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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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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10)

她冷冷道:“碧蒼王沈璃呢?”

拂容君一怔,苦惱的揉了揉額頭:“我說皇姐,你少來添點亂成不成啊,人家現在有神君護著,咱們哪討得了好,你消停消停回去吧。”

幽蘭眸光冰冷,盯著拂容君又問了一遍:“碧蒼王沈璃呢?”

拂容君這才察覺出事情不對,遲疑道:“在……在後院廂房裏呢,為了養傷,我給她設了結界的……”

“帶我過去。”言罷便急著往前走,邁了兩步沒見拂容君跟來,她一回頭,目光淩厲的瞪他,拂容君嚇得膽一顫,忙走上前去給幽蘭帶路,一邊走一邊問:“到底出什麽事了?”幽蘭沒有理他,待走到小院門口,拂容君猛的頓了腳步,“我把結界打開,你進去吧,我不去了,看見行止神君我害怕……”

幽蘭沒有半分猶豫,跨進院子裏,結界在她身後闔上,這次看來拂容君是花了點心思在沈璃養傷的地方上,曲徑通幽,小道兩邊皆是芬芳草木,隔了外界喧囂吵鬧。幽蘭腳步越走越快,卻在即將走出芬芳樹林之時頓住了腳步,只因她透過樹影隱隱看見了神君與沈璃兩人在門口立著,沈璃面色不愉,兩人正在爭執。

“皮外傷何須將養這麽久!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沈璃站在門內,行止在門口抱手堵著,神情淡然,越發襯出了沈璃的捉急,“讓我出去!”

“傷好之前不能出去。”行止聲色輕淡。

“傷已經好了!那些火球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麽厲害……”

“若不是房中靈位之氣溢出,吾之友人們以神力護住你的心脈,你以為今日還能如此大聲的說話嗎?”

沈璃一楞,恍然記起在那時是有那麽一瞬間感覺周身清爽了許多,原來……竟是那些靈位之力漏出來護住了她嗎……沈璃覺得那些上古神真是神奇極了,連毀得只剩一個牌位,也還能抽空保護個把人……沈璃繼續道:“如此,有勞神君下次去祭拜之時幫沈璃帶聲多謝,另外,既然當時我已經被護住,此時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快讓我出去。”

“不行。”

沈璃大怒,一字一頓的問:“你關著我作甚!”

“你出去作甚?”

沈璃氣笑了:“已過了五天時間,天界卻還沒捉到主謀,什麽往北海去查探消息,就算探消息的人是前天出發的,這兩天都能從天界往北海跑十幾個來回了,探消息的人是栽在水裏迷路了不成!”沈璃唾棄,“什麽效率!”

行止一笑:“該急的人不急,你卻在這裏瞎捉急。”

“被關在這裏我就差瞎了!”沈璃一咬牙,暗自嘀咕,“若換做往日,我定要提槍剿了那群混賬東西的老巢。”

“你是被人揍了覺得心懷不甘,想要討回去吧。”行止笑著戳穿她的掩飾,沈璃眼神別開,因為生氣,她的嘴下意識的有些嘟起,然而弧度極小,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但在行止的角度,卻能看到她微微鼓起來的臉頰,那一塊有些膚色不勻的地方是她先前被燒傷的痕跡,想著那日倒在自己懷裏的家夥,行止幾乎是下意識的用大拇指摁住了那一塊皮膚,輕輕摩擦了兩下。沈璃恢覆能力極好,不管是體內還是體外,這指腹下的皮膚,不過過了五天的時間便已全然恢覆,只差那麽一點顏色……

“會幫你討回來的。”他輕聲說著。微啞的嗓音聽得沈璃微微一楞,她擡頭看行止,然後“啪”的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她肅容盯著他,目光清冷而理智。

行止手腕被打出了三根手指印,他看了沈璃一會兒,垂下手,任由寬大袖袍遮擋了痕跡,他一笑,一時竟不知自己該說什麽話才好。

“神君。”幽蘭忽然開口,自芳香樹林裏走了出去,她一矮身,行了個禮:“神君,王爺。”兩人望向幽蘭,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幽蘭便急道,“王爺,天帝請你去淩霄殿中,有要事。”

聽出幽蘭言語中的凝重,沈璃眉頭一皺:“帶路。”

行止微微一挑眉:“何事不能托人傳信過來?”

