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

向南手裏拿著打包的他今天做的荷葉肉回到租房，才發現自家爺爺已經回來了。

“回來啦？”向老爺子看了向南一眼。

他的臉色比之前離開去訪友的時候好了許多。

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眼神裏帶著幾絲激動。但是在看到向南回來的瞬間，就收斂了臉上的神色。

“爺爺。”向南進屋，“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吃飯了嗎？”

向南提了提手上的打包盒，“我今天學做的是荷葉肉，爺爺要嘗一嘗嗎？”

“已經學到荷葉肉了嗎？”向老爺子有些差異。畢竟按照進度來說，孫子應該還在學第一道菜芙蓉菊蟹。

向南解釋了一句，“姜師傅說我掌握的很快，已經可以學荷葉肉了。”

看了看向南手上的打包盒，察覺到向南提著打包盒的手攥的有些緊，隱隱都有些發白了，向老爺子才出聲，“那就拿出來，我嘗嘗吧！”

荷葉肉這道菜，是一道比較有名的魯菜。

基本步驟其實都是差不多的。把五花肉切片，放到炒過的米粉和大米中，加入甜面醬等調味料，然後用荷葉包裹住，放在蒸籠裏蒸熟。

向家之所以把這道菜列成祖傳秘方，最大的原因就在這加入的醬料裏——說加甜面醬那都是水平一般或者嫌麻煩的，真的有水平的廚師，肯定都是加入自己調制的醬料。

當初向家有關於荷葉肉的醬料方子殘缺了四分之一，就是姜老爺子後來幫著補全的。

向老爺子是吃過家裏的荷葉肉的。

那還得追溯到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過年，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圓桌旁邊，桌子上擺的都是雞鴨魚肉，特別豐盛！

向老爺子面前擺的，就是這樣一盤子的荷葉肉——還是當年他八十多歲的太爺爺做的。

那種滋味，說不出來，卻一直記在心裏。

後來太爺爺去世，向老爺子就再也沒嘗過那樣好吃的荷葉肉。

向南從廚房端了個盤子出來，把荷葉肉稍稍熱過，又重新擺了盤。

向老爺子夾了一個，拆開包好的荷葉。

荷葉脫落，裏面露出來的，是醬紅色的五花肉還有米粒。

要說五花肉，對於一個老年人來說，吃一兩塊還好，多了可能就顯得油膩了。

但是這荷葉肉，因著五花肉被大米包裹著，吸收了裏面的油脂。加上荷葉包裹蒸熟，聞起來還有一股淡淡的荷葉清香，一點兒也不油膩！

一個荷葉肉包裹的，也就四塊五花肉片。

向老爺子一下子把肉連同米一起吃完了，砸了砸嘴道，“還成，有點我當年吃的那個味道了。”

向老爺子味覺不及姜老爺子和姜妤那麽靈敏，但是這麽多年來一直有意識的會去品嘗各地大廚的招牌菜，想給向南挑刺兒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大米和肉的比例你還要好好控制一下，不油膩是不油膩了，吃起來略微有點幹……還有這五花肉，片的大小也得考慮一下，可能再厚一點會更好……”

向老爺子提了意見，就看見向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口袋裏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正在奮筆疾書。

“……你什麽時候有了這個習慣？”向老爺子等向南停筆之後才問道。

“哦，這個啊？”

向南摸了摸鼻子，“其實是我看向老爺子偶爾有什麽新想法會記在一本黑皮本子上，姜妤隨身口袋裏也放了一本記錄的小本子，就跟著學了。”

向老爺子的眼睛裏精光一閃。

其實那本黑皮本子是姜妤新買來送給老爺子的。

姜老爺子原本記載廚藝心得的黑皮本子不是借給姜妤看了嘛，姜妤怕老爺子有什麽新想法沒地方記錄，就買了本新的送給他。

並且向南來了之後，老爺子也意識到他這種把記錄用的本子隨便放的習慣不好，現在都是收到了收銀臺那邊的小抽屜裏。

心裏有了想法，向老爺子卻沒有多問，而是轉了話題。

“你在姜大石那邊有段時間了，他有沒有收你做徒弟的意思？”

