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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覺得還是保命重要。
花花見磨嘰玉暖無效，放棄帶玉暖一起去了。
臨走之前，花花鄭重地將一根兩頭鑲著金紋的搟面杖鄭重地交給玉暖。
“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我是獨生女，如果我一直沒出來，你一定要把它交給我爹！”花花說著說著就開始哇哇大哭。
玉暖並不是首先被生離死別撼動，而是想：花花，你不僅貼身帶著一袋雄黃酒，還貼身帶著一根搟面杖？
而且你明知道裏面危險危險萬分，還堅決要為了那區區一些雞鴨魚肉就要去鬼門關走一遭？
真是饑餓使人沖動啊！
“我最希望的就是我爹娘過上好日子，所以我%￥&#%%￥#￥**&#%·&*”
玉暖先是被感動，然後就被花花給自己加戲的本事驚訝到了，終於玉暖受不了了。
“花花，快去吧，再不去，等天黑了說不定蛇洞就關了。”
“啊？”花花如夢初醒。
然後花花毅然決然地去爬蛇洞，從早晨爬到中午，終於爬了進去。
時間越久，玉暖越揪心。
一直到入夜，花花都沒有回來。
花花怎麽還不回來？蛇洞那麽大嗎？
她帶著雄黃酒呢……長著倒刺的蛇也是蛇，也一定怕雄黃酒。
現在天已經黑了，玉暖爬也爬不上去，再等等，等到天亮，如果天亮花花再不回來，玉暖就上去找她。
玉暖怕第二天沒有力氣爬，硬逼著自己睡了一會兒，一到天亮，玉暖把自己的東西藏到一個灌木叢裏面，輕裝上陣向著蛇洞奮力地爬去。
進去之後發現，原來密布的蛇都消失不見了，露出光滑的巖壁。
它們去哪兒了？
難道有什麽東西讓花花和那些蛇一同消失了嗎？
玉暖扶著墻試探著往前走，視覺和聽覺都調整到最佳狀態，精神高度集中，一旦看到或聽到什麽異樣，好及時做出應對。
一直走，拐了一個又一個彎，直到一拐彎看到一條有成人腰粗的蛇盤在地上。
蛇驚覺異物侵入，一下子舉起它的巨頭，甩出的風將玉暖鬢邊的頭發撩起很高。
這下玉暖只能高昂著頭才能看到它的眼睛。
現在這種情勢，不用它費任何力氣攻擊玉暖，只要它照準玉暖倒下來就可以把玉暖砸進地裏。
“不知您是何路神或妖，鄙人朋友實屬無意闖入您的領地，實在抱歉，還望您能放她生還。”
先來一番“禮”吧。
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玉暖的話。
它瞇了瞇眼睛，身上的倒刺微微起了起。
就在這時，玉暖註意到它正在產卵！
生產是萬物最脆弱的時候，脆弱得不堪一擊。
玉暖握緊了手中的諾絲劍，看來是時候一搏了！
“哢嚓！”
一顆蛋碎了一個口子，一條有成人手臂那麽粗的蛇露出了一個頭，然後蛋殼一直碎裂到底，整條蛇都爬了出來，身上還帶著斷斷續續的透明薄膜。
“哢嚓！”
又一條蛇爬了出來
玉暖的勇氣隨著一條又一條蛇的破殼而出，漸漸衰弱下去。
這都有七八條了，加上它們巨大的母親……
“哢嚓！”最後一顆蛋碎裂開來。
露出來了一條最胖最色彩鮮艷的……花花！
花花身上也裹著透明薄膜，閉著眼睛，整個人保持著一種縮起來的青蛙的姿勢，像一尊害冷的彌勒佛。
“花花！”玉暖立刻叫了一聲。
花花的眼皮抖都沒抖一下，毫無回應。
這是怎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玉暖明明是看著最後一顆蛋被產出來的，花花為什麽會從蛋裏出來？
不管了，拼一把吧，坐月子的蛇應該也是虛弱的。
玉暖抽劍飛身跳起照著蛇的七寸——約莫是七寸刺去。
玉暖又不是獵戶，哪知道蛇的七寸在哪兒。
一劍刺去，劍彎了一下，和蛇碰到的地方迸濺出許多火花。
然而蛇毫無損傷，最多仔細看看的話，被刺處有一個小小的刺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玉暖這把廉價的破劍，連蛇皮都刺不破。
這一下沒有給它致命一擊，反而激怒了它。
它綠色的眼睛開始微微發紅，整個身子開始顫抖。
張開血盆大口直沖玉暖而來。
玉暖趕快飛身跳起。
回頭看，它的嘴用力地啃到了地面上，剛才玉暖站過的地方立刻陷進去一個大坑，濺起無數碎石塊。
如果玉暖沒有及時躲開，那麽大的蛇嘴可以把玉暖整個一口吞掉。
可是這也讓玉暖發現，這蛇雖然龐大，但好像不怎麽敏捷。
玉暖抓住它這個弱點，開始在它的周遭來來回回上竄下跳。
那蛇原本十分蔑視玉暖這個弱弱的小人，可是沒想到來來回回卻怎麽也傷不到她，不禁惱羞成怒，搖晃著頭部開始發狂。
它激烈地吐著蛇信子，仿佛在咒罵和威嚇玉暖。
玉暖抓準時機，從側面跳到蛇嘴旁邊，一手抓住蛇信子，一手握緊劍拼盡全力斬了下去。
蛇信子中間斷開，斷口處劇烈地噴射著鮮血，濺了玉暖滿臉滿身。
濃重的血腥味讓玉暖當即就嘔吐了出來。
它痛得直打滾，而後帶著它的小蛇向後逃了去。
幸好，幸好這母蛇剛生產完底氣不足並不戀戰。
玉暖現在是把所有氣力都用盡了，手抖得再也撿不起劍。
☆、獨遇
1.3.4
過了一會兒，玉暖稍微回力，拖著花花，死拉硬拽地把花花拖到洞口，兩個人一起下落，再次砸進水中。
花花立刻被水拍醒了，開始大呼小叫。
“這是哪裏啊？來人啊！救命啊！”
“別嚎了，我很累，我往上拖你的時候，你也往相同的方向撲騰幾下，給我省點力。”
花花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裏，按照玉暖交代的去做了。
上岸之後，一種幸福感滿滿得從玉暖腳底一直漲到頭頂然後溢了出來。
終於結束了！
嚇死了！
累死了！
“玉暖你看！”花花拿著一個小瓶子在玉暖眼前晃來晃去。
上面五個字——“飛流速遷散”
“哪裏來的？”玉暖問道。
“哈哈，你絕對想不到，這個藏在蛇肚子裏！蛇把我吞了沒消化得了我，嘿嘿，然後不知怎麽我就進到了蛋裏，然後就失去了知覺，幸好你來救我，不然我拿了這個也沒機會用了！咱們倆一人一半吧！”
原來是這樣，它們不出洞一定是為了守著飛流速遷散這一神物。那些小蛇不見了應該是母蛇生產需要物資，它們被派遣去尋找。
那這真是意外之喜，她們不但沒有喪命於此，還拿到了飛流速遷散。
玉暖之前用過一次飛流速遷散，就是因為偷外出修煉的阿楓的飛流速遷散玉暖才被他抓住的。
阿楓當時一看玉暖是斑血玉狐，眼睛都快樂歪了。
玉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玉暖，我的傳家寶呢？咱們收拾收拾東西出去吧！”花花興高采烈地道。
玉暖調笑地看著花花道：“不找你的口糧了？”
花花眉飛色舞地道：“都有了飛流速遷散了還要什麽口糧，走了走了！”
玉暖從原來的灌木叢裏找出她們的東西，一路向東走，走著走著就出了虛境，回到了講室裏。
這次玉暖和花花一同拔得頭籌。
玉暖這下徹底名聲遠揚了，和肆寒上仙有過一段過往，入院時倒數第一，第一次虛境之行卻拔得頭籌，使用一半的飛流速遷散後，一次性升到普凡二重六層。
晚上，坐在窗前的書桌前，玉暖提筆畫著記錄今天經過的畫，這是她的愛好和習慣。
花花對著窗外的夜空訴說著她的激情澎湃和美好憧憬。
“玉暖，你說肆寒上仙他是不是立刻對我刮目相看了？我這麽厲害，拿到了飛流速遷散！”
玉暖專心地畫著自己的畫，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
“嗯，一定刮目相看了。”
“你說他會不會明天就向我提親？啊呀！”花花捂住了自己紅撲撲肉嘟嘟的臉，“人家還沒準備好～”
我說大姐，才普凡二重六層好吧，和上仙七重三層之間還差著不知道多少漫漫歲月呢！
再說了，仙人也是看臉的好吧～
玉暖在內心深處搖頭嘆氣翻白眼。
等花花呱呱講完一大堆對肆寒上仙的愛慕，或者更貼切地說垂涎，爬上床去睡覺後，玉暖從衣服裏裏掏出那一片掛在脖子上的焦紅色葉子。
