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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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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狄奴

鄭琰謹慎地道:“事情本來不是很急,過一兩年再議也是可以的,現在卻不得不辦。”

李神策道:“幾個月了,再匆忙,現想也能想明白了。”

“也不能讓杞國公家太難堪,皇太後畢竟是聖人母親,不可令母子失和、婆媳失和。”

慶林大長公主道:“這話很是,若皇太後不如意,換個人做皇後,哼哼。婆婆本來就不是親娘。”

李俊想要說,不是親娘依禮而行又能挑什麽毛病,慢半拍想起這個婆婆是徐瑩,又把話給咽了下去。蔣卓道:“是不是,只要有個合適的人選,夫人就不反對?”

鄭琰道:“是要皇太後、聖人都能接受的人。徐家小娘子,也要有個妥善的安排才好。事情最好不要鬧大,否則聖人面上也不好看。”

李神策道:“成。”

徐歡出局已定,最後誰是贏家,就是另一場討論的內容了。

“兵事繁覆,吾當慎之。”蕭覆禮嚴肅地感嘆。

蕭正乾聽了很是欣慰:“聖人能有此感,已是不易,持之以恒,你在這上面就不會失誤。”

蕭覆禮不好意思地道:“我是胡亂感嘆罷了,只是因為不懂。既言兵無常勢,為何又說勝負自有定數?可見千變萬化,不是隨便想贏便能贏的。”

蕭正乾讚賞道:“聖人說的,已經近乎道了。所謂勝負自有定數,乃在準備、在人心、在謀劃、天時地利人和。所謂兵無常勢,亦是如此。同樣是朝廷對狄人,有時勝而有時敗,看似雙方情形相差無幾,為何?還是因著內裏有不同的東西。同樣是準備,有盡心的,有不盡心的,都是囤糧,囤的糧食若是黴變了,與那保存得好的,豈能一樣?這只是一例。”

蕭覆禮認真記下:“學生受教了。”

自從北邊戰略稍歇,蕭正乾進位郡王於京開府,他就回到了京中,而一直掛在身上的太保之職,也終於得以履行。蕭正乾也加入了老師輪班,教授蕭覆禮一些軍事知識。他對蕭覆禮這個學生挺滿意,一般這麽大的孩子,聽到軍事,有些世家子便會覺得粗鄙,只恨不得堵住耳朵,還有些熱血的娃,當時就能卷起袖子恨不能與人打一架,只有少部分會認真揣摩敵我力量對比等等比較深層次的問題。

蕭正乾毫不吝嗇地背後狠狠誇獎了蕭覆禮,當面的表揚卻比較和緩。

蕭覆禮打小沒爹管教,對年長親近的朝臣天然有一些親切感,上完課,就多與蕭正乾嘮叨兩句家常,問蕭覆禮之子蕭志:“阿志在禦林可還習慣?太保戎馬生涯,阿志可喜習武?”

說來也巧,蕭正乾這長子生的時候略瘦弱,為了達到“取個賤名好養活”的目的,小名兒就叫狄奴!蕭正乾在前線跟雙鷹王死磕的時候,因兒子的這個名字,沒少占人家的口頭便宜。蕭志今年十六歲,因為父親的關系,前幾年補入禦林,一直只是掛個名兒,今年終於可以上崗了,是以蕭覆禮有此一問。

蕭正乾嘆道:“他於兵事上平平又平平,臣年輕時好文,他也只愛讀個書,整日多愁善感的,真是讓我頭疼。”

“天下太平,讀書未嘗不好。且太保之才乃是天授,阿志得太保‘平平’之考語,已比許多人強了。世上又能有幾個在兵事之上與太保相仿呢?先生常說,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太保已是順當啦。”

蕭正乾知道,蕭覆禮口中的先生,專指的就是韓國夫人。他為人比較厚道,想韓國夫人雖然父居高位,丈夫年少有為,然而一個婦人孤身在京,也確有為難之處,有這等感嘆,也不算是虛偽,順著道:“也是這話。”

蕭覆禮撐著雙頰:“太保看開就好,便是帝王,又豈能事事如意呢?”

蕭正乾正色道:“正是,帝王亦不可為所欲為,一旦有此心,國將不國!”

他的顏色太鄭重,蕭覆禮不由坐直了身體:“是。”

師生應對完了,蕭覆禮瞄了瞄內侍們,懷恩在旁微微動了動眼睛。蕭覆禮便邀蕭正乾一起散步——尋求更多支持。蕭正乾在蕭覆禮眼裏是個實力派,眼下朝廷爭吵,如果這位英勇善戰的宗室郡王能夠堅定立場,那是再好不過了。

到了室外,蕭覆禮恢覆了些許少年人的活潑,走路也蹦蹦跳跳的了,還偷偷用眼角看了看蕭正乾。蕭正乾不禁莞爾:“少年人就該有點活力。”蕭覆禮開心地笑了:“出來走走我也開心許多。”

懷恩有意無意地引著內侍、宮女離這兩人稍遠,蕭覆禮給懷恩一個大大的笑容,對蕭正乾說出了他的小煩惱:“國家安寧,朝上還不太平,憋悶得慌,看著山山水水,我好過多了。”

蕭正乾心裏掀桌,聖人,你的天真可愛與憨厚呢?朝上怎麽不太平了?最不太平就的就是為你選老婆了吧?明明看出來了,還要裝作上鉤了的問:“聖人煩什麽呢?”

