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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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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的生活實在是艱苦,重陽來到這裏第一天便已經知道。

西涼是靠近沙漠的一處駐地,是邊境一帶極少的綠洲。盡管這樣,駐紮在這裏的軍隊生活依舊很是艱苦。

夕陽沈落時最是壯觀,而在重陽來到那天時景色卻只能用詭異這個詞最貼切。

這裏已經幹涸了許久,往年雖也幹燥,卻不像今年這樣持續這麽長的高溫天氣。

縱使是在早上和黃昏,這裏的氣溫仍顯得過高,百姓躲在哪裏都逃不過熱氣的延伸。

遠處的天空像被血染了一樣紅,素來白晝很長的沙漠裏,剛才還耀眼的太陽此時已經被吞沒。

天地一片昏黃渾濁。

“道長,已經有十幾個百姓因為脫水而死,現在不少地方已經開始暴動,要是再沒有人支援,恐怕我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一位身穿布衣的道士模樣的男子舔著嘴唇,面對著炎炎赤日和不斷叫囂的民眾低頭大聲向站立著的人匯報。

前面的人正是重陽後來拜見的師父,他此時正在沈默著,高大的身材一動不動,囁動著嘴唇,“看看我們還有多少水,先將這些分發給百姓。”

“道長三思!”那布衣道士上前焦急著阻止,“那是我們存儲下在危機情況下使用的。”

“現在就是危機時刻!”清灰道長厲聲斥責,隨後嘆著氣,“去吧,我們應急水庫最近的也要幾日後才能回來。”

那布衣道士一陣心酸,想當初在浮雲山修煉斬殺妖孽維護六界和平是何等的風光即便是被那樣多的妖界之人團團圍住,都沒有這樣束手無策過。

可是為何他們會落得如此地步,浮雲山將他們趕出來不管他們的死活,難道連這裏的百姓都不要了麽?

雖是不甘願,卻在看到那些雖是憤怒卻可憐的人們,還是拖拉著腳步向後轉去,正在這時,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喧鬧的人群安靜下來。

只見天地一片荒蕪,狂風亂石,疾地而起。更為壯觀的是,在這昏暗一片之中,卻出現了一白光,在這極其耀眼的光裏,忽是千軍萬馬,忽是山高水長。

不知是誰的一聲刺耳的尖叫帶動了大家,民眾奔走相告,驚恐不已。

一些人抱著頭,更有一些人趴在地上不敢動嚎哭著,一時之間竟像是大難來臨般讓人心慌。

道長清灰揮著手奔走安慰群眾,馬也不聽話地亂跑亂撞。

“大家保持冷靜,你們所看到的眼前的都是假象,不過是海市蜃樓。不要驚恐,稍加片刻就好!”說話之間,那天空又一聲電閃雷鳴,霹中了諾大的仙人掌,頓時粉碎。

眾人都認為是天神的懲罰,紛紛跪在地上,沙子迷眼,眾人卻在黃沙漫天中看見一穿著陳舊衣服的道士艱難地策馬迎來,揮舞著鞭子,大聲呼喊,“清灰道長,前方果然來了個奇人,清灰道長!”

只見話音一落,巨大的轟雷聲立馬消失,風力也減弱了不少,有些細碎的東西落在地上,緊接著越來越大,在沙子上渲染開來。讓人躲閃不及。

“雨,是雨!”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站著跳起來,隨後又有更多的人站起來,他們紛紛圍圈拍手,虔誠地感謝這神聖之水。

要知道,在他們這些人當中,年紀小的,有的根本沒見過雨,西涼邊境下起如此大雨,實在是奇觀。

附近住在帳篷裏的游民絲毫不在意自家僅有的幾件家具已然是破爛多久沒用,個個喜慶地拿著鍋碗瓢盆去接著這上天的眷顧。

在這身份地位並不是太明顯的邊遠地區,民風彪悍,卻在此時,個個都像是個純真的孩子一樣脫下自己的衣服當做一扇扇旗軹搖在風中。

“幸虧道長神機妙算,我們才得以迎來這場甘霖,道長萬歲,道長萬歲!”眾人的呼喊聲一遍蓋過一遍,震徹雲霄。

清灰給了一記眼神,手下的人在他的眼神下,心領神會,趕緊前去察看究竟來的是何人。正在這時,那黃沙漫漫中卻走出來一位老人,駐著拐杖,破履襤衫頭發花白,此時全身已經被雨澆透,衍然是一名迷失路途的老人。

清灰道長派人趕緊下馬相扶,那老人走在布衣道長面前身子卻一軟,腳下虛滑,清灰道長這才看清楚他的面目。

只見老者雙目突出,骨瘦如柴,節節筋骨暴露,皮肉都已經緊貼在骨頭上,嘴皮都已經磨起白泡,早已要奄奄一息。

眾位道長紛紛將他圍住,遞於他水喝,誰知水剛沾在嘴邊,他便睜開眼睛,手緊緊抓著走過來的清灰的袖子,他順勢放低身子,湊到他嘴邊。

老人嘴唇撚動,說了幾句話,便氣絕身亡。

清灰抓著老人的手檢查了老人的身體,才註意到老人被衣物遮住的地方,已經腐爛。

清灰命人將那老人安葬,雨下的仍是很大,旁邊剛才的布衣道長好奇地問道,“清灰道長,那老人究竟說了什麽?”