袖珍禦杞蘿從不開花結果，可是一萬年會長出一片焦紅色葉子，這片葉子不萎不碎，所以象征永恒。師父把它摘取下來送給了玉暖。
師父，紅葉仍然灼灼如火，而你又去哪裏了呢？
玉暖的掌心緊貼著紅葉，將它按在心口處，希望它能傳遞玉暖心中的所思所念。
當時就記得認師父了，之後就一直師父師父地叫，都沒有問問師父叫什麽名字。
這人海茫茫，怎麽找啊？
接下來幾天就是每天早晨上山采氣，回來學習理論知識，學習各種經書和基礎法術集，晚上還要學習觀天象。
玉暖開始覺得很好，有種寧心靜氣又緊密充實的感覺，後來發現真的好累好枯燥乏味。
乏味到，玉暖采氣回來累得連飯都不想吃了，她懷疑自己采得是西北風，喝西北風都喝飽了……
“玉暖，有好事喲！”
下午上課的時候，花花眉飛色舞地道，興奮快從她油脂飽滿的臉上迸濺出來了。
玉暖抄筆記的手沒有停，有點打不起精神地道：“什麽好事？肆寒上仙和你有娃了？”
“不是啦～人家也是胸懷大志的人好不好？怎麽會腦子裏只有一個男人？”花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切～你還不是腦子裏只有一個男人？
鬼才信。
“明天咱們不用去采氣和窩在著破講室了，要去尋找寶物！還是尚不清楚是什麽的很厲害的寶物！”
玉暖這下也跟著一起興奮了，上次的飛流速遷散讓玉暖嘗到了甜頭，見識到了如果獲得珍寶會對修為有多麽大的幫助，倘若這次造化好的話，說不定……
這樣想著玉暖也躍躍欲試起來。
“而且，這次不只有弟子去哦！肆寒上仙和大酒槽普仙也會帶隊！”花花的臉變得紅撲撲的，“不知道我和肆寒上仙之間會有什麽奇遇，說不定我會遇見危險，然後肆寒上仙會持著他的刺空劍仙氣飄飄地來救我～”
玉暖是不期待有什麽奇遇了，最好就是拿到寶物，就算拿不到跟著撿點小漏什麽的也好，什麽也沒得到的話就只能安慰自己此行鍛煉了身體磨礪了心智。
可是玉暖哪裏想到，只有中氣充足的人才能入這虛境，她們這一屆就只有玉暖的中氣不夠。
連花花那個動不動就偷懶的家夥都能去！
也就是說，大家收拾好行裝一個個意氣風發地闖虛境，只有玉暖一個人蔫了吧唧地爬去采氣。
不開心。
為什麽啊～
在心底裏流血又流淚啊～
玉暖也想去，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這裏按部就班地修行啊！
玉暖有氣無力地爬上最後一級臺階。
眼前的情景讓玉暖懷疑她是不是在做夢。
清晨的光束穿過濃郁樹木斑斑點點的空隙傾洩下來流轉在肆寒上仙光潔的錦衫周遭，更加顯得肆寒上仙熠熠生輝。
他的衣衫一如既往地一塵不染一絲不亂，像是永遠被隔離在這個塵世之外，在遙遠的天外遺世獨立。
聽見響動，他微微側顏回眸，精致至極面容一半掩映於暗色之中，另一半則在清涼的晨光中顯現出如玉般的光澤質地。
☆、花癡
1.4.1
玉暖喜出望外，多一個人陪伴總比玉暖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裏苦修要好。
何況這個人還是肆寒上仙！
說不定肆寒上仙心情好透露給玉暖一點獨門秘笈什麽的，玉暖豈不是要就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想到這裏玉暖笑嘻嘻地跑著到肆寒上仙身邊搭訕。
“肆寒上仙，您怎麽在這裏啊？不是帶領大家去虛境了嗎？”
“臨時有變。”肆寒上仙語氣平靜而冷淡。
這種含糊其辭的說法無疑是不想搭理玉暖，玉暖也是不自量力，人家有什麽機密安排憑什麽告訴玉暖呢？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冷場，兩個人在山頂並肩而立，一同看著山前的雲海霧山一言不發。
玉暖感覺到了沈重的壓迫感。
要不要說點什麽啊？
怎麽感覺說什麽肆寒上仙也不愛聽呢？
於是乎，玉暖選擇遁走……
上別處采氣去了。
結果，剛到一處空曠地就發現肆寒上仙也在，換了好幾處都是這樣。
玉暖不禁道：“肆寒上仙，您怎麽老是跟著我啊？”
肆寒上仙一邊采氣一片輕飄飄飛過來一瞥，玉暖立刻就沒了底氣。
“這篇區域所有陌溪院人士共同使用，本仙不過隨意走動，怎能叫跟隨你？”
那好吧，你仙級高，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玉暖只好讓自己盡量忽略肆寒上仙的存在，靜靜地采氣修煉。
慢慢地，玉暖不再覺得壓迫，反而覺得自然而然，仿佛，兩個人本來就該這樣一直相伴左右。
肆寒上仙采氣時是那麽的從容不迫氣定神閑，翩翩然劃過一招又一式，撩起縷縷仙風，卷過席席晨光。
玉暖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楞楞地看著肆寒上仙發起了呆。
從成人形拜師父為師起，玉暖就以一個六歲小女童的樣子住進了師父的小院裏。
盡管玉暖已經一百五十九歲了，可是，現在有了一具六歲的妖體……
怎能不好好利用？
缺失的童年現在要好好找補回來。
肆寒上仙總是安靜風雅的樣子，或翻書，或修煉，所以院子裏總是一片寂靜。
然而玉暖住進去以後……
兒歌每天唱他不下五百首。
蛐蛐每天抓他不下五大窩。
整日介上躥下跳，左搖右晃。
“師父，你餓不餓呀？”
“師父，咱們中午吃什麽呀？”
師父無奈地糾正玉暖道：“中午飯吃過了……”
“那晚上吃什麽呀？”
“……”
“師父，你在看什麽呀？”
“師父，咱們去河邊玩吧？”
“師父，你長得怎麽那麽迷人呀！”
“師父，我又長大了一天有沒有變漂亮呀？”
……
那時候，每一天早晨師父都會為玉暖梳她剛剛及肩的頭發。
就連做這種生活瑣事的時候，師父也是從容優雅的，垂著他迷人的眼簾，一下，一下，慢慢地梳下去。
“師父，你覺不覺得我的頭發又少又黃啊？”
“嗯。”
“這樣不行啊！”玉暖獨自發起了愁，“這樣長大也不會漂亮的。”
玉暖的愁苦引起了師父的註意。
“要那麽漂亮做什麽？”
“我要長得很漂亮很漂亮才能迷倒師父呀！師父長得那麽好看眼光一定很高，我得努力變得很漂亮才能讓師父滿意啊！”
“那你大可不必發愁了，自從收下了你，我不得不降低對徒弟的要求標準了。”師父半是安慰半是嘲諷地道。
“我才不是要達到做師父徒弟的標準呢！”玉暖的聲音滿是六歲女童的稚嫩清亮，她氣鼓鼓地站到自己剛才坐的凳子上，轉身面對著師父，凳子彌補了玉暖和師父之間巨大的身高差。
現在玉暖和師父面對著面，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我要達到做師父妻子的標準！等我長大，”玉暖的聲調忽而轉低，變得深情，變得誠摯，語速緩慢悠長，“長成一個美麗的姑娘，那時……一定要成為師父的妻子。”
師父只當是童言無忌，微微嗤笑了一聲，道：“人小鬼大。”
想到這裏玉暖禁不住笑了，回憶多少遍，也還是一想起就忍不住發笑啊……
好像有誰在看著她。
玉暖一回神發現肆寒上仙正在看著她，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麽看著他笑。
玉暖趕緊尷尬地把目光挪到別處。
“肆寒上仙！”一個蒼老的氣息不穩的聲音傳來。
玉暖尋著聲源看去，大酒槽普仙如珍珠般光亮的禿頭頂首先從石級最後一級處露出來。
大酒槽普仙的臉紅漲著，還粘著泥土，禿頭頂周圍的一圈白發亂蓬蓬地卷著不少枯葉。
“肆寒上仙，黃花花她……她被困在虛境了！”
肆寒上仙從懷中拿出半面煜郃添翎鏡置於地上，當即念了幾句進入花花所在虛境的入境之咒，消失在了玉暖眼前。
肆寒上仙出馬，花花應該沒事吧。
大酒槽普仙撿起地上的煜郃添翎鏡，帶著玉暖下了山。
玉暖跟著大酒槽普仙在一間講室裏坐下，看他把煜郃添翎鏡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和他一起靜靜地盯著它。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肆寒上仙扶著花花從煜郃添翎鏡中彌了出來。
