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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刺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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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刺客(1)

四月初,雖然是柳綠花紅、春光明媚的時節,可也是氣候容易發生變化的時候,常常趕上「鬧天氣」。

遠在梁代,就有人記載過:在清明前兩天的寒食節,往往有「疾風甚雨」。好在歇息一晚,雨便停了,第二天晌午時多雲終於散去,晴日探了出來。

“稟王爺,一切皆已收拾妥當,隨時可以啟程。”全公公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離陳恪最近的位置,事無巨細地將各項雜事安排到位。

陳恪也默許了這樣的狀態,對於之前莫名的疏離既不解釋也不覺得尷尬,只是心裏終究多了根刺,對身邊的人多多少少會產生懷疑和提防。

“出發。”陳恪下令即刻出發,速度往霧山趕去。

陳恪先前搬出的去霧山修養的借口其實並不假,霧山上常年雲霧繚繞,半山腰上有座霧山寺,相傳相國寺的慧心大師最後圓寂的地方就是這裏,而霧山寺的現任住持持戒大師醫術了得,陳恪此行的目的便是求持戒大師為他和徐清風診病。

馬車奔跑在官道上,盡管車技嫻熟的車夫盡量使馬車行駛得平穩。

但徐清風還是像搖豆子一樣被顛來倒去,出發前的興奮一掃而空,晃蕩的暈眩感讓他有些懨懨地靠在軟墊上。

看徐清風有暈車的趨勢,全公公很是貼心地為徐清風準備了四五個軟墊和柔軟的毛毯,自陳恪說了讓好好照顧徐清風的話後,全公公倒真的全心全意地照顧徐清風,而徐清風智力上的特殊,也確實需要這樣細致的照顧。

但比起全公公的照顧,徐清風更習慣於親近陳恪。

躺了一會兒恢覆了精神,徐清風倚靠在陳恪旁邊,一會兒拉高毯子裹住自己。

一會兒又從毯子裏鉆出來,露出兩只滴溜溜的大眼睛,不一會兒頭發都亂糟糟的了,徐清風還是不亦樂乎。

不知道徐清風在玩什麽,陳恪也不去管他,手裏拿著從徐清風裏衣上拆下來的帛布研究。

帛書上的內容不多,寫著:

“予我周氏後人。百年前逐淇一戰,我族大敗央人蠻族,幸得一統天下。然天下大勢未有久合之道,必有分崩之日,寡人早有所感,心中雖憾卻不至郁郁,而今叛軍兵臨城下,臨危涕淚,寫書予我大周後人,我族相傳一寶,能抱我族昌盛平安,更有異能,只寡人不知矣。望我大周後人尋得異寶,重振江山。”

落款處的章,依稀可以辨別出「景帝」二字。

景帝是前朝周氏王朝的最後一任帝王,在位僅三年,甍時僅二十七歲。

帛書寫的內容陳恪都明白,所謂的逐淇一戰,是一百二十年前的混戰,當時天下割據分離,戰火紛紛,央人為西部蠻族,多次來犯試圖一統中原,而此時祁地主公周逸聯手魯地、肅地等多方勢力擊敗央人,進而一統中原,近十年的戰火終於熄滅,周逸建立大周王朝,成為年輕的周朝的第一位帝王兆帝。

而後四十年周朝休養生息,中原日漸繁華,兆帝之後的三位帝王都有經世治國之才,周朝的鼎盛繁華令周邊各國臣服,央人也變得無聲無息,似乎在之前的逐淇一戰中被趕盡殺絕。

然而,之後的帝王聞帝荒誕不經,日日笙歌,縱情聲色,揮金如土的生活方式掏空了大周積攢下來的國庫,為了繼續這樣的日子,聞帝加重賦稅,此時央人又有了蹤跡時不時侵擾邊界,聞帝卻對邊疆的苦痛置若罔聞,加重了兵役,百姓怨聲載道。

等大周傳到景帝周全手中時,大周的江山已經搖搖欲墜,而央人似乎修養夠了,帶兵卷土重來。

而先前一直駐守邊疆的節度使陳威者率兵擊打央人,幾番周旋,敗去央人,而後乘勢攻入帝都,奪取皇位——這就是陳家江山的由來。陳威者,也正是不久前駕崩的宣武帝。

這段歷史誰人都知道,歷史的前進是這一種必然,但誰坐擁江山靠的就是運氣和實力。如今,邊境並不太平,央人屢屢犯,大有卷土重來之勢。

相傳景帝為人溫和,知人善任,但心性堅韌,在陳威者攻入帝都時選擇了服毒自盡。

看著帛書上清秀有力的字體,陳恪為這位富有盛名和傳奇色彩的末代帝王感到可惜。但除了這段歷史,陳恪並不知道所謂周氏珍寶指的是什麽。

“傳世寶……嗎?”聽到了陳恪獨自喃喃,徐清風好奇地扭頭看他。

想不到什麽頭緒,陳恪放下帛布,替徐清風理了理頭發。徐清風乖巧地讓陳恪替他整理,像只貓咪一樣蹭了蹭陳恪的手。

目光落在徐清風脖子上的項鏈,陳恪勾著繩子把項鏈扯出來,把吊墜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還是無法辨識出上頭的圖案。“這是誰給你的?”陳恪把項鏈放回徐清風的衣襟下,問道。

