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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哪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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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別過臉,趕緊跳上馬車候著。

榮瀾語漲紅了臉,兩只小胳膊推開周寒執溫暖的胸膛,美目斜了他一眼道:“也只有這一遭吧。這樣的場合,往後我可不想再來了。”

“我叫你來的?”周寒執冷冷地笑。

從他的角度低頭看,眼前的榮瀾語精致的臉頰上染著些緋紅,晶瑩剔透的嘴唇像紅寶石般誘人,頗有些嬌妻的意思。

除了那雙往日都盈盈如水的鹿眸,今天看上去似乎難掩疲憊。

他偃了火氣,這才想起,她從早上折騰到現在,連安生飯都沒吃幾口。

“我們去吃碗面。”周寒執的聲音依然冷淡。

“你說什麽?”榮瀾語蹙著眉,耳邊淩亂的碎發輕柔柔撓著她的臉頰。

可周寒執沒跟她解釋,一雙大手抓過去,便把小小軟軟的手握在手心裏。

□□瀾語的手心裏全是汗,又羞又臊,不想被這麽抓著。可人家的力氣太大,她掙也掙不出去。連身子都隨著人家的方向走。

直到走到一家小攤前頭,周寒執朗聲道:“師傅,今日要兩碗湯面,一份牛肉。”

“得嘞。”那綁著汗巾的老者連連點頭。“大人是領著家眷來的。哈哈,真好,老朽還以為,大人這輩子都打算一個人來吃老朽的面了。”

周寒執未曾應聲,又看向榮瀾語淡淡道:“你不餓?”

榮瀾語想說不餓,但熱油裹挾著蔥花的香氣穿過來,還有一股股獨到的面香,讓她頓覺腹中一空。

“咕咕咕嚕……”

榮瀾語伸手按住自己的肚子。

“咕咕咕咕……”

周寒執別過臉,終於沒忍住笑意,臉色輕快道:“師傅快些煮吧。”

眼下還沒到夜深的時候,但這條巷子口卻也有些深秋的寧靜。借著旁邊酒鋪明亮的羊皮燈,二人對坐在油亮的木椅上,旁邊的炊煙升騰,把賣面老人籠罩在裏頭。

棱角鮮明的臉上,一雙撩人的鳳眸鎖住榮瀾語的面龐。“吃了面,我哪也不去了,咱們回府。你跟我講講白天的事,可好?”

榮瀾語一怔,雙手托住臉頰。“你不喝酒了?”

“不喝了。”周寒執垂眸。眼前的女子清麗可愛,他再多看,怕是就要陷進去了。

“往後呢?”榮瀾語問。可問完又後悔,哪有一口氣吃一個胖子的好事。於是自己又補道:“往後不該赴的宴,不該喝的酒,咱們就少喝一些。”

咱們就少喝一些。

咱們。

周寒執頷首答應。

這會,熱騰騰的面已經端來了。那碟醬牛肉也香氣撲鼻。榮瀾語食指大動,挑了一筷子牛肉塞進嘴裏,雙腮鼓得像倉鼠一樣。

五臟六腑都被熱湯滋潤得舒舒服服的,榮瀾語心情大好,看著眼前的人道:“你知道嗎?我今日進參議府之前,還真有些擔心。從前母親可沒帶我見過什麽大官,可參議夫人極好相處,還跟我講了許多你的事。我做的點心她也喜歡極了,還說要我以後經常去府上找她……”

周寒執認認真真聽著。可這些話怎麽聽,怎麽像是一位受外頭長輩誇獎的孩子回家後跟自己家人炫耀一樣。

他從前真不知道,一位女子能藏著這麽多面。她又能把家裏的事料理得井井有條,讓你連吃飯都像在寫詩似的。又能像一位孩子似的,眼裏閃著光,說些簡簡單單的事。

“你不覺得神奇嗎?我和參議夫人這麽投緣。”榮瀾語見他沒反應,撂下筷子問。

“理所應當的事。”周寒執淡淡道。

發著光似的小人兒,誰會不喜歡呢?

“對了,我大姐今天說的那件事你知道嗎?參議大人退下去之後,很快就會有個缺騰出來。參議大人既然是你的恩師,會把這個缺兒給你嗎?”榮瀾語問。

周寒執搖頭道:“參議大人的心思摸不透。不過這些日子,他放了一道策論出來,要我們各自寫一寫。我猜大概與此事有關。”

“唔。那你會寫嗎?”榮瀾語很少接觸官場的事,也不明白官場上的人到底在忙些什麽。

“一會回書房,我寫給你看。”周寒執說道。

“不用避著人嗎?我看從前二姐夫也常來家裏小住,可每回寫什麽東西,都要請幾位學究在府裏,關著門,連侍候茶湯的都不讓進。”榮瀾語吃光了碗裏的最後一根面,只剩下幾塊油亮亮的蔥花。

周寒執撂下筷子,笑道:“在周府裏頭,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見誰就見誰。”