花花還閉著眼睛，臉色蒼白，悠悠轉首，微微開啟了一點眼縫又無力地合上了。
玉暖趕忙上前去將花花的重量挪到自己身上。
盡管情況如此嚴肅危難，玉暖還是想吐槽……
花花這丫頭是真的真的真的……該減肥了！玉暖被壓得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暗暗吐槽完，玉暖看向肆寒上仙，他居然還是纖塵不染絲毫不亂的樣子。
肆寒上仙不愧是肆寒上仙。
“多謝肆寒上仙相救，玉暖先帶她回住舍了。”
“嗯。”肆寒上仙淡淡地回應算是應允。
玉暖未行幾步又聽到肆寒上仙突然道：“等等……”
玉暖腿直發顫，將花花的手使勁兒往上拽了拽，回身道：“不知肆寒上仙還有何吩咐？”
肆寒上仙念了幾句咒然後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出現什麽，仿佛是在試探一般。
呃……他念完之後什麽也沒有出現。
一向淡定從容的肆寒上仙此時竟也微微發窘，又試了一次。
這次有了變化，玉暖感覺自己的視野慢慢地升高了，低頭一看，腳下正是肆寒上仙的仙雲！
看來是肆寒上仙在虛境內耗費了太多法力，剛才一時召不出仙雲。
肆寒上仙都這麽累了，玉暖哪好意思再勞煩他送自己回住舍，連忙從仙雲上跳下來道：“肆寒上仙不必了，我們還是走回住舍吧，不但磨練意志還能強身健體！”
玉暖是睜著眼說瞎話，沒有人比她更懶更討厭走路了，休息日懶得下床飯都不吃幾頓。
肆寒上仙向下看了一眼，玉暖立馬把自己的腿挺得直直的。
肆寒上仙自己先上了仙雲，然後道：“本仙隨你們一同回住舍，有事要問她，上來吧，本仙不喜走路。”
玉暖聽了一面費勁巴拉地把花花弄上仙雲一面想：肆寒上仙不是師父。
除了眉心沒有傷疤，還有就是師父最喜歡走路了，每天清晨或上午都出去散步，現在正是以往師父最愛散步的時辰。
☆、首退
1.4.2
肆寒上仙一到，就迅速引起了所有女徒的註意，高樓的窗戶轉眼便全部打開，大家爭先恐後地探出半個身子極目張望，一邊張望一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是肆寒上仙耶！他到女舍做什麽？”
“哇！送得是誰啊！我還沒見肆寒上仙用他的仙雲送過誰回女舍！”
……
玉暖偷偷地看了肆寒上仙一眼，他表情淡然，眉眼之間並沒有什麽異樣。
見肆寒上仙那樣，玉暖不禁也挺直了腰桿，有什麽大不了的，要淡定，要像個大人物那樣淡定！
肆寒上仙將玉暖和花花送進她們住舍後，簡單交代了玉暖要開窗通風透氣，花花中的不深的毒便可得解，而後便離去了。
肆寒上仙他不是還要詢問花花一些事情嗎？怎麽不等花花醒來就離開了？
玉暖按肆寒上仙所吩咐的開窗通風，果真不久後花花就醒了。
花花的記憶不怎麽清晰，她只記得有個像章魚一樣的龐然大物向她噴了一口黑氣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花花天生的樂天派，毫不在意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剛好點就活蹦亂跳了。
“什麽？！！”花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上身還氣勢洶洶地向玉暖這邊傾來。
嚇得玉暖剛放嘴裏的橘瓣卡在了喉嚨裏，咳嗽半天才咽了下去。
“真的是肆寒上仙把我救回來的？”花花的虎嘯向著玉暖又襲來一波。
“嗯。”玉暖聲音平平道，“真的是他把你救回來的，用仙雲把你送回住舍，還說要問你一些事情。”
“不用問了！”花花捧著自己雄壯的心口，熱淚盈眶，仿佛一個即將就義的勇士，中氣十足地道，“我願意！肆寒上仙……我願意！”
花花她願意什麽啊？
肆寒上仙應該就是問問花花當時狀況好為下次虛境之行做好準備措施吧……
可花花好像不是那麽想的，一整晚都拉著玉暖商討將來和肆寒上仙的孩子叫肆黃花好還是叫肆愛花好。
花花，你未免太高瞻遠矚些了吧！
第二天，花花又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領把自己打扮得五光十色，故意在肆寒上仙身邊繞來繞去。
玉暖按照花花的吩咐一早就躲開到不顯眼地地方做後備支援。
所謂後備支援，就是拿著一大筐花瓣，等到情節發展到激動人心感人肺腑時立刻跳出去拿出吃奶的力氣撒花，創造出史無前例無與倫比的浪漫花雨～
此刻玉暖正趴伏在灌木叢之後，死死盯著花花和肆寒上仙之間的態勢，時刻準備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玉暖耳邊多了咀嚼之聲，側臉一看。
我的娘啊！
大酒槽普仙正憋著大肚子費力地蹲在玉暖旁邊，皺巴巴的臉被曬得的通紅，大禿腦瓜子亮得刺眼，一口下去就抹掉一半的瓜瓤，連瓜子都不吐哢嚓哢嚓地大嚼著。
玉暖用近乎只有氣流的聲音對大酒槽普仙道：“大酒槽普仙，你在這兒幹嘛啊？”
大酒槽普仙一邊嚼著西瓜一邊吐字不清地道：“看看你在這兒這麽猥瑣地幹什麽。”
玉暖立刻不樂意了，據理力爭道：“什麽叫猥瑣，我這叫後備支援，後備支援懂嗎？”
“噓……”大酒槽普仙打斷玉暖的解釋，專心看起了前方。
玉暖順著大酒槽普仙的目光看過去。
前方品茗軒裏，肆寒上仙一面品茶，一邊翻過一頁書，低垂著眼眸，仿佛與這山樹蓯蓉融為一體，淡然，沈靜。
花花像只花母雞一樣硬生生地闖進去，千嬌百媚地坐到肆寒上仙身邊。
肆寒上仙微微皺了皺眉，但是硬壓抑著沒言語。
“肆寒上仙，在看什麽呢！”花花主動出擊，往肆寒上仙身邊蹭了蹭。
“閑書。”肆寒上仙的話聽起來冷冰冰硬邦邦的，不耐之色呼之欲出。
花花絲毫不為所動，眨巴著純真無邪的雙眼，甜膩膩地道：“閑書是什麽書啊～”
玉暖感覺自己尷尬得想立刻石化，她多麽希望自己筐裏裝得不是花瓣而是洗腳水，真想立刻跑過去潑醒花花。
肆寒上仙“啪”得合上書，起身離去。
花花立刻慌裏慌張跑著追上，道：“肆寒上仙，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我準備好了，你可以現在就問我啊～”
肆寒上仙驟然停下道：“好，本仙想問你，陌溪修仙院如此之大，哪裏容不下你？你能不能別總是穿得花裏胡哨地在本仙眼前晃來晃去？”
說完肆寒上仙便不悅地離去了。
花花如同被雷劈中，整個僵住，久久動彈不得。
玉暖趕緊抱著筐沖出去，傻傻地看著大受打擊的花花。
“花花……”玉暖無措地小聲地叫著花花的名字。
這一叫，花花徹底繃不住了，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啊～玉暖～肆寒上仙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好委屈啊～我的心好痛！”花花像嬰兒一樣長著那張平時能塞下一整個雞腿的嘴巴嗷嗷地仰天長嚎。
“花花啊，咱把嘴閉上吧，這上空沒遮沒攔的，要是有烏鴉飛過，興致一來拉你一嘴大便怎麽辦？”
花花一聽楞了一下，然後默默把嘴合上了。
玉暖劈手從大酒槽普仙手裏奪過一瓣西瓜塞到花花手裏。
花花一看有瓜吃就顧不上張嘴哭了，大口大口地啃起了瓜，但面上還滿是悲痛和委屈。
玉暖一手抱筐一手攬過花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好男兒，咱們陌溪還是大大地有的！比如……比如……”玉暖四處看了一下，“比如大酒槽普仙就不錯嘛！”
花花瞅了旁邊的大酒槽普仙一眼，他正縮著脖子吭哧吭哧地啃著瓜，臉邊的肉都垂到瓜上去了，禿頂上的光圈隨著吃瓜的節奏一轉一轉的。
這一眼，讓花花瓜也不吃了，又開始絕望地嗷嗷大哭。