幽蘭一默:“神君,實乃要事。”

行止點頭:“如此,便一同去吧。”

淩霄殿中天界的文臣武將分立兩旁,天帝面容嚴肅的坐在龍椅之上,見行止與沈璃一同來,他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讓人在左側首位看了座,才開口道:“碧蒼王,此處有魔界傳來的信報一封,你且看看。”侍從將信呈於沈璃,沈璃接過,只掃了一眼,倏地臉色一白,聲色一厲:“何時傳來的信報?”

“五天前便傳來了。”天帝有些嘆息,“奈何因著遭火襲一事致使眾仙人奔波忙碌,疏忽了此信。今日才有人呈於朕看見。”

沈璃臉色更冷,行止開口:“帝君,到底發生何事?”

“魔界都城亦被北海一族襲擊,魔君昏迷,十數名魔族將領犧牲,且各地發生□……情況極危。”

帝君每說一句,沈璃的眉頭便更緊一分。這是五天前的戰報,如今情況只會更糟,沈璃對天界的辦事效率已經無話可說,然而此時任何對盟友的抱怨都是無用的,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冷靜分析……沈璃閉上眼,清理心中翻湧的情緒,不消片刻便冷冷開口:“如此看來,五天前天界遭到的攻擊乃是佯攻,是對方聲東擊西之法。”

若是真想攻打天界,豈會只安排那麽一個發射火球的點,又豈會向著西苑那般僻靜的地方打,對方不過虛晃一招,累得天界眾人上下奔波,亂成一團麻,無暇顧及其他,自然也不可能相助於魔界,其主要部隊則進攻魔界……但是……魔君昏迷,十數名將領犧牲……

如此慘重的傷亡,這不是魔界應該有的,那裏和天界不同,沈璃很清楚,那些將領皆是萬中挑一的精英……

“沈璃懇請帝君允許在下立時返回魔界。”

“這是自然。”帝君一擺手,另有人呈上數盒丹藥,“魔君昏迷想是傷得不輕,這幾盒丹藥碧蒼王且拿回魔界,給魔君服用。朕已著人點兵,不日便可助魔界鎮壓□,清除賊寇。”

“謝帝君厚意。”沈璃拿了丹藥,沒有半分耽擱,轉身離去。

見沈璃身影消失在淩霄殿口,行止眉目微動,忽聽天帝在身邊一喚:“神君,對此事如何看?”

“魔界的□與遭到攻擊絕不是巧合,若照常理推斷,這應當是奪權之爭,北海一族,或許也是被借來的幌子。”

天帝點頭:“神君與我想到一處去了。魔界臣服天界多年,其中多有不滿之人,有人暗中作怪,想覆了魔界如今政權,再立一個新王也不奇怪……只是彼時新王必定與天界相對,可是極大麻煩。”

文武官員一時有些嘈雜,都在與身邊的人輕聲議論。

天帝轉頭,看向行止:“神君近來奔波勞累,百花宴也未辦成功,當真是我等無能。”

若是往常,行止定是得客套兩句,但今日他卻一句話沒說,倒像是同意了天帝的話,無聲的說著“爾等無能。”

天帝一默,百官跟著一默,最後終是天帝咳了兩聲,微有些尷尬道:“神君離開天外天已久,然而天外天乃是天下清氣之源,這些日子天界微亂,邪氣戾氣稍重……神君……”

“我明日便回天外天。”行止淡淡落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淩霄殿中靜了片刻,天帝開口:“經此一事,暴露了天界諸多不足,想來大家也都看在眼裏,到底是舒坦日子過久了,便是這麽一件小事就讓九重天上下亂了一遍,各位仙家,該查的,該清的,是時候整頓一番了。”

百官頜首稱是。

沈璃剛走到南天門,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莫名的回了個頭,恍然瞅見行止立在後面十丈遠的地方,目光沈靜的看著她。沈璃一抱拳,深深鞠躬:“這些日子多謝神君照拂,沈璃告辭。”行止嘴角一動,低頭一笑,輕聲呢喃:“這下倒可以好好控制一下了。”

也不知這話沈璃有沒有聽見,她毫無半分眷戀的轉過頭,高高束起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個幹凈利落的弧度,她縱身一躍,下了南天門。

多日之後,行止不止一次的想過,為什麽那天他沒有將她喚住呢,為什麽就那麽輕易的放她走了……

他明明還有話想說……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現在大家又開始威脅阿九要燉雞了是麽= =

