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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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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之在崔櫻身後不知站了多久,他跟著聽了一會,宴會人多,婦人們尤其會一小撮一小撮地湊在一塊說起別人家的閑話,崔櫻會聽見很正常。

他盯著經婢女提醒下,回頭看著他的崔櫻,笑了笑,靠近了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表姐離了昏,可就有機會與表兄再續前緣了。怕不怕,啊?”

他低笑一聲,很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崔櫻烏黑的眼珠裏閃爍著隱忍的光,“不是還沒拿到和離書嗎,等真正離了就再說吧。”她對顧行之的挑釁看似反應不大,實際上繃緊了心弦。

顧行之冷哼一聲,他搭住崔櫻的肩膀,將她半摟到懷裏,“跟我去見同僚。”

崔櫻當天陪他見了許多人,許多夫妻,他們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是顧行之未來的妻子。

而顧行之不知犯了什麽病,他當著很多人的面,表現得十分愛慕她的樣子,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對她喜歡得不行。

崔櫻很不適應,這種虛假做作的愛意讓她很不喜歡,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她煩悶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顧行之知道今天所做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疑惑,他也不打算解釋,甚至說:“你要習慣,今後像這樣大大小小的宴會還有很多,能帶上你的機會,我都會把你帶上。”

他說這話,就像是說帶上一個物件。

因為他並沒有給崔櫻表露自己願不願意陪他應酬的機會,他直接替她做了決定,這讓崔櫻有種自己變成了他的所有物的錯覺。

而顧行之後來的所作所為,打定主意要讓他所認識的,或者是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真是前所未有過的事,以前不說他不喜歡她,更別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她多接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崔櫻掰開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想做給誰看,誰會在意。”

顧行之一整日下來都感覺得到崔櫻在默默的對他抗拒,他不明白,他哪裏比不上賀蘭霆,就是這樣簡單親密的舉動,崔櫻甚至都不願意跟他作假一番。

“你說我做給誰看?”顧行之輕蔑地嗤笑她,“你想多了,我只是發現以前帶你出去的次數太少,居然還有人不知道你我定親的事罷了。雖然你跟他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我暫時是沒辦法,可也不能白白地擔著這份恥辱吧,明面上,自然要讓京畿裏所有人知道,你的未婚夫是我,我們之間才是光明正大的才行。”

崔櫻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喃喃道:“大家都是假的,爭這個又有什麽意義。”

顧行之卻是不想輸給賀蘭霆一樣,“只要親事一日還在,一日就是真的。他跟你見不得光,我可不是。”

這大概就是他的目的,要讓人潛移默化地知道他跟她的情投意合,無形中像某個人炫耀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真要是哪天傳到賀蘭霆的耳朵裏,說不定還會惹他不高興。

可他真的會在意嗎?

崔櫻不抱期望。

宴會結束當天,顧行之送她回去,崔櫻說不用,要求自己另乘一輛,然而顧行之搶走了她讓落繽帶來的禮盒。

打開一看,他盯著裏頭的玉佩跟扳指冷笑:“我說你怎還要自個兒回去,我看你是耐不住寂寞想去陪奸夫才對。”

崔櫻的打算被他拆穿了,她微微臉紅,看在顧行之眼裏更讓他一陣氣不順。

他罵道:“你就這麽離不得他?上趕著跟人私通?你真是賤。”

那個扳指是賀蘭霆留下的,崔櫻出門時就想,等回去路上順便把這東西還給他。

至於玉佩,是玉匠說還有剩餘的玉料可以打制一些小東西,崔櫻讓他們隨意準備,下面就送來了一對鴛鴦玉佩,一雄一雌栩栩如生。

好看也是真的好看,她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留一個,再把其中一個送給賀蘭霆。

沒想到會引起顧行之這麽大的反應,崔櫻說道:“我什麽時候說去陪他,我只是去送回禮而已。”

顧行之不高興就在於這一點,她送誰不好,去送賀蘭霆,她當她眼前沒他這個人嗎?

