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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玉暖修仙記

作者:明似非戀

文案

1.本文不爽不蘇,整個鹹魚苦逼奮鬥史。

2.鹹魚升級升得超級超級慢,第一部的升級約等於零。

3.各種路過的美漢子很多,女主抖m體質似的只喜歡男主,費盡千辛萬苦才把男主的心弄到手。

4.男主的肉體女主倒是很早就弄到手了,自行腦補。

內容標簽: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仙俠修真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玉暖 ┃ 配角:肆寒,桃生幾約,夙,蕭然,蕭悅,白小兮,雪嬰,玉明澈,桃生涼山,瑾恪涼涼,因曉含,後青山,小竇,姜和,以沫,赫杞淩天。 ┃ 其它:陽光滿滿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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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殤

光明與黑暗總是同在,繁華背後總有角落在陰暗地腐朽著,有時候我們無法阻止,但也不要輕易地失望,總有人在固執地幹凈著也明媚著。

這裏寸草不生,這裏陰暗無光。

被稱為六界第一神鳥的涼雎和涼鳩在這裏被戴上鐐銬,被日覆一日地奴化著。

涼雎和涼鳩是為自由而生,也為自由而死,不肯為統治者驅使就只能被統治者處死。

玉暖踏著一地清輝茫茫然地向前走著,她想找到出去的路。

月光皎皎,夜色幽幽,草木娉婷。

一個如瘦削輕盈似雪的女子跪坐在溪邊,頭上帶著一只幹凈的花環,墨潑般的烏發沒有任何約束,隨意地披在單薄的肩膀上,順著雪白的紗衣一直流淌到地上。

她左手扶著一只碩大的竹筐,一只手從竹筐裏拈出闊大的花瓣在清澈的溪水裏涮洗,口中還在無意識地唱著歌。

“你可知道我千萬年的等待為的是什麽?

你可知道我遲遲不肯走入新的輪回為的是什麽?

你可知道我糾纏不休不肯老去為的是什麽?

你可知道你踐踏的血淚需要用新的血淚才能抹去?

你可知道我日夜不肯合上的雙目是想看到什麽?

你可知道怨恨猶如毒藤般攀附於靈魂之上是什麽滋味?”

玉暖看得癡了,饒她是個女子,也覺得此景實在是美得令人心悸。

良久,玉暖上前問道:“仙子,你可知道陌溪修仙院在何處?”

仙子微微側首擡眸看向玉暖,一邊起身一邊道:“你為何要前往陌溪修仙院?”

這一起身,讓玉暖看到那女子裸.露的精致鎖骨上有一大片紫黑色展翅高飛的神鳥印記。

“為了修仙。”玉暖老實道。

“為何要修仙?”那仙子赤著纖細的玉足向玉暖靠近了一步。

“為了……”玉暖竟一時答不上來,最終玄而又玄地道,“為了正道。”

那仙子仿佛聽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停不下來,可是笑著笑著,那美好的笑容像漸漸冷下來的鐵漿一樣凝住了,凝成一個陰厲的詭笑,兩滴血淚由眼底蔓延而出,落在雪白的衣襟上好似綻放在雪地上的兩朵紅梅。

“正道?你怎麽知道成仙就是正道?”仙子咄咄逼人地問道。

“因為……因為……”玉暖也答不上來。

“也罷,現在你也不用知道得太多。”仙子不再非要玉暖說出答案,轉而道,“你母親沒能完成的就由你來完成罷。”

“我母親?”玉暖的心立刻揪起來了。

自從玉暖醒來,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的父母親,四處漂泊,無所依托,關於親人的一切都讓她急切萬分地想要知道。

仙子的目光越過玉暖,落到了玉暖身後,癡癡地笑看著,眼中的血波粼粼閃動。

玉暖順著她的目光側首回望,剛才還清澈得倒映著月光的溪水,現在卻成了滿滿的一汪濃稠的鮮血,正中央還咕嘟咕嘟冒著泡,像有什麽人被壓在血池裏面。

“怎……?”玉暖僵硬地回頭想問問那仙子。

仙子沒給玉暖把話說完的機會,一把將玉暖推了出去。

玉暖還沒有叫出聲來就已經整個人砸進了血池之中,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四面八方的血流洶湧而來……

玉暖猛得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渾身酸痛,費了半天勁才直起身來,這裏還是那個小飯鋪。

原來是夢啊……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過的小可愛一定要記得收藏呦!