“花花，你別這樣嘛，大酒槽普仙也是要面子的。大酒槽普仙多好啊！樂觀，樸實，灑脫……”
玉暖把能用的褒義詞都用上了，花花還是一路驚天動地地哭著回了住舍。
晚上，玉暖把本來要給花花制造浪漫場景的花瓣灑在浴桶裏讓花花泡了個香香的澡。
☆、微懲
1.4.3
玉暖以為花花就是哭那一會兒宣洩一下就過去了，沒想到，這次，花妹妹是真的傷心了……
從一頓飯吃六個大饅頭到現在只吃六個小包子了！
花妹妹也是有自尊心的呀！
肆寒上仙太過份了，這樣傷一個姑娘的心！
就算感情的事勉強不來，要傷也要傷得委婉一點嘛！
不要那麽嫌棄嘛！
就算要嫌棄也嫌棄得委婉一點嘛！
玉暖和花花站在統一戰線，受花花傷心的感染，開始對肆寒上仙有了莫名的惡感。
自以為自己高不可攀，其實……
不就是好看一點嘛！
不就是修為高一點嘛！
不就是氣質清潔高雅一點嘛！
有什麽了不起的。
沒了那些又不是不能活！
玉暖開始在肆寒上仙的課上走神，時不時就浮想聯翩。
肆寒上仙似是感覺到了玉暖的敵意，故意要她出醜。
一次玉暖的神思還在天之涯海之角那邊飄著，忽然聽到肆寒上仙道：“玉暖，你說這是何解？”
玉暖驟然回魂，眨了兩下眼，遲鈍地站起來。
何解？
什麽何解？
玉暖目光亂飛，慌亂之中看到肆寒上仙正神色清幽地看著她，靜靜地等待她的答案。
“呃……”玉暖哪裏知道。
要不回答：“你猜～”？
在這麽嚴肅的肆寒上仙的課上？
算了吧。
肆寒上仙沒有等到答案，不想繼續浪費講課時間，平靜地開口做了了結：“散學之後你到靜閉室來。”
玉暖的心立刻涼了半截。
上一天課坐得腰酸背痛，玉暖還想早點回去洗洗涮涮趴在床上躺屍呢！
現在早點躺屍泡湯了，挨罰倒是有了！
散學之後，玉暖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走進了靜閉室。
走進去，靜閉室裏什麽都沒有，只有刻滿陌溪修仙院院訓的黑底白字墻壁，四四方方，訓誡之意撲面而來。
這裏可以屏蔽一切外部聲音，孤寂徹底的環境可以將這些訓誡生生地逼進人的腦海裏。
人如果在這裏面呆得久了就會被徹底洗腦，成為更徹底的陌溪信徒。
玉暖並不是什麽心志高潔將肆寒上仙當成一種信仰的女徒，她的內心深處是一片慵懶的叛逆。
玉暖進去就直接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躺下安眠了。
只要心中有夢，哪裏都是禦瑾臥龍榻～
睡夢之中玉暖感覺有人撥弄她，她有起床氣，所以很煩躁地抓住了那只手，不耐煩地嘟囔道：“幹嘛啦！別鬧！”
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只手怎麽那麽瘦啊。
花花的手應該是圓滾滾的啊。
“花花，你減肥成功了嗎？”玉暖還迷迷糊糊地在這只手上來來回回地摸。
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得瞪開眼睛，果不其然，肆寒上仙正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她。
玉暖趕緊一骨碌爬起來，面對墻壁規規矩矩跪好，語氣是完全不符合內心的虔誠。
“弟子實在困倦不小心睡著了，實在罪過，請師父責罰。”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哀哀地懇求：一定要心軟啊，一定不要真的責罰啊，不喜歡她在這裏躺屍她可以回去躺屍噠！
肆寒上仙卻完全沒有聽出玉暖請罰裏的客套之意，一副“那便如你所願”的樣子，道：“那你在這裏跪到明日晨省之時罷。”
說完無視玉暖眼中的驚異和祈求，徑自離去了。
“啊！！！”玉暖懊惱地獨自大喊。
煩死了～
以前，師父被玉暖氣得無可奈何了也會罰她的。
比如有一次，玉暖偷懶沒有完成師父布置的任務，師父恨鐵不成鋼地動了氣，罰玉暖去正堂跪一下午。
玉暖看師父真生氣了，不敢再插科打諢，老老實實地在正堂跪下。
然而……也就老實了那麽一小會兒而已。
本來玉暖就不是什麽老實人，加上現在有一具六歲女童的身體，更加有恃無恐地搗蛋。
“師父～”玉暖開始把睜大圓圓眼睛的頭探向師父所在的側室書房，隔著窗戶能看到師父板起的俊秀面孔。
師父不應玉暖，甚至都沒擡眸瞅她一眼。
玉暖又默默跪了一會兒，眼看著師父手支太陽穴垂了眼簾，睡著了。
“師父？”玉暖試探著叫道。
師父不應。
既然如此，玉暖就偷偷溜出去玩一會兒，在師父醒來之前回來跪好，應該沒事的。
想到這裏玉暖躡手躡腳離開了小院。
哪知道跑到山坡上之後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玉暖一個腳滑，滾了下去，一陣天旋地轉過後，玉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任憑大雨肆意地沖打著自己，玉暖渾身疼痛也無力動彈，也許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了吧。
如果玉暖死了，師父會想念她嗎？
想到師父，玉暖特別特別舍不得去死。
玉暖死了，師父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這荒郊野嶺多寂寞呀。
跟在師父身邊這麽久，從沒有聽師父提起過他的家人和朋友。
……
再睜開眼，眼前不再是空闊的天空，而是陳舊的木質屋頂，側眼一看，師父坐在床邊。
現在的師父不是以前的師父，現在的師父雖然坐得和以往一樣端正，可是他的白衣白衫上卻遍布汙水泥漬，甚至還帶著枯葉，頭發史無前例地微微有些淩亂，濕答答地散布著。
師父眉頭緊鎖，緊緊地盯著玉暖，仿佛要把她釘進床裏去。
玉暖一陣膽寒，哆哆嗦嗦地坐起來道：“師父……”
“躺下！”
師父一聲威喝嚇得玉暖立刻躺了回去，牽動傷口，疼痛不已，同時玉暖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和身體是幹燥的，應該是師父給洗過擦過了。
玉暖大氣不敢出，怯怯地看著師父。
師父從未這樣過，一般師父不悅也只是說她幾句，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從未將慍怒如此明顯地展現到面上過，玉暖現在是真的被嚇得有些六神無主了。
師父他……是不是想要趕我走？
想到這裏，玉暖的眼淚立刻就盈滿了眼眶。
師父將手放到玉暖額頭上，又把了把玉暖的脈搏，然後一言不發地出去了一趟。
玉暖聽見屏風後有水聲，應該是師父在洗浴。
本來這東側室是沒有屏風的，師父一個人住沒有什麽需要遮蔽的，可是玉暖來了之後堅決要和師父住同一間房，理由嘛，有一大籮筐。
理由一：
“我才六歲啊！師父您忍心把我一個六歲的小娃娃單獨扔一間房裏啊！”
理由二：
“我怕黑！”
理由三：
“我夠不著燭臺，起夜的時候點不著燈！”
……
師父覺得玉暖才六歲，共寢一室也無可厚非，但還是加了一道屏風，隔開浴桶和寢地，留下一點私密之處。
自從那次雨後發生意外之後，玉暖感覺師父好像無聲地做了某種讓步，玉暖再犯錯的時候，師父能用言語教導玉暖就盡量不罰玉暖，就算非罰不可也會能輕罰則輕罰。
可是師父的情緒好像越來越難壓抑，有時被玉暖逗得忍俊不禁，有時又被玉暖氣得慍怒不止。
玉暖覺得日子越過越有意思啦！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
雖未生同時，卻可與君好；
謝謝你，牽著我的手，看著我長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啊，定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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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見磨嘰玉暖無效，放棄帶玉暖一起去了。
