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魔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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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魔鬼天使
“莫厭晴盡悶，一旦雨無陽。破案找現場，急需人調訪。”
飯後又開了村幹部會議，商議人手的事。“村長懷鬼胎。秘書也塞搪：正值抗旱忙，動眾失妥當。玉堂堅持喚。秘書被迫扛。”
秘書下午在“院前敲鑼盤”。“秘書喊街坊：歹徒碎屍狂，方圓摸水塘。下水有嘉獎，懸賞為表彰。”
“村長只冷笑。人們沒膽量。玉堂求村民。秘書勸雨果：頂你盡管去。”
下午兩三點鐘，天上的太陽正毒，大地都是熱氣蒸騰。“雨果只身闖。不顧火太陽，烤得水滾湯。這塘那水庫。一灣兩條浜。摸遍腰桿酸。上岸痧絞腸。白沫眼亂翻。烏唇筋暴漲。回家把病養。”我確實有容易發痧的毛病，祖傳的。這麽折騰，哪能受得了？
石上說，“村長心裹芒，進身不得計”。他惦記著美女。我躲在四合院的後面，果然看見村長進了屋，“床邊嚇雨果：老侄得檢查，伯牛苦婆娘。”
伯牛一詞來自於《論語?雍也》：“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唐王維《哭褚司馬》：“誰言老龍吉，未免伯牛災。”是指人有病。
果然，“雨果唬進城，美人陪村長。亂雲拖枕散，羅裙銷魂香。紮心急使槍，開口吞頭忙。連連喚粉郎，春宵戰未央。”
我跟隨在後，來到鎮上舅爺爺的診所，“本是腳軟酥。哪知醫生講：住院待檢查，準備等真相。”
“雨果腳篩糠。”我看不過他那個怕死的衰樣，令人作嘔。
要知道此時此刻，在四合院裏，在他老婆的床上，“村長戲鴛鴦”！“縱橫散毛洞，哪管雙炮槍。”
“幾天沒結果，村民不敢上。”因為村長沒有發話。
四合院前，“玉堂粘文榜，秘書敲鑼盤：放文榜嘡嘡。出重獎咣咣。踩山梁嘡嘡。抓兇狂咣咣。”
這下子，“村長忙出門。玉堂拉偏廂。”玉堂帶著乞求的口氣說：“無果將挨罰，想法先過關。”
“村長眼溜轉，找來秘書講：拉人多幫忙，下力再調訪。雨果看病去，青雲令探望。”
他又要借口進城向他的老板匯報情況。
“玉堂口說謝，這屁早該放。”村民們“一聽已放話，全家尋寶藏。山梁有老伴，峽溝見兒郎。老幼頂驕陽。萬人空村莊。漫野聲沸騰，亂岡人所向。竊思某地偏。不料足跡亂。見墳新土喜。勞累得木棺。掀蓋見少女，切身去領賞。”
還真愚昧。
這時候，周圍開始流言四起，“話說流言長，女郎居衡陽。卷軟尋雨果，因園落鳳凰。飄然到烏塘，渺也無去向。”
疾病亂投醫的玉堂警長“依此警力查，派人下衡陽。不過一空忙，到頭人財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想塘邊上，有惡殺女郎。偽裝來得獎，天下又添亂。”
可憐的人們啊，你們還可以更愚昧一點嗎？時光可以倒退，科技可以倒退，但是良心不能沒有啊。
“雲風滾滾來。夕陽徐徐亡。”
改天，我又去診所給舅爺爺送飯，診斷已經出來了。“診斷心滴血，雨果已絕望。初查柳生肘，吃藥待確斷。”
柳生肘一詞來自於《莊子?至樂》：“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昆侖之虛，黃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蹶蹶然惡之。”郭慶藩《集釋》引郭嵩燾曰：“柳、瘤字，一聲之轉。”宋蘇軾《記所見開元寺吳道子迎佛滅度以答子由題畫文殊普賢》：“當時修道頗辛苦，柳生兩肘烏巢肩。”是生重病的意思。
舅爺爺告訴他是病入膏肓的時候，我心裏一陣陣抽搐，面如死灰。
