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子聽著，又是一聲低嘆:“或許洪荒自己都沒想到，知秋的身世竟然如此離奇。如果僅僅是滅了一個凡間門派，也許還不會有如此大亂。”

“恰恰鳳君出手害的是已正大道的神仙，所以才有那麽多神仙極其不滿。至少，天界得有個態度，是懲還是罰。”雲澤伸手揉揉眉心，那團皺著的“川”依舊散不開。他突然想起曾經有個人，為自己揉開眉心，指尖溫柔，笑靨如花。

“神君，問題呢，不是靠皺眉頭解決的。”少女嬌嬌俏俏地笑著，“喝茶，說不定水咕嘟嘟一進肚子，麻煩就走了呢？”

青葙子見他沒有做聲，拉他一把:“雲澤？雲澤？”

雲澤猛然回神:“抱歉，想到一些，一些事。”

青葙子豈能猜不出雲澤所想，只能微微一嘆:“只可惜，天君一力維護，涼了眾多神仙的心，更讓洪荒有機可乘。這兩萬多年，洪荒怕是無時無刻想著如何覆仇。父君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中。還真讓他，如願了。”

眼下天庭艱難，正是需要人手。在下界有洞府的神仙一個個裝作不知，任憑天庭召喚，只說妖魔肆虐，需要保護手無寸鐵的凡人。天庭上的神仙，竟是一天比一天少。

畢竟是父親，雲澤沈默。青葙子又問:“那，靈霞派被滅門一事，也是……假的？”

“我懷疑是，是洪荒派人幹的。”雲澤冷冷道:“執行滅門計劃的，就是玄一。當時，他是鳳君最信任的人，他要一口咬定是鳳君派的，沒人會不信。”

“這些事，知秋知道嗎？”青葙子忙問。

“她知道，知道又有什麽用？”雲澤唇邊的笑帶著淡淡苦意，“她信嗎？”

青葙子不解:“那你說她上次救了你……”

“你知道她說了什麽嗎？”雲澤深吸一口氣，聲音像秋風中的落葉，幹澀無根，“她說，她救我，只是還情分。日後兩不相欠，再見必定你死我活。”

兩位神君徹底無話可說，靜得能聽見白雲蕩悠悠的聲音。許久，雲澤才打破沈默:“這幾日沒去看師父。他老人家恢得好嗎？”

青君受傷不重，回了歸雲川休養。青葙子點頭道:“很好。他現在只擔心天君陛下，還有鳳君。白帝已反，東南北三君受傷不一，天君昏迷，若洪荒趁機攻入天庭，怎生是好？”

“這也是兄長擔心的。”雲澤道:“據探查的六丁六甲回報，現在有小股的妖魔在岐鳴山百裏範圍內出現，並未直接侵入岐鳴山上。若是在岐鳴山嚴加護衛，疏於防護天庭，卻被洪荒伺機攻入。這罪，誰也擔當不起。”

兩人耳尖，同時聽見風中有輕微的異動。

“誰！”雲澤閃去可疑之處，什麽也沒發現。青葙子趕來查看一番，道:“許是你我太緊張了。”

雲澤思忖片刻，道:“走，去探望鳳君。”

鳳君住的院落很是寂寥，竹葉瀟瀟，寒煙漠漠。仙童引著兩人進了房間，低著頭快步離開。鳳君站在窗邊，見兩人來了，面色冷清，微微點頭。

“不知鳳君現下休養如何？”雲澤是主，自然先開口相詢。

鳳君長眉微挑:“二太子這話的意思，臣應該回去了麽？”

青葙子與雲澤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鳳君這怨懟之氣從何而來。青葙子上前拱手:“鳳君，小婿……”

“明瑞已經告訴我，希望解除婚約。”鳳君淡淡地說:“本君明日便向太子陳情此事。”

兩個人真是莫名詫異，不知等軍訓為何突然大發脾氣，連半點面子都不給。青葙子更是心頭一緊:“解除婚約？鳳君，我與明瑞是天君賜婚，怎麽可能退？”

鳳君冷冷一笑:“我不過借著天君的偏愛罷了，做出的事天怒人怨。不如，趁早了斷，免得辱沒先夫為仙界盡忠的赤誠之心！”說罷，轉身便要進內室。

青葙子閃身攔住她:“請鳳君明示。這事，是明瑞提的嗎？”

“這與你沒關系。”鳳君面容冷淡，正要轉身離開，外面闖入一個神兵，驚慌失措地嚷道:“鳳君，不好了，明瑞公主闖出南天門，下界去了！”

風聲呼在耳側，各種各樣的聲音回蕩在明瑞心頭明瑞心頭。

“魔界處心積慮已久，沒有靈霞派，也有其他事，被洪荒當做由頭。關我鳳族什麽事？”

“靈霞派算什麽？若他們早早把九葉靈芝奉上，何至於被滅派？”

“神仙便有神仙的氣度。那些個嚼舌根的小人，永遠只能做個螻蟻。”

“那個凡人，不許你再提起！”

這是母親滿是怒意的聲音。

“要不是鳳君無道，天界怎麽會遭到如此劫難？”

“鳳君魅惑天君，應貶下凡間才對。”

這是神仙說起的風言風語。

“得道的神仙多留在凡間，不肯上天庭。聽那意思，是不喜鳳君所為。”

這是青葙子的話。

明瑞頭痛欲裂，一時不察，與一股子卷風撞在一起。身體不受控制，直直地落在大地上，暈了過去。

悠悠轉醒，陽光刺眼，明瑞又閉上眼，緩了緩氣，才發覺自己身在荊棘叢中。好在只被小刺劃了一些皮外傷，並無大礙。她施法治了傷，靠在石堆旁邊，思忖下一步的計劃。

遠處傳來說話聲，聽著有些熟悉。明瑞細聽去，卻是認識的人。

是那對頗搞怪的狐精，阿鴻和綠裳。

綠裳不住地埋怨：“都怪你，沒看住阿惜。”

阿鴻焦急：“就剛剛，一個眼錯不見就看不著妹妹。荒山野地裏，她怎就找不著了。”

“讓你好好牽著她，妹妹的眼睛還沒完全看清。”綠裳氣鼓鼓地戳著阿鴻的額頭，“這下怎麽找？總不能又回去了吧。”

阿鴻一拍腿：“她肯定是回九幽界，去救阮姑娘了。”

綠裳一跳好幾丈高：“她一個人，修行不到，怎麽可能去救人！被抓了怎麽辦？被吃了怎麽辦？”

阿鴻急得團團轉：“不行不行，我得回去。我就這一個妹妹，她要是有個意外，我也別想見我爹娘了。”

綠裳咬住下唇，擋在他面前，無論阿鴻怎麽走，只是悶頭不讓。阿鴻哄道：“好綠裳，你在這等等。說不定阿惜就是走迷路了，我去找找……”

綠裳轉過身不理會。阿鴻急了，正要去拉她的手，脖子忽地一涼，要滾出口的話突然頓住。

“好……好……”

綠裳低聲道：“叫好姐姐都沒用，回去太危險。九幽界那樣子，哪裏還有咱們立足之地。”

“好……好……好漢饒命……”

綠裳一激靈，扭頭一看，臉都嚇白了。鳳凰公主明瑞冷著臉，手中握住的小巧的匕首，鋒刃離阿鴻的脖子只有頭發絲那麽近。她的臉頓時刷白，往後退了兩步，才想著跪下：“公主，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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