你們這個壞習慣怎麽老是改不掉呢!╭(╯^╰)╮好玩嗎!好玩嗎!╭(╯^╰)╮

50

踏入魔界的那一瞬,沈璃便覺空氣更比往日汙濁了三分,區別於平日的瘴氣,現在到處流竄著殺伐之氣,暴戾之氣,即便是都城的百姓也是焦躁不安的。

沈璃沈著臉色自都城中央大道往魔宮走。一路上破碎的房屋訴說著當日魔界的倉惶,白幡在路邊淩亂而冷清的掛著,不像是魔界都城,而更像是鬼都,一片死氣。

宮門之前,侍衛頭帶白色布條,臉上的表情不似素日的沈靜,而有幾分強撐的威嚴。宮門左側的守衛見有人徑直沖宮門走來,也未看清是何人,只將手中長槍一豎,呵斥:“站、站住!”

沈璃眉頭一皺:“何故如此慌張!”她聲色微厲,震得兩名侍衛一楞,待看清是誰,一名侍衛嘴一撇,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王……王爺……王爺回來啦。”他腿軟似的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兩個頭,“王爺回來啦!王爺回來啦!”

另一名侍衛無聲的盯著沈璃,竟一把抹了淚。沈璃拳頭握緊:“成何體統!給本王將你們的情緒都收好!”她聲音威嚴,“本王不管現在發生何事,身為將士,當差之時便不許落淚,下次若再讓本王看見有垂淚動搖軍心者,斬!”

兩名侍衛叩頭稱是。

沈璃這才稍緩和了語氣:“魔君何在?”

“回王爺,魔君現在寢殿之中靜養……”

“還未醒來?”

“還未醒。”

沈璃只覺心如火燒,魔君力量強大,且極善謀略,周身一直有青顏赤容回護左右,尋常是極難傷到他。這一受傷,竟傷得如此嚴重麽……沈璃幾乎是飛奔至魔君寢殿,還未走近便見有侍婢從寢殿裏來來回回的出入,而他們手中端的水盆在疾行中潑出水來,鮮紅的染了一地。

難道是魔君傷情還有惡化?沈璃越發著急,徑直沖進殿中,耳邊不停的有人在招呼沈璃,是魔界的官員們,然而沈璃哪還有心思去應他們,她繞過屏風,一掀簾便往內間去,堵在門口的醫官勸也勸不住。

躺在床上的魔君身上衣袍未換,頸邊稍有些血液淌出,有醫官用幹凈的布摁住他的頸項,然而不久那張布便染濕了,只有讓侍婢拿去洗,然後又換上張幹凈的。而他衣襟上面的血漬不知是第幾次幹了又濕,他臉上的面具未取,只卸了下頜部分,露出了嘴唇,方便侍奉的人餵藥,他的唇色,透露了他身體狀況的糟糕。

那唇色……是青的。

沈璃將懷中的丹藥拿出,揚聲道:“此處有天帝給的仙丹幾盒,醫官們來看看,有沒有現在用得上的。”此話一出,一旁的醫官也顧不上禮節,連忙將沈璃手中的丹藥拿過,一個一個倒出來細細辨認,然後才拿了其中一顆放進魔君嘴裏。不消片刻,魔君唇上的青色稍退,同時頸項上的血慢慢止住。

“這丹藥有用!這丹藥有用啊!”醫官們欣喜若狂,有人沖沈璃拜道,“王爺當真是魔界的福音。”

“奉承的話便別說了,魔君身上的傷到底怎麽回事?”

醫官們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一個老醫官答道:“王爺,魔君受的傷只有這頸項上一劍,然而這一劍卻不重,只是傷到了皮肉,真正致使魔君昏迷不醒的……是毒。”

沈璃眉頭一皺:“什麽毒?”

“好似是一種瘴毒,初初中毒能使人喪失理智,而後會致使昏厥不醒,若中毒者身上有傷口,其傷口便無法愈合,流血不止。但是這種瘴毒與別的瘴毒有些許不同,它好似對魔族之人的身體傷害極大,而對別的東西不會產生大的威脅,簡直就像是針對魔族而提煉出來的毒藥一樣。”

瘴毒……沈璃不由聯想到先前自己在揚州城時,被苻生下的毒,可那時那毒並不太厲害,行止也稍動法力便將瘴毒驅散了。如今這毒,與當時的毒有關系麽……

沈璃在魔君身邊守了一會兒,見服下仙丹之後,魔君唇上的青色盡數退去,慘白慢慢浮現。沈璃能想象到,退下面具之後,這將是多蒼白的一張臉,她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拳頭不由握緊:“青顏與赤容呢?”

