽人。

孟氏哭了一會,等她擦完眼淚,江雲康已經把事情安排好。

沒過多久,江雲帆也從翰林院回來。

江雲康半個月沒見大哥,卻發現大哥好像又老了一些,而且胡子邋遢,憔悴不堪。

江雲帆到底沒能看到安和最後一眼,他到的時候,靈堂已經布置好,看著跪在靈堂裏的兩個女兒,眼淚頓時噴湧而出。

他跪下的同時,人也暈倒過去。

江雲帆傷心難受,孟氏一個人無法保持那麽多事,江雲康和林氏只好幫著處理喪事。

連著七日下來,直到安和入土,江雲康和林氏都清減一些。

安和還年輕,不少人都感嘆她走得太早,還留下三個年幼的孩子。

江雲帆有半個月的喪假,人卻迷迷糊糊。

江雲康這些日子也沒去木府,等大嫂入土後,再找了個日子就看大哥。

他剛到大房,就看到提著食盒站在書房外的青岸。

“大哥又不按時吃飯嗎?”江雲康過去小聲問。

青岸搖頭嘆氣,“自從大奶奶走了後,大爺每日就吃不了什麽東西,他身子本就不太好。三爺,您勸勸大爺吧,若是再這麽下去,他吃不消啊。”

江雲康打開食盒看了眼,見多是葷腥,皺眉道,“你去廚房,讓人做點爽口的菜來,大哥沒有胃口,哪裏吃得下這些魚肉。”

青岸忙點頭說好,看著青岸走後,江雲康才去敲門,但裏邊沒人應,他便自己推門進去。

推門時受到一些阻力,等門開了後,江雲康看到了一地的書。

古代書貴,讀書人都對書視若珍寶,萬萬不會隨便把書丟在地上。

他彎腰撿起幾本書,往裏走了兩步,就看到坐在地上,把頭埋進書中的大哥。

“大……大哥。”江雲康尾音輕顫,移開地上的書,給自己找了一條路,到大哥跟前後,跟著坐下,“大哥,你好幾日沒出去了,也該出門走走。”

江雲帆好似沒聽到江雲康的話,還在繼續看書,直到江雲康把書拿走,他才雙目猩紅地瞪著江雲康,少見地發脾氣低吼,“我是你大哥,還不用你來管我!”

看大哥面頰暴瘦,江雲康無聲嘆氣。

“大哥。”他放軟語氣,“人得往前看,大嫂的事,大家都惋惜。可你們還有三個孩子,你想想他們,若是沒你這個父親庇佑,他們得受多少苦?”

說到孩子,江雲帆的眼裏蓄了更多淚水。

這麽多天過去,他最怕見到孩子們,心裏也最擔心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都壓力大,也特別不容易。”

先是被承安侯坑,不得不在根基還不穩的時候撐起一大家子,安和的過世,就是壓倒江雲帆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雲康拍著大哥的肩膀,“能有你這樣的大哥,是我們的福分。這段日子,你太辛苦了。你想休息可以,你想大哭也可以,但你得先好好吃飯。再怎麽樣,也不能拖垮自己的身體。”

“你也不用擔心被人笑話,哭是你自己的權利,傷心就哭出來。”

就在這時,江雲帆眼角的淚珠才落下,他低頭落淚,哽咽抽泣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三郎,這幾日我想了好多。”

從剛啟蒙認字,到他高中進士,又到後來的順順出生。他這一生雖然還不長,但大多時候都很順利,讀書時不曾遇到太多難處,安和又擅長打理家務,不需要他操心家裏的事。

但自從安和病了後,就有一堆的事找上來。

這時青岸來送飯菜,江雲康把飯菜擺好,扶著大哥坐好,幫忙夾菜。

江雲帆剛吃一口飯,又放下筷子,喝了半碗瘦肉湯。

“我與安和夫妻快十年,我從沒想過她會走得那麽早。”江雲帆心裏,還是很信賴安和,有安和在,就省心很多,“後來安和病了,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日。”

“這段日子,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安和剛過世,我岳母就提出讓她家三姑娘給我當續弦。她還是安和親母,竟然能說出這般無情的話!”

