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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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湉本來還想問, 但看他們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樣，懶得搭理。
“哎，我去報道。”她往外面走。
謝飛星見狀一頓。
徐元元看著對方的背影, 老成的臉上閃過一抹擔憂, 輕聲說：“她不會是生氣了吧？我們之前那樣賣關子，是不是顯得有些過分？”
“呵呵……就你這個褶子臉會裝好人, 剛還不是你主動提起來的。”烏金金原本也有些忐忑, 但一聽到徐元元開口, 頓時開啟嘲諷模式。
“你是不是顱內有疾？你冒充我身份的事, 我還沒和你算賬。”說到後半句時，徐元元壓低了音量。
“呵呵……誰冒充？反正我沒弄。”烏金金一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徐元元冷笑一聲，然後從身後抽出一堆飛訊信件：“你以為我們徐家在修真界沒人脈？在你發布懸賞時, 就有人發飛訊來咨詢, 要不是我替你打掩護，你以為還有後續？”
“……哦。”烏金金一點也不尷尬，他是拿自己真金白銀做懸賞，不過是借了個名號, 不虧心。
他一扭頭, 忽然發現身側少了好大一個人，疑惑道：“謝師兄呢？”
徐元元聞言一楞, 隨後一看：“靠！他居然已經追上去了”
……
千米之外。
雙人仙鶴上，謝飛星時不時在觀察蘇雲湉的表情。
他先前見蘇雲湉頭也不回地離開, 又聽到身旁兩人在爭執, 他便先自行跑過去, 恰好趕在蘇雲湉乘坐學院仙鶴之前, 於是他便厚著臉皮要求雙人仙鶴。
現在共乘了一會, 謝飛星卻觀察出另外的問題。
他忽然開口道：“你怎麽了？”
“啊？”蘇雲湉疑惑地看向他, “什麽？”
謝飛星忍不住道：“就是覺得你……有心事。”他也說不出那種感覺。
他自打第一次見到蘇雲湉起，就覺得對方的精氣神始終保持高昂的狀態，目標特別明確，修煉也十分刻苦，給人一種積極向上的情緒。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當初謝家軍一起抗擊妖獸，坐在地上吃大鍋飯。
他途經時，還能聽見蘇雲湉在那裏細細背誦謝家的防禦點，不同妖獸的缺點，時不時主動要求帶隊打妖獸，把謝家軍的鬥志激勵得非常高昂。
然而這一回，謝飛星卻發現蘇雲湉情緒比較低落，居然連續走神嘆息三次。
就好像，目標被蒙蔽上一層陰影。
蘇雲湉聽到對方的話，一時有些無語，她翻了個白眼：“我沒事。只是在思考未來。”
哥哥已經被她成功找回來，就連開天劍也被她找回來。
她以為事情即將告一段落。
但幾天過去，兩者之間不但沒產生化學火花，好像還隱約有些排斥反應。就好像，開天劍隨時準備劍身出鞘，將哥哥給徹底揍暈一樣。
看這情況，蘇雲湉實在沒辦法安慰自己哥哥即將醒來。
該不會醒不過來……呸，不能想這麽不吉利的東西。
念及此，蘇雲湉用巴掌猛拍了自己好幾下：“行了。日常emo結束，該幹嘛幹嘛去。對了，入學報道的地方在哪？這山頭都繞了兩圈了。”
謝安鈺見狀一頓，剛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又被轉移了話題。
他帶著蘇雲湉往人數最多的地方走去。
“入學登記很簡單，就順手做個檢測，很快的。”
蘇雲湉聞言一頓，問道：“還需要做什麽檢測？”
謝安鈺道：“你們當初考核時，經過的那個金色拱門其實是一個測試靈根的初級法器，但只是簡單測試下，沒什麽參考價值。等入學時，會有更高級的法器檢測，能輔助判斷你適合跟隨哪位長老，去哪個山峰修煉。”
蘇雲湉聞言心中一緊，她開口道：“若是我靈根分數很低。”
當初靈根評分不知道是多少，但天妒之體在《墜仙》中的設定就是沒靈根的，這要是分數很低，不會被趕出去吧。
“不可能。”謝飛星斬釘截鐵。
“我是說可能……”
謝飛星見蘇雲湉態度異常堅定，他想了想，忽然了然地笑道：“你不用緊張。哪怕你積分0也沒關系。你已經入了巫山峰，也有了石長老當授業恩師，還是新生魁首。不用擔心無法踏上修行，事實上，這世上也有完全不依賴靈根的體修。”
只是這樣的體修鳳毛麟角罷了。
“嗯。謝謝。”蘇雲湉松了口氣。
兩人聊了一會，便來到聚集著著黑壓壓的人群的地方。
最長的一列，便是新生排隊的隊列。令蘇雲湉奇怪的是，這一列的兩邊都站著笑盈盈的師兄師姐們，有點像排隊參觀新生的游客。
蘇雲湉心生警惕，她特意探頭看了看前面，想看看有什麽玄機。
沒想到她發現前面負責登記的男女青年，大部分她都見過，印象最深的就是代表祈天閣招攬過自己的童瀟瀟。
蘇雲湉對身側的謝飛星說：“祈天閣也是隸屬於天衍宗的嗎？”
“當然不是。”謝飛星註意到她的視線，壞笑一下，“別的門派是過來幫忙的，畢竟本門派的有別的事要忙。”
“是嗎？”蘇雲湉若有所思。
這時，前面忽然傳來爭執的聲音。
蘇雲湉探頭看去，就見一個臉上小雀斑的男修士正在嚷嚷。
“憑什麽不能我先來，按規矩，誰在幻蝶古境積分高，誰就享有特權，就得先讓我登記。”有雀斑修士不滿地開口道，態度帶著清高，“她排名才兩百多名，呵呵……難不成就因為她是女修士，我就非得讓著？”
負責登記的童瀟瀟臉色一黑，礙於不是自己宗門，忍了忍道：“這位新生，我這邊即將登記完，你再稍等一下。”
“不行。”男修士不耐煩地看著前面的女修士，“識趣點行嗎？修真界強者為尊，女修士……呵呵。”
蘇雲湉皺起眉。
女修士咬著牙，她剛準備退讓，就被另外一只手捏住手腕。
“你繼續登記。”清冷的女聲響起。
女修士擡頭一看，原來是一位身著素雅修士長袍的女修士，安安靜靜地插在她與那位跋扈的男修士之間。見她看過來，還對她微微頜首示意。
而素雅女修士身側還跟著一名意氣風發的男修士，語氣帶著點調侃：“喲……英雄救美？不對，是美人救美？”
“閉嘴，我也是按規章制度做事。”蘇雲湉坦坦蕩蕩地回道。
她性子平和，不怎麽喜歡出頭，尤其對方左一句規章制度右一口規矩。在不清楚情況的時候，蘇雲湉多會先觀察思考，之後再行動。
