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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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都好，但是這東西，決不能放棄。阮知秋退了半步，手撚法訣：“休想！”
她這次出手迅疾，一道青光從手心發出，正中千面大王的額頭。沒想到千面大王如此不經打，只聽嗷叫一聲，便從半空跌落，撲騰起枯葉一片。阿惜大喜，一把拉著阮知秋，竄進林子裏。晨曦微露，陽光被密密麻麻的枝葉擋了大半，只漏下少許，勉強看清腳下的路。阮知秋全然不知方向，全靠阿惜輕車熟路，借著微微起伏的地形，躲開千面大王的攻擊。
阮知秋幾要斷氣，阿惜道：“前面有個洞，是我才挖的。咱們躲……”
還沒說完，阮知秋後背重重一痛，撲到在阿惜身上。兩人不約而同“哎呦”一聲，滾到一旁。阿惜捂著後腦，阮知秋捂著鼻，嚶嚶叫著，偏生說不出一個字。
可真疼。
“小丫頭，你跑不掉的。”千面大王陰陰道，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小巧的紫金缽，在他爪子裏發著幽幽藍光。狐貍尖細的下巴抖動，似笑非笑，飄著靠近。
難道又是吸人魂魄化人的法寶？阮知秋拼命推開阿惜：“你快走。”
“你們，都跑不了。”
在咒語的催動下，千面大王手中的紫金缽緩緩升起，漸漸變大，缽口對向兩人，似要將她們都罩進。阿惜拼命拉住阮知秋，而阮知秋猛一咳，吐出一口血。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阮知秋拼出全身力氣，半分都動不了，心裏的涼意點點，湧到全身。阿惜抱著她手臂，低低道：“姐姐我怕。”
“別怕，沒什麽怕的。”她摟住阿惜，抹去唇邊一抹血：“死，不過就是一閉眼。你閉上眼，就能見到親人了。你不過是，去陪師父師娘，還有師兄師姐師弟……”
咒語聲如波濤，陣陣襲來。阮知秋頭痛欲裂，大口喘息，幹脆靠在樹幹上，一心等死。四周的氣流飛旋成渦，裹住兩人。枯枝敗葉被卷在半空，層層縫隙中，千面大王青灰的臉，比死屍還要讓人膽寒。
那些刻骨銘心的仇，真要來生再報？阮知秋絕望地想。擡眼看著頭頂巴掌大的一片天，十八年生命的一切，化成一幅幅畫在眼前飛過。在九蓮山歡笑哭鬧的點點滴滴，那一場燦若明霞的琉璃焰火，一路千裏跋涉的艱辛，見到仇人卻不能報仇的憤恨。若有來世，若有……
風，忽地停了。
兩個少女同時伸手，死死捂住耳朵，狐貍的尖叫聲高如雲霄，幾乎將耳朵戳破。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得陽光沖破了陰暗的樹林，刺痛了阮知秋的雙眼。
朦朧視野中，穿雲灰色長袍的那人，陽光勾出他修長的身形，如墨的長發飄在風中，如天神一般。他走在她面前，緩緩蹲下：“小知秋，看到本神君，很驚訝？”
雲澤？是他……
他可不就是天君的兒子麽？
阮知秋心口一松，在旋風中消失的精力活力全數回到了身體裏。她單撐著地，想要站起來。手掌壓著片片枯葉，颯颯而響。掌心有些微微的痛，但心底卻開出一朵花來。有些歡欣，更有些說不出口的羞澀。
“令……雲澤大人，小的……好命苦啊。”阮知秋厚著臉皮一跳，撲到雲澤懷裏，抓起寬大的袖子就往臉上抹，畫風轉變極快，阿惜在一旁看得發楞。
雲澤的手，在離她的頭只有寸許的地方頓住，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柔聲道：“小知秋，你倒是說說，怎麽個命苦法？”
阮知秋偷窺一眼，見他臉色平平常常，辨不出喜樂。再瞟一眼躺在不遠處的妖孽，方才還威風八面的狐貍精，此刻已成了狐貍皮，枯枝亂葉鋪散在四周。
雲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這孽畜法力不高，手裏這個法器倒是分量十足。當初玄奘法師西去求經，唐太宗李世民賜了他這紫金缽。後他師徒四人得成正果，這紫金缽沒了下落。沒曾想，輾轉到了它的手裏。”
“所以，大人就是等它把紫金缽拿出來，才好一擊而破？”阮知秋問。
雲澤微笑：“嗯，你想知道的事，本神君已經說了。你呢？”
岔開話題計劃失敗，阮知秋不禁咽了咽唾沫，小聲道：“小的，差點化成水。”她將靈筠如何暗害她，她又怎麽用遁地術逃到此處，如何冒充法師捉妖，在林間遇到一群精怪等等等等，添油加醋、添枝加葉，全數從肚子裏倒了出來。