話說“雨果昏然出，烏雲進酒館。爛醉側帽歸，進屋便倒床。”
而另邊廂，“村長找老板，覆身尋雨果，醫院沒遇上，盤算回村莊。”
四合院前，“青雲風中望。村長踱進房。嘻嘻看診斷，唉唉慰雨果。”
另一個我大概因為自己來日不多，反倒惡從膽邊生，只見他“怒目紅似血，豪氣往上闖。擡腳踢青雲，破口罵村長：反正活不長，老子睡正房。”
往日那個唯唯諾諾的男人一下子變成這樣，正如三生石上記載的那樣，“此事莫須有，兩人寒蟬狀。”
“村長抱頭竄”。
“青雲熬湯忙”。這青雲的魔鬼模式和天使模式切換得很快，比手機還快。
當晚，“青雲掩房門，揭衣松佩珰。微開錦紗帳，輕展繡衾裳。鴛枕橫床尾，鳳香薰粉娘。口口抿津露，奶奶輕蕩漾。襄王就楚臺，青雲橫檀床”。
襄王就楚臺語出於戰國楚宋玉《高唐賦》序：楚襄王與宋玉游於雲夢之臺，見高唐之上雲氣變化無窮。宋玉告訴襄王說那就是朝雲，並說：“昔者先王（指楚懷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為立廟，號曰“朝雲'。”
那女生躺在床上，支起頭，似笑非笑地說：“你愛我媽媽歐麗莎不？”
原來她是歐麗莎的女兒，難怪長得那麽像。
這個問題如果問我，我當然會承認。到目前為止，我還是愛歐麗莎。但是幾十年後又是什麽情況呢？我也想知道。我盯著屋內的另一個我，他居然搖搖頭。
我也搖搖頭。
那青雲又問：“你愛我戴青雲嗎？”
原來她叫戴青雲。她爸爸是誰呢？怎麽這麽欠管教？
屋內的我搖搖頭。這個結果不出意料。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戴青雲居然不惱不怒，她在床上打四肢，擺成一個大字，然後說：“那你愛夏露麽？只要你說你愛夏露，我保證洗心革面聽你的話。”
三生石上的記載是這麽說的，“但言愛夏露，可換春鎖窗”。
結果是，“雨果涼意去，青雲恨阮郎。”阮郎語出自唐紅綃妓《憶崔生》：“深洞鶯啼恨阮郎，偷來花下解珠擋。”
隔天，“山麓盡人煙，鼓喧驚村長。”他知道按照這麽個全民皆搜山的搞法，他的地盤遲早要出事。於是他來到四合院前，“院前箏舞狂，墻根喘月亮”。他又不敢進去。
喘月亮語出自《世說新語?言語》：“滿奮畏風，在晉武帝坐，北窗作琉璃屏，實密似疏，奮有難色。帝笑之，奮答曰：‘臣猶吳牛，見月而喘。'”唐李嶠《牛》：“在吳頻喘月，奔夢屢驚風。”
三生石上記載“玉堂昨回城”。
還記載“歐陽慰雨果，恰遇村長踱”。我知道，這是要我出場了。
我“欲喊卻撞上，雨果提棍沖，村長柴屋藏。”
我連忙躲進樹蔭裏，聽見村長在喊：“停手有話說，別打要事商。”
“青雲出門搶。”
記載上說“歐陽沒聲張”。
這個時候，其實也沒有我什麽事，人家三個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我光暗中觀察就得了。我聲張什麽？
這回村長走出柴房，躲在青雲身後，“村長身後躲”，他說：“屍體某處藏！”
雖然我知道結果，但是這句話還是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風雲驚魂停，雨果卸下棒”，他問：“消息不說慌？”
村長說：“大大沒打誑。”
“青雲請進屋”。
三生石上對此時的我有句話記載，說“夜臨歐陽盲。”我怎麽會盲呢？四合院發生些什麽事，我一清二楚啊。三生石也有錯誤嘛。
我偷偷地潛到臥室對面的樹林裏，那裏正好對著臥室窗戶。我看見他們仨進了臥室。突然，村長看了看窗戶，然後走向窗戶，夜幕降臨，這次他們關起窗來說話。果然，“夜臨記者盲”。
我悻悻而歸，“不知惡膨脹，可憐悲瘋長”。
第二天，我早早潛伏在四合院前，“秘書翌日鑼”，沒一會兒，果然看見“雨果出門堂”。他提著把鋤頭，直奔狐貍山，我尾隨而去。跟到山裏面，只見他彎腰掄鋤開始挖掘。
