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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遇到棄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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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遇到棄嬰

鄭琰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得出來,這位哥哥是想讓她振作。鄭琬做了一件很久沒有做的事情——伸出九陰白骨爪,逮著鄭琰的腦袋一通揉,然後被鄭琰在胳膊上撓了好幾把。

池修之解救一雙兒女去了,假裝沒看到老婆對大舅子行兇。

晚上躺在床上,鄭琰開始想念在京裏的三個孩子,池修之與她心有靈犀,被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明天咱們就回去。”

“嗯。”

在池春華姐弟倆學會了雞骨頭釣蝦並且捉了一籠子蝦子之後,隊伍啟程返京了——池修之得上班,這一天多出來的假還是走了後門的特批的呢。鄭琬則是調休。

原本愉快的心情卻因為路上的一件小事變得很不好,隊伍從城門進來,路過一處街坊的時候鄭琬想起這坊裏有一家社區店做的小吃好吃,當年被妹妹勒索過不少,奔去要買。眾人興致正高,索性一起,卻遇到數人在店邊不遠的巷口圍觀。

因堵著了路,也是好奇,池春華抓著鄭琰的袖子問:“阿娘,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看熱鬧吧,問問去吧。”

此時裏面傳來幾聲微弱的哭聲,是嬰兒的聲音,鄭琰對這樣的聲音非常敏感。

原來,裏面有棄嬰。

鄭琰一下子沒了胃口:“有的人想孩子想得欲生欲死,有的人生了不珍惜。”

池修之聲線也有些冷:“使人找裏正吧,把事情交給他處置。”

“這孩子會怎麽樣?裏正會收養?”鄭琰頭一回遇到棄嬰,觸動心事問得分外仔細。

鄭琬簡單地解釋了幾句,鄭琰才知道。此時還沒有孤兒院,天災人禍會有孤兒出現,考慮到小農經濟的社會形態,多是聚族而居的村落什麽的鄉裏鄉親的百家飯養大。大些城鎮裏的孤兒,亦有鄰裏,或者被扔到殷實人家後門。再有無人撫養的,遇上地方官好一些的,就從庫裏撥些錢米交給一戶人家代養。養得怎麽就看天意了,等長大了,少數肯努力、運氣好的能像普通百姓一樣生活,更多的就是做些別人不願意做的粗活,也能糊口度日,又或者就成了無業流民幫閑。

回家的路上,鄭琰一直在沈默。回到家裏,杜氏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兒,聽說不關自家的事兒,才有心情說幾句“狠心的爹娘”。

鄭琰道:“我看看二郎他們去。”

杜氏極有經驗,小嬰兒們被照顧得很好,繈褓上分別繡著二、三、四,以供辨認。本來池修之都想好名字了,最後還是覺得晚一點想正式的名字更容易存活,小嬰兒們按照序列來叫,天下二郎、三郎、四郎多了去了,就算閻王想收人,也很容易跑錯門。

小嬰兒都醒著,三張小嘴一齊說著外星語,長勢頗為喜人。鄭琰壓下“如果小丁活著也一樣可愛”的想法,認真跟池修之商議:“京裏熱,還是要去熙山的,今年人口多,必要收拾得更仔細才好。”

池修之仔細觀察了兒子們的狀況,伸出手掌隔著繈褓被踹了幾腳:“有些力道了,能經得起這一路顛簸了。”

鄭琰沒有跟隨大部隊行動,而是一直準備著,看準一個多雲的天氣,早起就帶著孩子們趕往熙山,就為避開暑熱。因為要依著天氣,鄭琰足比已經定好日期的大部隊早到了三天,時為四月末。孩子們對熙山倒是適應良好,小嬰兒在睡夢中還會發出奇怪的外星語。

這一年,鄭琰的生日就過得不那麽熱鬧,該送禮的還是送禮,池家的宴席卻沒請什麽人。宮中的賞賜無聲地提醒著鄭琰:你學生給你送禮了,你似乎脫崗有些久。

鄭琰再入翠微宮是個沒有大朝會的日子,蕭覆禮的師傅們也不是機器一樣地遵循著五日一次的排班——有生病或者其他不可抗力的情況下調班是件正常的事情。又有鄭靖業主動代班,這個次序就更加不用執行得那麽嚴格了。

鄭琰立於階前,望著翠微宮的飛檐鬥拱恍如隔世,這段時間真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蕭覆禮還在聽政,鄭琰先去看徐瑩。徐瑩早知鄭琰會到,單空出這一天來跟鄭琰見面。她這輩子就安慰過祖母,對著鄭琰反而說不出話來,只含糊地道:“你沒事就好,以後日子還長。”

“我好幾個月沒來,娘子多擔待。”

“究竟誰擔待誰啊?”徐瑩最近過得挺熱鬧,日日有人奉承,想說什麽,念及鄭琰目前的狀況,又忍住了。

還是鄭琰說曠工太久,在這裏等著蕭覆禮過來不太好,要到前面等一下蕭覆禮。徐瑩才結束了這種沒有話題的狀態。

前殿議事已經結束,只剩蕭覆禮在踱步。一個小宦官捂著帽子飛奔進來:“聖人,韓國夫人來了。”

蕭覆禮擔心又開心地親自迎了出來:“先生!”