“……然後，後來的事，大人你，都知道了。”阮知秋直懊悔，要是早些認出，那個蒙面侍從就是雲澤裝的，何須累死累活地逃命？
雲澤聽罷，眼光一轉，落在一旁的阿惜身上：“你，度了天劫沒有？”
“我……小的沒有。”阿惜第一次見活的神仙，肩頭有些發抖，心驚膽戰地答。
雲澤正想說些什麽，忽地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阮知秋，和藹地問：“你，還有什麽，瞞著本神君？”
“沒有了啊，小的哪裏敢有半點隱瞞？”阮知秋連聲叫冤。該說的她明明都說了，不想說的，她一個字也會吐出口。
雲澤的笑忽地有些捉摸不透。他擡手，輕輕一指：“你拿走那根發帶，經過明瑞的同意了麽？”
方才還呼嘯的風，仿佛被枝椏扯住尾，緩緩地止住。林間安靜得能聽見石子的滾動。阮知秋睜著眼，茫然地問：“你說什麽？”
“這根發帶，是明瑞的東西。”雲澤微微笑道，“不經人允許拿走，便是偷。小知秋，沒人給你說過這個道理麽？”
出乎雲澤意料，阮知秋動動唇，卻沒有做聲。她半低著頭，扶著樹幹，勉強爬起。再轉身，將那個小狐貍挽起來。最後，她擡頭看向雲澤，一雙秋水杏眼平靜無波：“在你們神仙眼裏，是不是所有的好東西，都必須是那個野雞公主的？”
雲澤眸色一沈：“不得無禮。”
“不講道理的是你們！”阮知秋的聲音陡然尖利，劃開了她和雲澤之間心照不宣的隔閡。
剛說完，阮知秋便後悔了。她見雲澤的臉色，難看得像黑黢黢的墨水，平日裏的漫不經心全然不見。她知道，是自己忍不住氣，說了不該說的話。
雖然，那是她最想質問的一句話。
“阿惜，我們走。”阮知秋一把抓住小狐貍的手，轉頭飛奔。雲澤喝道：“站住！”身形如脫弦之箭，倏爾便擋住她們的去路。
雲澤的手，伸在阮知秋面前，不偏不倚：“把發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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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秋幾要斷氣，阿惜道：“前面有個洞，是我才挖的。咱們躲……”
還沒說完，阮知秋後背重重一痛，撲到在阿惜身上。兩人不約而同“哎呦”一聲，滾到一旁。阿惜捂著後腦，阮知秋捂著鼻，嚶嚶叫著，偏生說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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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你跑不掉的。”千面大王陰陰道，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小巧的紫金缽，在他爪子裏發著幽幽藍光。狐貍尖細的下巴抖動，似笑非笑，飄著靠近。
難道又是吸人魂魄化人的法寶？阮知秋拼命推開阿惜：“你快走。”
“你們，都跑不了。”
在咒語的催動下，千面大王手中的紫金缽緩緩升起，漸漸變大，缽口對向兩人，似要將她們都罩進。阿惜拼命拉住阮知秋，而阮知秋猛一咳，吐出一口血。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阮知秋拼出全身力氣，半分都動不了，心裏的涼意點點，湧到全身。阿惜抱著她手臂，低低道：“姐姐我怕。”
“別怕，沒什麽怕的。”她摟住阿惜，抹去唇邊一抹血：“死，不過就是一閉眼。你閉上眼，就能見到親人了。你不過是，去陪師父師娘，還有師兄師姐師弟……”
咒語聲如波濤，陣陣襲來。阮知秋頭痛欲裂，大口喘息，幹脆靠在樹幹上，一心等死。四周的氣流飛旋成渦，裹住兩人。枯枝敗葉被卷在半空，層層縫隙中，千面大王青灰的臉，比死屍還要讓人膽寒。
那些刻骨銘心的仇，真要來生再報？阮知秋絕望地想。擡眼看著頭頂巴掌大的一片天，十八年生命的一切，化成一幅幅畫在眼前飛過。在九蓮山歡笑哭鬧的點點滴滴，那一場燦若明霞的琉璃焰火，一路千裏跋涉的艱辛，見到仇人卻不能報仇的憤恨。若有來世，若有……
風，忽地停了。
兩個少女同時伸手，死死捂住耳朵，狐貍的尖叫聲高如雲霄，幾乎將耳朵戳破。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得陽光沖破了陰暗的樹林，刺痛了阮知秋的雙眼。