我左看看右看看，這個地方真是毀屍滅跡的好所在，“誰管棚邊溝？沒去圳岸氹。可憐無頭人，薄埋一叢莽”。
只見挖了幾鋤確認了是具屍體之後，就扔掉鋤頭，回去報警了。過了半個小時，警察就來了。
“風雲吞夕陽，警察勘現場。眾人齊圍觀，雨果不慌張。”他用手把屍體上的土扒開，一點一點地清理，“不期摸斷頸，血掌眾魂喪”。
過了不久，那具屍體就完全呈現在大家面前，他用抹布一點點地擦掉身上的土塵，“凝脂雪膚裸，驚艷波微浪。曼妙雁回頭，爭看解剖場”。
警察這時候進場，“臟腑全割下，零落滿袋囊。”
警長和村長還有秘書他們幾個頭頭商量了一下，“謀罷玉堂回”。村長對秘書講：“雨果守現場。”
圍觀的人們“一哄全散光”。
老陳雨果“冷夜餓斷腸”。
漫漫長夜，沒事可做，未來的我決定“祭魂糊鳳凰”。他說：“葬你昨故人，我亡誰供饗？”
“翌日再來時，凈身木棺裝”。
“誰知二次剖，可惡又弄臟”。警察帶來了一塊白布，“白布蓋血體”，他們還勘探了周圍，帶走了好幾個煙蒂，“煙蒂回邵陽”。等他們收拾好了之後，老陳雨果向玉堂討要那顆頭顱，得到的答覆是“斷頭還有用”。“半截獨下葬”。
“原處黃坑藏，此地野魂蕩。曾經要塞道，如今草木長。”
這天中午吃完飯，“青雲勸雨果：覆查勿延宕”。
他就來到鎮上我舅爺爺的診所，“會診到黃昏，斷定身體棒。”那種診所不出誤診就奇了怪了。
“雨果高興回，門口遇村長。見之本欲避，貓腰溜進房。”
村長立即知道他沒毛病，“心明便大嚷”。村長本來自己去要貼公告。這回正好，既然膽小如鼠的陳雨果沒毛病，逮住他去貼。
果然，只見他“轉身臉哭喪”。
村長“冷地問啥病”。
他“賠笑說無恙。”
村長“喝道去熬糊”。
他“忙說還有漿”。
“印圖來認屍，雨果去貼榜。看眼照片驚，奈何懼村長。青面生鬼氣，爛臉散發長。閃電燒亮眸，風雲蕩黑巷”。
可憐的家夥，“當夜餓綠棚”。
而另邊廂，四合院裏，“院裏燈火亮。青雲參湯侍。村長書文章。連篇訴雨果：罪惡源流長。路人戲夏露，拔刀成兇狂。獲刑三年半，混跡邪術長。原本好端端，從此懶洋洋。劣跡仍不改，是非足度量”。
這段話有點讓我不可思議，我不會沖動到那一步吧。上次沙琪瑪那一架，已經讓我付出慘重的代價，到現在還沒有恢覆元氣，還有後遺癥，我怎麽會還去打架呢？
不過，話說回來，路人調戲我的女人，我很可能會掄起拳頭沖上去。未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青雲努嘴偏”，她說：“雨果有寶箱。”這長得像天使的女人真是個魔鬼。
村長嘻嘻一笑，“帶上細軟金，燈火移偏廂”。
這邊不會有大的狀況，我借了輛摩托車，趕到縣城，我想看看警長夫人到底是誰。我來到玉堂警長的家門口，是一座傍山別墅。我爬到山後，落地玻璃大廳裏，看見“同夜玉堂悶。煙霧燈昏黃。夫人問長短”。
警長夫人一出場，我就明白了她和我之間的關系。原來她是我表叔的獨生女！面相像極了我表叔。難怪叫我哥哥。
“玉堂述情況”。我表妹“一聽拿雨果”，夫人做怒狂：“從未幫過他，如今來冤枉。風箏好情意，萬裏作紅娘。血型各不同，何以進牢房？乞墦太聰明，汙茵夠窩囊！”
乞墦語出自《孟子?離婁下》：“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履肉而後反。其妻伺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履酒肉而後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吾將陽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從良人之所之，遍國中無與立談者。卒之東郭潘間，之祭者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展足之道也。”宋蘇軾《送安節》之十：“乞播何足羨，負米可忘艱。”