☆、欲望

1.1.2

終於,玉暖以一個凡人的身份坐在陌溪修仙院的考場上了。

肆寒上仙是陌溪修仙院也是陌溪中洲唯一的一位上仙,坐在那一排桌子的最中間位置,明明是最顯眼的位置,他自己卻好像感覺不到似的,總是微垂著眼瞼,修長而顏色淺淡的睫毛遮住半邊神色,眉眼不喜不悲,嘴角不揚不抑,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桌子上的青竹毛筆。

仿佛他只是被臨時抓來湊人數無足輕重的旁聽者。

肆寒上仙近乎幼嫩的清秀容貌上卻是異常的波瀾不驚,在一排斂色肅容卻又滿眼急功近利的中老年男子之中,顯得格格不入。不,更像是被一層大網無意中遺漏了下去。

單看樣子,實在看不出來他勇闖陰螭虛境,獨屠萬年陰魑王,上鬥絞竜鳴猢,下擒喪炙熗貉的兇悍手段來。

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即便,肆寒上仙淡漠如水,玉暖還是能感覺得到,全場考士一大半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越是淡漠,就越顯得高深莫測,像一個無止境的深淵一樣,讓人想看了又看,恨不得沈下去好一探究竟。

主要講話者講了極其漫長的一段話,進到玉暖耳朵裏的沒幾句,臨了,他道:“現在,請我們陌溪最負盛名,一向大義凜然嫉惡如仇道行高深天賦異稟……的肆寒上仙為大家講一講修仙之道。”

肆寒上仙先是一滯,清澈的眼波在單薄的眼瞼之下微微流轉,半晌,擡起眼眸道:“修仙之道長且艱,踏上了便要從一而終。”

肆寒上仙簡短的講話和主要講話者對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卻穿過無數的紛紛擾擾,不可阻擋地刻進了玉暖的心底。

修仙之道長且艱,踏上了便要從一而終。

“下面請我們陌溪的大酒槽普仙來講話。”主要講話者說完頗為擔憂地看向了肆寒上仙旁邊的一位老者。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醉醺醺地勉強坐直,他的臉緊繃繃得都是肉,下巴多得數不清,渾身肥肉,加上個子矮,遠遠一看就是一顆球。

他張口準備講話,結果崩出來一個酒嗝,連帶著翻了個白眼,本來正襟危坐的參考人士們瞬間繃不住大笑起來。

老頭打完嗝認真地道:“都……都不許笑,嚴肅點……都嚴肅點……”

好一會兒,大家才止住哄笑,認真聽老頭的講話。

“酒……是好東西,品酒是藝術,大家要好好……”

“大酒槽普仙!”主要講話者忍不住打斷他,又不好當著這麽多考士的面駁了一位仙人的面子,只好硬生生壓抑住,轉而對眾考士道,“大酒槽普仙今日身體不適,不方便講話,來日方長,大家以後再慢慢聆聽大酒槽普仙的教導罷。”

“大家先在此候場,下午有欲望測試,會淘汰所有心術不正的考士。”主要講話者最後說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玉暖的右邊是個胖乎乎的姑娘,圓圓的臉,亮晶晶的小圓眼,肉肉的小塌鼻子下面是肉肉的厚嘴唇。

她總是眉開眼笑的,嘴巴也總閑不住,不是吃東西就是東拉西扯。

“嘿!”她和玉暖搭起話來了,“我叫黃花花,你叫啥啊?”

“我叫玉暖。”玉暖回答道。

黃花花對於玉暖的情況好像不太關心,沒有繼續問什麽,而是眉飛色舞地講起了別的事:“你們來得早嗎?看見肆寒上仙了嗎?他真了不起,十九歲時就成仙了,可以一直擁有那麽年輕俊俏的面容和身體,真好看啊!他……”

“他到陌溪學院多久了?”一直很少說話的玉暖突然打斷道。

黃花花翻著眼睛想了想道:“好像是一年來著……”

一年……玉暖心中默念了一遍,那時間似乎剛好吻合……

難道真的是師父?

