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你醒了？”綠裳連忙執著燭臺走來，手裏還有一杯水，“你走回來的時候，臉色白得嚇人。”

阮知秋沈默片刻，問：“阿惜怎樣了？”

綠裳嘆氣，順勢坐在她床邊：“看著沒事，就是看不見。問她哪不舒服，她也不說。還好，我們不是修……”

戛然而止

阮知秋坐起，看著微弱的燭光在黑暗中跳動。過了片刻，她突然抄起燭臺，往外走去：“我去看她。”

綠裳想跟上，被阮知秋擋住。在燭光下，阮知秋一雙眸子裏亮出驚人的光：“你不用跟著，我想單獨和她說會話。”

“呃，好吧。”綠裳點頭，正要離開，阮知秋又把她叫住。

“阮姑娘還有什麽事嗎？”

綠裳和阿鴻對自己，總是有禮而疏離。但是，總歸是一對努力活下去的小妖，總歸沒做過壞事。

阮知秋從懷裏摸出一物，放在綠裳手上：“這是我……應該說是前世用的發帶，略有神力。你和阿鴻，若是想離開，這發帶還能幫上些忙。”

綠裳有些詫異，摸著發帶柔軟如絲，不知是什麽煉成的。她還在遲疑，阮知秋已經轉身離開，往更深更黑的地下走去。

在九幽界的群妖中，阿惜他們三個本就微不足道的小妖。阮知秋求情，才特殊照料。阿惜躺在幹草鋪就的石床上，一動不動，與石頭化作一體。

燭光幽幽轉來時，她仿佛沒察覺，只輕聲道：“綠裳姐姐，我不想吃。”

“阿惜，是我。”阮知秋放下燭臺，坐到她身邊，“你的眼睛好些了麽？”

阿惜一驚，撐著想坐起來，被阮知秋攔下了。她慌張道：“姐姐，我……”

阮知秋靠近她耳邊，低低地問：“那天，青葙子神君說，魔尊的一魄在你眼中。是真的嗎？魔尊為什麽要留一魄在你眼裏？”

阿惜拼命搖頭：“不是，是他胡說。我沒有，沒有。”

阮知秋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張著手臂亂舞，連忙抱住她：“好好，我信你，信你。”安撫許久，阿惜方才勉強平靜下來。她靠在阮知秋肩頭，低聲問：“姐姐，我……”

“我看看你的眼睛。”阮知秋端著燭臺，照見阿惜的臉。兩只漂亮的丹鳳眼茫然無神，細看下仿佛蒙著灰霧一般的東西。

阮知秋想了想，生出一點神力在指尖，道：“阿惜，你眼睛裏似乎有點……東西。我試試給你治一下。若是疼，一定要告訴我。”

說話間，淡淡的小光點化在阿惜的雙瞳裏。阿惜眨眨眼，驚喜道：“姐姐，你用的是什麽法子，眼睛不怎麽疼了。”微迷了眼，左右看看，向阮知秋伸出手去：“我看見你了姐姐，就是有些模糊。”

阮知秋握住阿惜的手：“你好生休養。還有，這個你拿著。”一個通體冰涼的瓷瓶放在阿惜手中。

“這是，什麽？”

阮知秋微笑：“當初在瑯嬛境，是咱們從白帝的藏寶閣拿出來的。修煉仙法後，我吃了一些，還剩不到十顆。你拿著吧。”

阿惜低頭，看著青白色的小瓶，眼眶有些難受。她聽見阮知秋的嗓音，與往日一般輕柔，卻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你有苦衷，我不怪你。阿惜，謝謝你陪我度過最難的日子。”

魔尊要成親，與那個大鬧天庭的阮知秋，這個消息瞬間傳遍天上地下。

九幽山上的妖女魔女們聽到這個消息，無所謂地哼了幾聲，轉身便多抓了幾個人類來吃。

凡人聽得這個消息，羨慕者有，嫉妒者也有。更多的是哀嘆這姓阮的女子手段了得，竟然攀上了魔尊這棵大樹。

仙界聽到這個消息，吵鬧已久的淩霄殿頓時安靜下來。

神仙們拿眼一梭，沒見到雲澤神君，稍微松了一口氣。自打上回，雲澤將受了重創的天君救回，便是立了登天之功。阮知秋算什麽人物？不過是個禍水罷了。

明瑞與鳳君說了會話，見鳳君神情疲憊，便服侍母親睡下。除了天君，就數鳳君的傷勢最重，好在天庭靈藥不斷，恢覆得也好。見鳳君閉目小憩，明瑞想出門散心，剛邁出門檻，便聽見兩個小仙童在說這事。

明瑞心頭一跳，身形閃現到兩人面前:“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罰下界去！”

小仙童嚇得低下頭，連稱不敢。明瑞不耐煩地擺手，讓兩人離遠些。她剛想去找青葙子，卻聽見那兩個仙童的聲音。

“要不是她，仙界哪會有今天。”仙童甲抱怨道:“還擺什麽公主架子。”

仙童乙附和:“早就聽前輩說過，梧桐仙子人好琴藝高，就快與青葙子神君定親了。結果鳳君硬生生劈了人，天君還不給懲罰。現在啊她受傷，最好不要好起來，就這樣還好些。”

“這麽多年來，她鳳君得罪了多少神仙，不過仗著天君護著。”

“我聽說，當時天君本不該有事，就是因為擋在鳳君面前，所以才昏迷至今。”

“就是。她們母女兩個，成天還真把天庭當自己家，哼。太子殿下怎麽也不把人趕走，還讓我們來服侍，真是倒黴。”

這些話，便是凡間所謂的嚼舌根。以往，多的是神仙巴結她與鳳君，她們所在之處，賓客盈門，絡繹不絕。而今，鳳君受傷，探望的神仙少之又少，只有雲澤與青葙子，還有幾個岐鳴山出身的神仙偶爾來看。

放在以前，明瑞早就怒氣沖沖地告訴母親，而現在聽在耳朵裏，她只是默默地轉過身去。眼睛很酸澀，卻沒有眼淚。

茫然地走了一會，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她不願被人看見自己現下這般狼狽地模樣，忙隱身躲在樹後。沒曾想，走來的是雲澤與青葙子。

兩人似乎在商議著什麽。明瑞立著耳朵，才勉強聽見雲澤的聲音:“……下一個目標是岐鳴山。”

明瑞心裏一緊。

青葙子問:“你確定？”

雲澤走了兩步，搖頭道:“不確定，只是猜測。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麽會選中阿秋，讓她在九重天上擾亂天庭。說到底，還是為了報覆。他憎恨天庭，憎恨鳳凰一族，更憎恨將他鎮壓萬年的父君。所以，他精心布了這個局。阿秋，其實是他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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