但這人講規矩就講規矩，三番四次地點出女修士，還各種嘲諷，就顯得很low。
那她當然得上，反正她是魁首，積分肯定在這雀斑男前面。
童瀟瀟的眼睛也很尖，她笑著招呼，伸手就挽住蘇雲湉的胳膊：“蘇小師妹，好可惜啊在這裏看見你。”
蘇雲湉笑笑：“能在這是我的榮幸才是。”
“哪有，我們祈天閣可是搶都搶不到的……”
她正說著，站在蘇雲湉身後的雀斑男修士忍不住不耐煩地開口：“你們在說什麽？是故意卡我？浪費我的時間嗎？”
“修士學校，強者為先。”童師姐只懶懶地甩出這句話，“卡你怎麽了？”
“哈。”
學子顯然對這個潛規則很了解，他自信滿滿地展現記分牌：“幻蝶古鏡，積分榜11名。”
童瀟瀟看了一眼他一眼，相對於這次通過考核的300名煉氣期修士，排名11，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成績，怪不得這麽自信。
可惜撞上的是魁首。
還是祈天術和符箓上都已經得到長老們認可的天才。
“嗯，排名11，不過這一位是魁首，你繼續排隊吧。”童瀟瀟隨口敷衍了兩句。
雀斑修士聞言頓時哽住，臉上紅紅黑黑的，但是又不敢開口說話。
童瀟瀟先繼續替女修士登記，等女修士感激離開，童瀟瀟沖蘇雲湉笑著招招手：“蘇小師妹，我這裏還幫你收集了好幾位長老的資料，比如他們擅長術法和武器，你看看？”
蘇雲湉趕緊收下，也不好意思耽擱其他排隊人的時間，忙道：“謝謝，很感激你，我們來登記吧。”
“那就好。”
童瀟瀟再次笑起來，猶豫了下，說：“還有關於你的居所。過去居住在巫山峰的弟子們雖沒出大問題，但總有一些不順遂的情況發生。而且天衍宗本是允許門派子弟自由申請更換住所，
比如這一處的山峰，雖然距離遠了一些，但位於靈脈交匯處，靈氣很足，你要不要搬家？”
“不必了。”蘇雲湉對巫山峰挺滿意，安靜，沒人，最主要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不妥的地方，“謝謝童師姐關心。”
童瀟瀟聽到師姐兩個笑，笑容特別燦爛：“真希望能經常聽你這麽喚我。”她沒有再勸說什麽，直接在玉牌上面錄入了信息。
之後，她將這一塊泛紅的玉牌遞給蘇雲湉，叮囑道：“盡量不要掉。出入天衍宗各大山峰的防禦法陣，積分排行等，都是用這個記錄的。”
蘇雲湉頓時捏緊，這相當於身份證、支付寶、社保卡等綁定在一起吧。
蘇雲湉點完頭，想了想，開口道：“對了，能不能幫我查詢下，有沒有一位名為牧餘的修士報道。”
童瀟瀟拿出另外一塊玉牌，貼在額頭，片刻後搖頭道：“並未見過。”
“這樣啊……”
“若是之後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童瀟瀟拿出傳音玉牌，笑瞇瞇地開口道，“不如我們先交換個聯絡方式。以後若在祈天術方面你有何不理解，可以先與我說，我們一起來討論討論。”
謝飛星聽到這裏瞇了瞇眼，祈天閣的家夥，怎麽忽然又對蘇雲湉這麽熱情起來。
果然，王家出了事，讓他們更加堅定挖墻腳的信念。
“好，謝謝。”蘇雲湉開口道。
有童瀟瀟的大力幫助，入宗門的各個程序走得飛快，蘇雲湉抱著一摞衣服還有玉牌，站在旁邊思索。
謝飛星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不習慣？”
“和我想象中的修真宗門不太一樣。這邊似乎特別講究積分排位。”蘇雲湉疑惑著，委婉道。
說嚴肅點，這裏處處彰顯著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幾乎所有的資源、積分都實施著排名優先權。比如她是魁首，她就算想老實排隊，後面的修士也會自覺地讓她到前面去。
謝飛星聽了這話也不意外，笑著點頭：“是不是覺得等級森嚴，不太公平，很拘束？”
蘇雲湉頓了頓，沒有開口。
“一百年前，不應該說三百多年前各大宗門不是這樣。師長們收記名弟子，內門弟子，每月按他們的天賦，給予資源，修士們如果覺得不夠再去領取任務，自己修煉……沒那麽多規矩，各自顧好各自的修煉即可。”
謝飛星的描述，比較符合蘇雲湉心目中的修□□。
修真也是求仙問道，問心，自由。
“但如今人境處於戰時狀態，尤其在三族競賽上連輸了好幾次，人境靈脈等資源接連被天譴削弱幾次，早已無法積惠及所有修士。
其實最初大能們制定的方案更殘酷，為了節約資源，大力培育出優秀修士，全部按修士們的靈根和天賦定資源，三靈根以下的天賦的宗門不收。
只不過後來出了齊家天驕在煉獄競賽背刺，還有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天驕叛逃事件。
真人們至此之後有了改變，認為天賦是重要，但心性、胸懷才更為重要。所以才有現在不管天賦的修士，只要入門，起步都一樣，最後按積分排位給資源和待遇……”
謝飛星一邊簡單介紹天衍學院的歷史，一邊帶著蘇雲湉來到另外一邊。
蘇雲湉聽了一耳朵也能理解，和平年代與資源匱乏的戰時年代，本來就不一樣。
她忽然想到，帶領人族在三族煉獄競賽場上大殺特殺，絕地反殺，成功翻盤的“蘇天霄”此刻還在沈睡。艾瑪，這對方要是一直耽擱睡下去，那人境怎麽辦……蘇雲湉頓時有點頭皮發麻。
她決定回去再和開天劍好好溝通一下，實在不行，就只能多想點其他能喚醒人的法子。
“到啦。”
謝飛星忽然開口。
蘇雲湉思緒中斷，她擡頭，發現這裏圍著很多人，大約每一個區域守著十來名男女修士，他們或抱胸壞笑，或拿著短刃，或拿著剪子，臉上帶著亢奮的笑容。
怎麽看都覺得他們是在搞事情。
事情也正如蘇雲湉所想的那樣。
他們是負責給新生們進行歡迎儀式的上一屆師兄師姐。
每一個被他們歡迎，經過他們手的修士們，就像一只只經過流水線工程的豬，短刃一削，剪子再那麽隨心所欲的溜達兩下。
所有人的頭發參差不齊的到及肩，站在他們身後，甚至會分不出男女。
幾乎每一個新生都滿臉脹得通紅，哆嗦著手，敢怒不敢言地從嘻嘻哈哈的師兄師姐那接過一頂帽子，然後給自己戴得嚴嚴實實。
帽子都是一個款，顯然壞心眼的師兄師姐們早有準備。
很有點現代軍校入學剃頭的既視感。