黃花花的嘴還在一直吧嗒吧嗒說個不停,玉暖的神思卻早已離開……

十一年前的那個冬天格外寒冷,厚厚的雪重重地壓在樹枝上,院子裏的雪一層又一層覆上,再看不見地面本來顏色,只剩純凈的白色。

屋裏架著一口鍋,裏面的蘑菇肉丁湯咕嘟咕嘟冒著噴香的熱氣。師父坐在火旁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炭火,懷裏蜷著一條皮毛順滑潔白的狐貍。

睡夠了,玉暖瞇起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四只爪子在師父懷裏肆意蹬刨著。

師父從眼裏到嘴角都是淡淡的笑意,四指輕輕地撥弄著玉暖脖頸處的皮毛,逗弄得玉暖好一陣搖頭晃腦。

師父盛出一碗湯,端在玉暖嘴邊,看著玉暖大口大口地把它吃幹抹凈。

那時候的時光啊,總是悠悠然,悠悠然,就不經意地溜走了……

“你說對不對?”黃花花用她結實的胳膊大力的搖晃著玉暖。

“嗯?什麽?”玉暖根本沒有聽到黃花花在說什麽。

“我說呀!現在仙人也可以成親了,嫁給肆寒上仙應該是每一個修仙女子的夢,你說對不對呀?”黃花花捧著自己肉肉圓圓的臉,無比神往地說道。

玉暖沒有答話只附和著笑了笑。

師父原來是這麽多人的夢,不知道師父最後會合怎樣的一個妙女子共度餘生?

下午,第一輪測試開始。

半面鏡子被拿到臺前。

玉暖問旁邊黃花花道:“那是什麽啊?”

黃花花仔細看了看道:“應該是煜郃添翎鏡,通過施法,一個人心中的欲望會呈現在鏡面上。”

玉暖還是很有自信通過欲望測試的,因為自己好像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欲望,唯一的欲望應該就是成仙——像師父那樣高潔肅清的仙人。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輪到黃花花,也就是說,快到玉暖了。

玉暖還是有些緊張地盯著那半面煜郃添翎鏡,不知道會出現什麽畫面。

肆寒上仙念了幾句咒,座位上的黃花花昏迷似的趴在了桌子上。鏡面上開始出現畫面。

到處都是大紅色,大紅色的地毯,大紅色的燈籠,大紅色的喜字。

肆寒上仙穿著精致的喜服走進洞房內,優雅地拿起桌子上的……大雞腿?

然後幸福地微笑著走到床邊,深情款款地看著坐在床邊的新娘,一手掀起紅蓋頭,黃花花那喜得冒起油光的大臉抖漏了出來,眼冒紅光地盯著肆寒:“哈哈哈,終於等到今天了!你最終還是落在我手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口水連噴帶溢地出來了一大片。

肆寒上仙深情地將大雞腿塞到黃花花的血盆大口裏道:“娘子,看你瘦的,多吃點。”

肆寒上仙看不下去,念了幾句咒,停了煜郃添翎鏡裏的畫面。

黃花花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不明所以地看了四周一圈,不明白大家為什麽笑得前仰後合,更不明白為什麽肆寒上仙一臉疲憊地扶著額頭。

如今日風開化,師徒喜結連理不再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反而變為讓人津津樂道的美事。意淫肆寒的弟子是數不勝數……

可是意淫得這麽慘不忍睹的還是真不多……

肆寒上仙寧了寧神後,道:“下一位玉暖。”

隔著眾人,玉暖與肆寒上仙遙遙地對視著,不過是短短幾秒的時間,玉暖卻覺得仿佛過了一生一世,所有其他人都在此刻虛化,千山萬水都從眼前掠過……

肆寒也怔了片刻,隨即恢覆自然,道:“請合起雙目,凝神。”

玉暖感覺自己僅僅是睡了一覺,醒來以後發現自己不僅僅是睡了一覺,因為所有人都把訝異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玉暖疑惑地看向黃花花,希望她能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麽。

黃花花卻什麽也不說,只用一種羨慕嫉妒的目光緊緊地鎖著玉暖。

再看肆寒上仙,他的目光似乎也有點異樣,但轉瞬便化作淡然。

發生了什麽?