汙茵語出自《漢書?丙吉傳》：丙吉為相，“於官屬椽史，務掩過揚善。吉馭吏耆（嗜）酒，數逋蕩，嘗從吉出，醉歐（嘔）丞相車蔔。西曹主吏白欲斥之，吉曰：‘以醉飽之失去士，使此人將覆何所容？西曹地忍之，此不過汙丞相車茵（車鋪的墊毯）耳。'遂不去也。”唐王維《故太子太師徐公挽歌四首》之三：“從今虛醉飽，無覆汙車茵。”
這幾句話很有力，說得我那表妹夫一陣臉紅，喃喃無法回答。
正在這時，“電話遽然響”。
警長去接聽了一會兒電話，接完了之後，“玉堂神頹唐”，他說：“上面催問案，限期我下崗。暫做替罪羊，燕巢穩幕放。”
燕巢穩幕語出自《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吳公子劄出使各國，“自衛如晉，將宿於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辯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在此也，猶燕之巢於幕上。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唐李商隱《詠懷寄秘閣舊僚二十六韻》；“乘軒寧見寵，巢幕更逢危。”
“玉堂語沮喪。夫人心悲傷。月光慢死亡，難驅人間傷。”
我估計，警長捉放曹操這些把戲，我那表妹見多了。所以她沒有怎麽糾纏和堅持。
我連夜趕回烏塘，“星辰默消逝，不免世上涼”。在另一處人家家裏，同樣也在整我。雖然已經半夜了，我來到村秘書家外，“秘書燈火幻，信紙訴雨果”。我看不到他寫了什麽，但是三生石上有記載：“報案守池塘。得屍知地方。煙蒂出結果，吸者是雨果。其他休也罷，如此當證狀。抗災忙創收，早了盼正常。”
我案前沈吟：他的目的是案子早些了了。問題是我也不至於那麽讓他厭惡吧？為了抗旱，也捅我一刀？
“燈渾夜漸涼”。
隔天，從警察那裏得到一個消息，“話說領賞案，算命造孽障。瘋女常嘔吐，深信鬼魔降。先生把面相，聲稱命不長。停藥不給飯，靜待女逝亡。弒屍去討錢，皇天豈在上？”
這算命先生不是誤人麽？那父母也是禽獸。
難怪三生石也忍不住大聲疾呼，“羲和速抖韁，魯陽快揮槍。”
上午，我看見他一股勁兒拍打他的右眼睛，邊拍邊往鎮上走去。
三生石上說，“雨果右眼跳。街頭把面相”。
我尾隨而去，“胡同人排滿”。
整個胡同全是算命先生，他隨便找了先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先生令面昂，念詞掐手指，口稱運正旺。”
他“聽了喜洋洋，回家氣爽爽”。
正在路上走著，“突出白發人，挎個藍布囊。滿口閩南話，風塵走遠方”，他口裏還念念有詞：“左福右是禍，窮算富燒香。”
“雨果心奇怪：我本運正旺，明是右眼跳，怎麽不一樣？攔住問究竟。先生看面相，”他說：“兄弟眉間黑，牢災命遭殃。原算卅發達，今看絕牢房。”
這個算命先生就是當年我出生時那個，他大概雲游四方，忘記了我，所以遲來二十來年。
“雨果楞冰冷：怎的不一樣？”
“正欲問實翔，神相沒曲巷。”
“忽聽警車響，嘎剎雨果旁。銬住塞囚車，逮走回邵陽。”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抓走了。
我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我趕回烏塘村裏。
“雲遮黑太陽，知了院中唱。”
“犯人需政審，秘書填表框”。
“玉堂問秘書：嫂子在何方？秘書笑指廂。”
我探頭一看，“村長撬木箱”。青雲“應答回娘家，申請離婚狀”。這會又是魔鬼模式了。
我輕聲問秘書：“青雲嫂是哪裏的娘家？”
秘書說：“老遠了，北京房山的。”
