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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豪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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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豪賭一把

歐麗莎問我什麽時候回學校。我說:“現在就想回學校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只有三四天就過年,正月初八就開學,有什麽早不早的?”歐麗莎說。我沒有跟她說我這邊的情況,人家在海南島玩得爽,我沒必要惡她的心掃她的興。

“好吧,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去,”我說。我連到底在哪裏過年都不知道呢。姑奶奶只有一個人,表叔會不會回來陪姑奶奶過年還不知道。他不回來,我一定要留下來陪姑奶奶。他回來我才有自由。

躲在深山老林裏有些日子,即使到了鎮上,我都不想打電話給爸媽。估計我媽媽還在賭博,而我爸爸在做什麽就一切皆有可能了。想想就不舒服,芥蒂沒有消除之前這個年過得肯定不舒服,還不如不回去。

我說:“其實我也盼望時間快點過,那樣就可以早點見到你了。我想你啊。”

“少貧嘴,”歐麗莎說,“我爸爸說最多初四就飛回北京。”

我說:“哦,你的意思是不回北京了,直接飛長沙?”

“嗯。不想折騰。中央的精神嘛。”

“哎喲餵,歐老師不愧是歐導哦,居然會說這些話了,”我有點兒吃驚,這妮子旅行一趟,變了口味。

我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接機。”

“嗯。”

“想我了就直說嘛,繞了這麽一大圈子,嫌累,”我說。初四接機,那初三我就得回長沙。

“那不要你接了,大把的人等著,哼!”歐麗莎拿起派了。

“好吧,我初三回學校,”我說,“一周後就回學校了,你怎麽補償我?”

“給你帶了椰子。”

“椰子?沒聽說過,是神馬神物?”我說。

“滾!我的行李很多。”

我說:“好吧,我開車來。”

“嗯。我要出去潛水了。”

我問:“不冷嗎?湖南凍死人了,早上都結霜。”

“地理白癡啊,三亞30度啊。還要塗防曬霜。”

我苦笑了一下,說:“不回宿舍回租房。”

“不行,”歐麗莎估計已經起身了。

我急忙打字:“你宿舍鬧鬼啊。一個人敢住嗎?”

歐麗莎敲了一下我的腦袋,說:“好吧!”然後頭像果斷反灰,估計出門潛水去了。

我說:“北京的教授都帶家屬春節去海南潛水麽?我也喜歡游泳,游泳的男生體格健壯,前幾天打了一場群架,證明我挺man的。”

龍梅說:“我感覺我在跟女人聊天。”

我說:“啊?是因為我話多嗎?”

龍梅說:“沒有。”那你怎麽感覺我是女人呢?

龍梅說:“蔻蔻頭像是女人的唄。”

“那不奇怪。這個號碼確實是我助理的。她叫蘇琴。是四川達州的。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資金周轉不靈,她的零花錢不夠了。於是我們產生一點小分歧:她希望我把糞土變黃金,我希望她視黃金如糞土。我沒有金手指。結果她跑了。蔻蔻留給我了。”

龍梅說:“那你還想別人怎麽樣啊?”

我說:“我天天在詛咒她啊。她帶走我一臺筆記本電腦。裏面有公司很多的資料。現在公司清算,股東要我交出資料,我交不出。其實,她拿著那些資料沒有用。不過是些技術資料和財務報表。”

龍梅說:“那你詛咒她幹什麽呀?”

我說:“我詛咒她馬上回到我身邊來,讓她好好愛我,求她別騙我別害我。”

龍梅說:“騙你財還是色?”

“都有損傷。”

“哈哈。”

我說:“唉。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的要求只有那麽兩條:出身不好沒關系,關鍵是跟了我就不要每個周末都給我帶頂綠帽子。我是商人,但是攢那麽多的綠帽子我也賣不動啊。麗麗卻犯了這第一條;女人愛財沒關系,關鍵是不能有錢就跟我、沒錢就走人。我是商人呢,保不齊有個資金周轉不靈的時候啊。蘇琴又犯了第二條。不過我跟她也是一段傳奇。”

龍梅說:“我覺得都是男人騙女人的,沒有女人騙了男人的。”

我說:“怪我自己太多情或者太有實力了,女人見到有實力的男人還是會騙騙的。”

龍梅說:“可能嗎?我怎麽從沒碰到過這樣的事呢?”