那清灰搖搖頭笑著,“不過是瘋人瘋語,你又何必在意?”

他不停朝著營地走,那老人微弱的聲音好像還在他身邊回響,他捏緊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只見被夕陽照著的沙子呈現一片紅色的景象,流沙每過一段時間便會侵入民眾的地盤。

這回人們沒有註意到,那緩緩流動的沙子在地下慢慢地蠕動,像是要紮根似的以待日後的噴薄。

一陣風吹過,將烏雲以及來之不易的雨水吹散,被沾濕的沙子又在一瞬間變幹,留下了幾行耐人尋味的話:

天生一顆赤子心,

奈何煞星禍蒼生。

九月九日生又死,

浮雲深處得永存。

老人慢慢搖著頭,看來自己命中的煞星還是來了。這個孩子會是誰呢?

他還記得七年前,自己在京城宣德菜市場口救下的一男孩,只見菜市場門口一輛囚車搖搖晃晃走過大街,重兵把守不讓任何人靠近。

盡管這樣,囚車還是被人圍的水洩不通,一時間難以前進。

“殺人犯,禽獸,你是罪有應得!”一顆石子扔過來打中囚車裏的少年的腦袋,他的頭上瞬間血流如柱,然而那人仍是哼都不哼。

雞蛋“啪”地一聲落在他的臉上,爛菜葉,手裏的東西都被氣憤的人們扔出去。

“皇恩浩蕩,終於治了著惡魔,皇上萬歲!”

“還我家女兒來!”

“我命苦的老父親,您現在該安息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他睜開了眼睛。

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然而異常慘白的臉卻讓他的冰冷的眼眸更是駭人。

只見他艱難地睜開雙眼,額頭上的鮮血流過他的眼角,泛白的嘴唇因為好幾天未進水米而幹裂。

京城的天空藍的清澈而透明,萬裏無雲,空氣裏沒有一絲風,金子般的陽光和各種雜物混合在一起撒在他臉上,已經快要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享受著最後的寧靜,“為何我現在感覺這麽高興,是因為快要死了麽?”然而那聲音太過微弱,很快就沒了聲息。

太陽照的人迷了眼,那人被反綁著強逼著跪在地上與坐在臺上的監斬官對視著

百姓將所有的出路都堵住,不住地罵,吐口水,可是這樣還是解不了他們的心頭之恨。

人群中不停的有人嘶吼,吶喊助威好像眼前並不是一場殺戮而是比賽,其中有一佝僂的老伯伯甚至因為年老體弱,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推倒在地,狠狠地踩了幾腳。

“老伯,小心!”那老人擡起頭來卻見是被圈禁在籠子裏面的少年,他的雙手抓著鐵桿,臉上平靜而又安詳,對著旁邊推搡他的人說道,“小心一些,莫要傷了他!”這麽多人裏面,卻只有眼前的這個眾人口中的殺人魔對他心存善念。

剛才還一同前來助威的老人有些迷惑了,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麽人?他是一夜之間殺盡一家七口無辜百姓的少年惡魔還是在這菜市場上唯一關心著老人的人,到底哪個是真的他。

頭戴著官翎的男子盯著那滿臉血汙的人,拿著令牌的手勢在必行,旁邊的小廝看著石盤,悄悄提醒他,“大人,時辰已到了!”

監斬官滿臉憤怒看著他開口問道,“犯人無名氏,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少年頭已被儈子手狠狠地壓在木墩上,手腳也不能動彈,發絲落在臉側,露出汙穢的臉,嘴唇張了張,然而他的眼睛裏卻終於變得黯淡無光,卻還是嬉皮笑臉對著臺下那些緩緩開口,“各位有小孩的還請將他們眼睛捂住,待會兒的場面可不好看。”

太陽的光線已經在石盤上移動了不少距離,儈子手油膩的臉上已經出了汗,手上的刀緊緊握著,底下的民眾等著激動人心的一刻,只聽叮咚一聲已是正午,那監斬官抖動著肥碩的臉龐,大聲說著,“犯人無名氏,行為浪蕩,殘害百姓,雖是年少卻心腸狠毒,今判決死刑。”

手中的令牌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如今,時辰已到,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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