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頭躺下，說：“嚇死我了。”

歐麗莎輕聲說：“叔叔他們在陪夜，你幹嘛不進屋？”

我沒想過進屋睡。

歐麗莎說：“我在這裏睡不踏實。”我都有些怕，何況一個養尊處優的女生。

我跟她進了屋，看見裏面只有一張床，我扭頭就往外走。

歐麗莎拉住我。

我說：“不好吧？”

歐麗莎的嘴唇撲過來摁住我的嘴唇。我嗚嗚地說：“好幾天沒洗澡啦。”可是什麽也說不出來，說出來也沒有用。

等我洗了澡出來，歐麗莎穿著一襲半透明的睡衣斜依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樣。她沒有穿胸罩和小內內，一層輕紗裏面若隱若現地透出兩粒絳紅和一片烏黑。輕紗的外面是一雙細白的小手兒，一對小巧玲瓏的嫩腳，黑油油的長頭發襯出一張嬌艷甜美的俏臉。

我正呆呆地註視歐麗莎美妙的身段。她忽然慢慢地睜開眼睛，望著我說道：“還不困？”

我趕快上前去，坐在她身邊說道：“明天事很多。睡吧。”但是我身子沒動。

歐麗莎翻過身子，在床上打了滾，就到了裏面，讓出位置給我。然後面向裏背對著我躺下了。

看著她滾動時扭動的屁股，令我怦然心動。我扭身挪到床上，伸出手搭在她迷人的臀片上。

歐麗莎一聲驚叫：“流氓！”翻身爬起。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生氣，或者因為剛才的翻身，她的一對白兔上下抖動，但是她的臉上看出來並沒有生氣。

我一下將她抱住，一只手不自然的按在了她的胸口，感覺柔軟中富有彈性，她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身子發軟，靠在我身上。我順勢在她紅紅的臉上吻了一下，然後放開了她。

她這樣一下反而把我弄蒙了，沒由來的哭了。我狠自己的行為過了頭，心中不由發酸，再將她攔在懷裏，嘴裏說：“對不起，我只是跟你鬧著玩呢，我怎麽會對你耍流氓呢？”

歐麗莎聽了之後擡頭仰視著我說：“尊重我好嗎？”

我點點頭，但是臉上顯露出極度失落的樣子。

我把她放在床上，然後轉過身背向她躺下了。

剛躺下，就感覺袖子一緊。

歐麗莎拉住我，在後面說：“你生氣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轉過身對著她說：“我沒有生氣，傻瓜。”

一夜無眠。隔天早上，已經七點多了，我必須要起床幹活。

歐麗莎戀戀不舍地拖住我。我說：“劉八穩會殺了我的。把我劈成半邊也不解恨。”

歐麗莎幽幽地說：“劉八穩真帥。你去整容好不好？”

我呆了呆，捏捏她的臉，說：“你更有風情啊。你很美。皮膚特別好。”

歐麗莎捏捏我說：“陳社長的嘴巴真甜。”

我說：“我們的關系算是確定了吧？”

歐麗莎說：“回到學校後，你必須得做隱身男友。”

我說：“好吧。我該起床幹活了，廚娘找了好幾圈了。”

我先拿出手機打算對著我們倆拍了一張照，歐麗莎死活不肯露面，我沒辦法，只好拍了一張我露面她蒙頭的照片，我把照片存為“過”，以資佐證我們倆有過同床共枕。然後才起床。

上午的時候，周玉軍來電話，語氣極其疲憊。他更慘些，連記賬管開支的幫手都沒有，全部是請同學和朋友來幫忙。何況他的工作量本來就要比我多三倍。

他說：“你知道夏石夏先生麽？”

我知道那個夏石，他跟我爸爸認識，在我爸爸的水泵廠管事。我管他叫夏叔叔。我說：“你想請他來看穴位？”

周玉軍說：“你看，我們這一路親戚官運亨通財路發達，可是人丁雕敝。”

我連忙打斷他，說：“什麽雕敝？”

周玉軍說：“法師用了這麽一個詞，就是有人死沒人送的意思。”

我說：“那又怎麽樣？男孩女孩一個樣。政策都這麽說。”

他說：“我媽媽和舅母強烈地希望找個子孫發達的穴位，來安葬這一批老人家。”