我說:“我遇到的可多了。呵呵你的生活圈小,看不到。我的生活圈子裏,卻有大把這樣的女人。弱勢群體,男人騙女人。工薪階層,男女相互騙。上流社會,女人騙男人。全看資源在誰手裏啦。”

龍梅說:“那改天你也介紹個圈子讓我去學哈經驗。”

我說:“蘇琴就是師傅啊。”

龍梅說:“我又不認識。”

“哦。”

龍梅說:“她可以騙男人,我卻被男人騙。不公平呀。”

我說:“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嫦娥說我脫光了!於是有了天狗食月。美女說我脫光了!於是她有了鉑金鉆戒。富婆說我脫光了!於是她有了肌肉猛男。我說我脫光了!居然停水停電了!呵呵。我有宰相之才,現在落得平民之輩。我的不公平比你的,大些。”

龍梅說:“不想說這些,真的,這些對我而言是傷。”

我說:“怎麽個傷法?”

龍梅說:“想聽悲慘的故事啊?可是我不是很想說。”

我說:“內容簡介或者段落大意。老師教過我們總結中心思想的呀。”

龍梅說:“我不會。我自己都不知從何說起,只心裏清楚。家門不幸吧。”

我說:“還是賭鬼的故事?”

“不是。”

我說:“哦。幸福的家庭一個樣,不幸的家庭各不同呵呵。”

龍梅說:“我被自己最愛護最親的哥拿刀威脅。”

我問她:“你哥哥幹嗎要威脅你?你不尊老,還是他不愛幼?”

龍梅說:“我是公認的乖乖女。”

“那你哥哥瘋了。”

龍梅說:“是瘋了。”

我說:“逼你幹嗎?”

龍梅說:“我選擇我現在男友,沒聽他的。其實沒有我,我媽媽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她現在的男友就是一賭鬼加毒鬼,這樣的選擇也不靠譜,只要是哥哥,不管好的壞的,都應該反對吧。但是這話我又不好說,我就說:“你爸爸呢?他是一家之主啊。出來主張正義公平嘛。”

龍梅說:“我哥才算一家之主。他還會打我爸。”

我說:“啊?你哥哥多大了?結婚了嗎?”

龍梅說:“沒結婚。小孩三四歲了。”

我說:“逆子哦。沒讀過書嗎?你嫂子呢?”

龍梅說:“沒有人管的了他。我和他沒說話。”她為什麽沒提她的嫂子?是關系不好,還是根本沒有嫂子?

我說:“他什麽的幹活?那糟糕了,如果我去追你,還得擔心過不了他那關。搞不好你同意了,他還會揍我一頓。”

“噗。”

我說:“他務農,還是做工?在外,還是在家?有不良嗜好嗎?”

龍梅說:“在家吧。不了解他,他人很好,只是前幾年豪賭了一把,輸了,這幾年變了。”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來她不在老家,不然語氣怎麽會那麽不肯定?

我說:“哦。你現在不是在家嗎?”

龍梅說:“沒有。”這回她老實交待了。

我說:“你在哪裏?”

龍梅說:“福建呀。”

我說:“我倒。你不在靖州啊?”

“嗯。”

我說:“你在福建做什麽?白天上網,你不要上班嗎?”她肯定不在工廠裏上班。

龍梅說:“打工呀。休假。不上班吃什麽呀。”

我說:“哦。明白。你在福建哪裏?”

龍梅說:“晉江。”

我說:“幹脆我來投奔你好了。”

龍梅說:“你來打工?”

我說:“我來躲難。”

龍梅說:“你吃什麽?住哪裏呀?還不如在家呢。”

我說:“不行。因為我已經起訴了,那些非法占有我的財產的人,會報覆我的。我要出去躲躲。直到法院判下來。”

龍梅說:“別人告你還是你告別人?會殺你嗎?”

我說:“我告別人。他們侵占我的車子,公司股份,還有房產。價值有4到5百萬吧。現在請殺手不過十萬塊啦。為了幾百萬,花十萬請殺手,很正常,很劃算的。”

龍梅說:“怎麽財產還會被別人霸占?那你可以去廣東找你朋友呀。”

我說:“我的生意網絡都在廣東啦。去廣東,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龍梅說:“聽的真像電影裏的橋段。那你其它地方沒有朋友嗎?”