江雲帆知道後宅不能沒有女主人,也知道遲早會有人和他提續弦,但沒想到會是他岳母先提出來,這讓他接受不了。

“雲家說,雲家三娘是安和親妹妹,必定會對三個孩子好,為了孩子,也為了我們兩家能繼續往來,我應該要答應才是。”江雲帆嘴角扯出一抹嘲諷,“我見過三娘幾次,和安和有三四分像,對著那張臉,讓我如何能不愧疚?”

江雲康聽到這事,也覺得奇葩。姐姐剛沒,就想讓妹妹嫁過來,這樣的事,要他肯定不能接受。

江雲帆又是幾聲嘆氣,再次拿起筷子,自嘲地道,“他們倒是沒把我當人,是個人就能和我配。”

“雲家確實做得不好。”江雲康能猜到雲家的目的,如今大哥仕途不錯,犧牲一個庶女就能繼續維系這份姻親,對雲家來說算不了什麽,“大哥要是不好拒絕,可以說為大嫂守個兩年。之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我已經和母親說過,兩年內不會續弦。”江雲帆哭完後,胸口沒那麽堵,開始大口吃飯,“雲家三娘我一定不要,但雲家的親事我也會一直認著。若是雲家再不滿意,也該想想他們雲家的臉面。”

聽此,江雲康才安心,大哥還是之前的大哥,就算再難過郁悶,也會把事情安排妥當,再去傷心。

要是他,怕是做不到那麽周全。

出了大房後,江雲康便回了三房。

林氏看到他,馬上問大哥怎麽樣。

“剛才吃了一碗飯,現在睡下了。”江雲康揉著眉心,面露疲憊,“大嫂的過世讓大哥傷心,但雲家要讓庶出姑娘來續弦,又更讓他郁悶。兩件事疊加在一起,差點壓垮他。”

“雲家竟然這樣?”林氏吃驚道,“大嫂才剛過世,這就說續弦的事?”

江雲康點頭說是,“應該是想早點定下,怕母親給大哥定下其他人。”

林氏也覺得這個事讓人難接受,但她並不驚奇,因為這樣的事時常會有,只是男人們聽到內宅的事沒她多。

一聲嘆氣,林氏想到了大房的三個孩子,“大嫂就這麽走了,往後她的三個孩子也不懂該怎麽辦。若是大哥真要兩年後續弦,母親怕是沒那麽多心力。”

江雲康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他覺得,孟氏那麽不喜歡林氏,應該會讓二嫂去管更多。

但等大哥喪假結束,孟氏竟然讓林氏去幫著學些管家的事。

本來江雲帆是說林氏溫柔嫻靜,可以把三個孩子先放三房。但孟氏太看重嫡出的孫兒,說怕被林氏過了商賈之氣,還是決定親自帶孫子孫女。

但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有限,孟氏還有些年紀,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兼顧道。

她也希望向氏能立起來幫管家,可過去幾個月的事情證明,向氏的脾性就不適合管家,時常得罪人還不知道。

沒辦法,孟氏只能把林氏叫去,先管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江雲康聽說後,想讓林氏裝傻,只要搞砸幾次,往後孟氏便不會找她。

但陸氏和林氏說,往後三郎是要當官的人,不管是外放還是分家,林氏總有一天要管家。既然孟氏給的活不累,不如先上手學著。而且管家後,也能知道侯府的一些底細,林氏便應了下來。

