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要求很嚴格，於是便每天帶著白素在早上起來練基本功，因了白素自身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在仙界運用真氣。

既然不能在這裏運真氣，就只能練練招式增強法力，白落每日都會帶她吸收日月精華，這樣可以增強一些對仙界凈化之氣的對抗之氣。

白素打的出了一身汗，白落遞給她一塊手帕，她接過它放在鼻尖聞了聞，這是師父身上的味道，幹凈清爽。

喝杯早茶便開始了一天的功課，都是之乎者也的古書，難啃的很，然而因了白落的講解，竟也有趣了起來。

白素雙手托腮花癡般地看著正在授課的白落，他銀白色的發絲垂到肩上，風吹過來將一縷吹到了白素鼻息邊，真是陌上公子溫如玉，白素嘖嘖感嘆。

“素手青顏光華發,半是塵緣半是沙.我喚青天睜開眼,風霜怎奈並蒂花。”白落磁性的聲音，明快朗潤，將整首詩的詩韻都讀了出來。

白素乃是野生野長的牡丹花精，她實在不懂這些文鄒鄒的詞，歪著腦袋半天不知是何意思。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咬著毛筆頭不解地問著白落，“師父，您剛才念的這首詩是什麽意思啊？素兒怎麽聽不明白？”

白落看著她搖頭嘆息，讓白素不由地低下頭一陣慚愧，最終他緩緩開口，“這首詩主要說的是一位女子苦苦等候心愛之人卻最終未能得償所願，而感嘆時光韶去之意。”

白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看著白落卻又即刻開口，“我倒認為那女子並不是在惋惜自己的青春時光韶去，而是感嘆為何子落日之前陪伴自己的卻不是當時素衣年齡的人。”

白落微微點頭，扇著扇子，溫柔地開口，“未嘗不可這樣想？ 素兒今日見解，倒也新奇。”

白素受了誇獎，自是喜不勝收。午後寫字時卻又受到白落的一陣批評。

的確，她的字又大又醜，筆畫歪歪扭扭，實在說不上美觀，她苦惱著坐在臺階上，白落走過來，看著她一臉沮喪便拿著她的字輕聲安慰，“素兒，你的字雖是醜，卻在橫平豎直的筆畫當中，明白你的一片赤子之心。”

白素雖是不懂其中深意，卻也明白師父這是在誇她，她羞澀的笑著低下頭，白落接下來的話繼續響起，“可你也別急著高興，從今以後，每天抄三張正楷交於我。”

白素苦著臉，委屈地看著他，然而白落雖然看似溫情脈脈，卻向來都是冷清冷義之人，無論是對男子，還是對嬌滴滴的仙娥，誰都不例外。

白素苦大仇深得跪在地上寫著字，念著上面的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人真是奇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何故搞得這麽深沈。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白素搖頭晃腦地念著這些詩，擡頭之際仿佛看到了師父站在江邊，吹著一只豎笛，目光深情迷人，而那江上坐船而來的人，便是自己。

想到這裏，白素就偷偷發笑，這樣的事情她想了不下白次，可看到師父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白素就覺得內心受著譴責。

“字寫的如何？”後面冷不丁地聲音出現，打亂了白素的思緒，她慌忙拿起筆來，接著未寫的字開始。

白素邊寫著邊偷偷觀察站著的人的神色，未發現異常時，輕輕呼出一口氣。突然一雙手覆過來握著她的小手，“這裏的橫要一筆寫成才對，這才有力道，要多練習。”白素紅著臉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師父的臉，輕輕的呼吸聲，都讓她秉住氣息，不敢打擾這片刻的美好。

天界的日子對於白素來說是那麽美好的日子，她的功力在一天天增進，與白落的師徒之情也與日俱增。

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或許這白素與白落這對師徒的故事便可以直到天荒地老。

那日白素不小心踏進了天界禁地轉動了乾坤圈，人間因此大旱三年，百姓民不聊生，天帝十分震怒，一定要讓白素投生與六界輪回之道，受著永生永世的輪回之苦。

白落出面本是救下了她，誰知天界有個仙娥一直喜歡白落，卻因為得不到他的垂青繼而將怨恨轉嫁到白素身上，乘著白素並未對她有著妨害之心，推她下了永生崖想要讓她受著六界輪回之苦，誰知被白落得知消息救下她，自己卻是墜落了永生崖。

