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滿天飛的渾濁狀態下，大家都是兩眼一抹黑。

得到我的“口頭承諾”之後，戴江那一方以為萬事大吉、穩操勝券了。其實，就算現在選舉，我也沒有贏的把握，只有輸的把握。光自信這一點，我是強撐的，而他卻是貨真價實的信心爆棚。

畢竟他是副書記兼副社長，已經有效參與管理詩社。那麽大的一個攤子，我從未涉足，連最基本的運作都毫無了解，再強大的人也找不到自信的源泉。

大家給於我眾望，完全出於兩點，一個是我寫了幾篇關於改革的小文，我能寫；另一個是不滿體制的腐敗，想換個外科醫生來進行一場外科手術般的改善。

我跟喜招弟聊天的時候就戲問：“他們就不擔心我換了屁股就換了腦袋麽？”

喜招弟說：“怎麽這麽說？”

我說：“不是常說屁股決定腦袋麽？搞不好我上臺後同樣孬。”

喜招弟說：“那怎麽保證你不蛻變？”

我說：“你要我自己給自己找別扭？”

喜招弟說：“必須的。”

我說：“哦。有志之士和我並肩作戰，打贏選戰，然後接受相關職位。整個幕僚和部門首長都是你們，這個社長的位置不過就是虛銜，誰來做都是革新的。”

喜招弟說：“你真的具有強大的鼓動性。你在誘惑我們？”

我說：“不。歷史在召喚你們。”

歐麗莎就是其中之一。她本來屬於體制內，而且是外聯部部長。重陽節的時候，這是她擔任部長來的第一個重陽節，依照慣例她要出去化緣。

光憑她的外形，校花出馬戰無不勝，更何況她持了七月詩社的大旗。

多如牛毛的能幹校友，開辦了多如牛毛的公司，隨便一個電話過去也能搞定讚助，何況歐麗莎出馬。

歐麗莎的化緣輕松又有面子，錢匯到賬戶之後，除掉讚助條幅、孤老院的慰問品等基本開銷，還剩下一大堆錢。歐麗莎跟財務部部長交接，準備把賬目結算，餘額入庫。

戴江一直關註著這件事，現任社長即將卸任，成了跛腳鴨。他跟其他幾位部長暗裏通了氣，準備截留這筆錢做開銷。幾位部長不敢說什麽。於是，戴江就召開社務會議。

會議上，戴江開門見山：“今天這個會議，就是解決一下財務方面的遺留問題。詩社馬上要換屆選舉了，各部門的一些積累下來開銷還沒有報銷的，盡快整理好發票和報銷憑證來我這裏申報。不然，當朝宰相不理前朝事，拖到換屆後就難辦了。”

財務部部長疑惑地說：“各部門還是遺留開銷嗎？應該沒有了吧。”

戴江說：“這個可以有。”

歐麗莎一聽就知道沖著那筆讚助餘額來的。但是其他部長都沒有異議，以往都這麽幹；何況他們外聯部更得到一萬五的報銷額度，比別的部門還多了五千塊。她個人更不能說什麽了。

但是她就看不慣。她就沒去搜集各種發票去報銷。戴江見了，就約她吃飯。

在重慶雞公煲的包廂裏，戴江變著魔法，從襯衣下面抽出一朵鮮艷的紅玫瑰，歐麗莎又驚又喜。

在表叔的研究所裏，我冷笑說：“那很簡單。”

歐麗莎說：“你知道？”

我說：“神小熊的那朵玫瑰，你還記得麽？”

歐麗莎說：“對對對，一樣的。”

我說：“事先把玫瑰用膠布粘在襯衣前襟後面就好了，我教他的。”

這種空手獻玫瑰的伎倆都是這麽幹的。但是歐麗莎說戴江後來又變了一個魔術。

戴江拿出來他的保溫水壺和一串鑰匙。

他先把水壺裏的水倒空了，歐麗莎也親自確認了水壺是空的。

他要歐麗莎拿著保溫水壺，並高高舉起。

他自己拿著鑰匙串左晃晃右晃晃，然後拿塊手帕蓋起來。

只見戴江口裏念念有詞，忽然拉開手帕，然後極其失望地說：“搞砸了。”

歐麗莎看了看鑰匙串，還是那麽幾個門鑰匙，確實沒有變化。她也以為戴江這會演砸了。

誰知道戴江說：“親，這邊砸了，你那麽應該沒砸。”