“一個,老爺爺。”徐清風比劃了眉毛,又比劃了胡子,動作誇張,陳恪不解其意,卻覺得可愛好笑,不由得想逗逗徐清風。

“我們現在去霧山,霧山裏有妖怪,你怕不怕?”陳恪說著模仿徐清風的樣子,誇張地比劃出一個妖怪的形象:“長得特別白,臉像白色的大餅,眼睛細細的像線,嘴巴又紅又大……”

徐清風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認真地搖搖頭:“不是妖怪。”

“嗯?什麽?”陳恪是隨口編著,一邊在腦中思索妖怪該有的模樣,還沒來得及構思具體,沒想到徐清風會立刻反駁他。

“不是妖怪。”徐清風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是全公公。”

陳恪怔了一下,不由得撫額失笑,確實他剛才描述的形象很像全公公。

“對,那不是妖怪是全公公,本宮說的妖怪是眼睛有車輪子那麽大,紅彤彤的,生氣地瞪著你,嘴巴裏有尖尖的牙齒……”

“有刺客!”

一聲驚呼打破了馬車裏其樂融融的氛圍,緊接著一個急剎車,馬車被側著甩了出去,陳恪的頭狠狠磕在車壁上,徐清風則滾進了陳恪懷裏。

剎那的暈頭轉向後,陳恪慢慢回過神,對上徐清風不安擔憂地眼睛。

安撫地拍拍徐清風,陳恪抱緊他,慢慢直起身子坐起來。

這時馬車外已經是兵器交接的廝殺聲,還有皮肉被劃破的聲音,慘叫和呻吟不絕於耳。徐清風臉色煞白,靠在陳恪懷裏瑟瑟發抖。

“別怕。”陳恪輕撫徐清風的後背,凝神細聽馬車外的動靜。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外頭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隱隱可以聽見暗衛首領左鳴和全公公的聲音,陳恪放下心來,拍拍徐清風,低聲問他:“傷到了沒有?”

徐清風還沒有回過神來,反應緩慢,陳恪不由得皺眉打量,沒看見有明顯的外傷後放下心來。

“稟王爺。”左鳴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刺客以擊退。”

馬車側翻,陳恪和徐清風需要走出馬車再有侍衛把馬車翻過來。

告了聲得罪,左鳴掀開車簾試圖扶陳恪出來,然而映入眼簾的確是陳恪抱著徐清風的模樣,左鳴掩下眼裏的吃驚,故作自然地去攙扶陳恪,陳恪卻一推徐清風,示意左鳴先帶徐清風出去。

“王爺?”

陳恪假裝沒看見左鳴的吃驚,下令道:“先扶他出去。”

“是。”左鳴低下頭,不再質疑,小心地把徐清風扶出來,再把陳恪扶出馬車。

徐清風很是不安,還是順從地從馬車上下來,而後緊緊地靠在陳恪身邊站著。

“怎麽回事?”陳恪現在才有精力問上一句。

“稟王爺,刺客共十二人,在官道兩邊的坡上埋伏,他們進退有度,組織的進攻井然有序,卑職判斷,他們是職業的殺手,專門的刺客。

目前已處死刺客十人,正在檢查他們身上的衣物和是否有標志一類,有兩名逃脫,關護衛追過去了。”

“呵。”陳恪冷笑一聲,心裏思索是誰如此大費周章想要他的性命,此事他並不懷疑陳茂,仁王才離開京城就慘遭毒手,天下人會怎麽想?所以不太可能是陳茂做的。那,幕後黑手又是誰呢?

“王爺,還請上馬車。”全公公處理完馬車的問題,過來請示陳恪。

陳恪點點頭,現在盡快趕到霧山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拉著徐清風走向馬車,陳恪依舊讓徐清風先上車,左鳴皺眉,看全公公低眉斂目也不規勸,也只好閉口不言站到一邊。

這時,一枚短飛鏢襲向左鳴,左鳴一驚,一閃身躲了過去,朝飛鏢來處望去,又一枚飛鏢從另一個方向襲來,角度刁鉆,“保護王爺!”

大喝一聲,左鳴徑直往飛鏢來的方向掠去,然而下一秒,兩枚短箭飛速向馬車飛來,全公公只來得及擋掉一枚,另一枚則狠狠紮在左邊的馬匹的屁股上。

“嘶——”

馬受到了刺激,前蹄高高地擡起,落下時撲到右邊的馬匹,受驚的馬一下子拽著馬車往前飛奔,周圍人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馬車以驚人的速度沖了出去。

“王爺!”全公公驚呼,四下亂成一團。

而馬車上,才上馬車的陳恪只聽得左鳴的大喊,尚且來不及作出反應,便感覺身體狠狠地拋起,落下後往前一滾摔進車裏的軟墊裏,緊接著是一個緊緊的擁抱——

徐清風撲到陳恪身上並死死地抱住了陳恪,他害怕得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松手,嘴裏喊道:“王王,不怕!”

陳恪背上一陣疼痛,也只好忍住了痛呼,伸出手抱住了徐清風。

馬車還在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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