她的欲望裏……出現了什麽不該出現的東西嗎?

“下一位,”肆寒的一聲宣示讓這個插曲戛然而止,強行過渡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看書之路也是長且艱,看了就要從一而終呦

☆、初入

1.1.3

玉暖從床上起來,趿上鞋子來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涼的山風立刻夾著纖細綿軟的雨絲撲了進來。

透過小小的一方雕花窗戶放眼遠眺,清澈的湖水被雨絲點出片片漣漪,宛若美人含情的眼波,滿山濃郁欲滴的蒼翠,一團一團粉潤潤的粉薇飛燕草鑲嵌其中,恰如其分地點綴著這座靈山。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看到此情此景玉嬈嬈忍不住低吟出曾經看到的一句詩。

“上仙~不要害羞嘛!”背後床上的黃花花突然大聲道,打破了本來的情調。

玉暖回頭,看到黃花花閉著眼睛癡癡地笑著,嘴角還掛著長長的口水,兩人對視一眼,一起嬉笑起來。

這個黃花花啊!

黃花花這樣都能通過淘汰率為十之八九的欲望考試,也是傻人有傻福。

玉嬈嬈能通過也是萬幸,是庸人有庸福。

玉暖欲望裏的畫面是她和師父那十年來的種種往事,黃花花向玉暖講的原話是:“真是一段悠長的溫暖的舊時光。”

師父和肆寒上仙的容貌幾乎一模一樣,大大家肯定認定師父就是肆寒上仙,訝異她這種無名小卒怎會和天賦異稟高高在上的肆寒上仙有過這樣一段過往。

肆寒上仙是師父嗎?

玉暖不敢像其他人那樣確定。

甚至覺得,肆寒上仙不是師父。因為在玉暖心裏師父如春日那般和煦,一擡手就能觸摸到他的烏絲,一擡眼就能掃過他的下巴,遠不像肆寒上仙那樣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裏之外,就算是近在咫尺,他的靈魂也遠得如同置於天外。

而玉暖自己也十分訝異,欲望裏為什麽不是修煉成仙的畫面呢?她心心念念的難道不是修煉成仙嗎?

還是,不知不覺中,她對師父給的溫暖的依賴已經深入到了靈魂的每一個縫隙角落,深到她已經察覺不到。

次日,還是上一次的講室,還是半面煜郃添翎鏡。

眾考士在座位上端坐著。

大酒槽普仙一手拎著鬥大的酒壺,一手拿著蒲扇呼呼得對著自己扇著風,鼻音濃重地道:“無論何時,榮耀和危險永遠是並行的,此次虛境之行就是很好的例子,你們到裏面要萬加小心,稍有不慎就會命喪虛境,永遠也無法出來。現在再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有覺得自己實力尚有欠缺的,此時放棄退出還來得及,以免白白喪命於虛境中。”

考士們的反應各異,有自信滿滿毫不在乎大酒槽此番話者,也有汗流如註臉色發白者,還有如坐針氈猶豫不決者……

玉暖緊張地咬著嘴唇反覆地絞著手指,纖細白皙的手指被絞得發紅。

“哈!快點吧,快點吧!我都等不及了!”旁邊黃花花不耐尖利的聲音把玉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黃花花小小圓圓的眼睛放著鋥亮的光,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憑我的本事,通過這樣的考試簡直是易如反掌!”黃花花自信滿滿地道。

沒想到黃花花看起來咋咋呼呼的,原來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有黃花花這位高手在,玉暖應該也能平安無事地通過這考試。想到這裏玉暖焦躁的心安定了下來。

一個時辰一點一滴地過去了,大家在煜郃添翎鏡前排好隊,肆寒上仙美念一次咒語,就有以為考士化作一陣煙氣飄進煜郃添翎鏡中消失不見。

到黃花花的時候,她笑嘻嘻地看著肆寒上仙道:“肆寒上仙,你有意中人嗎?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啊?我很好的哦……”

肆寒上仙落著眼皮,沒有聽黃花花絮絮叨叨地講完就漠然地念過咒語,將黃花花送進了虛境。

下一位是玉暖,她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上前,怯怯地看著肆寒上仙。

不知道是不是玉暖的錯覺,她總覺得肆寒上仙的目光似乎有點糾結,他的睫毛撫過清澈寧靜的眼波,蓋住了那些許的糾結。

“你一定要參加虛境考試嗎?”肆寒上仙的聲音伴隨著清涼的氣息掃過玉暖的額頭。

為什麽這麽問?