臨走之前，花花鄭重地將一根兩頭鑲著金紋的搟面杖鄭重地交給玉暖。
“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我是獨生女，如果我一直沒出來，你一定要把它交給我爹！”花花說著說著就開始哇哇大哭。
玉暖並不是首先被生離死別撼動，而是想：花花，你不僅貼身帶著一袋雄黃酒，還貼身帶著一根搟面杖？
而且你明知道裏面危險危險萬分，還堅決要為了那區區一些雞鴨魚肉就要去鬼門關走一遭？
真是饑餓使人沖動啊！
“我最希望的就是我爹娘過上好日子，所以我%￥&#%%￥#￥**&#%·&*”
玉暖先是被感動，然後就被花花給自己加戲的本事驚訝到了，終於玉暖受不了了。
“花花，快去吧，再不去，等天黑了說不定蛇洞就關了。”
“啊？”花花如夢初醒。
然後花花毅然決然地去爬蛇洞，從早晨爬到中午，終於爬了進去。
時間越久，玉暖越揪心。
一直到入夜，花花都沒有回來。
花花怎麽還不回來？蛇洞那麽大嗎？
她帶著雄黃酒呢……長著倒刺的蛇也是蛇，也一定怕雄黃酒。
現在天已經黑了，玉暖爬也爬不上去，再等等，等到天亮，如果天亮花花再不回來，玉暖就上去找她。
玉暖怕第二天沒有力氣爬，硬逼著自己睡了一會兒，一到天亮，玉暖把自己的東西藏到一個灌木叢裏面，輕裝上陣向著蛇洞奮力地爬去。
進去之後發現，原來密布的蛇都消失不見了，露出光滑的巖壁。
它們去哪兒了？
難道有什麽東西讓花花和那些蛇一同消失了嗎？
玉暖扶著墻試探著往前走，視覺和聽覺都調整到最佳狀態，精神高度集中，一旦看到或聽到什麽異樣，好及時做出應對。
一直走，拐了一個又一個彎，直到一拐彎看到一條有成人腰粗的蛇盤在地上。
蛇驚覺異物侵入，一下子舉起它的巨頭，甩出的風將玉暖鬢邊的頭發撩起很高。
這下玉暖只能高昂著頭才能看到它的眼睛。
現在這種情勢，不用它費任何力氣攻擊玉暖，只要它照準玉暖倒下來就可以把玉暖砸進地裏。
“不知您是何路神或妖，鄙人朋友實屬無意闖入您的領地，實在抱歉，還望您能放她生還。”
先來一番“禮”吧。
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玉暖的話。
它瞇了瞇眼睛，身上的倒刺微微起了起。
就在這時，玉暖註意到它正在產卵！
生產是萬物最脆弱的時候，脆弱得不堪一擊。
玉暖握緊了手中的諾絲劍，看來是時候一搏了！
“哢嚓！”
一顆蛋碎了一個口子，一條有成人手臂那麽粗的蛇露出了一個頭，然後蛋殼一直碎裂到底，整條蛇都爬了出來，身上還帶著斷斷續續的透明薄膜。
“哢嚓！”
又一條蛇爬了出來
玉暖的勇氣隨著一條又一條蛇的破殼而出，漸漸衰弱下去。
這都有七八條了，加上它們巨大的母親……
“哢嚓！”最後一顆蛋碎裂開來。
露出來了一條最胖最色彩鮮艷的……花花！
花花身上也裹著透明薄膜，閉著眼睛，整個人保持著一種縮起來的青蛙的姿勢，像一尊害冷的彌勒佛。
“花花！”玉暖立刻叫了一聲。
花花的眼皮抖都沒抖一下，毫無回應。
這是怎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玉暖明明是看著最後一顆蛋被產出來的，花花為什麽會從蛋裏出來？
不管了，拼一把吧，坐月子的蛇應該也是虛弱的。
玉暖抽劍飛身跳起照著蛇的七寸——約莫是七寸刺去。
玉暖又不是獵戶，哪知道蛇的七寸在哪兒。
一劍刺去，劍彎了一下，和蛇碰到的地方迸濺出許多火花。
然而蛇毫無損傷，最多仔細看看的話，被刺處有一個小小的刺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玉暖這把廉價的破劍，連蛇皮都刺不破。
這一下沒有給它致命一擊，反而激怒了它。
它綠色的眼睛開始微微發紅，整個身子開始顫抖。
張開血盆大口直沖玉暖而來。
玉暖趕快飛身跳起。
回頭看，它的嘴用力地啃到了地面上，剛才玉暖站過的地方立刻陷進去一個大坑，濺起無數碎石塊。
如果玉暖沒有及時躲開，那麽大的蛇嘴可以把玉暖整個一口吞掉。
可是這也讓玉暖發現，這蛇雖然龐大，但好像不怎麽敏捷。
玉暖抓住它這個弱點，開始在它的周遭來來回回上竄下跳。
那蛇原本十分蔑視玉暖這個弱弱的小人，可是沒想到來來回回卻怎麽也傷不到她，不禁惱羞成怒，搖晃著頭部開始發狂。
它激烈地吐著蛇信子，仿佛在咒罵和威嚇玉暖。
玉暖抓準時機，從側面跳到蛇嘴旁邊，一手抓住蛇信子，一手握緊劍拼盡全力斬了下去。
蛇信子中間斷開，斷口處劇烈地噴射著鮮血，濺了玉暖滿臉滿身。
濃重的血腥味讓玉暖當即就嘔吐了出來。
它痛得直打滾，而後帶著它的小蛇向後逃了去。
幸好，幸好這母蛇剛生產完底氣不足並不戀戰。
玉暖現在是把所有氣力都用盡了，手抖得再也撿不起劍。
☆、獨遇
1.3.4
過了一會兒，玉暖稍微回力，拖著花花，死拉硬拽地把花花拖到洞口，兩個人一起下落，再次砸進水中。
花花立刻被水拍醒了，開始大呼小叫。
“這是哪裏啊？來人啊！救命啊！”
“別嚎了，我很累，我往上拖你的時候，你也往相同的方向撲騰幾下，給我省點力。”
花花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裏，按照玉暖交代的去做了。
上岸之後，一種幸福感滿滿得從玉暖腳底一直漲到頭頂然後溢了出來。
終於結束了！
嚇死了！
累死了！
“玉暖你看！”花花拿著一個小瓶子在玉暖眼前晃來晃去。
上面五個字——“飛流速遷散”
“哪裏來的？”玉暖問道。
“哈哈，你絕對想不到，這個藏在蛇肚子裏！蛇把我吞了沒消化得了我，嘿嘿，然後不知怎麽我就進到了蛋裏，然後就失去了知覺，幸好你來救我，不然我拿了這個也沒機會用了！咱們倆一人一半吧！”
原來是這樣，它們不出洞一定是為了守著飛流速遷散這一神物。那些小蛇不見了應該是母蛇生產需要物資，它們被派遣去尋找。
那這真是意外之喜，她們不但沒有喪命於此，還拿到了飛流速遷散。
玉暖之前用過一次飛流速遷散，就是因為偷外出修煉的阿楓的飛流速遷散玉暖才被他抓住的。
阿楓當時一看玉暖是斑血玉狐，眼睛都快樂歪了。
玉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玉暖，我的傳家寶呢？咱們收拾收拾東西出去吧！”花花興高采烈地道。
玉暖調笑地看著花花道：“不找你的口糧了？”
花花眉飛色舞地道：“都有了飛流速遷散了還要什麽口糧，走了走了！”
玉暖從原來的灌木叢裏找出她們的東西，一路向東走，走著走著就出了虛境，回到了講室裏。
這次玉暖和花花一同拔得頭籌。
玉暖這下徹底名聲遠揚了，和肆寒上仙有過一段過往，入院時倒數第一，第一次虛境之行卻拔得頭籌，使用一半的飛流速遷散後，一次性升到普凡二重六層。
晚上，坐在窗前的書桌前，玉暖提筆畫著記錄今天經過的畫，這是她的愛好和習慣。
花花對著窗外的夜空訴說著她的激情澎湃和美好憧憬。
“玉暖，你說肆寒上仙他是不是立刻對我刮目相看了？我這麽厲害，拿到了飛流速遷散！”
玉暖專心地畫著自己的畫，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
“嗯，一定刮目相看了。”
“你說他會不會明天就向我提親？啊呀！”花花捂住了自己紅撲撲肉嘟嘟的臉，“人家還沒準備好～”
我說大姐，才普凡二重六層好吧，和上仙七重三層之間還差著不知道多少漫漫歲月呢！
再說了，仙人也是看臉的好吧～
玉暖在內心深處搖頭嘆氣翻白眼。
等花花呱呱講完一大堆對肆寒上仙的愛慕，或者更貼切地說垂涎，爬上床去睡覺後，玉暖從衣服裏裏掏出那一片掛在脖子上的焦紅色葉子。