白素直到現在都忘不了白落臨掉下崖時對自己說的話，他還是一貫的溫潤的對自己所處得危險境地完全不在乎，他說，“素兒，若我當時不收你為徒 或許……”

他的身子深深地墜入了永生崖不見蹤影，白素拼了命卻只抓到他的一節袖子。

天帝因了對白落仙人的承諾，答應不會懲罰她，只是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待在天界，將她打入了原來的地方，妖界。

天界損失了一名仙人，自然是對她充滿著憎恨，無數人的奚落趕走了她。回到妖界，眾妖因為她是白落仙人的弟子而對她充滿戒備，妖王準備進攻天界，卻要她作為內應為他傳遞消息，白落自是不肯，千辛萬苦逃出妖界，來到人間。

若是普通人掉進永生崖，自然是永不超生，墮入畜牲之道，即便是白素掉進去也會生生世世受著生老病死之苦。因了白落是仙人，落入人間，要受千年輪回之苦方可重新回到仙界，也就是要受十次輪回。

白素在人間用著各種身份，她踏遍人間每一個角落，每到一個地方便使用法力搜尋著關於白落的一切，只是過去九百年，關於白落的信息始終沒有什麽音信。

終於就在幾年後，她終於在清水城找到了白落的消息，探得他一絲魂魄，從此便在這裏紮根想著直到找到白落為之。

白素躺在地上枕著胳膊看著天空，白落坐在地上看著她說道，“掌櫃，那你找到了那位仙人麽？他有沒有仙號，我聽說仙人都是很厲害的。”

白落瞇著眼睛，眼角不經意間流出一絲眼淚，笑著說道，“那位仙人叫做……”她忽的沒有說話，看著白落，輕輕說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找到他了！”

白落看著她開心地笑著，自己便也翹起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卻是一陣疑慮，那個上清宮仙人到底是誰，竟然是過了大約千年，都讓白素念念不忘。

白素說她找到了，那個人到底在哪兒，又是誰？白落不禁暗暗捏緊了自己的手心，指甲都快要鍥入自己的肉裏，然而他絲毫未察覺。

白素微微笑著，看著白落漸漸遠去的身影，幸福在她臉上洋溢著，師父，過去了千年寒冰我終是找到你，這一世，原來你是這樣可憐的少年，卻是不變的雙瞳。

白素先前並不以為眼前的少年就是師父白落，因為他們除了那雙眼睛，其他哪裏都不像，外貌身形，發色性格都是不一樣。

白素最開始也以為是自己找錯了人，後來在那次為少年療傷後，就是他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時，白素拿內丹為他療傷，卻見他背後有著一個神秘的烙印，那是白素在天界時，偶然探到師父在洗澡，緊實的肌肉下，那背後的傷疤卻是那樣明顯。

師父曾經告訴她也只不過是雲淡風輕地提了一下它的來歷，那是因為在上古時期白落仙人與妖界大戰時，被更早時期的妖界之王的紅巖烈火所傷，那紅巖烈火是妖界的禁忌癥只因為它可以毀人於無形，那妖王眼見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便想要玉石俱焚的方法來除掉白落，誰知白落法力高強，不過是被輕微燒傷，最後妖界之王死於自己的紅巖烈火，而白落終是以受一點小傷的代價保住了天界，維護了和平。

所以在白素看到那少年背後的傷時，便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在師父經歷人事的最後一世，她終究是等到了他，只是這一世，師父是一個比她小上幾歲的青蔥少年，她沒有什麽別的心思，只想著呼他一世平安能將他順順利利地送上天界回歸天位便是她最大的心願。

至於自己心中那點不該有的想法，白素猛地搖搖頭，白落仙人既是自己的師父，師徒倫理他還是懂得，再說了，白落還是天界的仙人，是至高無上的，自己不過是妖界有幸得以幻化成人行的野花，有幸得其恩露已是萬幸，卻不敢再祈求什麽。

何況，師父為了闖禍的她，倍受十世輪回之苦，跟她在一起，師父只會受罪，最重要的是，師父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

易寒和孟玖十指緊扣，他們所看到的畫面是一樣的，看著遠去的白落和坐在一邊暗自傷神的白素，他們心中猛地一刺，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他們是這段歷史的見證者，那白落對白素的愛意明顯很深，只是苦於兩人是師徒關系，仙妖兩界不能通婚，身份卻是始終無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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