蘇雲湉還看見一位女修士哭了，死活不可剪頭發，嚷嚷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她旁邊站著的師兄非但沒有安慰，反而做出很驚訝的樣子：“這就哭了？天衍宗可不是你們過去待的養奶娃娃的啟蒙小宗門，在這裏要做好突破奮鬥一切的心理準備，以後讓你跳油鍋，踩刀鋒的日子多著呢。萬事開頭難，從頭開始！
想要爹媽的奶娃娃趕緊走，免得未來當其他人的拖油瓶……還有那些苦著臉的，像什麽樣子！看看這位女修士，從頭到尾都很淡定，未來想必會前程似錦。”
被他指著當榜樣的蘇雲湉嘴角抽抽，權當做沒聽見。
“喲，這位修士來這邊排隊。”另外一位師兄也因此見到蘇雲湉，連忙走過來，在看到謝飛星的時候一楞，畢恭畢敬地行禮道，“謝師兄。”
“嗯。”謝飛星微微頜首，然後看向蘇雲湉，“選吧。”
蘇雲湉一楞：“嗯？選什麽？”
謝飛星抱胸一笑，然後道：“你修真小記不會沒有看吧？”
“什麽修真小記？”
“我上回回陵城就給你的。”
“沒有。”蘇雲湉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你上回回來匆匆忙忙就走了，應該真的沒有留什麽東西給我。”
謝飛星一哽，他忽然回憶起來好像真是如此。
然後故作無意地嘀咕：“我應該再給你一份。怪不得，你當初會毫不猶豫地選巫山峰。”
蘇雲湉：“？”
“咳咳……你也知道，在天衍宗魁首有很多特權，比如這個頭發。”謝飛星認真地看著蘇雲湉，慢吞吞地開口，“所以你確實是可以選擇剃不剃頭發。”
在謝飛星說完後半句話，原本唉聲一片的迎新處仿佛被瞬間冰凍。
所有人都看著蘇雲湉，眼神中充斥著驚訝，羨慕，不敢置信等等覆雜的情緒。
蘇雲湉自己也被面前這陣仗唬了一跳，剃不剃頭，這還要選擇嗎？
“當然是……”
“咳，你可想清楚了啊……想想我們……”謝飛星還想給點暗示，沒先到站在一旁的師兄碰了他一下，笑瞇瞇地開口道，“謝師兄，這好像不妥當吧。”
謝飛星一哽。
這時，蘇雲湉很自然地聲音傳來，“當然是剪頭發啦，來來來，趕緊的……”
眾人一楞：“……”
就連最初哭哭啼啼不高興的女修士都呆住了。
“真的……來吧，我早覺得這頭發重死了，還熱得很，梳理起來特別不方便。”蘇雲湉真不在意頭發，或者說，她巴不得剪個短發。
原本跟著蘇雲湉一起過來的新生十一名，他還想陰陽怪氣嘲諷兩句，但是看到蘇雲湉無比自然的姿態，以及剪完頭發後輕松灑脫的笑容，一時間什麽怪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樂意。
“哈哈哈哈……”謝飛星忽然笑出了聲，補充了句：“不愧是你。”
蘇雲湉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隨著謝飛星開始笑，現場唉聲嘆息的新生們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著哈哈哈笑起來。還有幾個心性調皮的男女修士深有同感地點頭。
“是極是極……我早覺得這玩意麻煩，每晚睡覺都會被崩到頭皮。”
“很難不讚同！你們頭發少的還好，像我這種頭發多的！每天起來就是災難，一邊走路一邊掉頭發。”
“梳頭發也很難啊！丫鬟又不能一起入宗門，我自己盤頭發小心翼翼，有時候往後面一仰，嘎嘣，就扭到脖頸。”
……
新生處的氣氛驟然歡快起來，這情景連上一屆的師兄師姐們都沒想到，他們面面相覷，忽然覺得手上的剪刀和帽子不香了。
等蘇雲湉剪了頭發，在一眾師兄師姐們哀怨的視線中，快速穿過他們，進入後方的領域。
那兒一溜排地擺放著十多個飛舟。
謝飛星帶著蘇雲湉來到人數最少的第一艘飛舟。
她走進去，正好看見一身紅衣的男修士正在裏面發脾氣：“唐娜你到底在做什麽？我讓你給我買頂帽子，你給我買一頂雞冠紅？這一身紅的能看嗎？”
“很抱歉，唐少爺。”站在他對面的唐娜微微垂頭，躬身道。
“哼。算了。”那紅衣修士高聲道，“下回記住，你不會搭配，就給我帶來頂翡翠綠的帽子，懂了嗎？”
“是！”
蘇雲湉聞言一哽，差點噴笑出聲。
這時，前面的紅衣修士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身，蘇雲湉一頓，原來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唐蔚然。
唐蔚然註意到蘇雲湉後表情本來很難看，但看到她剛剛過耳垂的發梢時，忍不住靠近了兩步，疑惑道：“你不是魁首？”
蘇雲湉淡定道：“我是啊。”
“那你這……”唐蔚然顯然誤會了，幸災樂禍地抱胸，“看來我們這一屆魁首也不怎麽樣，連這點消息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剪頭發是樂意。你是樂意剪的嗎？”
唐蔚然頓時臉漲得通紅。
蘇雲湉也就隨口懟了一句，懶得理會對方。
她觀察了下飛舟內，步伐輕快地走向右側，那邊有個臺子上面寫著“靈根檢測”幾個字，還有一名女修士端坐在後方。
她笑容很溫柔，性格看起來就很好。
女修士接過對方的玉牌，用神識感應了一下，然後示意對方將手放在案幾的法器上。
很快，這一面有點像鏡子的法器，熠熠生輝。
女修士看出蘇雲湉有些緊張，安撫道：“蘇道友不必緊張，不管成績如何你都已經成功入學，現在測試，只是為了讓長老看看誰更適合教導你。”
頓了頓，她還調皮的笑了笑：“若是魁首都緊張，那我們這些人可該如何是好。”
蘇雲湉笑了笑，實在不好說什麽。
這時，鏡面法器結束閃爍，女修士笑著低頭查看，看著看著，臉上的笑容消失。
她猶豫了一會，看著蘇雲湉道：“蘇道友？這法器可能等級不夠，需要申訴重新測試嗎？”
蘇雲湉看著測試上顯示的積分0，心裏有些失落，但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她搖了搖頭，很誠實地說道：“不必，我之前測過。多半也是0分。”
“嘶……”不光負責測試的女修士倒抽一口涼氣，其他還在等測試的年輕修士們，就連遠處，一直偷摸摸關註著這邊的長老團的表情都有些穩不住。
女修士目瞪口呆。
靈根測試的積分0，但是又可以修煉的例子，這世上倒是也存在的，比如比五靈根還要差的雜靈根。但這可是極其極其差的修煉天賦。