顧行之咬牙切齒道:“回什麽禮,你們私相授受了多少東西。”

崔櫻看不明白他惱怒在什麽地方,“我病倒了,他派人將補品流水似的往我院裏送,我回個禮怎麽了。”相比賀蘭霆,顧行之卻是什麽都沒做。

“還有,你是不是忘了,你在他那用我換了官位,就算我去見他,也屬於你們之間的交易。”

她趁他不註意,將盒子搶回來,然而下一刻被顧行之一把抓住。

“松手。”

“我們之間的交易,是他要見你的時候你才能去。”顧行之瞪紅了眼,“若是你單方面的,那你就是放浪,你休想當著我的面去跟他私會。”

崔櫻楞了楞,“那我就是放浪。”

她把盒子從他手中用力抽走,抱在懷裏,“這禮今日不送,明日再送也是一樣。”反正只要不當著他的面就行了。

顧行之大概也想到這了,他橫眉瞪眼良久,忽然令人驚詫地改了口風,“就是為了送禮?那我幫你送過去。”

崔櫻果斷拒絕,“不。”

誰知道他會不會說到做到。

顧行之揚聲讓車夫改道:“去太子府。”

他盯著崔櫻,“你不讓我幫你,那我送你過去總行了?可先得說好,送完東西你就走。”

片刻後,崔櫻答應了。

“好。”

顧行之像是很怕她進去太子府就不回來了一樣,在門口時也緊盯著她的身影,還不忘冷聲道:“速去速回,最好交給門口那個侍衛。”

顧行之本來是說要讓崔櫻的婢女去送的,但她沒答應。

下了馬車,崔櫻捧著盒子走到門前,恰巧今日的侍衛也是眼熟的,崔櫻一走近他便叫了她一聲,“貴女。”

不知對方姓名,崔櫻只得點頭示好。

她很久沒來這裏,一時看著府邸的大門思緒萬千。

侍衛正要替她打開門,接著就被崔櫻攔下,對方吃驚地問:“貴女不進去?殿下今日正好在府中。”

崔櫻怔忪片刻,想到賀蘭霆,神色溫柔地道:“不了,我還有事,就不擾他了。”

她把盒子遞給侍衛,“勞煩,將這個交給他,就說是他落在我那的,我來物歸原主。”

背後馬車裏的顧行之虎視眈眈,似有催促之意。

策馬跟隨的伏縉更是被授令上前提醒,“女郎,該走了。”

崔櫻秀眉輕顰,像是不悅被擾,又不得不聽對方的話,她沒再說什麽,朝眼熟的侍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等到她回來,顧行之那副被得罪的模樣才有所收斂。

他們一走,侍衛才拿著崔櫻給的盒子去見賀蘭霆。

魏科先一步拿過來檢查,“什麽東西,誰送來的。”

侍衛道:“是崔貴女。”

他一出聲,就連桌案後的賀蘭霆也看過來了。

侍衛:“崔貴女說裏面是殿下落在她那的東西,她來物歸原主。”

落在她那地?那就只有上回留給她的扳指了。

賀蘭霆明了,沒有想要檢查的意思,他正想叫人收起來,結果想了想,還是改了主意,“拿過來。”

他打開禮盒,除了扳指,還有一枚玉佩躍然眼底。

這個不是他的。

賀蘭霆拿起來,對著明亮處觀賞,魏科示意侍衛沒什麽事了,讓他下去。

“站住。”

侍衛呆了下,魏科以為出了什麽事,“殿下?”

賀蘭霆漆黑凜然的眼珠,在光線下變得透亮,“她人呢。”

“貴女走了。”

“走了?”

就只為了給他送玉佩,然後就走了?

