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顧不得藍澤的身份了，趕緊道：“你想起他是誰了？”

楚玉幾步走回座位：“我只是看不慣他那一副自以為替別人考慮的樣子而已”

千陌是有些希望她能記起來的，總覺得這樣有些可惜。

耽擱了這一會兒，路塵的身影已經比先前淡了許多，千陌拿起桌上已經空了的小玉瓶道：“你先回這裏吧，法術失效之後你的靈魂很快就會消散了”

路塵還是那副儒雅的模樣，“不用了，如今她過得很好，我也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了”他最後看了楚玉一眼便踱步出了門。

千陌追了出去，“靈魂消散就是真的消失了，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路塵聞言也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

千陌並不是一個喜歡強迫別人的人，雖然覺得可惜，卻也沒有再追上去，而路塵的身影也在肉眼可見的便淡，變得趨近透明。

突然一聲嚇令自酒館門口傳來：“站住！”

聲音大到已經走出很遠的路塵都忍不住回過身來看，原是楚玉。

“楚玉姑娘是在叫我嗎？”路塵笑道。

“對！就是叫你！”

此番路塵嘴角的笑終於淡了一些，變得有些難以琢磨。

楚玉一步一步向路塵走去，雖慢卻顯得異常的堅定。

路塵像是定在了原地，定定的望著楚玉，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擡手即可觸到的距離，路塵卻沒有動作。

“姑娘，你……”

路塵嘴邊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楚玉踮起腳，吻住了他。

似乎過了很久，楚玉退開，盯著路塵。

路塵笑了起來，剛想說些什麽，卻發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開始消散了。

楚玉似乎沒察覺到異樣，“繼續說，你剛才要說什麽？”

路塵看著楚玉認真的表情，突然覺得無所謂了，笑著道：“我想說的是，楚玉，我愛你，很愛很愛！”

楚玉也笑了起來，“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楚玉又一吻落在了路塵的嘴角，一觸即分，“我不會讓你消失的”

楚玉說完便升在了半空，與她一起的還有路塵正逐漸消散的靈魂。

“她在做什麽？”

藍澤道：“仙界的靈魂修覆之法，可以讓虛弱的靈魂恢覆到可以輪回的程度”

楚玉操縱著磅礴的靈力註入到路塵的靈魂之中，很快，路塵的靈魂肉眼可見的變得凝實，而楚玉像是被抽走了生機，肉眼可見的灰敗起來。

“代價是付出生命”

時間沒有過去太久，楚玉收住手上的靈力，結束了這一次的靈魂修補之法，兩人落在地上之後，互相走近，說了幾句話，楚玉便害羞似的低下頭去，路塵便隨之大笑了一聲，千陌遠遠地看著兩個人膩歪了好一會兒，似乎是突然想起這邊還有三個人在等著，這才向這邊走來，兩人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就如平常的小夫妻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兩人如今都只是一抹靈魂罷了。

現如今站在千陌面前的楚玉長相還是那個長相，偏偏就與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楚玉判若兩人，身上帶著溫婉的氣質，倒與在路塵記憶裏看到的一個樣。

“千陌，秋風，這兩千年來我確實做了許多錯事，對你們兩人造成的傷害，我非常抱歉。”楚玉在兩人面前彎下腰，久久沒有直起身。

“你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路塵一開口我便記起來了”

千陌點了點頭。

楚玉突然後退一步，擡起右手三指並住，“天道為證，我楚玉願散盡百世氣運，護佑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以此來償還我犯下的錯”誓畢，雷電一閃而過，算是應了楚玉所做的承諾。

“希望這樣能彌補一些吧！”

楚玉牽住身側人的手，“冥界的陣法應該很快便會開啟，我和路塵要走了，欠各位的只能來世再還，真的對不起”

千陌嘴角動了動，最後卻也沒說什麽，若是楚玉最後沒有傷害夜宸，她大可以說一句沒關系，可只要想到夜宸蒼白的臉，原諒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而秋風這一千年來不斷為宮瑤聚齊魂魄奔波，雖不似開始時恨得刻骨，但也不能輕易說出原諒的話來。

藍澤更是沒什麽表情，抱著臂倚在門上。

見這情景，楚玉也唯有苦笑了。

很快，冥界的大陣啟動，路塵和楚玉便雙雙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千陌舒了一口氣，看了藍澤一眼，“我還有事要和秋風說一下，你的事我們一會兒再細說”

藍澤無奈的點了點頭，千陌便和秋風進了酒館。

“我不殺你，宮瑤是我救回來的，我便也不會不顧她的性命，你放心”

“我自是相信你的”