我本來不想夏叔叔來這裏。我擔心歐麗莎當著他的面親我一口，或者揩我一下，那我爸爸知道了肯定抽死我。但是一批老人家的批字，著實震撼。我嘆了口氣，答應周玉軍陪夏叔叔選他外公的穴位。

我找到歐麗莎，她在記賬。我喃喃地說：“周玉軍講要找我爸爸認識的一個人過來選穴位。”

她嗯了一聲。我說：“等一下他們過來了，我不想鬧誤會。”

歐麗莎看了看我，我不敢看她。半晌她說：“我保證不親你、不摸你、不碰你。”我放心而出。

夏石先生近些年都是幫樓盤看風水，不大願意出面選穴位風水。雖然一樣做善事，但是穴位管了子孫萬代，房子只管一兩代。而且房子可以推倒重蓋或者遷址重建。

夏叔叔到底沒有來，他爸爸夏爺爺倒是來了。周玉軍和他媽媽也來了。夏老爺子是個幹癟的老頭，看不出實際年齡。

夏爺爺的道行據說很深。他的絕招是捉鬼。每次有人來請夏爺爺去做法事時，他都會說你先回去，我喝口茶再來。但是往往等到人家到家時，夏爺爺已經坐在他家等著呢。

有一次半夜給別人做法事完後，夏爺爺被他捉的鬼往家裏擡，同時用咒語打著鬼，免得鬼會把他擡得越來越高，擡到天上去。

快到家時，突然雞叫了，鬼惶惶張張跑了，夏爺爺掉到一個稻草垛上，只是腰受了點傷。

據說一般要能捉鬼的話，道行要相當高才行，否則沒有捉到鬼，反而鬼把自己捉去了。學捉鬼先要學會送神、送鬼，要修煉請神請鬼的咒，否則把他們請來送不走那就有性命之憂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啊。整個咒要各修七七四十九日，而且有很多忌諱，都是性命悠關。所以夏爺爺的傳人夏叔叔壓根不去修了。夏叔叔只修風水。

我素來不大信這些謠言，夏爺爺他果然那麽厲害，今天怎麽還要車接還要攙扶？

夏爺爺看見我披麻戴孝出來迎接他們，果然很吃驚。

周玉軍肯定沒有跟她解釋。我先狠狠地剮了周玉軍一眼，然後哈著腰陪著笑跑過去叫：“爺爺，你老人家親自出馬了。”

夏爺爺站在那裏，拉著我的手問：“咋回事呢？”

周玉軍的媽媽說：“死得太多了，孝子不夠，請孩子來幫忙的。”

夏爺爺點點頭說：“孩子，你這是修行積德，好啊。”

周媽媽又說：“老爺子，改天我要我家嫂子去向果果的爸媽提親。我那侄女雖然受了傷，但是不礙事！”

這話咋說呢？我傻了。一臉驚愕。

夏爺爺呵呵樂了：“娃兒沒事吧？”

周媽媽說：“沒事了，左腳和左手臂骨折，接上了。”

夏爺爺點點頭，說：“現在科學發達啊。”

周媽媽道了個萬福說：“科學發達，子孫不發達啊。拜托老爺子了。”

夏爺爺扶起周媽媽，說：“盡力，盡力。果果這娃兒，好，我一定盡力！”

我和周玉軍扶著夏爺爺正要往穴位的候選地走去，歐麗莎突然奔出門來，沖著我大聲喊：“果果，我也要去。”

哦哦，這下悲劇了啊。

周玉軍吃驚地瞪著我。

我的冷汗直冒。

歐麗莎卻坦然自若，走過去扶著周媽媽，她有病在身。

夏爺爺呵呵地笑著往前走。

走了好遠的路，翻過了一座山，來到一塊桔子林。

夏爺爺左看看右看看，周媽媽在旁邊說：“老爺子，前代葬錯了墳山，我外家就剩下我侄女一根苗了。這次我爸的陰宅風水，人丁興旺是首要大事。請老爺子幫忙調撥。”

夏爺爺邊擺羅盤邊說：“你兒子多子多福啦。”

周玉軍在旁邊幫忙。我說：“呵，我天天去抓他的計劃生育，罰死他。”

看見他們三個在忙活，我把歐麗莎拉到一邊，攬著她的柳腰，親親她可愛的臉，說：“我們生一堆寶寶，今年開始好不好？”

歐麗莎羞紅了臉，說：“死開點。老不正經，看風水啦。”

我尷尬地跑回夏爺爺身邊，說：“山管人丁水管財。這裏的山勢不錯啊。”

