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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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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9)

嘶吼,方寸之間恍然已成二者爭王之地。

周遭的仙人早已被滾滾氣浪推得老遠,唯有沈璃身後的幽蘭,她清楚的看見沈璃眼底的鮮紅越來越泛濫,直至染紅了她整個眼眸。又是一聲極為嘹亮的啼叫,那些滾燙的氣浪仿似在空中凝成了一只刺眼的鳳凰,呼嘯著向白獅沖去,一直嘶吼不斷的白獅往後退了一步,鳳凰於它頭頂盤旋,似隨時準備俯沖啄咬它。

白獅左右躲避,最後“嗷嗚”一聲,身形驟然變小,最後化作一個白色毛團,蜷在雲上瑟瑟發抖。

殺氣霎時收斂,沈璃踏前一步,一只手卻拽住了她的衣袖,她一回頭聽幽蘭垂著腦袋小聲說著:“危……危險。別去了,等天將們來了再看吧。”

沈璃一挑眉,這神女倒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她捉住神女的手,將她拿開:“無妨。”轉頭離開的沈璃沒有看見,幽蘭擡頭望了望她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手,神色莫名覆雜。

沈璃走到白色毛團身邊,俯身將它拎起來,白色的長毛狗睜著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把她望著,喉嚨裏放出乞憐的嗚咽聲。她毫不憐惜的將它一抖:“說,爾乃何方妖孽!”

長毛狗抖得更厲害。

“王爺!王爺手下留情啊!”白胡子老頭拿著拂塵,急匆匆的從不遠處奔來,直至沈璃跟前,沖她行了個禮,道,“此乃神君養在天外天的神獸禍鬥,並非妖物啊!”

行止養的?沈璃將長毛狗丟給白胡子老頭抱著:“你們神君是要做天界的養殖大戶麽?什麽都有他的份。”

“呵,聽王爺的語氣,倒像是抱怨什麽都是我的過錯。”一句話橫裏插來,周遭的仙人皆矮身行禮。行止翩然而來,白胡子老頭忙放下禍鬥,俯身叩拜:“小仙有罪。”

行止扶了老頭一把,目光落在沈璃身上,眸中波光一動:“受傷了?”

沈璃抱手一拜:“托神君的福,只受了點皮肉傷。”

行止指尖動了動,最後還是壓抑住了什麽情緒似的,只彎腰將禍鬥抱起,摸了摸它的腦袋,禍鬥委屈極了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行止輕聲問:“怎麽回事?”

白胡子老頭道:“小仙遵從神君吩咐從天外天將禍鬥帶去西苑,怎知走到此地禍鬥突然發了狂。我拉也拉不住,傷了王爺和洛天神女,實在是小仙的過錯。”

行止這才遠遠看了幽蘭一眼,默了許久:“禍鬥突發狂性也並非你的過錯。你且送王爺回西苑,然後找個醫官來看看。”他身形一轉,行至幽蘭跟前,將她扶起,“你隨我走走。”

幽蘭臉色灰敗的點了點頭。

沈璃回到西苑,沒等天界的醫官,她實在不敢相信天界之人了,便自己包好傷口換好衣服,見白胡子老頭在後院找了根繩子要將禍鬥套上,沈璃阻止道:“別套了。”

老頭微有些遲疑:“可它若再傷了王爺……”

“它乖的時候不套也行,它不乖的時候套住也沒用,所以省得浪費繩子。”而且,沈璃不傻,禍鬥身為神獸,怎會無緣無故的發狂,看行止今天將神女私自尋去,沈璃便知,這禍事必是那幽蘭自己惹出來的。想到此處,沈璃有些嘆息,她這才來天界幾天,便遭到這麽多有意無意的攻擊,實在是與此處八字不合啊。

白胡子老頭想了想,倒也沒有執著著用繩子去套禍鬥,嘴裏嘀咕道:“這樣也好,王爺你喜歡它便與它多玩玩,本來神君也是找它來給王爺打發時間的。”