這樣的天賦，居然能出一個魁首？
這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有點過於震撼了吧。
女修士一臉又是佩服，又是惋惜。
努力雖然可取，但人的天賦就像是酒桶，是有上限存在的。這樣先天不足的天賦，或許對方在煉氣期就是巔峰，之後就會止步不前。
思及此，女修士連聲音輕柔了些：“我明白了，我馬上安排，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最棒的！”
蘇雲湉聞言一楞，有些不明白對方突如其來的母愛眼神。
這時，始終站在她身後表情哀怨的第十一名，忽然嗤笑一聲：“就這？哈哈哈……就這？”
他憐憫又輕蔑地看了蘇雲湉一眼，轉身走開。
“不要在意那種人！我相信你，勤奮才是最厲害的！”女修士臉上明顯有被氣到的薄怒，不過註意到蘇雲湉的視線，很快又緩和下來，堅定道，“我懂你！繼續加油啊！”
蘇雲湉頭上快被問號堆滿了。
各位，你們都在自我腦補高潮些什麽玩意？
另外一邊，密切關註著的石長老手指捏緊，臉上帶著震驚：“難道真的是雜靈根？這怎麽可能？！”
“不是。”大長老忽然開口，他看向遙遠的窗外，“謝家主曾委托我幫忙尋找能夠解決天妒之體的方法。”
眾人聞言一怔。
如果是天妒之體的話，靈根積分為0，又有這樣的超強天賦，一切都說得通了。
石長老的表情驟然變得很難過，惋惜道：“怎麽會是天妒之體呢。”在他看來，如果是天妒之體，還不如是雜靈根天賦呢。
不光是石長老，好幾個對蘇雲湉有好感的長老們，都表示嘆息。
天妒之體，沒天賦慘，有天賦修為越高越慘，對於愛才的他們而言，看到這樣的弟子都覺得棘手又可惜。
原本一直老神在在，看起來心情不怎麽好的唐長老忽然笑了，但很快他又將表情壓下去，平淡道：“這樣的天賦，倒不如平平安安做個外門灑掃弟子。”
祈天閣的風長老，倒是若有所思，忽然開口道：“我倒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石長老不解地看著她。
同為祈天閣長老的雲長老恍然大悟般，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那種情況？”說著，他還伸手指了指上面。
他的手勢一出，年長的幾位長老們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百歲以內的長老們則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這其中，石長老的表情看著是最懵的，他有些不爽：“都什麽時候了，別給老子打馬虎眼。就不能說得具體點？”
大長老此時呵呵一笑，故意對石長老眨眨眼：“要不說是小年輕，少不更事，沈不住氣啊！”
石·一百歲·小年輕·長老：“……”
大長老見對方快爆發了，又笑了笑，緩緩補充：“涉及兩界山，旁的自己去查吧。”
石長老聞言，頓時將話又給咽回去。
兩界山是人境和妖界接壤最大的山脈，原來兩族的軍隊，修士，天驕們，互相廝殺。試探彼此的地方。後來上面大手一揮，說殘酷的戰場才能孕育最強的人才，於是那裏又變成四院聯合競賽後的人境天驕，必須歷練的場所。
石長老過去一直以為那裏就單純地培養秘密人才，現如今看，還有些他不知曉的秘密。
不過不管是什麽秘密，他現在都萬分期待，蘇雲湉這麽強悍的天賦不會被“早夭”所限制。
唐長老又在旁邊陰陽怪氣地開口道：“我們天衍宗是謝家的人才培育書院嗎？符箓天賦強悍的年輕修士比比皆是，就之前在無妄城嶄露頭角的蘇凡，我就覺得挺好。老石，你不如找那人傳承‘雨’令。”
“呵……不管找誰，都不會找你兒子。”經過王家那一撥，石長老就發現了，對待不喜歡的人就不能虛與委蛇，縱容那些小惡，反而是害了對方，王小二數十年也曾是他可以生死交托的戰友，“這次事關王家的會議，你會去嗎？”
唐長老憤怒地站起來：“你什麽意思？”
石長老平靜地看著他：“沒什麽意思，我只是問一句。”
“不去！”唐長老說完，甩袖離開。
石長老也哼了一聲，然後他給自己的大弟子傳音，猶豫了一會，又給三弟子也傳了信息過去。
——“小師妹已經來了，你與她哥哥有舊，好好照顧她。”
……
差不多的對話，也發生在新生報到處。
“其實也不是故意瞞著你。”謝飛星看向全部準備妥當的蘇雲湉，然後拿出一枚玉蝶，“喏。王家這次慘了，去不去看？”
“嗯？怎麽說？”蘇雲湉一頓。
沒想到會突然聽到有關王家的消息，這個家族在她心中始終梗著一根刺。
“王家這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陽城的人勾結，做出一系列傷天害理的事，你覺得上面能輕易放過？”說到這裏，謝飛星的語氣加重，“哪怕他們有渡劫期老祖坐鎮，也沒有用。。”
“……嗯。”蘇雲湉點點頭。
“就哦一聲？”謝飛星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雲湉，“你就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嗎？你沒有欣喜若狂的情緒嗎？”
蘇雲湉嘴角一抽，她不好意思說當初在無妄城客棧，從烏金金那得知王家修士被帶走調查可能被倒黴時，她歡快地在臥室裏跳了兩個時辰的踢踏舞。
震得樓下的修士怒氣沖沖地過來敲門，她才尷尬地停止。
“咳咳……我有，我只是一直相信，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蘇雲湉故作淡定道。
謝飛星看了她兩眼，緩緩升起一個大拇指。
“厲害，那王家的問罪堂，你應該也懶得去看。”
蘇雲湉眼睛一亮，居然都牽扯到問罪堂？
這可比21世紀的法院庭審高級刺激多了。
問罪堂下面的人員陳列上面成員的各種罪狀，上面的人，一旦認罪會被雷劈，一旦撒謊不認罪會被三道雷劈。
這種好事能不看？