我說:“騙你沒意思。不能去朋友那裏,會連累他們的。你知道嗎,和我做朋友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至少也有些成就的那種。所以很容易打聽的。只能去找新交的朋友。”

龍梅說:“難道你不怕連累我?”

我說:“我不會連累你。因為我們之前不認識。沒有人會想到我去福建。”

龍梅說:“萬一你是做了壞事呢?你要我怎麽相信你?而且你也太相信我了吧?”

我說:“哈,女生,能壞到什麽地方去?我見過那麽壞的女生,只怕沒有更壞。我不知道怎麽證明自己。拿身份證加蓋愛情章抵押給你。”

龍梅說:“身份證可以造假。再說萬一我的朋友很壞呢?”這個倒有可能,什麽男朋友什麽哥哥,搞不好就是一個人的兩個缺點化身。

我說:“啊?你身邊有男人?也不會吧。你人那麽好,你的朋友會壞嗎?”

龍梅說:“那肯定會有朋友呀。我很奇怪,你怎麽知道我好?”

我說:“只要不是你男人,應該不會對我怎麽樣吧?你那邊好租房嗎?”

龍梅說:“好啊。”

我說:“你會做飯嗎?”

龍梅說:“我又不會和你住。我還要工作呢。”

我說:“都快過年了啊。總得放假。我不會做飯呢。這個頭痛。”

龍梅說:“那就請保姆唄。”

我說:“過年請保姆很難哎。”

龍梅說:“那就開工資請我。我幫你做。”

我說:“這行。你的朋友,是不是你廠裏的工友?”我試探一下。

龍梅說:“是啊。”

我說:“你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就好了啊。那你就瞎掰個名字。你之前有沒有和一個陌生男人聊過通宵?”

龍梅說:“沒有。”

我說:“哦。我餓了,要去買東西吃了。等一下還要辦點事。晚點找你吧。”

龍梅嗯了一聲:“今天是臘月二十五了哦。你去忙吧。”

隨著春節的臨近,人們開始做各種準備。臘月二十五這天,我們這裏民諺稱:“臘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姑奶奶倒是沒打算做豆腐,她要我帶點水豆腐回去炸油豆腐。但是“二十五糊窗戶”,即臘月二十四掃完塵,二十五就該糊窗戶了。現在多數人家已失去糊窗戶的傳統,但貼窗花、貼福字、掛對聯是必不可少的程序,祈福旺來年。姑奶奶年歲大了,爬不上梯子,這差事年年歲歲都是我的。

我特意去棺材鋪裏買了窗花、福字和對聯。這些以前當地人自己制作,現在都是印刷品或工藝品。對聯還閃著金花。有一張財神的紅色窗花很漂亮,栩栩如生,我拍了一張照片,存為“神”。

船艙的玻璃窗戶貼著兩張鮮紅的財神窗花。有一張的一個角落脫落了。

喜招弟就是不肯答應下船,說都已經分手了,還搞什麽告別儀式。我只好說,那就吃一次燭光午餐吧。船艙裏燈光昏暗,我點了根蠟燭放在我們之間的桌上。

幾杯紅酒下去,我對喜招弟說:“我要你看著燭火,然後仔細的聽著我的聲音,專心的看著火焰,聽著我的聲音,忘掉其它的事情。”

喜招弟坐在那裏看著燭火。

我輕輕地說:“完全放松,這是很安全,而且很舒服的,我只是要讓你放松,讓你感覺很舒服,看著桌上的燭火,沒有負擔的搖擺閃爍著,放松你的身體,輕松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閃爍而雀躍的火焰。”

喜招弟的眼皮開始往下耷,一臉倦困。現在是中午了,而且剛才喝那麽多,就算我沒有要催眠她,我想有午休習慣的她也撐不了太久。

我繼續說:“現在你可以放手了,讓你的心靈像火焰一樣,愈來愈放松,這個火焰那麽的自由自在,因為它不需要控制自己,它無法自己動作、無法做任何事情,它只要愉快的隨風舞動著,讓你的心靈完全的放松,就像桌上的燭火一樣。”

喜招弟的意志在我的催眠聲中崩潰了。我看了一眼周圍,伸手沾點酒水塗在玻璃上,再財神窗花脫落的那一角摁在酒水上。

還要接玉皇,舊俗認為竈神臘月二十三上天後,天帝玉皇於臘月二十五親自下界,查察人間善惡,並定來年禍福,所以家家祭之以祈福,稱為“接玉皇”。這一天起居、言語都要謹慎,爭取好表現,以博取玉皇歡心,降福來年。我買了一條財魚回去。