沈璃聽罷,身形微微一僵,末了一推房門,面無表情的回了自己房間。

若即若離,看似無心卻有心,沈璃在房中枯坐半日,想不通行止如今對自己到底是怎麽個想法。她覺得自己就像那只長毛狗,想起來的時候逗弄兩下,像是閑暇裏打發時光的樂子。

傍晚時分,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沈璃去開門時卻沒看見人影,只有熱騰騰的飯菜放在房門口。沈璃倒也不客氣,端著飯菜便回去開吃。這個人的手藝半點沒有退化,只是這樣東西對沈璃來說難免吃出一點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她將碗收了,放到門口時,忽見行止從她對面的一個屋子裏走出。那不是他的房間,但沈璃常見他從那個房裏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沈璃只對行止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便將門關上。

一句“飯菜還合口味嗎?”塞住喉嚨,行止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倏地一笑,形容微苦。“飯菜還合口味嗎?”“傷口不要緊吧?”“無聊的話可以和禍鬥玩一玩。它不會再傷你了……”

有那麽多話想說,但是他不該說,對方也不給他機會說了。

進退失據……

原來是這麽個感覺。

夜裏,沈璃死活睡不著覺,索性出門在院子裏走走。天界的月亮極圓極亮,在黑夜中給房屋照出屬於夜的光輝。沈璃晃眼瞥見對面屋子裏似乎有星星點點的光芒自裏面溢出,她知道這是行止常去的那個房間,心底猛生一股好奇,這裏面莫不是有什麽奇珍異寶?沈璃瞅了瞅行止房間緊閉的大門,輕手輕腳的往對面的屋子走去。

推門,進屋,小心翼翼的將門扉掩上,沈璃一轉頭,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屏風,上面不同於平常的花草樹木,山河風光,而是一片漆黑的透藍的夜空,上面繁星點點,宛如一張天幕,其間星河流轉,竟是一副會動的畫。

沈璃看得嘖嘖稱奇,覺得這裏面果然藏了奇寶。

可當她繞過屏風,卻驚呆了。這裏不是一般的房間,而像是開辟出來的另一個空間一般,腳下無底,頭上無頂,沈璃仿似是走進了剛才那個屏風的畫裏,星河雲海,宛如不在這世間。

而更令沈璃驚奇的是,在那一顆顆璀璨的星星上,仿似還有小字刻上,她瞇眼仔細一看,心頭更驚。

神觀月、神落星、神清夜……

這裏竟是……供奉上古神們靈位的地方!

“這裏最好不要進來。”行止聲色輕淡,但還是嚇了沈璃一跳,她瞪圓了眼轉頭看他,行止見了沈璃如此生動的表情,倏爾一笑,“我先前沒與你說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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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楞楞的看著行止,心裏琢磨這,供奉上古神靈位的地方當是極清凈之地,輕易不得讓人進入。只是……把這麽重要的地方隨便擺在這樣一個屋子裏真的沒關系麽?天界的人是日子過得太舒坦連防備也不知道了麽!門口也不知道設個結界攔一下……

“我現在出去還來得及麽?”

沈璃雖為魔族人,也向來不喜歡現今天界這些仙人們的作風,但對於上古神還是有幾分尊敬的。

行止低頭一笑:“來不及了。”他仰頭望著天空中閃爍的靈位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既然來了便拜拜吧,已經許久沒人來看過他們了。”

既然行止都這樣說了,沈璃便也沒急著出去,仰頭望著滿天星辰,那些靈位仿似有靈性一般,漸漸圍成了一個圈,將沈璃與行止包圍在中間,仿似是一群人圍著他們探看一樣,行止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此處與天外天的景色一樣,他們素日也都排成星宿的模樣,不會到處亂動,今日見你來了,竟都過來看熱鬧了,他們很是高興啊。”

沈璃瞅了他一眼,見他唇角笑意雖淡,但卻是將愉悅的情緒染上了眉梢,與他素日風淡雲輕的笑容大不相同,沈璃知道行止此時是真的開心。她轉眼看著漂浮著的冷冰冰的靈位,心下莫名覺得微有些感慨蒼涼。

對於沈璃來說,她看到的只有這些靈位上刻的字,而行止看到的卻是他曾經的朋友,一些再也回不來的友人。行止活到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了,他被三界稱為尊神,享最高禮遇,獨居天外天,臥蒼茫星辰,觀天下大事,可卻再沒人能伴他左右了。

他站得太高,誰都無法觸碰。

“會覺得……寂寞嗎?”沈璃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行止轉頭看她,沈默了一會兒,笑道:“為何如此問?”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若有朝一日魔君,肉丫,還有我的將軍和下屬們皆變成了不會說話的牌位,我還要一人守著空無一人的魔界過日子……”沈璃一頓,“我必定是活不下來的。”

行止淺笑:“習慣了便好,而且重責在身,你說的寂寞也好,生死也罷,都不在我掌控之中了。”

沈璃看著他:“神不該是把世間所有都握於掌心麽?”