歐麗莎趕緊把舉著的水壺放下來一看，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臺蘋果手機。而且是她鐘愛的粉色外殼。

戴江說：“送給你。”歐麗莎欣喜若狂。

我說：“就是你手上的這一臺？”

歐麗莎點點頭。

我鄙夷地說：“鄙視粉色。你怎麽能喜歡粉色呢？”

歐麗莎頓時氣急。

我說：“戴江肯定還變了其他的東西吧？一臺手機這點小把戲他肯定拿不出手。”

戴江很是得意，他說：“還是歐老師的手有福氣啊，這鑰匙串放在我手裏就是不變。再你的手用一次，好不好？”

歐麗莎連忙點頭。於是他們交換了手裏的道具，歐麗莎拿著鑰匙串，戴江拿著水壺。

歐麗莎高高舉起鑰匙串，戴江把手帕蒙在上面。

然後戴江捧起水壺一陣搖，嘴裏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兒喊了一聲：“變！”

歐麗莎嚇了一跳。

只見戴江打開水壺，原來空空的水壺，居然又倒出了一對鉆石耳環。

歐麗莎驚奇不已，幾乎癡呆了。

戴江得意洋洋地說：“親，看看你的鑰匙串，這會肯定成了。”

歐麗莎趕緊把手放下來，扯掉手帕，她手裏的鑰匙串不知道什麽時候串了一只鉆石戒指。

我沒好氣地說：“他真的可以去當魔術師，把不是自己的錢可以變成自己的，把空氣可以變成手機和首飾。”

歐麗莎說：“太可怕了。”

我說：“可怕？你崇拜吧。”

歐麗莎說：“沒安全感，感覺太邪惡。這個世界在他手裏，鬼才知道被他變成什麽樣。”

我呵呵笑著說：“還好吧，這又是鉆戒又是耳環，多豪華啊。耳環也是鉆石的？”

歐麗莎點點頭。

我壞笑著說：“給我看看，搞不好是玻璃的。”

歐麗莎說：“我沒要。”

“那你怎麽說呢？”我有些吃驚，戴江怎麽收場？

歐麗莎說：“我就說戴戒指好俗氣。”

我說：“耳環沒有俗氣不俗氣的問題啊。學生也可以戴啊。”

歐麗莎說：“我沒有打耳洞。痛！”

這樣也行？

我問：“戴江最後以什麽名義報銷了這些？”

歐麗莎說：“餐費。——我把手機退給他吧？”

我說：“不急。沒到時候。”

歐麗莎說：“那到什麽時候？”

我說：“你們分手的時候，折成現金退給他。”

歐麗莎說：“一定要分手。他還胡亂報了一萬塊其他的。這樣的人惡心死了。馬上分手。”

我說：“進了他的私人腰包。”

歐麗莎說：“嗯哪，聽說那批新晉社員的會費都是他墊付的。還請客。那一萬塊肯定補這個缺口的。”

我悚然一驚，心想：周玉軍也替我拉了一些老鄉入會，我只給了他一千塊錢請吃，他們的會費誰出的？

我趕緊發短信給周玉軍詢問這個事。周玉軍說：“放心，我還要退給你五百塊。大夥沒幹什麽。也是自願入會的，會費當然他們自己出了。”

我才松了一口氣，問歐麗莎：“你打算揭發戴江？”

歐麗莎點點頭。

我說：“各部門都有份，全部打倒？”

歐麗莎點點頭。

我說：“你認為團委會下手？”

歐麗莎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說：“你是領導，你說怎麽辦？”

我笑了起來：“歐導，原來你把我當成了領導才跟我聊這些的啊。”

歐麗莎眨眨大眼睛，困惑地說：“你肯定能當上社長啊，到時候你就是我的領導了嘛。”

我不置可否。我表叔走了進來，問：“什麽情況？”

歐麗莎說：“戴江貪汙。”

表叔說：“這事我來整。”

戴江徹底輸了。嗅到了味道的劉八穩找到我了，他要我和周玉軍、葉家萬、神小熊陪他辦點事，當個見證人。

問他什麽事，他只說管吃管喝管唱歌，不管問。我們沒奈何，只好跟他走了。

燈光球場燈光通明。球場上有幾個同學你推我搶打籃球。我們五個人坐在臺階上，一人一罐啤酒，身邊散落著空的滿的罐裝啤酒。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我把黃黃的路燈和大大的體育場都拍了下來，存為“黃”。