“我還有事，今晚便會動身回千羽山，記住你說的話，千音鈴若和宮瑤解除了牽系，便勞煩你幫我送到千羽山，另外，不要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秋風鄭重點頭應是。

……

千陌和秋風說完，出門便見藍澤還是那個姿勢倚在門上，聽見他們出來才站直。

千陌回身道：“幫我和宮瑤說一聲，我就先走了”說完便看著藍澤，“走吧，回千羽山”率先往城外走去。

藍澤幾步追上千陌。

“說說吧，天澤仙君”

“呃，你想聽哪方面的？”

千陌停下瞪了她一眼，又繼續前行，“全部！”

藍澤的笑意漫上了眼底，“好”

“我確實是仙界中人，號天澤，六百年前，我追尋著一縷魔氣，發現了一處魔界的入口，那處結界不穩，時常波及到附近的山村，我便進去探查了一番，沒想到受了傷，傷了仙根，便只好入輪回修養”

“魔界入口？剛剛秋風也說道他在魔界入口受了傷，不過那是兩千年前了，可是一處？”

“不知，秋風就算發現了魔界入口也直接報告給仙帝了，我是不知情的”

“也是，你繼續說”

“這一世已經是第三世了，本來我不該覺醒的，是上次晨訓，我受傷，可能是這一世修仙了的關系，也或許是仙根修覆的差不多了，我留在神界的靈識便歸位了，所以我便恢覆了記憶和靈力”

“難怪在風城的時候，秋風沒有把你認出來”

藍澤想起來也是覺得頗有些好笑。

“所以你受傷的時候，就已經恢覆記憶了？那傷也早便好了？”

藍澤笑不出來了，“呃，就算是仙，受傷了也需要時間恢覆嘛”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藍澤一本正經。

“好吧~”

“上來吧，我帶你”兩人出了城鎮，千陌便祭出佩劍，待飛行穩定了，千陌才再次問道：“既然已經恢覆了，為何還不回仙界？”

“凡塵事未了，如何回”

“何事？”

藍澤卻再未答話。

兩人快馬加鞭，便當真十日趕了回去。

千陌回到半月峰的時候，扶桑已經等在院子裏了。

千陌隨口問道：“你何時到的？”

“剛到不久，西北當真沒有一點線索？”

千陌眼神閃躲了一下又很快恢覆鎮定，“沒有，什麽也沒找到”

扶桑也不知信了沒有，“好吧，那只能去尋另一樣了，你先休息，等你醒來，我們再行商討”

“好，我先去看看夜宸”

千陌推開門走進去，扶桑遠遠道：“他已經半個月沒醒過來了”

千陌的胸口猛地刺了一下，“怎麽回事？”

“生命流逝的很快，他的身體自動進入了調節，昏睡是最節省生命能量的方式”說完這句扶桑便離開了。

千陌關上門，走到了夜宸的床邊，看著他枯槁的面容，密密麻麻的刺痛便湧上了心臟，“對不起，我沒能把千音鈴帶回來，你會怪我嗎？”

夜宸依舊平靜無波。

千陌又湊在夜宸床前說了好多話，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柳葉的心情，那是懷著一絲希望，希望哪一句話突然他就答了呢，所以不停地說話，是希望他能聽見，也是希望他能醒來。

……

次日一早，千陌便找到了扶桑，扶桑也沒廢話，簡略的把個中細節和危險說了個明白。

她這次要找的是冥界的聚靈木，聚靈木生於忘川河邊，極為好認，樹冠上有人間四季，春嫩、夏花、秋葉、冬雪皆在一樹之上，而她要取的是將聚靈木煉化之後凝成的聚靈珠，具體法術扶桑已經傳給她了。

去往冥界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冥界的渡魂陣法，活人是去不了的，所以扶桑會負責在冥界與人界打開一條通道，她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取到趕回來，否則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稍作準備便去了千羽山外一處河邊，扶桑用法術探查過後道：“這河我早便註意到了，冥界的氣息很濃，想必這裏有交界，我一會兒會在這裏打開通道，以我的靈力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不管東西有沒有拿到，務必在一個時辰之內出來，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千陌點頭，深吸一口氣道：“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一炷香之後，扶桑以妖力支撐著通道入口，“一切小心”

千陌一腳邁進去，沖扶桑點了點頭。

千陌完全進入之後，通道入口便看不見了，千陌繼續前行，入眼的便是法術凝成的流光一樣的長路，再往裏走，似是到了冥界，依舊是長路，卻不斷有一些人的生活片段在四周劃過，應該是眾多人的記憶碎片吧，飄散在了虛無的結界處。

在千陌沒有註意到的身後，閃過的一幀畫面裏出現了她，或者說是出現了神界少帝，可惜她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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