“算是吧。”行止道,“可唯獨我自身除外。神因力量過於強大而不能動私情,你約莫是知道的,而生死也非我能把控的。除非待我壽盡之日化為天地之氣永駐山河,否則,我還不能死。”

沈璃一楞:“神也有……壽盡之日?”

“自然,萬物有生豈能無滅,即便是神也不能逃脫,我壽命雖長,但終有盡時,待到那日,我便隨天道之力,化為天地間一縷生機,融入山河湖海之中,神形雖滅,然而神力永存,繼續守著這萬物星辰。”

沈璃聽得一楞:“既然如此,那這些神便都是壽終正寢,化為了天地間的一縷生機?”

行止搖頭:“有三成是壽數盡了,但餘下七成,皆是在壽盡之前出了變故,行有違天道之事,被剝去神格,永墮輪回,嘗人世百苦去了。他們是神形俱毀,所有神力蕩然無存,他們生前在天地間留下的術法也會盡數消失。”他擡頭,“這些靈位,也算是天道仁慈,給餘下的人,留的一點念想罷了。”

而他親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而這裏的牌位漸漸變多。

“也就是說,順應天道享盡壽數而去的神明,他的神力還會在世間留存,而被天道奪去神格的神明,便什麽也不會留下……”沈璃呆怔,腦子裏忽然劃過一個可怕的事情,“若是你如今若是出了什麽變故,被奪去神格,那麽你的法術便會盡數消失。那墟天淵……”

行止點頭:“墟天淵乃是由我撕裂出來的另一個空間,我若被奪去神格,沒有神力維系法術,它自然會消失。”

沈璃臉色一沈:“數千頭蠍尾狐一樣的妖獸會跑出來?”

“不。”行止唇角的弧度稍淡,“他們會隨著墟天淵的消失而消失,但於此同時,魔界也會為墟天淵牽連,一同淪陷。”

沈璃一驚:“為何!”

“即便是神,要開辟出另一個那般巨大的空間也是極為困難的。”行止隨手一揮,一道光芒在他掌心劃過,“即便是開辟出來,也會如此光一般,稍縱即逝,唯有依憑山河之力,借自然大道,方可成就墟天淵,所以我借由魔界五行之力,灌入神力,才鑄成墟天淵,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魔界便與墟天淵連在了一起。同存共亡。”

沈璃不敢置信的瞪著行止,怒道:“你竟然做出這種不顧及魔界子孫後代的事!”將墟天淵與魔界連在一起,若有朝一日墟天淵有什麽動蕩,魔界豈不是第一個遭殃!

“那時,開辟另一個空間是解決妖獸之亂的最快的方法。”行止聲色微冷,即便是現在,談到當年的決定他也沒有半分猶豫,“若不那樣做,現在早已沒了魔界。”

沈璃咬牙,她知道,在一場戰鬥中有時為了一定利益必定會做出犧牲。但這樣的犧牲……

“你不能出任何變故。”沈璃咬牙道,“一絲一毫都不能,必須給我活到壽終正寢時。”

行止低頭一笑:“這是自然,更何況,如今天外天就我一個神,整個天外天由我一人神力維系,若我出了變故,彼時天外天傾覆,星石落瓦盡數砸在九重天上,必定致使九重天塌陷,危害天下蒼生啊。”

行止的話說得輕松,可卻在沈璃心上壓下更重的石頭。思及幽蘭與自己說的話,沈璃垂了眉目,她說得沒錯,行止不能出事,沒有誰能承受失去他的代價,只因為他早已不單單是他自己了,如此沈重的責任,實在讓人難以背負……

“所以。”行止輕輕開口,聲色極淡,但其間情緒湧動,饒是遲鈍如沈璃竟也有所察覺,他眸光映著璀璨星河,一字一句道,“沈璃,我不能喜歡你。”

語意中告誡的意味如此明顯,也不知是在警告誰。

沈璃心頭莫名一抽,轉過頭去:“神君玩笑呢,事到如今,沈璃哪還敢對神君抱有什麽幻想。只要神君莫要時不時的撩撥沈璃……”

“我控制不住啊。”行止忽然打斷沈璃的話,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他卻帶著笑意說了出來,“我控制不住啊,想撩撥你。”

這家夥……

沈璃拳心一緊,隱忍下翻湧而上的怒氣,回過頭,直勾勾的盯著行止,冷了語調,連撐面子的尊稱也懶得用了:“你到底什麽意思。”說自己責任沈重,不能動情的是他,可又說出這話牽絆她的也是他。推開的人是他,握緊的人也是他。沈璃再是能忍,此時也忍不住了,“你有毛病是麽!”