鄭琰微微一笑:“阿元又長高了。”

“先生來了,”蕭覆禮小步跑上前,握著鄭琰的手,小心地道,“先生看起來還好,我就放心了。”

懷恩於旁道:“聖人一直惦記著夫人呢,聽說夫人在休養,聖駕到了反而驚擾,這才作罷。”

鄭琰向懷恩點頭至意,低頭摸摸蕭覆禮的小腦袋:“阿元有心了,我這些日子沒來,耽誤阿元的功課了。”

“先生托鄭相公指點我也是一樣的。”

鄭琰一楞,小孩兒大概是被她爹給忽悠了:“咱們進去說話吧。”

鄭靖業給閨女代打,專業代練水平就是不一般,不但忽悠得蕭覆禮對鄭靖業佩服不已,還為鄭琰傷心難過。小孩兒眼中含淚:“先生不要難過,還有我呢。”

鄭琰鼻頭一酸:“好阿元。”他肯為你擔心,這份心意就不能忘。

有鄭靖業這個專業代練,蕭覆禮根本就沒積下多少功課,反而很有小大眾架式地陪鄭琰聊了一會兒天。頗有一股小八卦的架式,把前朝後宮他知道的八卦擇要說給鄭琰聽,鄭琰時不時點評兩句,也讓蕭覆禮若有所悟。

鄭琰又恢覆了原來的工作,依舊是五天進一次宮,上完課從宮中出來的時常會與一些從徐瑩那裏出來的貴婦們遇上了一道出宮。徐瑩的生活過得越發像是一個愛熱鬧的老太後了,鄭琰已經沒有心力去管了,她在想另一件事情,這件事需要鄭靖業的支持。

聽說女兒又有想法,鄭靖業就知道這丫頭滿血覆活了,對於女兒走出傷痛,鄭靖業只有歡迎。池家水榭,一壺清茶三只杯子,鄭琰與鄭靖業、顧益純圍坐在桌前。

“有件事情,想請阿爹成全。”

鄭靖業道:“修橋鋪路的事?那些事你只管放心,我們已經安排好了。賬目不會亂,也不會擾民失了本意。”

“是另外一件。”

“嗯?”

“經此一事,我方想起來要做些善事積積陰德。京中原有濟病坊,為照顧貧苦疾病無所依者。我尋思著,這治病的地方兒有了,是不是辦一處收養孤兒的所在?”鄭琰也在反省,穿越這些年,一直威風著沒接觸過什麽社會底層,竟沒想過這些事兒,直到偶然遇到了棄嬰,才有了些想法。

鄭靖業皺眉道:“你現在哪有精神辦這個?且不說房舍、人手,你要養多少人?是一時半會兒鬧著玩呢還是想長長久久地開下去?養到多大就丟開手去?養大了又要怎麽處置他們?養作家奴忠仆就不用單設一處所在,不作奴仆養,養出來了他們將何去何從?你就一直出錢?你可以這樣做,後來者呢?要從哪裏出這一筆錢?要荒廢嗎?”

顧益純本以這是善舉,想大力支持,等鄭靖業這個專業人士提出了一系列疑問,把讚同的話又咽了回去——心裏還是對鄭琰的想法加以肯定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鄭琰想了許久來了這麽一句,“我是想,我可以出錢,作個引子,次後可以把事情交給朝廷來辦,總比靠我一個人能持久。”

鄭靖業嘆道:“不妥,我若還有二十年時間,必助兒完成心願,現在,”搖搖頭,“沒人撐著,前頭又要打仗,朝廷怎麽撥得出這筆錢來?撥出了錢來,怎麽能保證不被貪汙?沒有錢,怎麽能夠繼續下去?”

鄭靖業的問題才是直指核心。

政府有兩個基本職能,一、階級壓迫職能;二、社會服務職能。即收了保護費就要外抗侵略內平盜賊,同時做一些管理工作。在人類社會發展的過程中,後者越來越顯示出其重要性,這一變化是與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相協調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說直白一點,統治階級吃得足足的了,全社會生活比較富足了,才會在懲罰職能之外有餘力做善事。整個社會發展也是如此,此時不是沒有富足人家不定期修橋鋪路,又或者一時高興施舍些米糧,再或者路遇個老人賞套壽衣棺材。

現在社會就發展到了這個階段,不定期的、展現自己仁愛的事會做,但是把幫助弱勢群體當成所有人責任的事情,覺悟還沒有這麽高。雖然也有不少先賢著書立說鼓吹,朝廷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在京城這樣的大城市裏市個濟病坊,裏面條件還不怎麽地道,是窮人迫不得已的選擇。

集體撫養孤兒這種事兒,還未曾出現,或者說,社會經濟的發展還沒有達到能夠支持這種現象出現的程度。

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只有做了才知道能不能成,凡事總要有一個開始,發展源於突破。

鄭琰近來憋屈得厲害,就是想任性一回,總是束手束腳生活還有什麽趣味?她現在迫切地想做這件事:“會有人家想收養孩子的,”不孕不育的肯定想,“實在不行,編為百姓屯田實邊也是出路,我先做著,這些孩子長成了,我總死不了,總有事情給他們做。養些孩子,費不了幾把米,簡單教些字,會有出路的。賬目公開就行!入賬多少,又花費了多少,一筆一筆記得分明,每季核一次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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