蘇雲湉剛準備答應，就聽見身側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兩位師兄，這一位正是蘇雲湉，蘇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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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去報道。”她往外面走。
謝飛星見狀一頓。
徐元元看著對方的背影, 老成的臉上閃過一抹擔憂, 輕聲說：“她不會是生氣了吧？我們之前那樣賣關子，是不是顯得有些過分？”
“呵呵……就你這個褶子臉會裝好人, 剛還不是你主動提起來的。”烏金金原本也有些忐忑, 但一聽到徐元元開口, 頓時開啟嘲諷模式。
“你是不是顱內有疾？你冒充我身份的事, 我還沒和你算賬。”說到後半句時，徐元元壓低了音量。
“呵呵……誰冒充？反正我沒弄。”烏金金一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徐元元冷笑一聲，然後從身後抽出一堆飛訊信件：“你以為我們徐家在修真界沒人脈？在你發布懸賞時, 就有人發飛訊來咨詢, 要不是我替你打掩護，你以為還有後續？”
“……哦。”烏金金一點也不尷尬，他是拿自己真金白銀做懸賞，不過是借了個名號, 不虧心。
他一扭頭, 忽然發現身側少了好大一個人，疑惑道：“謝師兄呢？”
徐元元聞言一楞, 隨後一看：“靠！他居然已經追上去了”
……
千米之外。
雙人仙鶴上，謝飛星時不時在觀察蘇雲湉的表情。
他先前見蘇雲湉頭也不回地離開, 又聽到身旁兩人在爭執, 他便先自行跑過去, 恰好趕在蘇雲湉乘坐學院仙鶴之前, 於是他便厚著臉皮要求雙人仙鶴。
現在共乘了一會, 謝飛星卻觀察出另外的問題。
他忽然開口道：“你怎麽了？”
“啊？”蘇雲湉疑惑地看向他, “什麽？”
謝飛星忍不住道：“就是覺得你……有心事。”他也說不出那種感覺。
他自打第一次見到蘇雲湉起，就覺得對方的精氣神始終保持高昂的狀態，目標特別明確，修煉也十分刻苦，給人一種積極向上的情緒。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當初謝家軍一起抗擊妖獸，坐在地上吃大鍋飯。
他途經時，還能聽見蘇雲湉在那裏細細背誦謝家的防禦點，不同妖獸的缺點，時不時主動要求帶隊打妖獸，把謝家軍的鬥志激勵得非常高昂。
然而這一回，謝飛星卻發現蘇雲湉情緒比較低落，居然連續走神嘆息三次。
就好像，目標被蒙蔽上一層陰影。
蘇雲湉聽到對方的話，一時有些無語，她翻了個白眼：“我沒事。只是在思考未來。”
哥哥已經被她成功找回來，就連開天劍也被她找回來。
她以為事情即將告一段落。
但幾天過去，兩者之間不但沒產生化學火花，好像還隱約有些排斥反應。就好像，開天劍隨時準備劍身出鞘，將哥哥給徹底揍暈一樣。
看這情況，蘇雲湉實在沒辦法安慰自己哥哥即將醒來。
該不會醒不過來……呸，不能想這麽不吉利的東西。
念及此，蘇雲湉用巴掌猛拍了自己好幾下：“行了。日常emo結束，該幹嘛幹嘛去。對了，入學報道的地方在哪？這山頭都繞了兩圈了。”
謝安鈺見狀一頓，剛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又被轉移了話題。
他帶著蘇雲湉往人數最多的地方走去。
“入學登記很簡單，就順手做個檢測，很快的。”
蘇雲湉聞言一頓，問道：“還需要做什麽檢測？”
謝安鈺道：“你們當初考核時，經過的那個金色拱門其實是一個測試靈根的初級法器，但只是簡單測試下，沒什麽參考價值。等入學時，會有更高級的法器檢測，能輔助判斷你適合跟隨哪位長老，去哪個山峰修煉。”
蘇雲湉聞言心中一緊，她開口道：“若是我靈根分數很低。”
當初靈根評分不知道是多少，但天妒之體在《墜仙》中的設定就是沒靈根的，這要是分數很低，不會被趕出去吧。
“不可能。”謝飛星斬釘截鐵。
“我是說可能……”
謝飛星見蘇雲湉態度異常堅定，他想了想，忽然了然地笑道：“你不用緊張。哪怕你積分0也沒關系。你已經入了巫山峰，也有了石長老當授業恩師，還是新生魁首。不用擔心無法踏上修行，事實上，這世上也有完全不依賴靈根的體修。”
只是這樣的體修鳳毛麟角罷了。
“嗯。謝謝。”蘇雲湉松了口氣。
兩人聊了一會，便來到聚集著著黑壓壓的人群的地方。
最長的一列，便是新生排隊的隊列。令蘇雲湉奇怪的是，這一列的兩邊都站著笑盈盈的師兄師姐們，有點像排隊參觀新生的游客。
蘇雲湉心生警惕，她特意探頭看了看前面，想看看有什麽玄機。
沒想到她發現前面負責登記的男女青年，大部分她都見過，印象最深的就是代表祈天閣招攬過自己的童瀟瀟。
蘇雲湉對身側的謝飛星說：“祈天閣也是隸屬於天衍宗的嗎？”
“當然不是。”謝飛星註意到她的視線，壞笑一下，“別的門派是過來幫忙的，畢竟本門派的有別的事要忙。”
“是嗎？”蘇雲湉若有所思。
這時，前面忽然傳來爭執的聲音。
蘇雲湉探頭看去，就見一個臉上小雀斑的男修士正在嚷嚷。
“憑什麽不能我先來，按規矩，誰在幻蝶古境積分高，誰就享有特權，就得先讓我登記。”有雀斑修士不滿地開口道，態度帶著清高，“她排名才兩百多名，呵呵……難不成就因為她是女修士，我就非得讓著？”
負責登記的童瀟瀟臉色一黑，礙於不是自己宗門，忍了忍道：“這位新生，我這邊即將登記完，你再稍等一下。”
“不行。”男修士不耐煩地看著前面的女修士，“識趣點行嗎？修真界強者為尊，女修士……呵呵。”
蘇雲湉皺起眉。
女修士咬著牙，她剛準備退讓，就被另外一只手捏住手腕。
“你繼續登記。”清冷的女聲響起。
女修士擡頭一看，原來是一位身著素雅修士長袍的女修士，安安靜靜地插在她與那位跋扈的男修士之間。見她看過來，還對她微微頜首示意。
而素雅女修士身側還跟著一名意氣風發的男修士，語氣帶著點調侃：“喲……英雄救美？不對，是美人救美？”
“閉嘴，我也是按規章制度做事。”蘇雲湉坦坦蕩蕩地回道。
她性子平和，不怎麽喜歡出頭，尤其對方左一句規章制度右一口規矩。在不清楚情況的時候，蘇雲湉多會先觀察思考，之後再行動。
但這人講規矩就講規矩，三番四次地點出女修士，還各種嘲諷，就顯得很low。
那她當然得上，反正她是魁首，積分肯定在這雀斑男前面。