我哦了一聲。戴江和歐麗莎都是北京房山人，他們是高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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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厭晴盡悶，一旦雨無陽。破案找現場，急需人調訪。”
飯後又開了村幹部會議，商議人手的事。“村長懷鬼胎。秘書也塞搪：正值抗旱忙，動眾失妥當。玉堂堅持喚。秘書被迫扛。”
秘書下午在“院前敲鑼盤”。“秘書喊街坊：歹徒碎屍狂，方圓摸水塘。下水有嘉獎，懸賞為表彰。”
“村長只冷笑。人們沒膽量。玉堂求村民。秘書勸雨果：頂你盡管去。”
下午兩三點鐘，天上的太陽正毒，大地都是熱氣蒸騰。“雨果只身闖。不顧火太陽，烤得水滾湯。這塘那水庫。一灣兩條浜。摸遍腰桿酸。上岸痧絞腸。白沫眼亂翻。烏唇筋暴漲。回家把病養。”我確實有容易發痧的毛病，祖傳的。這麽折騰，哪能受得了？
石上說，“村長心裹芒，進身不得計”。他惦記著美女。我躲在四合院的後面，果然看見村長進了屋，“床邊嚇雨果：老侄得檢查，伯牛苦婆娘。”
伯牛一詞來自於《論語?雍也》：“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唐王維《哭褚司馬》：“誰言老龍吉，未免伯牛災。”是指人有病。
果然，“雨果唬進城，美人陪村長。亂雲拖枕散，羅裙銷魂香。紮心急使槍，開口吞頭忙。連連喚粉郎，春宵戰未央。”
我跟隨在後，來到鎮上舅爺爺的診所，“本是腳軟酥。哪知醫生講：住院待檢查，準備等真相。”
“雨果腳篩糠。”我看不過他那個怕死的衰樣，令人作嘔。
要知道此時此刻，在四合院裏，在他老婆的床上，“村長戲鴛鴦”！“縱橫散毛洞，哪管雙炮槍。”
“幾天沒結果，村民不敢上。”因為村長沒有發話。
四合院前，“玉堂粘文榜，秘書敲鑼盤：放文榜嘡嘡。出重獎咣咣。踩山梁嘡嘡。抓兇狂咣咣。”
這下子，“村長忙出門。玉堂拉偏廂。”玉堂帶著乞求的口氣說：“無果將挨罰，想法先過關。”
“村長眼溜轉，找來秘書講：拉人多幫忙，下力再調訪。雨果看病去，青雲令探望。”
他又要借口進城向他的老板匯報情況。
“玉堂口說謝，這屁早該放。”村民們“一聽已放話，全家尋寶藏。山梁有老伴，峽溝見兒郎。老幼頂驕陽。萬人空村莊。漫野聲沸騰，亂岡人所向。竊思某地偏。不料足跡亂。見墳新土喜。勞累得木棺。掀蓋見少女，切身去領賞。”
還真愚昧。
這時候，周圍開始流言四起，“話說流言長，女郎居衡陽。卷軟尋雨果，因園落鳳凰。飄然到烏塘，渺也無去向。”
疾病亂投醫的玉堂警長“依此警力查，派人下衡陽。不過一空忙，到頭人財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想塘邊上，有惡殺女郎。偽裝來得獎，天下又添亂。”
可憐的人們啊，你們還可以更愚昧一點嗎？時光可以倒退，科技可以倒退，但是良心不能沒有啊。
“雲風滾滾來。夕陽徐徐亡。”
改天，我又去診所給舅爺爺送飯，診斷已經出來了。“診斷心滴血，雨果已絕望。初查柳生肘，吃藥待確斷。”
柳生肘一詞來自於《莊子?至樂》：“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昆侖之虛，黃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蹶蹶然惡之。”郭慶藩《集釋》引郭嵩燾曰：“柳、瘤字，一聲之轉。”宋蘇軾《記所見開元寺吳道子迎佛滅度以答子由題畫文殊普賢》：“當時修道頗辛苦，柳生兩肘烏巢肩。”是生重病的意思。
舅爺爺告訴他是病入膏肓的時候，我心裏一陣陣抽搐，面如死灰。
話說“雨果昏然出，烏雲進酒館。爛醉側帽歸，進屋便倒床。”
而另邊廂，“村長找老板，覆身尋雨果，醫院沒遇上，盤算回村莊。”