周玉軍吃驚地看著我，說：“你也懂風水？”

我呵呵一笑：“略懂略懂。”

夏爺爺說：“好小子，那我考考你，什麽是九星峰？”

我頓時傻眼了，喃喃地說：“為什麽偏偏是九顆星？”

歐麗莎輕蔑地說：“原來是半桶水。”

夏爺爺提醒我說：“你看我們這個方位是個什麽形狀？”

我環顧一周，我們站在一個山坡上，山坡北面連著一塊大山，南面是塊盆地，翻耕過來全部種了桔子樹，桔子林外面兩公裏左右點綴幾池深潭。

我說：“那三口潭有些意思。肯定是陰河拋頭透氣的氣口。”

夏爺爺說：“水沒有問題，你看看北面的山。”

我仔細觀察，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我說：“沒什麽啊，長長方方的。”

夏爺爺說：“這叫巨門峰。是九星峰裏的大吉峰。”

我說：“那又怎麽樣？”

夏爺爺說：“巨門峰象征人丁興旺，富貴綿長。這塊地不錯呢。”

周媽媽頓時喜上眉梢，拍起了巴掌。

我呀了一聲，說：“那什麽峰管出皇帝？”

夏爺爺說：“貪狼峰。像春筍一樣。圓錐型，山頂要平整。”

我大吃一驚，作勢要跑，說：“周玉軍有皇帝命啊，我去拜拜。”

歐麗莎一把抓住我，說：“回來。”

我問夏爺爺：“依你看，我家祖墳葬的是什麽峰？”

夏爺爺說：“文曲峰啊。”

我拍了一巴掌，說：“對頭，我一直認為我是文曲星下凡，滿腹經綸，才情迷人——”

歐麗莎作勢狂吐，擦擦嘴嗤笑。夏爺爺說：“風水中的文曲峰專出酒色敗家的男人。”

汗！

夏爺爺已經定好了方位，收起了羅盤，對我說：“文曲峰的樣子像條蛇。也有出旺夫女子的吉峰，不過大多數是兇峰。”

我連忙說：“吉峰和兇峰怎麽分啊？”

夏爺爺呵呵一笑對我說：“果果，跟爺爺學徒弟，我全部教給你。保證比我要強。”

歐麗莎拍起巴掌說：“好啊好啊。”

她是瞎起哄。跟風水先生學徒弟？還是拉倒吧，沒那閑工夫。

我說：“夏叔叔很懂啊。”

這句話觸動了夏爺爺內心的軟弱部分。夏爺爺眼裏泛著淚光，說：“他只是懂個皮毛。這門功夫沒人學就該跟我進棺材咯。”

好多手藝好多的絕活失傳了，那些老人家寧願帶進棺材也不願意傳給外人。這裏面不但有傳授禁止的古訓，只怕還有一絲憤懣的賭氣。

周玉軍急忙跑過來扶著夏爺爺，安慰他：“不要擔心，爺爺，我跟你學。風水學很有用的。”

穴位選定，我們四個起程往回走。夏爺爺走在最前面，我跟他後面，伸出手拽著他的右手臂，山路崎嶇生怕他跌倒。

正走著道，突然從天空掉下來一坨東西，正巧落在夏爺爺的右肩上，飛濺開來。

夏爺爺側臉一看，臉色突變。

我一看，竟然是坨鳥屎。這事正湊巧。

歐麗莎連忙掏出手紙，準備要去擦。我接過手紙，幫夏爺爺擦拭，但是任我怎麽用力，夏爺爺的衣服上還是一團灰白色的痕跡。

夏爺爺皺皺眉頭，說：“算了。”

山路縱橫交錯，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夏爺爺站定了，他開始*服扣子。我們不明白他的意圖。只見他把衣服脫下來，裏面只穿了一件背心。他把衣服遞給我，說：“踩一下。”