童瀟瀟的眼睛也很尖，她笑著招呼，伸手就挽住蘇雲湉的胳膊：“蘇小師妹，好可惜啊在這裏看見你。”
蘇雲湉笑笑：“能在這是我的榮幸才是。”
“哪有，我們祈天閣可是搶都搶不到的……”
她正說著，站在蘇雲湉身後的雀斑男修士忍不住不耐煩地開口：“你們在說什麽？是故意卡我？浪費我的時間嗎？”
“修士學校，強者為先。”童師姐只懶懶地甩出這句話，“卡你怎麽了？”
“哈。”
學子顯然對這個潛規則很了解，他自信滿滿地展現記分牌：“幻蝶古鏡，積分榜11名。”
童瀟瀟看了一眼他一眼，相對於這次通過考核的300名煉氣期修士，排名11，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成績，怪不得這麽自信。
可惜撞上的是魁首。
還是祈天術和符箓上都已經得到長老們認可的天才。
“嗯，排名11，不過這一位是魁首，你繼續排隊吧。”童瀟瀟隨口敷衍了兩句。
雀斑修士聞言頓時哽住，臉上紅紅黑黑的，但是又不敢開口說話。
童瀟瀟先繼續替女修士登記，等女修士感激離開，童瀟瀟沖蘇雲湉笑著招招手：“蘇小師妹，我這裏還幫你收集了好幾位長老的資料，比如他們擅長術法和武器，你看看？”
蘇雲湉趕緊收下，也不好意思耽擱其他排隊人的時間，忙道：“謝謝，很感激你，我們來登記吧。”
“那就好。”
童瀟瀟再次笑起來，猶豫了下，說：“還有關於你的居所。過去居住在巫山峰的弟子們雖沒出大問題，但總有一些不順遂的情況發生。而且天衍宗本是允許門派子弟自由申請更換住所，
比如這一處的山峰，雖然距離遠了一些，但位於靈脈交匯處，靈氣很足，你要不要搬家？”
“不必了。”蘇雲湉對巫山峰挺滿意，安靜，沒人，最主要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不妥的地方，“謝謝童師姐關心。”
童瀟瀟聽到師姐兩個笑，笑容特別燦爛：“真希望能經常聽你這麽喚我。”她沒有再勸說什麽，直接在玉牌上面錄入了信息。
之後，她將這一塊泛紅的玉牌遞給蘇雲湉，叮囑道：“盡量不要掉。出入天衍宗各大山峰的防禦法陣，積分排行等，都是用這個記錄的。”
蘇雲湉頓時捏緊，這相當於身份證、支付寶、社保卡等綁定在一起吧。
蘇雲湉點完頭，想了想，開口道：“對了，能不能幫我查詢下，有沒有一位名為牧餘的修士報道。”
童瀟瀟拿出另外一塊玉牌，貼在額頭，片刻後搖頭道：“並未見過。”
“這樣啊……”
“若是之後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童瀟瀟拿出傳音玉牌，笑瞇瞇地開口道，“不如我們先交換個聯絡方式。以後若在祈天術方面你有何不理解，可以先與我說，我們一起來討論討論。”
謝飛星聽到這裏瞇了瞇眼，祈天閣的家夥，怎麽忽然又對蘇雲湉這麽熱情起來。
果然，王家出了事，讓他們更加堅定挖墻腳的信念。
“好，謝謝。”蘇雲湉開口道。
有童瀟瀟的大力幫助，入宗門的各個程序走得飛快，蘇雲湉抱著一摞衣服還有玉牌，站在旁邊思索。
謝飛星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不習慣？”
“和我想象中的修真宗門不太一樣。這邊似乎特別講究積分排位。”蘇雲湉疑惑著，委婉道。
說嚴肅點，這裏處處彰顯著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幾乎所有的資源、積分都實施著排名優先權。比如她是魁首，她就算想老實排隊，後面的修士也會自覺地讓她到前面去。
謝飛星聽了這話也不意外，笑著點頭：“是不是覺得等級森嚴，不太公平，很拘束？”
蘇雲湉頓了頓，沒有開口。
“一百年前，不應該說三百多年前各大宗門不是這樣。師長們收記名弟子，內門弟子，每月按他們的天賦，給予資源，修士們如果覺得不夠再去領取任務，自己修煉……沒那麽多規矩，各自顧好各自的修煉即可。”
謝飛星的描述，比較符合蘇雲湉心目中的修□□。
修真也是求仙問道，問心，自由。
“但如今人境處於戰時狀態，尤其在三族競賽上連輸了好幾次，人境靈脈等資源接連被天譴削弱幾次，早已無法積惠及所有修士。
其實最初大能們制定的方案更殘酷，為了節約資源，大力培育出優秀修士，全部按修士們的靈根和天賦定資源，三靈根以下的天賦的宗門不收。
只不過後來出了齊家天驕在煉獄競賽背刺，還有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天驕叛逃事件。
真人們至此之後有了改變，認為天賦是重要，但心性、胸懷才更為重要。所以才有現在不管天賦的修士，只要入門，起步都一樣，最後按積分排位給資源和待遇……”
謝飛星一邊簡單介紹天衍學院的歷史，一邊帶著蘇雲湉來到另外一邊。
蘇雲湉聽了一耳朵也能理解，和平年代與資源匱乏的戰時年代，本來就不一樣。
她忽然想到，帶領人族在三族煉獄競賽場上大殺特殺，絕地反殺，成功翻盤的“蘇天霄”此刻還在沈睡。艾瑪，這對方要是一直耽擱睡下去，那人境怎麽辦……蘇雲湉頓時有點頭皮發麻。
她決定回去再和開天劍好好溝通一下，實在不行，就只能多想點其他能喚醒人的法子。
“到啦。”
謝飛星忽然開口。
蘇雲湉思緒中斷，她擡頭，發現這裏圍著很多人，大約每一個區域守著十來名男女修士，他們或抱胸壞笑，或拿著短刃，或拿著剪子，臉上帶著亢奮的笑容。
怎麽看都覺得他們是在搞事情。
事情也正如蘇雲湉所想的那樣。
他們是負責給新生們進行歡迎儀式的上一屆師兄師姐。
每一個被他們歡迎，經過他們手的修士們，就像一只只經過流水線工程的豬，短刃一削，剪子再那麽隨心所欲的溜達兩下。
所有人的頭發參差不齊的到及肩，站在他們身後，甚至會分不出男女。
幾乎每一個新生都滿臉脹得通紅，哆嗦著手，敢怒不敢言地從嘻嘻哈哈的師兄師姐那接過一頂帽子，然後給自己戴得嚴嚴實實。
帽子都是一個款，顯然壞心眼的師兄師姐們早有準備。
很有點現代軍校入學剃頭的既視感。
蘇雲湉還看見一位女修士哭了，死活不可剪頭發，嚷嚷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她旁邊站著的師兄非但沒有安慰，反而做出很驚訝的樣子：“這就哭了？天衍宗可不是你們過去待的養奶娃娃的啟蒙小宗門，在這裏要做好突破奮鬥一切的心理準備，以後讓你跳油鍋，踩刀鋒的日子多著呢。萬事開頭難，從頭開始！