行止點頭:“我約莫,是患上什麽毛病了罷。”

這算是承認了什麽嗎……

沈璃盯著他,突然覺得原來真有這麽一種時刻,心裏面各種情緒湧動,但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字能說出口來。房間裏靜默了半晌,連那些靈位都各自飛回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沈璃心裏這才慢慢反應過來了行止的意思,然後頓覺此人真是卑鄙透頂。他的話說得如此模棱兩可,但背後的意思卻那麽明確——所有的情緒都該收斂了。

可是他說他做不到,那麽……沈璃忽然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她深呼吸,憋住胸口中的悶氣,盯著行止,聲音鏗鏘有力,“本王必替神君制住這種毛病。”

這本不是她一個人能控制的事,但有什麽辦法呢,一個負起天下重責的人在她面前耍賴……

那就由她來吧,碧蒼王沒有斬不斷的東西。

行止低笑:“有勞王爺。”行止側眸望進沈璃漆黑的瞳孔裏,裏面映入了漫天星辰,讓行止有片刻的失神,他扭過頭,眨了眨眼,“還望王爺……莫要治標不治本啊。”

沈璃冷笑:“定不負所托。”她轉身欲走,行止卻突然又喚道:“王爺……”

沈璃頓下腳步,等了一會兒,行止才道:“行止還有一事相托。”沒等沈璃答應,他便說到,“我亦不知自己到底活了多久,壽數何時盡,但若有朝一日,我神形消失,化為天地生機,留下一個靈位在此,還望王爺閑時來探望打掃一番。”

即便是下了再大的決心不能搭理行止,但此時沈璃也忍不住微微回頭:“為何是我?”

行止一笑:“因為,你真好看見了。”

因為,若有那一日,在那之後,他還想讓沈璃來看看他。行止比誰都清楚,記憶不會保存太久,但常看看總是會記得久一些,若是她早早的便將他忘了……

那他……該多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對於目前滴阿九來說日更什麽的不是問題,人家可已經是練出來了的人╭(╯^╰)╮

至於雙更什麽的,唔,看阿九哪天心情好的時候來一發吧~

話說虐男主什麽的,阿九最喜歡了~放心啦,阿九會這樣幹的~╮(╯▽╰)╭

48

百花宴明日便要開了,自那日與行止交談之後,沈璃便沒再見過行止,即便是同一個屋檐下,有著法力的兩人要想避開對方還是極為容易的事。

在那之後,行止仍舊有做飯送到沈璃房門,只是中午擺上的飯菜,到晚上沈璃也不會動,過了兩日,行止便不再送飯來。

然而沈璃卻不能讓自己餓著肚子,她雖不喜歡天界的仙人,但此時每天還是要出門晃蕩晃蕩,這日她晃去了設百花宴的場地,欲拿幾個仙果充饑,可她沒想到自己剛手快拿了一個桃,一轉身,洛天神女便恰恰站在背後將她盯著。

沈璃一聲清咳:“天界的桃子長得挺大。”說著便要將桃子扔回去。幽蘭卻道:“此桃並不算大,乃是一百年結果的桃樹所出,並非什麽稀罕物什,王爺盡可嘗嘗此桃,再嘗嘗旁邊那盤五百年結果的桃,高低立有所判。”

這是……讓她隨便吃的意思?沈璃眨巴著眼看幽蘭,幽蘭稍稍不自然的別開眼神扭過頭,她走到沈璃身邊,撿了三個桃子,拿了一壺酒往沈璃懷裏一塞,搭著腦袋便快步走了。

沈璃看著自己懷裏的食物,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神女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想借著這幾個仙桃噎死她不成?還是要陷害她偷拿仙果?身邊有個小仙婢在忙碌,沈璃轉頭問:“你們神女塞給我的東西,我拿了不算偷吧?”