不遠處的校門口燈光通明。門口旁邊有一口長長的荷花池子，彎彎曲曲蔓延到校園裏面去了，那裏有路燈，但是老是壞，就有些昏暗。池子裏肥碩的綠葉鋪滿了整個池子，看不到一點點水波。池子中心有一處蘑菇亭子。沒有人。

這個荷花池子的岸邊鋪了一圈碎石小路，可是沒人去，剛開學的時候，有人去，後來聽了一些關於池子的傳說。就不去了。

那池子原來是一座楚國古墓墓穴，淹沒地下不知道有多久了，建校施工時挖到了陪葬品，便進行了搶救性考古。考古發現是一處皇室墓葬群，殉葬規制頗為宏大，一路挖下去，越挖越深，越挖越大，最後就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填起很費勁，懶得填了，就依照原來模樣，略微設計，再蓄水種上了荷花。

聽說墓主人是個年輕的女人，聽說那裏不太平，那裏的路燈老是壞。所以我們寧願坐在操場的地上，也不願意去荷花池。

大家都遠離那口池子。那口美麗怡人的池子孤零零地蹲在那裏，就像《一代宗師》裏面的宮家二姑娘宮若梅，空有絕世美貌和絕世武功，卻無人敢問津，只能孤芳自賞，黯然雕零。

一個中年男人在校門口，躲在黑暗裏來回踱步，他算離那池子比較近。中年男人來到青春批發的大學，不免有些格格不入。

一會兒，一個紅裙的女生從荷花池的深處走了過來。那個中年男人走出陰影迎了上去。誰知道那個紅裙女生一折身沿著小路，一路往裏面走去。

那男人看了看，又縮回去等。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超短熱褲的女生，沖過來撲向一個中年男人。那個男人張開雙臂走出暗處迎了上去。女生也張開雙臂一蹦，勾那個男人的脖子，跳到他的懷裏，雙腳搭在他的腰間，就這樣掛起來。

那男人此時再也忍耐不住，雙手分別各從一邊的褲管，貼著白玉般的*，倒鉆進了那女生的熱褲，托住那女生的兩塊臀片，把那女生箍進自己懷裏。

那女生一時嬌羞不已，把整個小臉都埋進了那男人的懷裏，輕輕蹭著。

那男人好像受到鼓舞，沖著那微微撅起略有些哆嗦的紅唇，慢慢地低下了頭去。

在四片嘴唇接觸後，相互都是為之一顫，兩人都出現一股被電擊的感覺。

這時戀人的理智已經不覆存在，大地為床天空為帳，路燈的亮度為零過往的行人為空氣。

那男人的舌頭已經伸到那女生的嘴裏。那女生的回應竟有些的笨拙，她的動作好像是個饑餓的野豬在啃蘿蔔，根本不知道什麽是舌吻。那男人慢慢地引導，漸漸地那女生才有樣學樣，動作變得溫柔。他倆這才和諧了。

那男人的雙手卻不安份地在那女生背上游走，娃娃瞇著眼，呼吸慢慢的急促，身體不自主的扭動著，雙手緊緊地抱著那男人的腰，任他輕薄……

那男人忍耐不住，便左手摟著那女生，抽出右手，想伸入懷中。那女生有著傲人的胸圍。誰知道他一只手兜不住，女生搭在他腰間的右腳失去支撐點，滑落下來。

這時那女生明白那男人又在逗她，就嬌嗔了一句：“你怎麽老是這樣啊？！”

“我哪樣了？”那男人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俏皮的眨著眼睛。

“不跟你鬧了！你總是欺負人！”那女生松了雙手，從那男生身上滑了下來，轉身就上了旁邊的一輛X6。

那個男人幫女生關好車門，然後上車。X6開走了。

劉八穩指著遠去的車，咽了咽口水說：“我跟他比，至少體力上有優勢。別說一個女生抱不起，就算兩個男人我都抱得起！”

葉家萬醉醺醺地說：“我跟他比，至少年齡上有優勢。”

我撇了撇嘴說：“覺悟吧，你跟人家比，年齡上最沒有優勢！”

周玉軍說：“為為為什麽？”