想要爹媽的奶娃娃趕緊走，免得未來當其他人的拖油瓶……還有那些苦著臉的，像什麽樣子！看看這位女修士，從頭到尾都很淡定，未來想必會前程似錦。”
被他指著當榜樣的蘇雲湉嘴角抽抽，權當做沒聽見。
“喲，這位修士來這邊排隊。”另外一位師兄也因此見到蘇雲湉，連忙走過來，在看到謝飛星的時候一楞，畢恭畢敬地行禮道，“謝師兄。”
“嗯。”謝飛星微微頜首，然後看向蘇雲湉，“選吧。”
蘇雲湉一楞：“嗯？選什麽？”
謝飛星抱胸一笑，然後道：“你修真小記不會沒有看吧？”
“什麽修真小記？”
“我上回回陵城就給你的。”
“沒有。”蘇雲湉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你上回回來匆匆忙忙就走了，應該真的沒有留什麽東西給我。”
謝飛星一哽，他忽然回憶起來好像真是如此。
然後故作無意地嘀咕：“我應該再給你一份。怪不得，你當初會毫不猶豫地選巫山峰。”
蘇雲湉：“？”
“咳咳……你也知道，在天衍宗魁首有很多特權，比如這個頭發。”謝飛星認真地看著蘇雲湉，慢吞吞地開口，“所以你確實是可以選擇剃不剃頭發。”
在謝飛星說完後半句話，原本唉聲一片的迎新處仿佛被瞬間冰凍。
所有人都看著蘇雲湉，眼神中充斥著驚訝，羨慕，不敢置信等等覆雜的情緒。
蘇雲湉自己也被面前這陣仗唬了一跳，剃不剃頭，這還要選擇嗎？
“當然是……”
“咳，你可想清楚了啊……想想我們……”謝飛星還想給點暗示，沒先到站在一旁的師兄碰了他一下，笑瞇瞇地開口道，“謝師兄，這好像不妥當吧。”
謝飛星一哽。
這時，蘇雲湉很自然地聲音傳來，“當然是剪頭發啦，來來來，趕緊的……”
眾人一楞：“……”
就連最初哭哭啼啼不高興的女修士都呆住了。
“真的……來吧，我早覺得這頭發重死了，還熱得很，梳理起來特別不方便。”蘇雲湉真不在意頭發，或者說，她巴不得剪個短發。
原本跟著蘇雲湉一起過來的新生十一名，他還想陰陽怪氣嘲諷兩句，但是看到蘇雲湉無比自然的姿態，以及剪完頭發後輕松灑脫的笑容，一時間什麽怪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樂意。
“哈哈哈哈……”謝飛星忽然笑出了聲，補充了句：“不愧是你。”
蘇雲湉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隨著謝飛星開始笑，現場唉聲嘆息的新生們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著哈哈哈笑起來。還有幾個心性調皮的男女修士深有同感地點頭。
“是極是極……我早覺得這玩意麻煩，每晚睡覺都會被崩到頭皮。”
“很難不讚同！你們頭發少的還好，像我這種頭發多的！每天起來就是災難，一邊走路一邊掉頭發。”
“梳頭發也很難啊！丫鬟又不能一起入宗門，我自己盤頭發小心翼翼，有時候往後面一仰，嘎嘣，就扭到脖頸。”
……
新生處的氣氛驟然歡快起來，這情景連上一屆的師兄師姐們都沒想到，他們面面相覷，忽然覺得手上的剪刀和帽子不香了。
等蘇雲湉剪了頭發，在一眾師兄師姐們哀怨的視線中，快速穿過他們，進入後方的領域。
那兒一溜排地擺放著十多個飛舟。
謝飛星帶著蘇雲湉來到人數最少的第一艘飛舟。
她走進去，正好看見一身紅衣的男修士正在裏面發脾氣：“唐娜你到底在做什麽？我讓你給我買頂帽子，你給我買一頂雞冠紅？這一身紅的能看嗎？”
“很抱歉，唐少爺。”站在他對面的唐娜微微垂頭，躬身道。
“哼。算了。”那紅衣修士高聲道，“下回記住，你不會搭配，就給我帶來頂翡翠綠的帽子，懂了嗎？”
“是！”
蘇雲湉聞言一哽，差點噴笑出聲。
這時，前面的紅衣修士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身，蘇雲湉一頓，原來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唐蔚然。
唐蔚然註意到蘇雲湉後表情本來很難看，但看到她剛剛過耳垂的發梢時，忍不住靠近了兩步，疑惑道：“你不是魁首？”
蘇雲湉淡定道：“我是啊。”
“那你這……”唐蔚然顯然誤會了，幸災樂禍地抱胸，“看來我們這一屆魁首也不怎麽樣，連這點消息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剪頭發是樂意。你是樂意剪的嗎？”
唐蔚然頓時臉漲得通紅。
蘇雲湉也就隨口懟了一句，懶得理會對方。
她觀察了下飛舟內，步伐輕快地走向右側，那邊有個臺子上面寫著“靈根檢測”幾個字，還有一名女修士端坐在後方。
她笑容很溫柔，性格看起來就很好。
女修士接過對方的玉牌，用神識感應了一下，然後示意對方將手放在案幾的法器上。
很快，這一面有點像鏡子的法器，熠熠生輝。
女修士看出蘇雲湉有些緊張，安撫道：“蘇道友不必緊張，不管成績如何你都已經成功入學，現在測試，只是為了讓長老看看誰更適合教導你。”
頓了頓，她還調皮的笑了笑：“若是魁首都緊張，那我們這些人可該如何是好。”
蘇雲湉笑了笑，實在不好說什麽。
這時，鏡面法器結束閃爍，女修士笑著低頭查看，看著看著，臉上的笑容消失。
她猶豫了一會，看著蘇雲湉道：“蘇道友？這法器可能等級不夠，需要申訴重新測試嗎？”
蘇雲湉看著測試上顯示的積分0，心裏有些失落，但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她搖了搖頭，很誠實地說道：“不必，我之前測過。多半也是0分。”
“嘶……”不光負責測試的女修士倒抽一口涼氣，其他還在等測試的年輕修士們，就連遠處，一直偷摸摸關註著這邊的長老團的表情都有些穩不住。
女修士目瞪口呆。
靈根測試的積分0，但是又可以修煉的例子，這世上倒是也存在的，比如比五靈根還要差的雜靈根。但這可是極其極其差的修煉天賦。
這樣的天賦，居然能出一個魁首？
這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有點過於震撼了吧。