她一定要參加虛境考試嗎?

當然!

不然千辛萬苦瞞天過海來到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一定不是為了在虛境外就打退堂鼓。

玉暖擡起眼簾,堅定地看著肆寒上仙。

“一定要。”玉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十分的決心。

肆寒上仙的嘴唇幅度很小地張合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如既然地漠然。

咒語過後,玉暖眼前的一切虛化扭曲,又慢慢變得清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黃花花的大臉!

黃花花的臉突然很近很大地呈現在玉暖面前,嚇得玉暖往後跳開了一步。

再環視一周,明明是盛夏時節,這裏遍地的桃樹卻才吐花苞,外面明明是日中過後,這裏卻是清晨時分,花苞上還帶著清亮的水汽。

如此美景,實在不像是會有千難萬險的惡地。

“哎呀!我等你好久了!快走快走,可不能讓別人搶了先!”花花扯起玉暖就要走。

十步,玉暖和花花走了十步,兩旁花苞便全綻開了,點連成片,粉白嫣然,輕盈似雪。

“好久沒有來客了,等得我好是寂寞啊。”一個男聲從漫漫桃花後飄蕩出來。

☆、牽念

1.1.4

花花一聽見有男子的聲音便像打了雞血一樣朝著聲源一溜煙跑去了。

花花人都沒影了,她的魔音卻還留在原地震顫:“玉暖快來!說不定能捕獲虛境野生美男子一只哦~~”

玉暖真的是不敢茍同,不期待能捕獲什麽美男子,只希望不要迷路早點從這虛境出去才好。

穿過茫茫桃花,玉暖站定。

約莫十幾位俊秀的男子在涼亭中或站或坐,或飲酒,或賦詩,或撥琴……三三兩兩談笑風生。

花花徜徉其間,這裏吃一口,那裏喝一口,和這個聊幾句,和那個笑一笑,快活得不得了。

玉暖遠遠地站著,希望花花吃飽喝足後能想起來還要繼續趕路。

一位身著青色衣衫的男子註意到了玉暖,端著一杯酒走出涼亭,將酒遞在玉暖面前,笑盈盈地道:“姑娘,來喝一杯吧!為了你我相遇的這緣分,也為了這大好時光。”

玉暖沒有接過酒,而是笑了笑道:“實在抱歉,兄臺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我們還要趕路,這酒怕是不能喝了。”

那青衣男子一怔,似是有些挫敗,轉而又坦然一笑,自己將本來要給玉暖的酒一飲而盡。

“我們是在這裏待了上萬年的人,對這裏的了解比你們透徹多了,要是有我們為你們指路你們一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若是真的那麽了解,你們自己怎麽不想辦法出去?”玉暖反駁道。

青衣男子嗤笑了一聲,張開雙手像是像玉暖炫耀似的道:“這裏這麽快活,我們為什麽要出去?”

玉暖想了想又道:“我們與你們非親非故的,你們為什麽要幫我們?”

“為什麽?因為寂寞啊,我們都是男子,希望把你們兩個女子留在我們這裏。”青衣男子道,“我希望你們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

“我們不想留,只想走。”玉暖堅定地道。

青衣男子笑著搖頭道:“話不要說得那麽早……你只要在這裏陪我們待一個時辰,如果還是堅定要出去,我保證放你們走。”

“我不相信你們。”玉暖直接繞過青衣男子,走向幸福得都快忘記自己姓什麽的花花。

“花花,我要繼續趕路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花花又要喝左邊美男送來的酒,又要吃右邊美男送來的點心,根本無暇顧及玉暖,一張胖臉笑得肉都快要崩開了。

玉暖等了半晌得不到回答,只得留下一句保重便離開了。

可是玉暖走了好幾圈也還是回到原點,怎麽也走不出這片桃林……

玉暖氣餒地靠著一棵樹坐了下去,看著在微風下悠悠顫動的連片桃花,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好累,永遠留在這裏算了……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青衣男子笑著蹲到玉暖身邊,看好戲似的靜默著。

沒有其他選擇了嗎?只能認慫了嗎?