向南頓了一下，最後選擇實話實說，“姜師傅教我教的很認真，都是確認我學會了才會教下一道菜。但是他教姜妤教的更用心……沒有收徒的意思。”

“哦？”向老爺子原本還以為向南可以壓過姜妤，聽向南現在的意思是，他比不上姜妤？

“那個姜妤不是才開始學嗎？教的再認真還不是一個初學者！”

“姜妤……”向南想了想才道，“她的基本功雖然只是初學者的水平，但是確實很有天賦，偶爾做出來的幾道菜……和普通飯店的大廚比也不差什麽。”

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進步到這種程度，已經充分證明了姜妤的天賦。

沈默了良久。

向老爺子再次開口的時候，難得的和聲細語，“小南啊，拜不了師……也沒什麽。爺爺再幫你想其他的辦法，一定能讓你拜到名師。”

這話一出，向南驚訝了。

短短幾天，爺爺訪友回來，想法怎麽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向老爺子當然看出了他的驚訝，也不多做解釋，只道，“這段時間你好好學，能學多少是多少，之後的事情爺爺會幫你安排的。”

“……我知道了，爺爺。”

向南點頭答應著。

起了個大早。

吳桐帶著比前昨天多了一倍的茶葉蛋走在去擺攤的路上。

說實話，他有點後悔了。

他那天看親媽描述了姜妤能一口嘗出牛肉品質不對的壯舉，就心癢癢的想要按照姜妤給的改進意見煮上一鍋茶葉蛋。

事實上當天晚上他就動手做了。

因著只是一次小小的嘗試，他也不敢多做，就放了十個雞蛋。

香葉、八角、桂皮、茴香、老抽……紅茶直接用的立頓，生抽少放半勺，取鐵觀音的時候才是肉痛到不行，還是按照姜妤說的多放了兩克。

煮雞蛋也是有技巧的。

冷水的時候下鍋，煮到水沸騰，再在鍋裏等兩分鐘，這個程度的雞蛋正好——畢竟等會兒還要放到茶葉鹵料裏再煮一回，雞蛋老了也影響味道。

大火將茶葉鹵料煮開，再小火煮上四個小時，茶葉蛋就入味了。要是繼續在茶葉鹵裏放著，等會吃味道會更好。

煮到時候吳桐就感覺到不一樣了。

僅僅是其中兩樣東西稍稍改動了一下，他明顯感覺到，煮的過程中茶葉蛋的香氣越發的誘人。

吳桐他們這邊住的算是那種筒子樓，他們家的面積大一點還是因為吳大叔當年買下了相鄰的兩間房打通了。

又因為住在一樓，煮點什麽東西來來往往的人一聞就能聞見。

茶葉蛋的香氣剛冒出來不久。

吳桐就聽到隔壁家小孩子在鬧騰著想吃茶葉蛋——然後估計被家裏人打了一頓，正嚎著呢！

吳桐嗤笑了一聲。

原本這些鄰居可沒這麽“客氣”。

寧願打孩子也不上門說要個茶葉蛋嘗嘗，還不是怕他媽媽的肺結核會傳染，連上門都不敢了！

這樣的“塑料鄰居”，不要也罷。

吳桐就這麽看著火候、時不時和房間裏的媽媽發兩條微信。

等到吳大叔忙完了店裏的生意回到家裏，茶葉蛋也差不多可以吃了。

晚上吃太多也不好，吳桐就拿了三個出來。

一人一個，嘗嘗味道。

茶葉蛋煮的很透，雞蛋殼一剝，旁邊一整塊就都很容易的剝下來了。

吳桐從煮的時候就想嘗嘗味道。

剝了一半，就直接咬了一口。

接著就看見吳桐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吳大叔還在剝蛋殼，看到吳桐的神情立馬緊張了，“怎麽？茶葉蛋的味道不好？”