女修士一臉又是佩服，又是惋惜。
努力雖然可取，但人的天賦就像是酒桶，是有上限存在的。這樣先天不足的天賦，或許對方在煉氣期就是巔峰，之後就會止步不前。
思及此，女修士連聲音輕柔了些：“我明白了，我馬上安排，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最棒的！”
蘇雲湉聞言一楞，有些不明白對方突如其來的母愛眼神。
這時，始終站在她身後表情哀怨的第十一名，忽然嗤笑一聲：“就這？哈哈哈……就這？”
他憐憫又輕蔑地看了蘇雲湉一眼，轉身走開。
“不要在意那種人！我相信你，勤奮才是最厲害的！”女修士臉上明顯有被氣到的薄怒，不過註意到蘇雲湉的視線，很快又緩和下來，堅定道，“我懂你！繼續加油啊！”
蘇雲湉頭上快被問號堆滿了。
各位，你們都在自我腦補高潮些什麽玩意？
另外一邊，密切關註著的石長老手指捏緊，臉上帶著震驚：“難道真的是雜靈根？這怎麽可能？！”
“不是。”大長老忽然開口，他看向遙遠的窗外，“謝家主曾委托我幫忙尋找能夠解決天妒之體的方法。”
眾人聞言一怔。
如果是天妒之體的話，靈根積分為0，又有這樣的超強天賦，一切都說得通了。
石長老的表情驟然變得很難過，惋惜道：“怎麽會是天妒之體呢。”在他看來，如果是天妒之體，還不如是雜靈根天賦呢。
不光是石長老，好幾個對蘇雲湉有好感的長老們，都表示嘆息。
天妒之體，沒天賦慘，有天賦修為越高越慘，對於愛才的他們而言，看到這樣的弟子都覺得棘手又可惜。
原本一直老神在在，看起來心情不怎麽好的唐長老忽然笑了，但很快他又將表情壓下去，平淡道：“這樣的天賦，倒不如平平安安做個外門灑掃弟子。”
祈天閣的風長老，倒是若有所思，忽然開口道：“我倒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石長老不解地看著她。
同為祈天閣長老的雲長老恍然大悟般，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那種情況？”說著，他還伸手指了指上面。
他的手勢一出，年長的幾位長老們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百歲以內的長老們則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這其中，石長老的表情看著是最懵的，他有些不爽：“都什麽時候了，別給老子打馬虎眼。就不能說得具體點？”
大長老此時呵呵一笑，故意對石長老眨眨眼：“要不說是小年輕，少不更事，沈不住氣啊！”
石·一百歲·小年輕·長老：“……”
大長老見對方快爆發了，又笑了笑，緩緩補充：“涉及兩界山，旁的自己去查吧。”
石長老聞言，頓時將話又給咽回去。
兩界山是人境和妖界接壤最大的山脈，原來兩族的軍隊，修士，天驕們，互相廝殺。試探彼此的地方。後來上面大手一揮，說殘酷的戰場才能孕育最強的人才，於是那裏又變成四院聯合競賽後的人境天驕，必須歷練的場所。
石長老過去一直以為那裏就單純地培養秘密人才，現如今看，還有些他不知曉的秘密。
不過不管是什麽秘密，他現在都萬分期待，蘇雲湉這麽強悍的天賦不會被“早夭”所限制。
唐長老又在旁邊陰陽怪氣地開口道：“我們天衍宗是謝家的人才培育書院嗎？符箓天賦強悍的年輕修士比比皆是，就之前在無妄城嶄露頭角的蘇凡，我就覺得挺好。老石，你不如找那人傳承‘雨’令。”
“呵……不管找誰，都不會找你兒子。”經過王家那一撥，石長老就發現了，對待不喜歡的人就不能虛與委蛇，縱容那些小惡，反而是害了對方，王小二數十年也曾是他可以生死交托的戰友，“這次事關王家的會議，你會去嗎？”
唐長老憤怒地站起來：“你什麽意思？”
石長老平靜地看著他：“沒什麽意思，我只是問一句。”
“不去！”唐長老說完，甩袖離開。
石長老也哼了一聲，然後他給自己的大弟子傳音，猶豫了一會，又給三弟子也傳了信息過去。
——“小師妹已經來了，你與她哥哥有舊，好好照顧她。”
……
差不多的對話，也發生在新生報到處。
“其實也不是故意瞞著你。”謝飛星看向全部準備妥當的蘇雲湉，然後拿出一枚玉蝶，“喏。王家這次慘了，去不去看？”
“嗯？怎麽說？”蘇雲湉一頓。
沒想到會突然聽到有關王家的消息，這個家族在她心中始終梗著一根刺。
“王家這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陽城的人勾結，做出一系列傷天害理的事，你覺得上面能輕易放過？”說到這裏，謝飛星的語氣加重，“哪怕他們有渡劫期老祖坐鎮，也沒有用。。”
“……嗯。”蘇雲湉點點頭。
“就哦一聲？”謝飛星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雲湉，“你就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嗎？你沒有欣喜若狂的情緒嗎？”
蘇雲湉嘴角一抽，她不好意思說當初在無妄城客棧，從烏金金那得知王家修士被帶走調查可能被倒黴時，她歡快地在臥室裏跳了兩個時辰的踢踏舞。
震得樓下的修士怒氣沖沖地過來敲門，她才尷尬地停止。
“咳咳……我有，我只是一直相信，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蘇雲湉故作淡定道。
謝飛星看了她兩眼，緩緩升起一個大拇指。
“厲害，那王家的問罪堂，你應該也懶得去看。”
蘇雲湉眼睛一亮，居然都牽扯到問罪堂？
這可比21世紀的法院庭審高級刺激多了。
問罪堂下面的人員陳列上面成員的各種罪狀，上面的人，一旦認罪會被雷劈，一旦撒謊不認罪會被三道雷劈。
這種好事能不看？
蘇雲湉剛準備答應，就聽見身側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兩位師兄，這一位正是蘇雲湉，蘇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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