該買的東西置辦好了,我開著車往姑奶奶家裏趕,一路上看見鄉親們手提肩挑,絡繹不絕往家裏走。我捎了幾個鄉親,大家樂呵呵地在車上大喊大鬧。

一個大叔說:“今年的收入不怎麽樣,開春還是出去做工比較好。”

一個大媽說:“到處都是工地,你發癲了,還往外地跑。”

另一個大叔說:“你不曉得,在外地自由些。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自由。”

那個大媽說:“有什麽不自由的?哪裏沒有貨?到處都是,二友飯店生意好啊。他要去就去,我不稀罕!又不是沒去過。”

前面的那個大叔和這個大媽估計是兩口子,他喝道:“不要亂說。娶了你真是家門不幸。”

車裏哄堂大笑,然後開始聊起二友飯店的典故來。

很多年前,我們那兒,一個鬥雞眼回來了。我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為什麽鬥雞眼居然是從部隊覆員,這樣的殘疾是怎麽進了部隊?上世紀60年代時新兵入伍難道不體檢?此題無解。真的就這麽一個軍人覆員了。他什麽都沒有得到,就背一個行軍包回到老家。

不過他的行囊裏面裝個一個超前的創業計劃。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修築的二O七國道從我們鎮當中穿過。物流是經濟的範疇,任何時候並不會因為政治運動而停止。就象人不會因為革命而停止進食和睡覺一樣。此後這個中型鄉鎮每個晚上都會停留一批批走南闖北的貨運司機,這些司機大佬們當然要吃,要喝。從南方城市回來的鬥雞眼還延伸猜測他們不但要睡而且希望有人陪。

就這樣,一家叫著二友飯店的三層旅店就這樣臨街開起來了。樓下是餐廳,二樓坐著一些貨色良莠不齊的濃艷女人,她們偶爾走到陽臺上顯擺一下,三樓自然是活動場所。

大概有人會問,那個時候,我們的阿姨們就思想解放了?這個不用質疑,內地的工棚裏我們的阿姨們還有兢兢業業的。

原因很簡單,一是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你可能覺著這不太好,她卻認為賺錢才是硬道理。二是這批阿姨們都從視野觸覺比較廣泛的邵東或者更遠的城市那邊過來。邵東人在解放後很會做生意,足跡遍及全國,賺到錢的人衣錦還鄉,給留守的窮人帶來巨大的壓力,而我們的阿姨們那個時候正值豆蔻年華,對虛榮充滿崇拜。把持不住者便開始下海。

一時間,邵東大規模輸出兩大名牌:一個是邵東貨,即仿制的劣質產品,見什麽仿什麽,經濟學家專門美其名曰邵東現象;另一個是美女,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一定要我指明什麽美女嗎?當然那個時候溫州城也已經有,但是還沒有普及到我們那兒。算一算,溫州現象還在後面一段時間才跟上來的。

不過,確實得承認,這家汽車旅館給我們當地的老百姓帶來全面的觀瞻沖擊。詛咒,辱罵一直持續,焦點也是旅館。但是他們僅僅就是耍耍嘴皮子狠勁而已,沒過多長時間,他們自己都走進旅館去了。這下不得了,老婆們立即動員起來大吵大鬧,動靜更加大了。折騰來折騰去,旅館的生意反而更加紅火了,老百姓責難的焦點也從旅館轉移到自我克制上面來了。從這點來說,鬥雞眼是成功的,他不但賺到了錢,而且提前許多年以實際行動將我們帶進思想解放的旋渦。

因為旅館而延伸出來的家庭爭吵慢慢稀少之後,大鐵路開通之後,我們那裏的父母官調任之後,鬥雞眼已經賺了將近七年的錢,盆滿缽滿。他又做出了轉業的決定,首先他攜帶將近一百萬的現金來到東莞樟木頭,收購了一家做塑料貿易的公司。這個時候正好到了一九九三年。鬥雞眼是第一批弄潮兒。

然後他旅館陪的功能低調處理,猶抱琵琶半遮面,主推吃住的業務,並把旅館轉讓給他哥哥。這家旅館現在還在做生意。到了年底,老爺子也想打打牙祭,常常以春節是否去二友飯店打牙祭來衡量春節過得好不好。

我不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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