賀蘭霆:“怎麽不進來,你未曾告訴她,孤在府裏嗎。”

察覺到身上的視線充滿威懾,侍衛連忙道:“說了,是貴女不願進來。”

賀蘭霆挑眉,他暗想,最近很忙,加之想給崔櫻多些休養的日子,才沒去探望她。

難道是因為這個,她又不高興而使性子了。

所以才送東西過來,提醒他。

“貴女不是一個人來的,有顧大人陪著,二人似乎還有別的事,急著要走。再三催促下,崔貴女沒有久留,交代屬下拿上禮盒緊跟著就被顧大人接走了。”

“怎麽,顧行之脅迫她了?”

賀蘭霆語氣淡漠而不滿。

“貴女雖沒說什麽,不過看上去有些不情願。”

……

崔櫻伸手從肩上拿下一片樹葉,是她頭上的丹楓落下來的,西風吹拂,她握著樹葉的指尖也感覺到一片沁骨的涼意。

背後傳來動靜,落繽抱著一件披風過來,“女郎,天冷了,把它套上吧,不然坐在車裏凍得很。”

“我再去讓人添幾個手爐帶上。”

落繽匆匆忙忙走了。

而造成這樣的原因,是因為崔櫻又要跟隨顧行之去應酬了,現在外界都在傳她與顧行之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神仙眷侶的佳話。

更誇張的,還有人拿她與顧行之,當挑婿選妻的標桿。

她而今,在顧行之的同僚圈子裏,不,應當說是在京畿不少的婦人圈子裏名頭頗為響亮。

雖然他們還沒成婚,卻也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她是註定要嫁給顧行之的人。

而距離崔櫻送玉一事,已經過了大半月,賀蘭霆那裏卻毫無動靜。

並且,每當她數次想要出門,不管是不是去找賀蘭霆,顧行之都會派人將她攔下,像是故意不想讓她跟賀蘭霆見面一樣。

而顧行之用的借口和理由也千律一遍,都是有事找她,或是讓她去見他。

再要麽,就是不用他當值的時候,親自堵在崔家的門口纏著她,這一下來,整日就荒廢了。

今日也是一樣,又是他的什麽同僚相邀,請他去家裏做客。

對方夫人也跟崔櫻發了帖子,聲情並茂,有意交好,崔櫻則不得不應。

唯一區別不同的,是今日顧行之沒有親自來接她,他傳話已經先去了,讓崔櫻隨後過來。

“女郎,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出了門,沒有見到顧行之老神在在,在總是等候她時那張似笑非笑,陰陽怪氣的臉,崔櫻心裏勉強舒服了大半。

她坐在車裏,懷裏揣著落繽塞過來的手爐,在對著她時,才說出心裏話。

崔櫻嘆了聲氣,“這麽冷的天,辛苦你陪我同進同出了,也不知他要我陪他應酬到什麽時候,他才會滿意,這種逢場作戲,又有什麽意思。”

她神情上有著對這種事淡淡的勞累和倦意。

一開始,有些人她根本不認識,後來即便認識了,也不一定能說到一起去。

但顧行之跟上癮了般,尤其他很計較崔櫻給賀蘭霆送了禮,甚至話語中明裏暗裏,都會暗示崔櫻,不該私相授受,她是運氣好才沒被發現,運氣不好,換作別人,他可不會再救她了。

崔櫻恍若未聞,哪怕她聽懂了顧行之威逼利誘的話裏,想讓她也給他送東西,但崔櫻怎麽可能為他上心?

他是白想的。

崔櫻還覺得他神志不清。

“女郎要是實在不想去了,不如以後都拒了他,只要在府裏,他還能進來抓人不成。”落繽想法子道:“就說天冷,著涼了,不方便出門。”

崔櫻苦笑:“過了今日再說吧。”

要是顧行之真有那麽好糊弄就好了,他現在對她恨之入骨,為了就是報覆她,大概越折磨她心裏就越感到痛快。

馬車行過長街,這回要去人家崔櫻不熟,但路還是差不多的,是在世家比鄰而居的親賢巷。

只是後來崔櫻聽聞外面有人路過說,親賢巷到了,結果馬車還是未停,竟是直接穿過巷口,往另一條路駛去。

當馬車停下,崔櫻推開窗,看到太子府邸的大門時,她保持著驚訝的姿勢,等到侍衛來請才恢覆清明。

還是上回那個侍衛:“殿下等候多時,還請貴女下車。”