四合院前，“青雲風中望。村長踱進房。嘻嘻看診斷，唉唉慰雨果。”
另一個我大概因為自己來日不多，反倒惡從膽邊生，只見他“怒目紅似血，豪氣往上闖。擡腳踢青雲，破口罵村長：反正活不長，老子睡正房。”
往日那個唯唯諾諾的男人一下子變成這樣，正如三生石上記載的那樣，“此事莫須有，兩人寒蟬狀。”
“村長抱頭竄”。
“青雲熬湯忙”。這青雲的魔鬼模式和天使模式切換得很快，比手機還快。
當晚，“青雲掩房門，揭衣松佩珰。微開錦紗帳，輕展繡衾裳。鴛枕橫床尾，鳳香薰粉娘。口口抿津露，奶奶輕蕩漾。襄王就楚臺，青雲橫檀床”。
襄王就楚臺語出於戰國楚宋玉《高唐賦》序：楚襄王與宋玉游於雲夢之臺，見高唐之上雲氣變化無窮。宋玉告訴襄王說那就是朝雲，並說：“昔者先王（指楚懷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為立廟，號曰“朝雲'。”
那女生躺在床上，支起頭，似笑非笑地說：“你愛我媽媽歐麗莎不？”
原來她是歐麗莎的女兒，難怪長得那麽像。
這個問題如果問我，我當然會承認。到目前為止，我還是愛歐麗莎。但是幾十年後又是什麽情況呢？我也想知道。我盯著屋內的另一個我，他居然搖搖頭。
我也搖搖頭。
那青雲又問：“你愛我戴青雲嗎？”
原來她叫戴青雲。她爸爸是誰呢？怎麽這麽欠管教？
屋內的我搖搖頭。這個結果不出意料。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戴青雲居然不惱不怒，她在床上打四肢，擺成一個大字，然後說：“那你愛夏露麽？只要你說你愛夏露，我保證洗心革面聽你的話。”
三生石上的記載是這麽說的，“但言愛夏露，可換春鎖窗”。
結果是，“雨果涼意去，青雲恨阮郎。”阮郎語出自唐紅綃妓《憶崔生》：“深洞鶯啼恨阮郎，偷來花下解珠擋。”
隔天，“山麓盡人煙，鼓喧驚村長。”他知道按照這麽個全民皆搜山的搞法，他的地盤遲早要出事。於是他來到四合院前，“院前箏舞狂，墻根喘月亮”。他又不敢進去。
喘月亮語出自《世說新語?言語》：“滿奮畏風，在晉武帝坐，北窗作琉璃屏，實密似疏，奮有難色。帝笑之，奮答曰：‘臣猶吳牛，見月而喘。'”唐李嶠《牛》：“在吳頻喘月，奔夢屢驚風。”
三生石上記載“玉堂昨回城”。
還記載“歐陽慰雨果，恰遇村長踱”。我知道，這是要我出場了。
我“欲喊卻撞上，雨果提棍沖，村長柴屋藏。”
我連忙躲進樹蔭裏，聽見村長在喊：“停手有話說，別打要事商。”
“青雲出門搶。”
記載上說“歐陽沒聲張”。
這個時候，其實也沒有我什麽事，人家三個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我光暗中觀察就得了。我聲張什麽？
這回村長走出柴房，躲在青雲身後，“村長身後躲”，他說：“屍體某處藏！”
雖然我知道結果，但是這句話還是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風雲驚魂停，雨果卸下棒”，他問：“消息不說慌？”
村長說：“大大沒打誑。”
“青雲請進屋”。
三生石上對此時的我有句話記載，說“夜臨歐陽盲。”我怎麽會盲呢？四合院發生些什麽事，我一清二楚啊。三生石也有錯誤嘛。
我偷偷地潛到臥室對面的樹林裏，那裏正好對著臥室窗戶。我看見他們仨進了臥室。突然，村長看了看窗戶，然後走向窗戶，夜幕降臨，這次他們關起窗來說話。果然，“夜臨記者盲”。
我悻悻而歸，“不知惡膨脹，可憐悲瘋長”。
第二天，我早早潛伏在四合院前，“秘書翌日鑼”，沒一會兒，果然看見“雨果出門堂”。他提著把鋤頭，直奔狐貍山，我尾隨而去。跟到山裏面，只見他彎腰掄鋤開始挖掘。
我左看看右看看，這個地方真是毀屍滅跡的好所在，“誰管棚邊溝？沒去圳岸氹。可憐無頭人，薄埋一叢莽”。
只見挖了幾鋤確認了是具屍體之後，就扔掉鋤頭，回去報警了。過了半個小時，警察就來了。