一旁的侍衛答道:“二位使者並未在此役中現身。”

沈璃面色一沈,太巧了,簡直就和算計好的一樣……她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些將軍……犧牲了的將軍現在何處?”

“尚在城外軍營中停放,可能還得幾日才能下葬。”

“為何?”

侍衛聲音極低:“根據軍規,大戰之後,得先將士兵埋完了,才能安葬將領。”

沈璃楞然的轉頭看他:“已經過了五日,士兵竟還未安葬完?”侍衛垂頭不言。沈璃腦袋空了一瞬,她站起身來慢慢吸進一口氣,閉上眼,平覆了情緒,“好好守著魔君,務必使魔君盡早醒來。”言罷,她出了魔君寢殿,顧不得什麽禮節規矩,徑直在魔宮裏駕了雲直奔城外軍營而去。

還未走近便能感覺到那方吹來的風中有一股深深的腐朽的味道,越近更是能聽到人的哭喊之聲,有的嘶啞,有的淒厲,令人不忍聽聞,沈璃極快的飛過這一片區域,在軍營之中落下,士兵們正在忙碌,沒有人看見她,沈璃拽了個小兵問道:“將軍們都在何處?”

小兵目光呆滯,擡頭看了沈璃好一會兒,眼珠子裏才慢慢有光亮照進來:“王爺……”他不敢置信的喚了一聲,然後看見沈璃還在,他竟一時激動得握住了沈璃的手,“王……王爺……”他臉色漲紅大喊道,“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眾人皆停下手中的活往這邊看來,但見沈璃果然立在那方,人人皆大喜不已,然而聽著他們的歡呼,沈璃的心情則更為沈重。

魔界並不是沒有規矩的一團散沙,這些士兵也不該做把誰看做救世主的模樣,他們該是有秩序的,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該按照預計方案行事,而在平常他們也確實是這個樣子,即便是吃了敗仗,也不會見他們有這樣的表現,而這一次……

看來,情況比想象當中的更加嚴重。

沈璃正想著,忽見前面疾步行來兩名將軍,沈璃立即迎上前去:“刀穆將軍,史方將軍……”她剛打了個招呼,話還未出口,兩名已近中年的將軍便“噗通”一聲在她身前跪下。

“末將無能!”

“末將有罪。”

他們的額頭狠狠磕在地上,力道之大,帶著極為不甘的憤怒和無法彌補的痛悔。

“將軍……”沈璃面容一動,即便再怎麽告訴自己此時要冷靜沈著,也不免為這兩位老將的叩拜而動容,到底是要有多大的打擊,才能致使魔界驕傲的將士們如此頹然。她伸手扶起兩位將軍,“先讓沈璃明白,魔界到底怎麽了。”

兩位老將這才慢慢起身,兩人一邊領著沈璃往軍營後方走,一邊解釋道:“五日前,一隊人馬突然自南邊襲來。”只開了頭,刀穆的神色便已頹敗得幾乎說不下去,沈璃奇怪,最終還是史方接過話頭道:“對方只有兩百人馬……”

沈璃一驚,不敢置信:“多少?”

“兩百人。”

沈璃恍然理解為何將士們會如此沮喪,都城守衛軍稍稍也有十萬,大大小小的將領加起來肯定也超過兩百人,而這麽多將士竟被區區兩百人馬……踐踏到如此地步。

“對方什麽來頭?”沈璃聲音微啞,不得不說,即便她沒有經歷過戰鬥,但聽到這個數字還是難免被打擊到。

“拿的是北海一族的旗子,那些士兵皆是彪形大漢,身上不著片甲,赤膊上陣,也不使什麽武器,只徒手與人交戰,或是折斷對方的脖子,或是將人活活打死,更甚者,徑直將人從中撕開,力量極大。”史方的聲音沒有起伏,但即便是這麽平淡的說出這些話,仍舊聽得人心驚,“他們的皮膚好似與尋常人極為不同,普通士兵的刀槍難入,唯有稍有道法修為的將軍,在兵刃上灌入法力,尚能傷其一二。”

“有無對方屍體留下?”