崔櫻紋絲不動,她穩坐在車內,“這是做什麽。”賀蘭霆請她來,竟也不事先說一聲。

她告訴侍衛,“我今日早已與其他人有約。”

“可殿下說了,不管貴女今日要見什麽人,都只能是他。”

崔櫻手掌發熱,扶著胸脯,聞言已經心跳如鼓。

這是橫行霸道如賀蘭霆能說出來的話,她不禁怨道:“怎麽偏偏這麽巧,這半月以來他做什麽去了?”

侍衛:“貴女不如當面詢問殿下。”

“他這是為難我。”

挑什麽時日見她不好,偏偏是今日,他明知道她今日跟顧行之要去做客,卻橫插一腳,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可想而知,顧行之要是聽到她來了太子府邸的消息,又會是什麽癲狂的模樣。

崔櫻不下來,侍衛也不走,僵持半晌,外頭的風吹得人臉皮冰涼如水,車內坐不住,崔櫻只好妥協了。

她來過不止一回,如今對這座府裏的格局大小不說爛熟於心,也算熟門熟路了。

崔櫻還沒到門口,停下站在書房的窗外,盯著裏頭的人影瞧。

魏科出來叫她,崔櫻同他頷了頷首,還是不打算進去。

魏科感到奇怪,然而在崔櫻沖他擺手後,屋內賀蘭霆又沒有吩咐,於是便默默走開,把這裏留給他們。

隔著窗,崔櫻踮腳眺望,看到了賀蘭霆在忙什麽,哦……他還在忙著公務。

既然忙,為什麽還要見她。

一個多月過去,他眉宇間的威嚴更深重了,氣勢是那麽不凡,仿佛除了手上的公事,再沒有其他能博得他註意動搖他的。

崔櫻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她來也來了,卻不肯主動吭聲。

而賀蘭霆明知道她就在這,也依舊在忙自己的。

二人像是要為了誰先低頭而一較高下。

“你讓我來,是想讓我給你解悶的嗎?”崔櫻心裏暗惱他脾氣的強韌,背過身去,朝著屋外道:“若是,比我好玩的玩意有很多,若不是,我今日也忙得很,與人有約了。”

賀蘭霆擱筆,擡頭朝窗口看來。

他當然知道崔櫻就在書房外,可她不進來,他便想看看她想做什麽。

賀蘭霆:“約了誰。”

崔櫻:“你先回我。”

賀蘭霆明白她是鬧別扭了,“不是。”他回應得很痛快,甚至有些出乎人的意外。

崔櫻聲音微顫,“那是什麽?”

屋裏沒動靜,賀蘭霆身形由遠到近,崔櫻訝異於他步履無聲無息,很快頭頂一片陰影籠罩。

崔櫻的腰被他的手鉗制住,向他懷裏攏近,“別鬧脾氣。”

賀蘭霆清俊的棱角分明的臉對著她,兩眼烏黑有神,“你好些了嗎,讓孤看看你。”

“不。”

崔櫻閃躲間,眼神掃到他的腰上懸掛著一條佩飾,當下一楞,下巴就被賀蘭霆擒住。

他眼皮往下,快速瞥過,“你送孤的玉,孤近來都帶在身上。要解悶,也該是它才對。”

崔櫻通過他的眼神,和他撫摸自己臉頰的動作,領會了他話中安撫她的含義。

“你該知道孤近日忙,不與你聯系,是想你多休養些時日,等好了再見你。”

崔櫻接受了這個說法。

但賀蘭霆溫柔沈穩的腔調一變,語氣低沈更多了絲冷意,“可孤怎麽聽聞,外面都在傳你與顧行之的佳話。怎麽,你跟他待在一塊比跟孤在一起,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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