神小熊悶不吭聲地往自己嘴裏灌啤酒。酒力上來，他腮邊痘痘紅得發亮。

我說：“人家二十年之後器官衰竭就死了，你呢？要死不活。就算有錢不是她的。”

劉八穩一邊搖手撒花一邊說：“哪不是更好嗎？男人四十一枝花。花啊花，花啊花——”

我說：“狗尾巴花！喜招弟選擇你，不但廢了一個美少女的青春，而且妨礙一個美少婦煥發第二春，你知道不知道？”

神小熊勃然大怒，揚起手裏的罐裝啤酒砸向我，吼：“喜招弟不是那樣的人！我砸死你。尼瑪！”

哇喔這個世界有些亂！一個包袱都抖不起，我躲！

我擡頭四望，看見荷花池邊那個紅衣女子，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紅衣飄飄。

我正要起身走，突然，那個紅衣女子拔地而起，飄向荷花池中。我以為我的眼睛出了問題，便眨了眨眼睛，睜開再看，她已經過了池子中心，正飄向池中的蘑菇亭子。

我站起身，握緊拳頭，準備過去看個究竟。這時，那個紅衣女子圍著亭子轉了一圈，然後徑直上了亭子頂。

然後轉過身來面對我。

可惜太遠又太暗，我看不見她的面部。

不知道她還有什麽花樣，我擡步就向荷花池走去。

突然劉八穩喊道：“來了來了。”

接著我的手臂被一只手拽住。我條件反射，狠力甩掉那只手，回頭一看，是周玉軍站在我身後。

周玉軍緊張地說：“你幹嘛？那池子有鬼啊。”

我心一動，莫非他也能看見？

我回頭一看，亭子上的紅衣女人不見了，目測整座荷花池，空空蕩蕩。

聽見周玉軍說：“聽說是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鬼！”

我轉過身來，問：“你剛才看見了？”

周玉軍急忙說：“呸呸呸！我才沒有看見。”然後轉身走回剛才坐的地兒。

劉八穩雙手往上伸想沖起來，卻站不起來。沒辦法，他只好雙手撐地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個姑娘。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歐麗莎。

啊，劉八穩借著酒精要幹什麽？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拉起神小熊、葉家萬和周玉軍，說：“走走走，八爺要向歐導表白！聽聽去。”

他們倆一骨碌爬了起來，我們四個相互攙扶著潛近劉八穩和歐麗莎。

他們倆邊走著道兒邊說話。歐麗莎說：“葉家萬真有心。”

葉家萬指指自己的鼻子，然後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說他什麽上心。

劉八穩說：“嗨，歐導，你莫想歪了，我一爺們呢。”

歐麗莎噗嗤一笑，說：“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啊。但是沒女朋友，並不代表——”劉八穩否認得挺快的，但是話說了半截又停了下來。

歐麗莎說：“代表什麽？”

“代表我想追你，”劉八穩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歐麗莎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劉八穩。劉八穩撇撇嘴，聳聳肩。

歐麗莎說：“餵。”

劉八穩嗯了一聲。

“死心。我是你輔導員呢，”歐麗莎說。

“哪又怎麽樣？不行啊？只要滿足兩個條件就可以啊。”

“兩個什麽條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和淑女。只字未提輔導員嘛，”劉八穩痞痞地說。

“暈。油腔滑調還是君子哦？”

“不對。我不只是君子，貼切地說我是某些女生渴望的唐僧。面容姣好，全身是寶，有機環保，吃了不老。年輕的時候拿來玩，磨損殘廢了就拿來吃。”劉八穩真有一手。

歐麗莎大聲呵斥：“你個南蠻子，想霸蠻啊——我們很熟嗎？”

劉八穩也大聲說：“我們當然很熟啦，在暗處、在遠處、在夜裏、在心裏，我已經默默註視了你兩個月另一個月，不信，你就打電話給悟空或者八戒。”

歐麗莎揚起手裏的包砸向劉八穩：“你混蛋。”

劉八穩邊擋邊說：“淡定。我八爺表面上是個混蛋大學生，實際上我也是奧特曼，可以變身你想要的男生，現在我宣布，我要幹掉一切障礙追到你。”

歐麗莎說：“你追定我了？”

“毋容置疑！”劉八穩說。

歐麗莎指著劉八穩，回頭大喊：“陳雨果！你們班長腦子進酒了，有問題，把你們的班長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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