兩名將軍對視一眼:“沒有,不過末將可以肯定,至少有三十名左右的敵人被砍下了頭顱,但他們的屍首皆被對方帶了回去,唯有□名敵人,被魔君擒住,生生將他們炸成了肉泥。”

沈璃略一沈吟,兩位將軍的形容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捕捉地仙山神的事情當中,她在揚州城城墻結界中遇到的那三個彪形大漢,若是他們的話,有兩百人,力量確實不可小覷。想到那個神秘的苻生,沈璃問:“他們可有領頭的人?”

“是一名極年輕的男青年。他看起來倒與尋常人無異,只是一手劍法使得詭異,魔君便是被他的劍所傷。”

沈璃腦海裏立即便浮現了苻生的身影。這樣一想,倒也說得通,那些彪形大漢是他的手下,瘴毒也是他的東西,只是他怎麽會是北海一族的人?先前他在人界捉地仙山神,現在又大費周章的先佯攻天界,又襲擊魔界……

沈璃一頓,呢喃道:“他攻擊魔界……到底是為了什麽?”

刀穆聽見她的呢喃自語,拳頭一緊:“魔君金印被他拿走了。”

金印,魔界政權的象征。思及魔界各處同時發生的暴|亂,沈璃眉目一沈,當真是為了奪權麽?可光拿走一個金印,能奪什麽樣的權……

沈璃正想著,停放將軍屍體的靈堂已經走到。沈璃面容一肅,踏步進入,裏面將領不少,眾人皆讓開路讓沈璃過去。

一排棺木,十數具屍體。這裏躺著的人,沈璃皆能喚出他們的名字,但是如今有的卻已認不得他們的面目,有的或屍首不全,有的或面目全非,有的……

沈璃在一個棺槨前停住,這個棺槨裏只放了一把劍還有一些殘破的衣甲碎片,上面森森血跡顯得滲人。

“這是誰?”她輕聲問。

“是墨方將軍。”身後的將領答道,“他在戰場上,拼死斬了三名敵人的頭顱,最後……被幾名敵人圍住……被生生吞食掉了……”

墨方……被對方……吞……

吞食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阿九生日~下午出去玩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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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搖頭:“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屍體,我不相信。”

周遭的將領皆垂首不語,靈堂中沈寂了許久,一個聲音喑啞道:“末將親眼看見的……”大胡子將領神色頹然,“末將親眼看見墨方將軍被他們分食。”

沈璃扶住棺木,看著裏面的殘劍和破碎的衣冠,一股無力感纏住了她的腳步,讓她不能挪開半步。

“末將也是親眼所見。”有人低聲附和,越來越多的人佐證,讓沈璃不得不信墨方慘死的事實,她五指扣在厚厚的棺槨上,指尖用力得泛白。厚實木的棺槨上“喀拉”一聲留下指印。

“知道了。”她點了點頭,聲音極小,卻仿似一根將斷的弦,聽得人心都跟著懸了起來,“本王,知道了……”

她垂下頭,像是在默哀,她情緒沒有外露,而這一低頭,卻讓人感到這個一直挺直背脊的女子,此刻像個被拔掉刺的刺猬,在這一瞬間,沒了任何攻擊性。

魔族慘敗,將領慘死,若她那時在……若她在,事情會不會就不那麽糟糕……

沈璃牙關咬緊,然而不過片刻之後,她又擡起頭來,轉身離開墨方棺槨之前。繼續看完剩下的幾個將領屍體,然後慢慢向靈堂外走去,她腳步不停,一步比一步踏得堅定,一步比一步踩得沈著。

沈璃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死不能覆生,後悔無用,遺憾無用,她能做的,便是讓活著的人能繼續活下去。

踏出靈堂,空氣中腐朽的味道還是那般刺鼻,沈璃登上練兵臺,一手放於胸前,一手直指蒼天,心法口訣自她唇畔呢喃而出,白色的光輝自她周身慢慢升騰而起,一道光華在以她為圓心,向四周散開:“吾以吾名引忘川。”七字引魂術,字字鏗鏘,隨著這語音落地,光芒所及之處,宛若螢蟲飛舞,在這蕭然的傍晚鋪天蓋地的往天上升騰而去。