“風雲吞夕陽，警察勘現場。眾人齊圍觀，雨果不慌張。”他用手把屍體上的土扒開，一點一點地清理，“不期摸斷頸，血掌眾魂喪”。
過了不久，那具屍體就完全呈現在大家面前，他用抹布一點點地擦掉身上的土塵，“凝脂雪膚裸，驚艷波微浪。曼妙雁回頭，爭看解剖場”。
警察這時候進場，“臟腑全割下，零落滿袋囊。”
警長和村長還有秘書他們幾個頭頭商量了一下，“謀罷玉堂回”。村長對秘書講：“雨果守現場。”
圍觀的人們“一哄全散光”。
老陳雨果“冷夜餓斷腸”。
漫漫長夜，沒事可做，未來的我決定“祭魂糊鳳凰”。他說：“葬你昨故人，我亡誰供饗？”
“翌日再來時，凈身木棺裝”。
“誰知二次剖，可惡又弄臟”。警察帶來了一塊白布，“白布蓋血體”，他們還勘探了周圍，帶走了好幾個煙蒂，“煙蒂回邵陽”。等他們收拾好了之後，老陳雨果向玉堂討要那顆頭顱，得到的答覆是“斷頭還有用”。“半截獨下葬”。
“原處黃坑藏，此地野魂蕩。曾經要塞道，如今草木長。”
這天中午吃完飯，“青雲勸雨果：覆查勿延宕”。
他就來到鎮上我舅爺爺的診所，“會診到黃昏，斷定身體棒。”那種診所不出誤診就奇了怪了。
“雨果高興回，門口遇村長。見之本欲避，貓腰溜進房。”
村長立即知道他沒毛病，“心明便大嚷”。村長本來自己去要貼公告。這回正好，既然膽小如鼠的陳雨果沒毛病，逮住他去貼。
果然，只見他“轉身臉哭喪”。
村長“冷地問啥病”。
他“賠笑說無恙。”
村長“喝道去熬糊”。
他“忙說還有漿”。
“印圖來認屍，雨果去貼榜。看眼照片驚，奈何懼村長。青面生鬼氣，爛臉散發長。閃電燒亮眸，風雲蕩黑巷”。
可憐的家夥，“當夜餓綠棚”。
而另邊廂，四合院裏，“院裏燈火亮。青雲參湯侍。村長書文章。連篇訴雨果：罪惡源流長。路人戲夏露，拔刀成兇狂。獲刑三年半，混跡邪術長。原本好端端，從此懶洋洋。劣跡仍不改，是非足度量”。
這段話有點讓我不可思議，我不會沖動到那一步吧。上次沙琪瑪那一架，已經讓我付出慘重的代價，到現在還沒有恢覆元氣，還有後遺癥，我怎麽會還去打架呢？
不過，話說回來，路人調戲我的女人，我很可能會掄起拳頭沖上去。未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青雲努嘴偏”，她說：“雨果有寶箱。”這長得像天使的女人真是個魔鬼。
村長嘻嘻一笑，“帶上細軟金，燈火移偏廂”。
這邊不會有大的狀況，我借了輛摩托車，趕到縣城，我想看看警長夫人到底是誰。我來到玉堂警長的家門口，是一座傍山別墅。我爬到山後，落地玻璃大廳裏，看見“同夜玉堂悶。煙霧燈昏黃。夫人問長短”。
警長夫人一出場，我就明白了她和我之間的關系。原來她是我表叔的獨生女！面相像極了我表叔。難怪叫我哥哥。
“玉堂述情況”。我表妹“一聽拿雨果”，夫人做怒狂：“從未幫過他，如今來冤枉。風箏好情意，萬裏作紅娘。血型各不同，何以進牢房？乞墦太聰明，汙茵夠窩囊！”
乞墦語出自《孟子?離婁下》：“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履肉而後反。其妻伺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履酒肉而後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吾將陽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從良人之所之，遍國中無與立談者。卒之東郭潘間，之祭者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展足之道也。”宋蘇軾《送安節》之十：“乞播何足羨，負米可忘艱。”