蕭覆禮吞吞吐吐地道:“我不欲大臣憂心,又不想令皇太後過於不喜,可有兩全之法?”

蕭正乾暗嘆,哪怕說話的人沒發現,話裏話外還是會帶出他自己的真實意圖啊!“過於”這個詞,用得實在是好!然而小皇帝問得這樣直白,他又不能裝不懂。蕭正乾雖是個有下限的人,腦子卻也靈活,認真地道:“可以徐氏為妃,另立賢後。”

蕭覆禮自以得了主意,很是開心,又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為難太保了。”楚椿等一力在他耳朵邊上說徐氏不可為後,別的什麽也沒說,他心裏也不太樂意,然而推拒了又覺得會讓徐瑩下不來臺,直覺後面會有麻煩。鄭琰是答應了給他拖延,還告訴他關鍵還是要給徐瑩一個說法——卻又沒告訴他徐氏那裏要如何安撫。一個還不懂戀愛滋味的小少年處理這些事情,著實為難!

“……”他怎麽這麽狡猾啊?蕭正乾把楚椿等人罵了一頓——你們怎麽這麽笨?又把鄭琰也埋怨了一回——你分明已經有了腹案了,為什麽不說?

鄭琰只要確保已經向她開了口的蕭覆禮不以徐歡為後就好,剩下的事情——我又不是皇帝他娘,管他娶媳婦兒還管他納妾,我站在什麽立場上說話的啊?到時候再把春華扯進話題裏來,我閨女還要不要嫁人了?

對於鄭琰來說,眼下皇後之位花落誰家還不如馬上就要開始的京兆縣考來得重要。在她的意識裏,衡量“名校”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就業率,像崇道堂這樣名符其實的貴族學校,所謂就業率就是能當官的比例。縣考正是做官的一個重要環節,雖然現在尚未在全國推行科舉,做官主要還是靠舉薦、蔭授等傳統方式,學生們皆是貴族,不單靠這一種方式當官,然而考試無疑是一種很重要的補充。如果學生們能通過三級考試,就代表著他們比同齡人多了一次為官的機會。

鄭琰很重視這樣的考試,去年京兆已經舉行過一回考試了,今年縣試過後不用幾天又是下一輪的晉級考試,學得好的學生今年連過縣試、郡試,明年就是州試。三試一過,於蔭封之外還能再考一次,雖然所考之官職也僅限於有限的一些官職,也比別人好很多——蔭官也是有限制的,一家之中按家長的級別給予數目不等、品級不等的蔭官,並不是無限制地給名額。崇道堂有些學生雖是嫡出,卻排行靠後,與其蔭個閑散官,還不如自己考一個能夠做出政績的官兒來。

京兆屬於特別區劃,類似兔國的直轄市,從地域上來說,它比郡大一點,比州要小許多,權貴雲集,歷來在許多事情上都有優惠政策。鄭靖業之所以敢違反常規地在這個地方進行試點,乃是因為考試做官這事兒,有“做官”二字撐著。

鄭琰並不很擔心這次考試的結果,一來有李俊和顧益純這樣眼界高的人撐著,這兩個人,一個人態度隨意、一個人態度和藹,然而那只是表相,對功課的要求卻是相當嚴格的。再者,如同所有的考試一樣,但凡是開頭,總不會太難,題目都是越變越刁鉆的。隨著年覆一年的考,進化的不只是學生,還有出題考官。

崇道堂出題目那是真有經驗,這個學校的特色就是考啊考,考糊為止!學生們情緒比較穩定,鄭琰也時不時參與檢查他們的功課,就她看來,大部分學生還是有希望通過的。

無論哪一級考試,都需要有人相當身份的人做保。這些學生的保書絲毫不費力氣——哪家沒有幾個能夠簽保書的人呢?鄭琰對學生進行了統一管理,發保書、收保書、代為檢查、送至京兆府核對情況,樣樣做得周到。李俊哼唧著:“小小姑娘不學好,跟著鄭狐貍學得磨磨唧唧。”

鄭琰聽到耳朵裏只管當成小豬在哼哼,轉身把校務交給最近很清閑的顧益純照看一陣兒。她還得與學生家長聯系,又要把崇道堂的京城總部宿舍給重新收拾一下,以作學生回去之後休息之用——崇道堂考試是集體行動,學生家長也放心。

京兆的考場設在京城裏,以方便諸多沒有條件到熙山的考生。吳熙作為京兆,親自帶隊回城,蕭覆禮為表重視,也派出了中書舍人作為他的代表前往。蕭覆禮的中書舍人構成非常有特色:鄭琛之子德莊、顧崇之族弟顧意、蔣進賢少子蔣騰、學問挺不錯的草根雷成紀、寧遠侯之侄祝兆安。這一回派的乃是雷成紀與顧意,雷成紀三十餘歲,蓄幾縷須,許是自幼勞作的原因,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看起來很是堅毅的面容。顧意已經五十多了,須發花白,依舊風度翩翩。

崇道堂的學生們提前兩天回京,在鄭琰的安排下,提前熟悉一下環境、看看考場。鄭琰本人親自帶隊,將兒女寄存在娘家,把學校留給顧益純等人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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