極美麗卻也極悲傷。

淒厲的哭聲仿似要扯斷人的心腸,沈璃遠遠看見軍營外安葬士兵的地方有許多人哭喊著追著這些薄涼的光芒,仿似恨不能與他們同去。

沈璃雙手垂下,拳頭握緊:“我碧蒼王沈璃以命立誓。”她聲音不大,但練兵臺下的將領皆聽得清清楚楚,“此仇,必報!”風一過,撩起沈璃的發絲,無數瑩瑩之光在她眼前飄過,仿似是她的將士用最後的力氣,附和她的誓言。

天色漸晚,同一輪明月照耀著不同的地方。

小河邊草木下靜靜立著一名披著絳紫披風的青年:“哦?碧蒼王沈璃已經回魔界了麽。”

“是,屬下收到的確切消息,沈璃在今日下午便回了魔界。”黑衣蒙面的人俯首跪地,恭恭敬敬的答道,“她帶回了天界的丹藥,解魔君的毒,然後施渡魂術引渡了都城數萬怨靈。”

“呵,簡直像個救世主一樣呢,難怪魔界那些庸人都將她供著。”青年的指尖輕輕觸碰粗糙的樹皮,“搜遍整個魔宮也不見鳳火珠的氣息,必定是沈木月那家夥已將珠子給了沈璃。看來,如今不得不對付她了……”

“苻生將軍,上一戰我們已折損了五十八名魔人,有的屍體尚未拼接好,短期內怕是不易再戰。”

“沈璃再厲害也不過一人而已。”苻生沈吟了一會兒道,“著四五名魔人往墟天淵而去,沿途動靜做大一點,將沈璃給引出來,彼時我再親自動手,殺了她取回鳳火珠。”

“是。”黑衣人抱拳答應,隨即又遲疑道,“將軍,可是少主……”

苻生目光一冷:“此事事成之前不可讓少主知道。在面對沈璃的問題上,少主已經心軟過太多次。我殺沈璃是為取鳳火珠,也為除一後患。待沈璃死了,少主便是有什麽異議,也無計可施。”他指尖升騰出一股黑氣,不過一瞬的時間便將樹整個包住,不一會兒,樹葉盡數枯萎,黑氣越發壯大,最後凝成一顆小黑珠子落在苻生掌心。他一張口便將珠子吞食進去,“不過在這些事之前,先給我找幾個健壯的活人來,助我調理內息。”

“屬下得令。”

風一吹,枯萎的樹葉零零散散的飄落。

沈璃安排好軍營的事務時已是第二日卯時,她抽空回了一趟王府,但見肉丫雖然受了一些驚嚇,但精神頭兒卻還好,噓噓也在,它身上的毛已經長了老長,一人一鳥,從沈璃踏進房門的那一刻便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吵著,訴說著那日的驚惶。沈璃靜靜的聽著,只在肉丫喘息的空隙摸了摸她的腦袋:“本王回來了,定不叫人再欺辱於你。”

肉丫一怔,本還吵鬧的嘴登時閉了起來,兩只眼睛通紅的望著沈璃,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是真的嚇壞了。

在王府裏歇了片刻,沈璃換了身衣服,穿上輕甲,又要入宮。出門前肉丫喚住她,囁嚅了許久最後只道:“王爺一定要保重啊!肉丫和噓噓都等你回來!”

沈璃一笑:“無妨,不過是去趟宮裏,晚上就回來。”

肉丫點頭,可是看著沈璃頭也不回的走出府門,她心裏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就像……就像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王爺要保重啊!”她再一次大喊出聲。

沈璃揮了揮手,沒回頭:“知道了。”

魔君毒雖已褪去,但先前失血太多如今尚未清醒。文臣們雖然著急,但也無可奈何,三名長老坐鎮議事殿,代替魔君暫行職權。沈璃坐於議事殿左側,靜靜聽著下方官員們匯報各地暴|亂的後續情況。

簡直就像是為了牽制各地地方軍一樣,在敵人襲擊魔都之時暴|亂發生,然而不過幾天各地都漸漸平息下來,沈璃聽得眉頭緊皺,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能說明……

“有內鬼。”長老之一靜靜的說出這話,“不單單從暴|亂一事來看,老朽前幾日皆在研究對方撤退的路線,若不是極熟悉魔都構造的人,是決計不會這麽快就撤出去的。”

而且更糟糕的是,各地同時發生亂象,那便說明,各地……皆有內鬼。

“查。”沈璃冷冷擲出一字,“這些內奸不僅熟悉當地,而且還熟悉魔界的軍隊構造,必是軍中之人,在此一戰中,失蹤的人,行蹤詭秘的人,將其三族捉拿在案,一個一個的審。”

沈璃素來不是心軟的人,這個命令下得果斷,毫無半點猶豫。

“報!”急匆匆的聲音自殿外傳來,傳令者破門而入,跪地抱拳,“各位大人!那……那些刀槍不入的怪物,又出現了!”