夏爺爺嚴肅的表情讓我有些忐忑。我接過衣服。夏爺爺轉身就走了。

我二話沒說就把衣服扔在路邊的草地上，踩了一腳。

然後彎腰去撿，我的手快要接觸到地上的衣服時，突然看見那件衣服動了一下！

我一驚，馬上起身。

夏爺爺他們已經離我有二三十米遠了。

我低頭一看衣服，又沒有異常。

或許花眼了吧？我暗暗一笑，又彎腰伸手抓住衣服的一角，然後掀開來。

就在衣服掀開的同時，突然，衣服下面飆出來一樣東西，急速迎面射來！

我急忙偏頭閃過，再把上身扭了90度，回頭一看，那東西掉在地上，居然是一條一米多長的蛇！

不是蛇，是那條黃鱔！長這麽大了，足足有刀把兒粗了。

只見它往前游走一圈，突然掉頭向我沖來。

我大吃一驚，立即轉身準備迎戰。

突然聽見夏爺爺在遠處喊：“果子蛋，不要了！”

我回頭一看，夏爺爺他們停在不遠處，都望著我。

早說嘛。

我拔腿就跑。

跑出幾米遠，我回頭再看，那條黃鱔鉆進了衣服裏。

跑到夏爺爺身邊，歐麗莎問：“怎麽回事？”

夏爺爺卻轉臉對周媽媽說：“周家嫂子啊，那塊地我洩露天機了。”

我們都不明白，傻傻地望著夏爺爺。

夏爺爺說：“這門親事，我來保媒！”

周媽媽這回明白了，她連聲說好。

周玉軍他們等定了穴位就回縣城了。到了晚上，累得我用頭撞枕頭，悲憤萬分，大聲咆哮：“悲劇啊！怎麽就不能生個一丁半男呢？”

歐麗莎拍了拍我的頭，眼神愛憐地說：“計劃生育罰款重啊，三胎生不起啊。可憐的娃啊。”

我欲哭無淚：“老天爺，悲劇啊。”

真正的悲劇到了隔天上午，也就是超度的第二天，發生了。

因為周媽媽取了一大筆錢出來，堂舅就有恃無恐地大把花銀子，一切雜役都是花錢雇的，而且是開了流水席，隨到隨吃，大魚香肉，又請來了脫衣舞班子搭臺子做綜藝節目，所以每天的道場鑼鼓喧天，人來人往。

當時，我正跪在靈柩前按照法師的指示磕頭。根本沒註意身後的人群突然讓出了一條道，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家夥拄著一根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到我的身後，兩腳站穩了，才提起拐杖戳了戳我的脊梁骨。

我要磕三個頭，才磕了一個，我還以為後面有人不小心碰到我了，便不理會就繼續磕頭。

那個老家夥見我不起來，便加重力氣捅我。我回頭一看，吃了一驚，不知來者何意。趕忙磕完三個頭站起來，問：“老人家，有失遠迎，對不起對不起。”

老家夥不說話，用拐杖指了脫衣舞臺子，又指了指法師，我不知其意。

他身後站著幾個中年漢子，其中一個兇惡地說：“叫他們別敲了，我爸爸有事講。”

我沒來得及安排他們暫停，另一個中年漢子早就沖上脫衣舞臺子拔掉電源，而法師那邊也停止了念經和敲木魚。

看閑事的人早就把這裏內三圈外三圈地圍得水洩不通。

來者不善哪，我便從身邊拉了一條長凳，坐了下來，說：“老人家，請問有什麽事？”

老家夥用拐杖敲了敲地，滿口牙子掉光了，豁著嘴抖著聲音說：“誰讓你把墳穴選在桔子林的？”

我糊塗了：“那不是我爺爺家的地嗎？堂舅！”

堂舅擠了過來，看了一眼老家夥，說：“滿爺爺好。”然後問我啥事。

我說：“你有沒有搞錯？你都不知道爺爺墳穴的那塊地不是你家的。滿爺爺為這個事來的。”

堂舅說：“奇怪了，那塊地一直是我家的啊。滿爺爺，什麽時候變成你的了？”

老家夥身後的中年人大聲說：“小子，我爸爸沒有說那塊地是我們家啊，你不要亂講話。小心嘴巴！”

對哦，老家夥確實沒有說地是他家的地，但是，既然不是他家的地，他管得著嗎？

我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聽錯了。那就沒事了。”然後站起身來想不理他們的無理取鬧。

誰知道老家夥見我起身，居然用拐杖敲了一下我的小腿。

我火冒三丈，坐了下來，搭起二郎腿，一邊揉腳，一邊冷冷地說：“老爺子，你還有什麽事？”

老家夥淡淡地說：“地不是我家的，但是那裏的風水我早就號定了的。”

中年人一雙眼睛鼓得老大，怒氣沖沖地說：“哪裏來的臭小子？你個外地人跟我爸爸搶風水？你膽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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