小仙婢一怔:“王爺說笑了,既是神女給的,自然不算偷。”

沈璃一挑眉,果斷拿了個桃子往放嘴裏啃了。

一路就著酒吃這桃慢慢悠悠回了西苑,可是走到房間裏沈璃便覺得不對了,這天界的就未免勁道也太大了點,一倒在床上便睜不開眼了,沈璃拽了被子將臉埋在裏面嘀咕:“我就知道沒安好心,在這兒等著我呢……”

沈璃一睡便沒再醒過來,直到第二日百花宴開啟的鐘響徹九重天,敲了整整九九八十一下才將沈璃敲醒。沈璃在被子裏伸出腦袋,一看外面的天色,登時驚醒。

她這可是代表魔界來的,遲到了那可是個大笑話。她翻身坐起,快速的紮起頭發,推開房門,行止早已不在,那家夥竟也不叫叫她!沈璃心頭邪火一起,但又無奈的壓了下來,他們最好連室友的情分也不要有……

行至前院,沈璃欲駕雲而飛,可天空中忽然一道紅光劃過,沈璃眉頭一皺,初時還以為是天界放的禮花,但見紅光越近,竟是直沖這西苑而來,沈璃眉頭一皺,尚在猶豫要不要將其攔下,便見紅光突然加快落在西苑大堂的房頂上,只聽“轟隆”一聲,大地一顫,西苑的大堂坍塌,熾熱的火焰瞬間流傳開來,燃出一片橙紅的天。

天界……被攻擊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沈璃擡頭望向遠處,只見不知從哪兒射來的火球再次往西苑這方砸下,而其中一個落下的地方,是那個放置靈位的廂房!

行止唇角真切的笑意在沈璃心頭劃過,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閃便落在那方廂房頂上。

洗髓池中被洗去的魔氣尚未找回,沈璃一聲低喝,勉強撐出一個半圓形的結界,將下面的屋子護住。然而這火球之力竟全然超出她想象之外,極度熾熱,攜帶這巨大的壓力,若不是鳳凰天生火性,或許在她接住這壓力之前便已被灼燒為灰燼。

腳下“喀拉”一聲,是瓦片碎裂的脆響,沈璃一咬牙,眼底紅光大盛,沈聲一喝,周身法力化為一波金光,攜著排山倒海之勢力直沖那火球,將其從內部震碎,化為塵埃一般的火點,散落在廂房四周。

沈璃只身立於房頂,垂下的手慢慢滴出血液,是背後的傷口掙開了。

然而沒給人半分休息的時間,火球再次迎面而來。沈璃面容凝肅,不躲不避,拳心一握,眼底是絕不退縮的決絕。

八十一聲鐘響敲罷,天帝微微一欠身對行止道:“神君上座。”這樣的場合,即便是天帝也坐不到最高的位置上,但卻沒人知道行止是最不喜坐那個位置的,臺階上的白玉座,太涼……

一抹紅光自天際劃過,眾仙目光追隨而去,有仙人笑道:“那是哪家的座駕,看著真威風漂亮。”話音未落,忽聞一聲巨響,西邊天空一陣艷紅,仙霧繚繞的雲巔一顫,杯盤俱倒,稀裏嘩啦摔得一片淩亂,仙女宮娥忍不住低聲驚呼。然而慌亂之後卻是一陣可怕的寂靜,舒坦慣了的天界,在此時竟無一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行止未在白玉座上落座,舉目一望,但見遠方又是幾個火球追著先前的紅光而去。他眉目一沈,心底莫名生了幾許慌亂。

“報!”侍衛拉長的聲音在寂靜的百花宴上顯得尤為刺耳,他一路跑來一身華麗而累贅的鎧甲發出清脆的叮咚響聲,仙人們好樂音,但此時卻沒人有心思欣賞玉石之聲,只聽侍衛驚惶的喊道:“有……有火攻!往西苑去了!”

眾仙大驚。侍衛聲音嘶啞顫抖:“燒起來了!”