過去兩年多,林氏的性格變了好些,雖然還是容易心軟,但會有自己的底線。

孟氏讓她管園林,她先是請原本的老人們吃了頓飯,接著喝酒時讓老人收下她準備的新人。安插了自己的人,才能知道具體的情況。

這些都是陸氏和她親大嫂教的,如今林家就在京城,有什麽不會的,派人去林家問一嘴就好。一個月下來,林氏該整頓的整頓,該換人的也換了,還幫侯府省下一些開支。

到十一月,京城下了第一場初雪後,園子裏的事便少了。

孟氏看賬本時,才發現林氏是個有本事的,詫異了好一會兒。她叫來幾個老人問了問,聽到下人都說林氏看著和氣,但不好糊弄,她心裏又很覆雜。

一方面,孟氏不想看林氏太出色;另一方面,孟氏又希望林氏能幫她分擔一些事務。就在這種變扭的情緒中,孟氏又打聽到是陸氏一直在給林氏出主意,她心裏才好受一點。

安和的死,對承安侯府的影響,也就比江雲傑的大一點點。大部分人還是很快習慣沒有安和的存在,看林氏參與管家後,也有不少人和林氏示好。

但也有人更討厭林氏。

向氏原以為大嫂沒了,母親便會把整個侯府都交給她打理,不曾想母親竟然會用林氏。雖說母親還是把庫房交給她打理,但她心裏還是不太舒服。

只不過她找了林氏幾次麻煩,都被林氏軟軟地打回來,讓她心裏更憋著一股氣。

林氏也知道二嫂看她不順眼,有時候會和江雲康說兩句。

但隨著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江雲康在家的時間便很少。

直到臘月二十二,木須才給江雲康和林源放年假。

在木府的最後一日,木須給江雲康和林源都布置了任務。

“雖說這些日子你們不在木府,但該讀的書都要讀。”木須看著堂下的兩個人,目光剛轉到林源,看林源軟趴趴的,他就想拿戒尺打兩下,但還是忍住,“特別是三郎,過完年,你就要會試。即使是過年,也不該因此而荒廢學業。”

“學生明白。”江雲康認可道,“今年除了必要的宴席,其餘的應酬,學生都會推了。”

木須滿意地點點頭,想要說林源兩句,但想到說了也是白說,林源肯定不會自覺讀書,便拿出文渝寄來的信和文章

“這是文渝這段時間的文章,三郎你帶回家好好看看。”木須拿出厚厚一疊紙,“你的文章,我也同樣給他寄去,你們得互相學習,才能有進步。”

林源看江雲康很高興地接過,不解地小聲道,“姐夫,你怎麽還高興呢?好不容易過年放個假,你該放松一下才是。反正覆習也不差這幾日,何必那麽……辛苦。”

不等林源說完,木須就走到林源跟前,瞪著他道,“別當其他人都和你一樣懶,我給你布置的任務,你給我好好背。若是新年考你時背不出來,有你好果子吃。”

木須帶了大半輩子的學生,林源是唯一一個要他催著、壓著讀書。

以前的學生都恨不得追著他談論學問,只有林源這個小兔崽子皮厚。

林源看先生放下臉,害怕被家裏的爹娘混合雙打,趕忙點頭先說好。

等離開木府時,林源就忍不住和江雲康抱怨,“讀書是真的累,姐夫你看看我的臉蛋,都小一圈了!”

江雲康敷衍地看了兩眼,搖頭道,“沒有啊。你這臉都快趕上安兒了,一點也不瘦。”

“不可能,我明明瘦了好多。”林源不甘心地掐掐自己的臉,上了馬車後,讓書硯直接去承安侯府,“我有好些日子沒看到安兒,先去看看他再回林府。姐夫,聽說安兒會喊爹了?”

說到這個,江雲康就很自豪,“對啊,我就教他幾次,他就學會了。現在一看到我,就先笑著喊爹。”

“那我要教他喊舅舅。”林源期待地道。

前兩日剛下過雪,這會道路有著薄薄一層的積雪,盡管馬車裏的兩個人歸心似箭,但馬車走得還是有些慢。

但就是這麽慢,車夫打個哈切的功夫,還差點撞到人,趕忙勒緊韁繩,害得江雲康和林源往後撞上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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