吳桐立馬搖了搖頭。

同時的，他們也聽到了房間裏的李月傳來一陣誇讚，“這個茶葉蛋好吃的！比我娘做的都好吃！”

吳桐原本就已經提高了對茶葉蛋的期待值。

但是這一口的結果，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期。

茶葉蛋吸收了茶葉的清香，混合了鐵觀音的香氣，比之前媽媽還有姥姥版茶葉蛋的香氣似乎更加幽遠濃郁。

蛋白很嫩，帶上地道的鹹香味，咬到裏面就連蛋黃也被茶葉鹵料滲透了，鹹香酥軟但是又不像普通吃雞蛋黃一樣覺得很幹。

不得不承認，味道確實比之前的配方好。

沒忍住，一家三口把剩下的七個茶葉蛋都給吃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煮茶葉蛋的時候，吳桐被新版茶葉蛋的味道驚艷的頭腦發熱，一下子煮了比之前多了一倍的雞蛋。

做完之後他就後悔了。

往常他那一鍋茶葉蛋也就每天堪堪賣完。現在茶葉蛋的味道雖然確實提升了不少，但也不代表可以賣完原本一倍的量啊！

到地方的時候，吳桐腦海裏還想著茶葉蛋放冰箱的話不知道能保存多久，賣不完的話估計接下來好幾天都要吃茶葉蛋了……

“喲，終於來了，再不來我想著上班來不及，就不買你這兒的茶葉蛋了！”

剛剛站定，攤位前面就過來一個人。

說話的是一個留著長卷發的美女，名字叫做熊念。

熊念大學畢業不久，在這兒附近的一家出版社做編輯。

算起來，熊念當年也是一中畢業，比姜妤還要大幾屆，是他們的學姐。

也是因為這點校友的緣分，讓她當初在看見吳桐推著這麽一個簡陋的小攤的時候沒有立馬走開。

後來上前一問，吳桐把學生證一拿，還真是她們高中的學弟！

得嘞！小學弟擺攤做生意，總是要支持一下的。

熊念在嘗試過雞蛋仔和茶葉蛋之後，這段時間每天早上都會來買兩個茶葉蛋，都和吳桐混熟了。

吳桐看到她也笑了，抓了抓腦袋解釋道，“念姐，我昨天改進了一下茶葉蛋的口味，今天不小心起的晚了。”

熊念眉毛一挑，“那來一個我嘗嘗。”

吳桐這裏的茶葉蛋原本味道就不錯，要不然即使是校友，熊念也沒必要委屈自己吃一個不好吃的茶葉蛋。

聽到改進了配方，熊念就有些擔心，別是越改越不好吃了怎麽辦！

吳桐裝了袋子把茶葉蛋遞過來、熊念直接就剝開咬了一口，邊吃邊說。

“你這配方都改哪兒了？我怎麽覺得和以前差不多……不對！”

熊念皺著眉頭，又咬了一口。

隨即安靜下來了，開始小口小口的品嘗起來。

看這表情吳桐也是松了一口氣，想來新版茶葉蛋的味道是讓人滿意的。

熊念專註於吃的表情還吸引到了不少過路的人，一看她吃的那麽香，也都紛紛掏錢來一個兩個，直接就在攤位旁吃了起來。

等到熊念珍惜的把最後一口吃完，吳桐就想問問她覺得吃起來怎麽樣。

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見熊念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給我來……二十個！”

吳桐：？？？

還沒反應過來，旁邊吃完了茶葉蛋的一個大叔也意猶未盡的探過頭來，“我也要再來五個，給我家裏人也嘗嘗，這麽好吃的茶葉蛋也不多見！”

就像是啟動了什麽開關。

大叔的話音剛落，其他幾個客人也開始“五個、八個、十個”的點著。

吳桐機械性的給他們一個一個的打包。

煮了兩鍋茶葉蛋，原本還想著一天不知道能不能賣完的。

但是等這一批客人每人帶著一堆茶葉蛋離去，吳桐回過神來就發現——兩鍋茶葉蛋差不多賣光了？！

吳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的小吃攤生意……似乎要鹹魚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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