慢慢,慢慢,尷尬竟然漸漸消失了,兩個人一同看著太陽漸漸升高,溫柔地播撒下清澈明亮的光輝。

“你還是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議嗎?”青衣男子終於開口道。

玉暖別別扭扭地道:“那好吧,我接受,但是如果我沒有改變主意,你一定要把我送出去啊!”

青衣男子溫柔地看著玉暖道:“好。”

唉……這叫什麽事啊……

其實,玉暖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她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算青衣男子真的只是在耍她,她也只能認命……

“隨我來吧,美麗的姑娘。”青衣男子道,那聲音像是帶著法力,深深地扣進玉暖心底。

玉暖站起,手被青衣男子很隨意地牽起,她訝異地看著青衣男子。

虛境的日風已經這麽開化了嗎?

玉暖手被拉住的那一剎那,所有的桃花瞬間變得蔫黃枯萎,天日也暗淡了下去。

青衣男子看見這變化,立刻笑了,帶著打趣,帶著得意。

反應過來後,玉暖立馬掙開他的手,紅著臉道:“男女授受不親。”

玉暖一掙開,所有的桃花又起死回生,變得鮮潤豐盈,天色也恢覆了之前的晴朗明媚。

這虛境,怎麽這麽不穩定啊……

一來到涼亭,玉暖就立刻遭到了花花無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玉暖,沒想到你也這麽貪圖男色喲~”花花大笑著,血盆大口裏的大牙都快笑翻出來了。

玉暖尷尬地扶著自己的額頭,唉,交友不慎哪……

“今日遇見二位真是三生有幸,在下不才,獻上一支琴曲為二位接風。”青衣男子一邊調著琴一邊道。

花花興奮地鼓著掌道:“好好好好好!長得這麽俊美,琴聲也一定不遜色!”

玉暖根本不懂琴,毫不期待地支著頭,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桌上的酒杯。

琴音如流水般徐徐而出,玉暖只覺得這琴聲不斷地擊打著她脆弱的神經。

讓她……

昏昏欲睡。

玉暖完全音癡,根本經不起這樣高大上的誘惑……

而花花則眼含熱淚,癡迷地看著青衣男子,搖搖欲墜地晃著她的大頭:“好好聽啊~怎麽這麽好聽~我都要哭了~”

一曲完畢,青衣男子看著玉暖,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反應。

兩人之間只有靜止的空氣。

青衣男子可能是覺得玉暖的反射弧長……

這反射弧……也太長了……

終於,青衣男子不再執意要玉暖給出反應,把目光從玉暖的臉挪到了桌上的酒杯,為了掩飾尷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就這樣無動於衷是不是有點……不禮貌啊?

出於禮貌,玉暖後知後覺地僵硬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這別扭的鼓掌讓本來尷尬的氣氛更尷尬了……

青衣男子剛抿了一口的酒杯滯在嘴邊,被玉暖詭異的掌聲一震,掉下來碎了一地。

青衣男子似乎沈不住氣了,惱羞成怒地拉起玉暖的手腕,將玉暖拽了出去。

“哎,你要拉我去哪裏,是不是一個時辰到了你要送我出去啊?帶上花花一起啊!”玉暖絮絮叨叨地說道,可是他聾子似的一聲不應只顧走自己的。

走著走著,玉暖眼前一花,等到眼前再次清晰時已不再是滿眼桃樹了。

☆、迷亂

1.1.5

這裏是一個大殿的側廳,光線昏暗,輕紗淡舞,還彌漫著薄薄的水汽。

淒淒涼意貼地襲來,空中卻浮動著令人心神舒緩的暖香。

這暖香讓玉暖變得有些暈乎乎的,像喝醉了一樣渾身綿軟無力。

青衣男子回頭魅惑地笑看著玉暖,鬼魅一樣開口道:“喜歡嗎?來吧,我美麗的迷人的姑娘,你不知道你是多麽惹人憐愛。”

玉暖反應遲鈍起來,她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心神沒來由地蕩漾起歡欣愉悅的漣漪。

可是,也不是完全沒有了自主意識,時不時地,她會突然驚醒,她這是怎麽了?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會心神木然暈迷?