眾人大驚,沈璃立時站起身來,目光森冷若冰:“何處?人馬多少?”

“只有四五名,他們去的方向是墟天淵!”議事殿中立時嘈雜起來,眾人皆知墟天淵中有數以千計的妖獸,若是他們撞破了結界,放那些妖獸出來,於魔界而言那可是滅頂之災啊!

“墟天淵的結界不會破。”沈璃道,“各位稍安勿躁。”她沈著的問來報者,“除了動向,他們可還有別的舉動?”

“有……他們沿途燒殺……所過之處,一個活人也沒有……”

“混賬東西!”當即便有武將憋不住氣拍案而起,“當真欺我魔界無人麽!”他抱拳跪地,“末將請戰!”另外兩名將軍也跟著跪下,“末將請戰!”

議事殿中一時嘈雜,有文臣勸道:“先前在都城都那他們沒有辦法,如今便能戰得贏了?還是先破解他們身體之謎,而後才能有戰勝之法啊!”

“那如今就由著他們橫行霸道麽!我便是拼上這條命,也……”

“閉嘴。”沈璃冷冷一聲呵斥,“我魔族將軍豈能如此輕易的便去拼命!當真讓人笑話了去。”

議事殿中靜了下來。

沈璃站起身子,一身輕甲衣微微作響:“此次,由本王去會會那些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看在這麽多妹紙都如此糾結的份上,阿九就勉勉強強開個口好啦~

依照阿九往常的慣例長篇肯定都是HE的~

╮(╯▽╰)╭你們不愛我,都沒看出這個規律來╮(╯▽╰)╭

52

沈璃先前有與這種怪人交手的經驗,只是不知過了這麽些日子,那些怪人有沒有變得更厲害一些,為了以防萬一,沈璃特意著三名軍中大將與自己同去,他們皆在幾天前與那些怪人過過招,相對別人來說更有經驗,也更有實力。

“此次出行不為殺敵,只為活捉,哪怕只捉回一人也好,帶回魔都著人研究,找出他們的致命點,以防之後再被襲擊。”出發前,沈璃叮囑他們道,“切忌逞強行事。”

刀穆將軍一笑:“王爺還當我們是新兵麽?戰場上最不可意氣用事,我們知道。”

沈璃點頭:“幾位將軍皆是軍中精英,我族再不可失去一人了。”

感慨罷,整裝出發,沈璃未回王府,向來出征她便是一身輕甲。駕雲而起,四人沒有大部隊拖累,行得極快,不時便追到情報中魔人肆意妄為的地界紅原,不用探察,四人便在空中看到了火光刺目的地方,他們急急趕去,那處往北不遠便是墟天淵,不可再讓他們前進了。

沈璃眼尖,在雲上往下一瞥,只見一名魔人正拽住了一個小孩,雙手扯著他的胳膊,張著大嘴,仿似要將孩子撕來吃掉,小孩已嚇得忘記哭泣,只楞楞的盯著那張血盆大口。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銀光驀地自右側斬開,槍刃如刀,劈砍而下,徑直將魔人的手砍斷。沈璃知道他們的身體有多強壯,所以這一槍便沒有吝惜著力氣,斬斷了魔人的手,槍刃狠狠打在地上,其力渾厚灌入大地,周遭草木一顫,大地為之嗡鳴。魔人仰頭嘶叫,兩只斷臂中湧出的血濺了小孩一臉,然而孩子只是楞楞的仰頭,望著沈璃的背影,仿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救了。

沈璃沒空搭理孩子,只將他往身後一扔丟進草叢裏,她自己提槍上前,不給魔人反應的機會,槍尖覆著淩厲的法力,徑直穿透他的心臟。

可僅僅只是這樣的攻擊尚不能殺死魔人,沈璃也不欲將其殺死,只要讓他無法動彈便可。然而她還未將槍尖拔出,忽聽空中有人大喊:“王爺小心!”

身後一記淩厲的掌風呼嘯而來,沈璃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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