汙茵語出自《漢書?丙吉傳》：丙吉為相，“於官屬椽史，務掩過揚善。吉馭吏耆（嗜）酒，數逋蕩，嘗從吉出，醉歐（嘔）丞相車蔔。西曹主吏白欲斥之，吉曰：‘以醉飽之失去士，使此人將覆何所容？西曹地忍之，此不過汙丞相車茵（車鋪的墊毯）耳。'遂不去也。”唐王維《故太子太師徐公挽歌四首》之三：“從今虛醉飽，無覆汙車茵。”
這幾句話很有力，說得我那表妹夫一陣臉紅，喃喃無法回答。
正在這時，“電話遽然響”。
警長去接聽了一會兒電話，接完了之後，“玉堂神頹唐”，他說：“上面催問案，限期我下崗。暫做替罪羊，燕巢穩幕放。”
燕巢穩幕語出自《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吳公子劄出使各國，“自衛如晉，將宿於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辯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在此也，猶燕之巢於幕上。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唐李商隱《詠懷寄秘閣舊僚二十六韻》；“乘軒寧見寵，巢幕更逢危。”
“玉堂語沮喪。夫人心悲傷。月光慢死亡，難驅人間傷。”
我估計，警長捉放曹操這些把戲，我那表妹見多了。所以她沒有怎麽糾纏和堅持。
我連夜趕回烏塘，“星辰默消逝，不免世上涼”。在另一處人家家裏，同樣也在整我。雖然已經半夜了，我來到村秘書家外，“秘書燈火幻，信紙訴雨果”。我看不到他寫了什麽，但是三生石上有記載：“報案守池塘。得屍知地方。煙蒂出結果，吸者是雨果。其他休也罷，如此當證狀。抗災忙創收，早了盼正常。”
我案前沈吟：他的目的是案子早些了了。問題是我也不至於那麽讓他厭惡吧？為了抗旱，也捅我一刀？
“燈渾夜漸涼”。
隔天，從警察那裏得到一個消息，“話說領賞案，算命造孽障。瘋女常嘔吐，深信鬼魔降。先生把面相，聲稱命不長。停藥不給飯，靜待女逝亡。弒屍去討錢，皇天豈在上？”
這算命先生不是誤人麽？那父母也是禽獸。
難怪三生石也忍不住大聲疾呼，“羲和速抖韁，魯陽快揮槍。”
上午，我看見他一股勁兒拍打他的右眼睛，邊拍邊往鎮上走去。
三生石上說，“雨果右眼跳。街頭把面相”。
我尾隨而去，“胡同人排滿”。
整個胡同全是算命先生，他隨便找了先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先生令面昂，念詞掐手指，口稱運正旺。”
他“聽了喜洋洋，回家氣爽爽”。
正在路上走著，“突出白發人，挎個藍布囊。滿口閩南話，風塵走遠方”，他口裏還念念有詞：“左福右是禍，窮算富燒香。”
“雨果心奇怪：我本運正旺，明是右眼跳，怎麽不一樣？攔住問究竟。先生看面相，”他說：“兄弟眉間黑，牢災命遭殃。原算卅發達，今看絕牢房。”
這個算命先生就是當年我出生時那個，他大概雲游四方，忘記了我，所以遲來二十來年。
“雨果楞冰冷：怎的不一樣？”
“正欲問實翔，神相沒曲巷。”
“忽聽警車響，嘎剎雨果旁。銬住塞囚車，逮走回邵陽。”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抓走了。
我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我趕回烏塘村裏。
“雲遮黑太陽，知了院中唱。”
“犯人需政審，秘書填表框”。
“玉堂問秘書：嫂子在何方？秘書笑指廂。”
我探頭一看，“村長撬木箱”。青雲“應答回娘家，申請離婚狀”。這會又是魔鬼模式了。
我輕聲問秘書：“青雲嫂是哪裏的娘家？”
秘書說：“老遠了，北京房山的。”
我哦了一聲。戴江和歐麗莎都是北京房山人，他們是高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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