袖珍禦杞蘿從不開花結果，可是一萬年會長出一片焦紅色葉子，這片葉子不萎不碎，所以象征永恒。師父把它摘取下來送給了玉暖。
師父，紅葉仍然灼灼如火，而你又去哪裏了呢？
玉暖的掌心緊貼著紅葉，將它按在心口處，希望它能傳遞玉暖心中的所思所念。
當時就記得認師父了，之後就一直師父師父地叫，都沒有問問師父叫什麽名字。
這人海茫茫，怎麽找啊？
接下來幾天就是每天早晨上山采氣，回來學習理論知識，學習各種經書和基礎法術集，晚上還要學習觀天象。
玉暖開始覺得很好，有種寧心靜氣又緊密充實的感覺，後來發現真的好累好枯燥乏味。
乏味到，玉暖采氣回來累得連飯都不想吃了，她懷疑自己采得是西北風，喝西北風都喝飽了……
“玉暖，有好事喲！”
下午上課的時候，花花眉飛色舞地道，興奮快從她油脂飽滿的臉上迸濺出來了。
玉暖抄筆記的手沒有停，有點打不起精神地道：“什麽好事？肆寒上仙和你有娃了？”
“不是啦～人家也是胸懷大志的人好不好？怎麽會腦子裏只有一個男人？”花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切～你還不是腦子裏只有一個男人？
鬼才信。
“明天咱們不用去采氣和窩在著破講室了，要去尋找寶物！還是尚不清楚是什麽的很厲害的寶物！”
玉暖這下也跟著一起興奮了，上次的飛流速遷散讓玉暖嘗到了甜頭，見識到了如果獲得珍寶會對修為有多麽大的幫助，倘若這次造化好的話，說不定……
這樣想著玉暖也躍躍欲試起來。
“而且，這次不只有弟子去哦！肆寒上仙和大酒槽普仙也會帶隊！”花花的臉變得紅撲撲的，“不知道我和肆寒上仙之間會有什麽奇遇，說不定我會遇見危險，然後肆寒上仙會持著他的刺空劍仙氣飄飄地來救我～”
玉暖是不期待有什麽奇遇了，最好就是拿到寶物，就算拿不到跟著撿點小漏什麽的也好，什麽也沒得到的話就只能安慰自己此行鍛煉了身體磨礪了心智。
可是玉暖哪裏想到，只有中氣充足的人才能入這虛境，她們這一屆就只有玉暖的中氣不夠。
連花花那個動不動就偷懶的家夥都能去！
也就是說，大家收拾好行裝一個個意氣風發地闖虛境，只有玉暖一個人蔫了吧唧地爬去采氣。
不開心。
為什麽啊～
在心底裏流血又流淚啊～
玉暖也想去，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這裏按部就班地修行啊！
玉暖有氣無力地爬上最後一級臺階。
眼前的情景讓玉暖懷疑她是不是在做夢。
清晨的光束穿過濃郁樹木斑斑點點的空隙傾洩下來流轉在肆寒上仙光潔的錦衫周遭，更加顯得肆寒上仙熠熠生輝。
他的衣衫一如既往地一塵不染一絲不亂，像是永遠被隔離在這個塵世之外，在遙遠的天外遺世獨立。
聽見響動，他微微側顏回眸，精致至極面容一半掩映於暗色之中，另一半則在清涼的晨光中顯現出如玉般的光澤質地。
☆、花癡
1.4.1
玉暖喜出望外，多一個人陪伴總比玉暖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裏苦修要好。
何況這個人還是肆寒上仙！
說不定肆寒上仙心情好透露給玉暖一點獨門秘笈什麽的，玉暖豈不是要就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想到這裏玉暖笑嘻嘻地跑著到肆寒上仙身邊搭訕。
“肆寒上仙，您怎麽在這裏啊？不是帶領大家去虛境了嗎？”
“臨時有變。”肆寒上仙語氣平靜而冷淡。
這種含糊其辭的說法無疑是不想搭理玉暖，玉暖也是不自量力，人家有什麽機密安排憑什麽告訴玉暖呢？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冷場，兩個人在山頂並肩而立，一同看著山前的雲海霧山一言不發。
玉暖感覺到了沈重的壓迫感。
要不要說點什麽啊？
怎麽感覺說什麽肆寒上仙也不愛聽呢？
於是乎，玉暖選擇遁走……
上別處采氣去了。
結果，剛到一處空曠地就發現肆寒上仙也在，換了好幾處都是這樣。
玉暖不禁道：“肆寒上仙，您怎麽老是跟著我啊？”
肆寒上仙一邊采氣一片輕飄飄飛過來一瞥，玉暖立刻就沒了底氣。
“這篇區域所有陌溪院人士共同使用，本仙不過隨意走動，怎能叫跟隨你？”
那好吧，你仙級高，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玉暖只好讓自己盡量忽略肆寒上仙的存在，靜靜地采氣修煉。
慢慢地，玉暖不再覺得壓迫，反而覺得自然而然，仿佛，兩個人本來就該這樣一直相伴左右。
肆寒上仙采氣時是那麽的從容不迫氣定神閑，翩翩然劃過一招又一式，撩起縷縷仙風，卷過席席晨光。
玉暖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楞楞地看著肆寒上仙發起了呆。
從成人形拜師父為師起，玉暖就以一個六歲小女童的樣子住進了師父的小院裏。
盡管玉暖已經一百五十九歲了，可是，現在有了一具六歲的妖體……
怎能不好好利用？
缺失的童年現在要好好找補回來。
肆寒上仙總是安靜風雅的樣子，或翻書，或修煉，所以院子裏總是一片寂靜。
然而玉暖住進去以後……
兒歌每天唱他不下五百首。
蛐蛐每天抓他不下五大窩。
整日介上躥下跳，左搖右晃。
“師父，你餓不餓呀？”
“師父，咱們中午吃什麽呀？”
師父無奈地糾正玉暖道：“中午飯吃過了……”
“那晚上吃什麽呀？”
“……”
“師父，你在看什麽呀？”
“師父，咱們去河邊玩吧？”
“師父，你長得怎麽那麽迷人呀！”
“師父，我又長大了一天有沒有變漂亮呀？”
……
那時候，每一天早晨師父都會為玉暖梳她剛剛及肩的頭發。
就連做這種生活瑣事的時候，師父也是從容優雅的，垂著他迷人的眼簾，一下，一下，慢慢地梳下去。
“師父，你覺不覺得我的頭發又少又黃啊？”
“嗯。”
“這樣不行啊！”玉暖獨自發起了愁，“這樣長大也不會漂亮的。”
玉暖的愁苦引起了師父的註意。
“要那麽漂亮做什麽？”
“我要長得很漂亮很漂亮才能迷倒師父呀！師父長得那麽好看眼光一定很高，我得努力變得很漂亮才能讓師父滿意啊！”
“那你大可不必發愁了，自從收下了你，我不得不降低對徒弟的要求標準了。”師父半是安慰半是嘲諷地道。
“我才不是要達到做師父徒弟的標準呢！”玉暖的聲音滿是六歲女童的稚嫩清亮，她氣鼓鼓地站到自己剛才坐的凳子上，轉身面對著師父，凳子彌補了玉暖和師父之間巨大的身高差。
現在玉暖和師父面對著面，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我要達到做師父妻子的標準！等我長大，”玉暖的聲調忽而轉低，變得深情，變得誠摯，語速緩慢悠長，“長成一個美麗的姑娘，那時……一定要成為師父的妻子。”
師父只當是童言無忌，微微嗤笑了一聲，道：“人小鬼大。”
想到這裏玉暖禁不住笑了，回憶多少遍，也還是一想起就忍不住發笑啊……
好像有誰在看著她。
玉暖一回神發現肆寒上仙正在看著她，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麽看著他笑。
玉暖趕緊尷尬地把目光挪到別處。
“肆寒上仙！”一個蒼老的氣息不穩的聲音傳來。
玉暖尋著聲源看去，大酒槽普仙如珍珠般光亮的禿頭頂首先從石級最後一級處露出來。
大酒槽普仙的臉紅漲著，還粘著泥土，禿頭頂周圍的一圈白發亂蓬蓬地卷著不少枯葉。
“肆寒上仙，黃花花她……她被困在虛境了！”
肆寒上仙從懷中拿出半面煜郃添翎鏡置於地上，當即念了幾句進入花花所在虛境的入境之咒，消失在了玉暖眼前。
肆寒上仙出馬，花花應該沒事吧。
大酒槽普仙撿起地上的煜郃添翎鏡，帶著玉暖下了山。
玉暖跟著大酒槽普仙在一間講室裏坐下，看他把煜郃添翎鏡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和他一起靜靜地盯著它。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肆寒上仙扶著花花從煜郃添翎鏡中彌了出來。