清風一過,沒人看見上座之人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待大家回過神來時,百花宴上哪還找得到行止神君的身影,天帝這才回過神來,忙招來將領,急急分配的任務,自己則親自領著一隊人馬飛速往西苑而去。

碧蒼王代魔界赴宴,而此時尚未到來,應當還在西苑,她若在天界遇襲,那可不好與魔界交代,而且,西苑還供奉著上古神的靈位……看行止神君著急的那個模樣便知道,那些靈位對他來說極為重要,一個也損失不得。若護衛不及,彼時神君動怒,那可就糟糕了。

火球一個接一個砸下,沈璃雙腳下的屋瓦已盡數碎裂,她心底不止一次咒罵行止與天界那些蠢貨,如此重要的地方,竟不知設個結界護衛一下,而且事發這麽久,他們就沒有誰看見這裏不對勁嗎!如此高調的用火球在空中攻擊,就沒人去找到攻擊的人,將其斬殺嗎!

天界閑人們當真是舒坦日子過久了,腦子都拿去長膘了不成!他日若魔界要攻上天界,沈璃覺得不肖一天就能讓這群酒囊飯袋俯首稱臣!

又是一記火球落下,這力道竟比先前更重幾分,沈璃聽見腳下的屋梁在“吱呀”作響,顯然,這廂房支撐不了多久了,而這些攻擊還沒完沒了……沈璃咬牙,心頭只覺無比憋屈,她向來善攻不善守,且喜歡速戰速決,今日讓她撐開如此久的結界,不如讓她被敵人直接砍上數刀來得舒坦。

背後的傷口不停裂開,血已經浸濕了後背的衣裳,失血過多法力不繼漸漸讓沈璃有些撐不住了,體內如同被掏空一般,一個個火球擊中她撐起的結界,巨大的壓力令她微微彎了膝蓋,而更麻煩的是那些灼熱的火焰,沒有法力傍身,零碎的火球碎片紮入沈璃已顯得稀薄的結界裏,在她臉頰上烙下通紅的印記,然而沈璃向來對皮外傷不在乎,只怕那些火星若是燒進眼珠裏……她正想著,一塊火星呼嘯著向她瞳孔紮來,沈璃下意識的閉上眼,垂頭躲開。

然而,便是在這一恍惚的瞬間,又是一個火球堪堪擊中沈璃站立之地,巨大的沖擊力致使沈璃腳底一軟,一只膝蓋狠狠的跪在房梁上,只聽“哢”的一聲,房梁折斷,在沈璃跪的地方凹陷下去一塊。

遭此突然一擊,沈璃體內本就不穩的氣息更是一亂,血脈翻湧,饒是她死命壓抑,也仍有血自嘴角溢出。然而卻不知是不是在這危急時刻產生了錯覺,仿似有一股清涼之氣自破損的房梁之中躥出,包裹在她的周身,緩解的灼燒之苦。

但這時沈璃哪還有心思去感受這絲涼意,只覺得這是生平頭一次連敵人都沒看見,便被逼至如此境地,實在讓人憋屈!沈璃心中有氣,一擡頭,卻見一個比之前都要大的火球急速而來。

她心頭方閃過“糟糕”二字,忽覺周身氣息狠狠一涼,巨大的壓力瞬間被移去,白色衣擺在眼前劃過,單膝跪著的沈璃只在逆光之中看到了一個背影。

因著要出席百花宴,他頭上的髻挽得比平時規矩一些,但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燥熱的風一吹,讓他衣袂與長發齊飛,好不瀟灑。他的身影阻擋了全部的熱浪與壓力。沈璃只手捂著胸口,感覺到那顆方才還因戰鬥而急速狂跳的心臟,此時如同被安撫了一樣,舒緩下來。

這個背影……能帶來太多的安全感。

對碧蒼王來說,極少體會到的安全感……

熱浪臨近,巨大的火球攜著仿似要將所有化為灰燼的力道,洶湧而來,行止面容沈靜,只輕輕一探手,那火球竟猛的止了來勢,如同被套住脖子的惡狗,掙到了繩子的極限,再也無法向前一分。

“滾!”行止一聲低喝,衣袖一揮,但見巨大的火球依著來時的速度,照著來時的軌跡,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拋了回去……

拋……回去了。

沈璃約莫理解,天道為何不許神明生情,如此強大的力量,若隨心所欲,使於私情,那天下,豈不打亂?

火球飛回去的那一方燃起了熊熊火光,果然再無火球襲來。想著對方此時手忙腳亂的模樣,沈璃心頭只覺好笑,然而心頭一松,周身更覺疲乏,失血過多的她再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向後一仰,從破爛不堪的屋頂上滾了下去。

但在摔在地上之前,不出所料的被人拽住,而出人意料的是,拽住她的人,卻不止是將她拽住了。

溫熱的手掌貼在她早就濕透了的後背上,臉頰上的傷也被人用涼涼的手輕輕撫上。行止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就算此時沈璃已精神渙散得看不清別的東西,但行止那雙眼睛沈璃看懂了。

他在生氣,他在說:“沈璃,你不想活了麽?”