朦朧視野中，穿雲灰色長袍的那人，陽光勾出他修長的身形，如墨的長發飄在風中，如天神一般。他走在她面前，緩緩蹲下：“小知秋，看到本神君，很驚訝？”
雲澤？是他……
他可不就是天君的兒子麽？
阮知秋心口一松，在旋風中消失的精力活力全數回到了身體裏。她單撐著地，想要站起來。手掌壓著片片枯葉，颯颯而響。掌心有些微微的痛，但心底卻開出一朵花來。有些歡欣，更有些說不出口的羞澀。
“令……雲澤大人，小的……好命苦啊。”阮知秋厚著臉皮一跳，撲到雲澤懷裏，抓起寬大的袖子就往臉上抹，畫風轉變極快，阿惜在一旁看得發楞。
雲澤的手，在離她的頭只有寸許的地方頓住，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柔聲道：“小知秋，你倒是說說，怎麽個命苦法？”
阮知秋偷窺一眼，見他臉色平平常常，辨不出喜樂。再瞟一眼躺在不遠處的妖孽，方才還威風八面的狐貍精，此刻已成了狐貍皮，枯枝亂葉鋪散在四周。
雲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這孽畜法力不高，手裏這個法器倒是分量十足。當初玄奘法師西去求經，唐太宗李世民賜了他這紫金缽。後他師徒四人得成正果，這紫金缽沒了下落。沒曾想，輾轉到了它的手裏。”
“所以，大人就是等它把紫金缽拿出來，才好一擊而破？”阮知秋問。
雲澤微笑：“嗯，你想知道的事，本神君已經說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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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後來的事，大人你，都知道了。”阮知秋直懊悔，要是早些認出，那個蒙面侍從就是雲澤裝的，何須累死累活地逃命？
雲澤聽罷，眼光一轉，落在一旁的阿惜身上：“你，度了天劫沒有？”
“我……小的沒有。”阿惜第一次見活的神仙，肩頭有些發抖，心驚膽戰地答。
雲澤正想說些什麽，忽地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阮知秋，和藹地問：“你，還有什麽，瞞著本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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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澤的笑忽地有些捉摸不透。他擡手，輕輕一指：“你拿走那根發帶，經過明瑞的同意了麽？”
方才還呼嘯的風，仿佛被枝椏扯住尾，緩緩地止住。林間安靜得能聽見石子的滾動。阮知秋睜著眼，茫然地問：“你說什麽？”
“這根發帶，是明瑞的東西。”雲澤微微笑道，“不經人允許拿走，便是偷。小知秋，沒人給你說過這個道理麽？”
出乎雲澤意料，阮知秋動動唇，卻沒有做聲。她半低著頭，扶著樹幹，勉強爬起。再轉身，將那個小狐貍挽起來。最後，她擡頭看向雲澤，一雙秋水杏眼平靜無波：“在你們神仙眼裏，是不是所有的好東西，都必須是那個野雞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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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道理的是你們！”阮知秋的聲音陡然尖利，劃開了她和雲澤之間心照不宣的隔閡。
剛說完，阮知秋便後悔了。她見雲澤的臉色，難看得像黑黢黢的墨水，平日裏的漫不經心全然不見。她知道，是自己忍不住氣，說了不該說的話。
雖然，那是她最想質問的一句話。
“阿惜，我們走。”阮知秋一把抓住小狐貍的手，轉頭飛奔。雲澤喝道：“站住！”身形如脫弦之箭，倏爾便擋住她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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