花花還閉著眼睛，臉色蒼白，悠悠轉首，微微開啟了一點眼縫又無力地合上了。
玉暖趕忙上前去將花花的重量挪到自己身上。
盡管情況如此嚴肅危難，玉暖還是想吐槽……
花花這丫頭是真的真的真的……該減肥了！玉暖被壓得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暗暗吐槽完，玉暖看向肆寒上仙，他居然還是纖塵不染絲毫不亂的樣子。
肆寒上仙不愧是肆寒上仙。
“多謝肆寒上仙相救，玉暖先帶她回住舍了。”
“嗯。”肆寒上仙淡淡地回應算是應允。
玉暖未行幾步又聽到肆寒上仙突然道：“等等……”
玉暖腿直發顫，將花花的手使勁兒往上拽了拽，回身道：“不知肆寒上仙還有何吩咐？”
肆寒上仙念了幾句咒然後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出現什麽，仿佛是在試探一般。
呃……他念完之後什麽也沒有出現。
一向淡定從容的肆寒上仙此時竟也微微發窘，又試了一次。
這次有了變化，玉暖感覺自己的視野慢慢地升高了，低頭一看，腳下正是肆寒上仙的仙雲！
看來是肆寒上仙在虛境內耗費了太多法力，剛才一時召不出仙雲。
肆寒上仙都這麽累了，玉暖哪好意思再勞煩他送自己回住舍，連忙從仙雲上跳下來道：“肆寒上仙不必了，我們還是走回住舍吧，不但磨練意志還能強身健體！”
玉暖是睜著眼說瞎話，沒有人比她更懶更討厭走路了，休息日懶得下床飯都不吃幾頓。
肆寒上仙向下看了一眼，玉暖立馬把自己的腿挺得直直的。
肆寒上仙自己先上了仙雲，然後道：“本仙隨你們一同回住舍，有事要問她，上來吧，本仙不喜走路。”
玉暖聽了一面費勁巴拉地把花花弄上仙雲一面想：肆寒上仙不是師父。
除了眉心沒有傷疤，還有就是師父最喜歡走路了，每天清晨或上午都出去散步，現在正是以往師父最愛散步的時辰。
☆、首退
1.4.2
肆寒上仙一到，就迅速引起了所有女徒的註意，高樓的窗戶轉眼便全部打開，大家爭先恐後地探出半個身子極目張望，一邊張望一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是肆寒上仙耶！他到女舍做什麽？”
“哇！送得是誰啊！我還沒見肆寒上仙用他的仙雲送過誰回女舍！”
……
玉暖偷偷地看了肆寒上仙一眼，他表情淡然，眉眼之間並沒有什麽異樣。
見肆寒上仙那樣，玉暖不禁也挺直了腰桿，有什麽大不了的，要淡定，要像個大人物那樣淡定！
肆寒上仙將玉暖和花花送進她們住舍後，簡單交代了玉暖要開窗通風透氣，花花中的不深的毒便可得解，而後便離去了。
肆寒上仙他不是還要詢問花花一些事情嗎？怎麽不等花花醒來就離開了？
玉暖按肆寒上仙所吩咐的開窗通風，果真不久後花花就醒了。
花花的記憶不怎麽清晰，她只記得有個像章魚一樣的龐然大物向她噴了一口黑氣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花花天生的樂天派，毫不在意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剛好點就活蹦亂跳了。
“什麽？！！”花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上身還氣勢洶洶地向玉暖這邊傾來。
嚇得玉暖剛放嘴裏的橘瓣卡在了喉嚨裏，咳嗽半天才咽了下去。
“真的是肆寒上仙把我救回來的？”花花的虎嘯向著玉暖又襲來一波。
“嗯。”玉暖聲音平平道，“真的是他把你救回來的，用仙雲把你送回住舍，還說要問你一些事情。”
“不用問了！”花花捧著自己雄壯的心口，熱淚盈眶，仿佛一個即將就義的勇士，中氣十足地道，“我願意！肆寒上仙……我願意！”
花花她願意什麽啊？
肆寒上仙應該就是問問花花當時狀況好為下次虛境之行做好準備措施吧……
可花花好像不是那麽想的，一整晚都拉著玉暖商討將來和肆寒上仙的孩子叫肆黃花好還是叫肆愛花好。
花花，你未免太高瞻遠矚些了吧！
第二天，花花又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領把自己打扮得五光十色，故意在肆寒上仙身邊繞來繞去。
玉暖按照花花的吩咐一早就躲開到不顯眼地地方做後備支援。
所謂後備支援，就是拿著一大筐花瓣，等到情節發展到激動人心感人肺腑時立刻跳出去拿出吃奶的力氣撒花，創造出史無前例無與倫比的浪漫花雨～
此刻玉暖正趴伏在灌木叢之後，死死盯著花花和肆寒上仙之間的態勢，時刻準備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玉暖耳邊多了咀嚼之聲，側臉一看。
我的娘啊！
大酒槽普仙正憋著大肚子費力地蹲在玉暖旁邊，皺巴巴的臉被曬得的通紅，大禿腦瓜子亮得刺眼，一口下去就抹掉一半的瓜瓤，連瓜子都不吐哢嚓哢嚓地大嚼著。
玉暖用近乎只有氣流的聲音對大酒槽普仙道：“大酒槽普仙，你在這兒幹嘛啊？”
大酒槽普仙一邊嚼著西瓜一邊吐字不清地道：“看看你在這兒這麽猥瑣地幹什麽。”
玉暖立刻不樂意了，據理力爭道：“什麽叫猥瑣，我這叫後備支援，後備支援懂嗎？”
“噓……”大酒槽普仙打斷玉暖的解釋，專心看起了前方。
玉暖順著大酒槽普仙的目光看過去。
前方品茗軒裏，肆寒上仙一面品茶，一邊翻過一頁書，低垂著眼眸，仿佛與這山樹蓯蓉融為一體，淡然，沈靜。
花花像只花母雞一樣硬生生地闖進去，千嬌百媚地坐到肆寒上仙身邊。
肆寒上仙微微皺了皺眉，但是硬壓抑著沒言語。
“肆寒上仙，在看什麽呢！”花花主動出擊，往肆寒上仙身邊蹭了蹭。
“閑書。”肆寒上仙的話聽起來冷冰冰硬邦邦的，不耐之色呼之欲出。
花花絲毫不為所動，眨巴著純真無邪的雙眼，甜膩膩地道：“閑書是什麽書啊～”
玉暖感覺自己尷尬得想立刻石化，她多麽希望自己筐裏裝得不是花瓣而是洗腳水，真想立刻跑過去潑醒花花。
肆寒上仙“啪”得合上書，起身離去。
花花立刻慌裏慌張跑著追上，道：“肆寒上仙，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我準備好了，你可以現在就問我啊～”
肆寒上仙驟然停下道：“好，本仙想問你，陌溪修仙院如此之大，哪裏容不下你？你能不能別總是穿得花裏胡哨地在本仙眼前晃來晃去？”
說完肆寒上仙便不悅地離去了。
花花如同被雷劈中，整個僵住，久久動彈不得。
玉暖趕緊抱著筐沖出去，傻傻地看著大受打擊的花花。
“花花……”玉暖無措地小聲地叫著花花的名字。
這一叫，花花徹底繃不住了，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啊～玉暖～肆寒上仙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好委屈啊～我的心好痛！”花花像嬰兒一樣長著那張平時能塞下一整個雞腿的嘴巴嗷嗷地仰天長嚎。
“花花啊，咱把嘴閉上吧，這上空沒遮沒攔的，要是有烏鴉飛過，興致一來拉你一嘴大便怎麽辦？”
花花一聽楞了一下，然後默默把嘴合上了。
玉暖劈手從大酒槽普仙手裏奪過一瓣西瓜塞到花花手裏。
花花一看有瓜吃就顧不上張嘴哭了，大口大口地啃起了瓜，但面上還滿是悲痛和委屈。
玉暖一手抱筐一手攬過花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好男兒，咱們陌溪還是大大地有的！比如……比如……”玉暖四處看了一下，“比如大酒槽普仙就不錯嘛！”
花花瞅了旁邊的大酒槽普仙一眼，他正縮著脖子吭哧吭哧地啃著瓜，臉邊的肉都垂到瓜上去了，禿頂上的光圈隨著吃瓜的節奏一轉一轉的。
這一眼，讓花花瓜也不吃了，又開始絕望地嗷嗷大哭。
“花花，你別這樣嘛，大酒槽普仙也是要面子的。大酒槽普仙多好啊！樂觀，樸實，灑脫……”