“死不了。”她聽見自己含混不清的聲音,“只是有點累。”

“為了這屋子將自己逼成這樣……”他仿似極力隱忍著情緒,“你到底……多沒心眼。”

“我總不能……”沈璃眼睛快要閉上了,疲憊的肌肉沒辦法撐住她的腦袋,她頭往前一栽,額頭抵住行止的肩頭,聲音小而模糊,“我總不能……讓你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行止看見那些靈位時閃亮的眼睛和有溫度的笑容讓沈璃只看了一眼,便深深記在心中,而且再也忘不掉了。

行止指尖微微有些顫抖,仿似是掙紮了許久,他一只手環著沈璃的被,一只手狠狠摁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摁在自己懷裏,力道時而緊,時而松,他……控制不了自己。

原來還真有這麽一個人,讓他在她面前,連拿捏的力道都沒法掌握好……

手指在她頭發上輕輕摸了摸,他的唇畔恰恰落在沈璃耳邊,行止垂了眼眸,低了聲色,三分無奈七分苦澀,只說給沈璃聽道:“王爺,你當真是在幫我控制麽……”

天帝領著侍衛們這才匆匆趕來。除了沈璃拼命護著的廂房,別的地方已盡數燒成了灰燼,行止神君便在一堆破墻爛瓦前將碧蒼王抱著,他背對著眾人,沒人看得見神君臉上的表情。

天帝微驚:“行止神君……”

“別過來。”行止聲色輕淡,“我在幫碧蒼王治傷。”他說,“誰都不準過來。”

果然無人敢上前一步。

行止便在所有人面前,將沈璃抱著,將平日看起來那般強悍的碧蒼王抱著,眾人這才看見,原來,和神君比起來,碧蒼王竟是那麽嬌小……對了,碧蒼王也是一個女人,她本來就該是纖細嬌小的……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很多妹紙在懷疑本文要完結了,阿九特來解釋一下,這文的預計完結字數是在25萬左右,現在才寫了十七萬不到,所以離完結還是有一定時間滴~

另外,有妹紙懷疑本文會不會是BE,延續阿九以往的作風,當然……#¥%¥……%¥%

我就不告訴你們哈哈哈哈哈哈【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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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下令徹查火襲天界一事,然而三天之後才在天界北邊一隅尋到了被行止扔回去的那個火球砸得亂七八糟的現場,一個活人也沒有,人家躺在那兒讓人去尋,天兵們也尋了這麽久,其效率之低,令有識仙人皆感到擔憂。更令人擔憂的是此次襲擊天界的家夥……

不是魔界,不是妖物,而是一直臣服於北邊深海之中的北海一族。他們是極為溫順平和的一個族群,千萬年來從不挑起戰爭,這次卻像瘋了一樣來襲擊天界,是天界……在下界做了多令人無法忍受的事?

天帝震怒,立即著人去北海一探究竟。然而北海的消息未探回來,魔界五天前便遞上來的一紙急書,看得天帝白了臉色……

西苑塌了,沈璃又住回了拂容君府裏,只是這次為防有人趁她傷重之時下毒手,拂容君親自給沈璃住的房間加了個結界,行止也不客氣的住進了拂容君府裏,兩個貴客在家裏待著,拂容君再也沒法在府裏胡作非為,心裏十分不暢快。

這日他正喚了相識的仙君來對弈,對方笑他:“你看看這碧蒼王受個傷,天帝龍顏大怒,行止神君又給治傷又細心照顧,還未成親神君和天帝便把碧蒼王的腰給撐起來了,看來這魔界的面子大得很,待日後成了親,拂容君,你喲……嘖嘖嘖。”

拂容君聽得臉色鐵青,徑直將棋子一掃,甩了一地,怒道:“我還用你來挖苦!我找你來是讓你給我添堵的不成!滾滾滾!”

對方不氣反笑,正氣得拂容君火冒三丈之時,一陣淩亂而快速的腳步急急的走進院子裏,幽蘭的臉色沈凝,看見拂容君這裏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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