榮瀾語垂下頭,拿筷子挑著蔥花玩:“從前在榮府也是這樣的。大概,我也算是有福氣的人了。對了,明日木匠坊的人過來送桌椅,我要忙著布置咱們的府邸。你只管去鹽運司忙你的,既然婚事假已經結束,明日可別遲了。”

周寒執點點頭答應下來。

等二人回到馬車跟前,周平已經餓得垂頭耷拉腦了。“奴才一回頭,您二位就不見了,也不說一聲。”

榮瀾語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去叫清韻給你烀肘子去。”

可周平看見兩個人和和睦睦的回來,心裏比吃了蜜都高興,不過嘴上念叨幾句故意惹主子心疼罷了。

如此折騰回了府,果然周平被清韻叫著去用晚膳。榮瀾語則跟著周寒執進了書房,想瞧瞧到底策論是什麽玩意。

周府的宅子很大,但榮瀾語總覺得書房是周寒執的私密之地。因此除了用膳,她極少會過去打擾他。但今日是得了周寒執的許可進來的,就跟從前很不一樣。

她大大方方地打量著書房裏的一切,見四壁都是書畫,琴棋也未曾沾染灰塵,心裏就有些驚訝。“琴棋書畫,你都會?”

“算是吧。”周寒執語氣平淡,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麽難。

榮瀾語點點頭。她沒想到外頭紛傳的酒鬼,其實也是個才子。

等她又轉了一圈,周寒執已經磨好了墨,壓好了鎮紙,正細細抿去小狼毫上多餘的墨汁,準備落筆。

榮瀾語放慢腳步,在書案側邊的玫瑰圈椅上坐下,懶懶歪在那,托著腮看人家寫字。她是讀過書的人,但父親不怎麽喜歡她了解政事,所以對這些幾乎一竅不通。但周寒執落下的題目她是能看懂的。

他想寫的是河防學問。

寧州常有汛。周寒執對河防感興趣也是應該。她認真打量著他的側臉,才發現周寒執貌美,果真是沒半點可挑剔之處。

脫了外衫的人,更顯得胸膛挺括。尋常人穿著略顯空蕩的衣裳,他卻能撐得極好。脊背挺得如松柏,棱角如刀削,既有貴公子的佻達,又有男兒的氣概。

握著小狼毫的手落下去,便是淩厲遒勁,力透紙背的筆鋒。榮瀾語光是看著,也能感受到他的千鈞思緒。

這樣一比,從前父親和姐夫們拿出來的字竟有些不值一提。像是小孩見了大人似的。

榮瀾語心裏嘆服不已。

油燈的燭火不知在何時漸漸淡下去。周寒執終於撂下筆,才發現榮瀾語已經趴在桌角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像鴉羽似的,勾勒出完美的弧線。紅嫩的唇泛著晶瑩,如同春桃滋潤。

呼吸之間,小小的身子輕輕起伏著,幽微的香氣柔柔散出。方才還托著腮的小手此刻安安靜靜的擱在桌面上,白嫩得像玉蔥一般。

周寒執想起那小手輕軟的觸感,忍不住又伸出手指捏了捏。

沒想到榮瀾語竟醒了。眨巴著睡眼看向周寒執,嘴裏囁嚅道:“你怎麽在這?什麽時辰了?”

周寒執幹了壞事的手迅速抓起狼毫,看著榮瀾語道:“該睡下了。你自己回去,還是我叫人來陪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吧。”榮瀾語揉揉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瞧見周寒執身前的桌案上厚厚的一沓紙,不由得驚訝地咽了咽口水。

這會,外頭的清韻正好過來催,她那幾句誇讚的話也就沒說出口,笑著讓他早些睡,便出了門。

“夫人與大人呆了很久呢。”清韻的眼裏有些高興。

“是嗎?”榮瀾語倒是沒覺得。擡頭往一往天,正好一輪圓月掛在上頭,白白凈凈的月光撒下來,婆娑的竹子便灑下疏落雅致的影兒。

“裏頭住著嫦娥嗎?”榮瀾語笑著問。

清韻搖搖頭。“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嫦娥站在我跟前呢。”

榮瀾語被清韻逗得又羞又笑,笑聲很快傳進書房裏頭。周平就也笑。“從前只聽見風吹翠竹冷清的響聲,如今倒也能聽見玲瓏的笑聲了。大人,咱們周府真好。”

周寒執沒應聲,小狼毫滴下墨點,剛好把才寫下的一個百姓疾苦的“苦”字淹沒。

次日,二人照舊一起用了早膳,便各去忙各的事。木匠坊的人還沒來,白媽媽卻沈著臉過來,嘆氣道:“夫人,咱們府上的鋪子出事了。”

“媽媽慢些說。”清韻托穩了榮瀾語的手,沈靜道:“有什麽事都能解決。若是嚇著人或是惹了夫人上火,就是罪過了。”

白媽媽沒想到一個小丫鬟也有如此見識,又見榮瀾語穩穩當當站著,臉色不慌不急,心裏也就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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