玉暖把能用的褒義詞都用上了，花花還是一路驚天動地地哭著回了住舍。
晚上，玉暖把本來要給花花制造浪漫場景的花瓣灑在浴桶裏讓花花泡了個香香的澡。
☆、微懲
1.4.3
玉暖以為花花就是哭那一會兒宣洩一下就過去了，沒想到，這次，花妹妹是真的傷心了……
從一頓飯吃六個大饅頭到現在只吃六個小包子了！
花妹妹也是有自尊心的呀！
肆寒上仙太過份了，這樣傷一個姑娘的心！
就算感情的事勉強不來，要傷也要傷得委婉一點嘛！
不要那麽嫌棄嘛！
就算要嫌棄也嫌棄得委婉一點嘛！
玉暖和花花站在統一戰線，受花花傷心的感染，開始對肆寒上仙有了莫名的惡感。
自以為自己高不可攀，其實……
不就是好看一點嘛！
不就是修為高一點嘛！
不就是氣質清潔高雅一點嘛！
有什麽了不起的。
沒了那些又不是不能活！
玉暖開始在肆寒上仙的課上走神，時不時就浮想聯翩。
肆寒上仙似是感覺到了玉暖的敵意，故意要她出醜。
一次玉暖的神思還在天之涯海之角那邊飄著，忽然聽到肆寒上仙道：“玉暖，你說這是何解？”
玉暖驟然回魂，眨了兩下眼，遲鈍地站起來。
何解？
什麽何解？
玉暖目光亂飛，慌亂之中看到肆寒上仙正神色清幽地看著她，靜靜地等待她的答案。
“呃……”玉暖哪裏知道。
要不回答：“你猜～”？
在這麽嚴肅的肆寒上仙的課上？
算了吧。
肆寒上仙沒有等到答案，不想繼續浪費講課時間，平靜地開口做了了結：“散學之後你到靜閉室來。”
玉暖的心立刻涼了半截。
上一天課坐得腰酸背痛，玉暖還想早點回去洗洗涮涮趴在床上躺屍呢！
現在早點躺屍泡湯了，挨罰倒是有了！
散學之後，玉暖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走進了靜閉室。
走進去，靜閉室裏什麽都沒有，只有刻滿陌溪修仙院院訓的黑底白字墻壁，四四方方，訓誡之意撲面而來。
這裏可以屏蔽一切外部聲音，孤寂徹底的環境可以將這些訓誡生生地逼進人的腦海裏。
人如果在這裏面呆得久了就會被徹底洗腦，成為更徹底的陌溪信徒。
玉暖並不是什麽心志高潔將肆寒上仙當成一種信仰的女徒，她的內心深處是一片慵懶的叛逆。
玉暖進去就直接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躺下安眠了。
只要心中有夢，哪裏都是禦瑾臥龍榻～
睡夢之中玉暖感覺有人撥弄她，她有起床氣，所以很煩躁地抓住了那只手，不耐煩地嘟囔道：“幹嘛啦！別鬧！”
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只手怎麽那麽瘦啊。
花花的手應該是圓滾滾的啊。
“花花，你減肥成功了嗎？”玉暖還迷迷糊糊地在這只手上來來回回地摸。
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得瞪開眼睛，果不其然，肆寒上仙正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她。
玉暖趕緊一骨碌爬起來，面對墻壁規規矩矩跪好，語氣是完全不符合內心的虔誠。
“弟子實在困倦不小心睡著了，實在罪過，請師父責罰。”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哀哀地懇求：一定要心軟啊，一定不要真的責罰啊，不喜歡她在這裏躺屍她可以回去躺屍噠！
肆寒上仙卻完全沒有聽出玉暖請罰裏的客套之意，一副“那便如你所願”的樣子，道：“那你在這裏跪到明日晨省之時罷。”
說完無視玉暖眼中的驚異和祈求，徑自離去了。
“啊！！！”玉暖懊惱地獨自大喊。
煩死了～
以前，師父被玉暖氣得無可奈何了也會罰她的。
比如有一次，玉暖偷懶沒有完成師父布置的任務，師父恨鐵不成鋼地動了氣，罰玉暖去正堂跪一下午。
玉暖看師父真生氣了，不敢再插科打諢，老老實實地在正堂跪下。
然而……也就老實了那麽一小會兒而已。
本來玉暖就不是什麽老實人，加上現在有一具六歲女童的身體，更加有恃無恐地搗蛋。
“師父～”玉暖開始把睜大圓圓眼睛的頭探向師父所在的側室書房，隔著窗戶能看到師父板起的俊秀面孔。
師父不應玉暖，甚至都沒擡眸瞅她一眼。
玉暖又默默跪了一會兒，眼看著師父手支太陽穴垂了眼簾，睡著了。
“師父？”玉暖試探著叫道。
師父不應。
既然如此，玉暖就偷偷溜出去玩一會兒，在師父醒來之前回來跪好，應該沒事的。
想到這裏玉暖躡手躡腳離開了小院。
哪知道跑到山坡上之後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玉暖一個腳滑，滾了下去，一陣天旋地轉過後，玉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任憑大雨肆意地沖打著自己，玉暖渾身疼痛也無力動彈，也許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了吧。
如果玉暖死了，師父會想念她嗎？
想到師父，玉暖特別特別舍不得去死。
玉暖死了，師父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這荒郊野嶺多寂寞呀。
跟在師父身邊這麽久，從沒有聽師父提起過他的家人和朋友。
……
再睜開眼，眼前不再是空闊的天空，而是陳舊的木質屋頂，側眼一看，師父坐在床邊。
現在的師父不是以前的師父，現在的師父雖然坐得和以往一樣端正，可是他的白衣白衫上卻遍布汙水泥漬，甚至還帶著枯葉，頭發史無前例地微微有些淩亂，濕答答地散布著。
師父眉頭緊鎖，緊緊地盯著玉暖，仿佛要把她釘進床裏去。
玉暖一陣膽寒，哆哆嗦嗦地坐起來道：“師父……”
“躺下！”
師父一聲威喝嚇得玉暖立刻躺了回去，牽動傷口，疼痛不已，同時玉暖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和身體是幹燥的，應該是師父給洗過擦過了。
玉暖大氣不敢出，怯怯地看著師父。
師父從未這樣過，一般師父不悅也只是說她幾句，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從未將慍怒如此明顯地展現到面上過，玉暖現在是真的被嚇得有些六神無主了。
師父他……是不是想要趕我走？
想到這裏，玉暖的眼淚立刻就盈滿了眼眶。
師父將手放到玉暖額頭上，又把了把玉暖的脈搏，然後一言不發地出去了一趟。
玉暖聽見屏風後有水聲，應該是師父在洗浴。
本來這東側室是沒有屏風的，師父一個人住沒有什麽需要遮蔽的，可是玉暖來了之後堅決要和師父住同一間房，理由嘛，有一大籮筐。
理由一：
“我才六歲啊！師父您忍心把我一個六歲的小娃娃單獨扔一間房裏啊！”
理由二：
“我怕黑！”
理由三：
“我夠不著燭臺，起夜的時候點不著燈！”
……
師父覺得玉暖才六歲，共寢一室也無可厚非，但還是加了一道屏風，隔開浴桶和寢地，留下一點私密之處。
自從那次雨後發生意外之後，玉暖感覺師父好像無聲地做了某種讓步，玉暖再犯錯的時候，師父能用言語教導玉暖就盡量不罰玉暖，就算非罰不可也會能輕罰則輕罰。
可是師父的情緒好像越來越難壓抑，有時被玉暖逗得忍俊不禁，有時又被玉暖氣得慍怒不止。
玉暖覺得日子越過越有意思啦！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
雖未生同時，卻可與君好；
謝謝你，牽著我的手，看著我長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啊，定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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