玉暖被青衣男子牽著,來到這廳內的溫泉旁邊。

青衣男子半沒入溫泉中,脫了他的外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青衣男子的身體刺激了玉暖的視覺,她瞬間驚醒了,用力掙開了他的手,捂著眼睛往後退開好幾步。

玉暖的聲音近乎聲嘶力竭的吼叫。

“你這是在做什麽?一個時辰還沒有到嗎?什麽時候送我們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玉暖的錯覺,她感覺地面在顫抖。

“看著我,不要怕,你會喜歡的。”青衣男子用一種帶著十足誘惑力的聲音道。

玉暖聽見水聲有靠近的趨勢,應該是他在靠近。

玉暖的心瘋狂地撞擊著她脆弱單薄的胸膛。

她渴望逃離這種讓人無力沈淪的迷亂,可是又無能為力。

地面晃動得更為劇烈了,以至於玉暖都無法站穩,不是往前歪一下就是往後倒一下。

“哈哈哈哈哈!”

不知為何,他笑了,那笑聲淒厲而癲狂,又夾雜著些許打趣和嘲諷。

“有人生氣了呢!好啊,有本事就碎了這裏,你我一同花了六千年建的這裏,就在今天讓它化為廢墟吧!既然你毀了我所珍惜的一切,我就要毀了你所珍惜的一切!”

什麽意思?

到底是誰,要毀掉什麽?

誰和誰,又是哪裏來得這麽大的怨仇?

因為這一時的失神,玉暖隨著地面晃動的趨勢向前撲倒了去。

她落進了水裏,也落進了一個結實的濡濕的懷抱裏。

“怎麽突然這麽主動了?你突然這麽兇猛可是讓在下有點害羞有點害怕呢!”他調笑道,同時還打趣地眨了眨眼。

什麽主動?她是被這晃動的地面給顛過去的好不好?

她可不是花花,時刻謹記著色字頭上一把刀!

不過,不管是不是本意,吃了人家的豆腐就要先道歉……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玉暖掙紮著連連後退。

“轟——!”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大塊房頂帶著大團灰塵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還真是舍得。”青衣男子訝異又失望地道。

舍得什麽?他說話怎麽總是沒頭沒腦的,讓玉暖好是迷惑。

眼看著這座大殿搖搖欲墜,青衣男子再無心逗耍玉暖,抓起玉暖的手腕跑了出去。

二人剛出大門,身後的大殿就轟然倒塌了,濺起的灰塵嗆得玉暖咳嗽個不停。

青衣男子回身看著這一片廢墟,臉上再無之前的風流情態,而滿是心痛和淒然。

“你真的就這樣毀了它,接下來是不是要把這桃林也一並毀掉?”

大殿轉眼間化為一片廢墟,四周的桃林也在瑟瑟發抖,本來鮮潤的桃瓣開始萎蔫……

“罷了,”青衣男子頹然地合上了雙目,又緩緩睜開,看著玉暖道,“你走吧。”

玉暖不明白,他不是說會送她出去嗎?

“往哪裏走?你不是說會送我們出去嗎?”玉暖問道。

“那個同你一起來的胖姑娘已經出去了,至於你,只要閉著眼睛一直往前走便可。”青衣男子道。

玉暖有點不敢相信,閉著眼睛一直走,不會撞到樹上嗎?

盡管不敢相信,玉暖還是閉上了眼睛,像瞎子一樣伸出手摸索著往前走。

一片黑暗中,她什麽也摸不到,只能憑著感覺一直往前走。

到底什麽時候可以睜眼?玉暖不敢隨便睜眼,生怕一睜眼眼前就是吃人的怪物,或者一睜眼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一直走啊,走啊,走到玉暖感覺不到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走路,感覺麻木,感覺空茫……

突然一下,各種聲音湧入玉暖耳中,她試著睜開眼睛,突然強烈起來的光線讓她的眼睛微微發痛。

眼前又是原來的講室,講室裏端坐著許多考士。

進入虛境時還是日中時分,現在出來已是傍晚了。

花花在座位上大幅度地沖玉暖揮手,召玉暖過去。

玉暖看了一下,肆寒上仙不在,大酒槽普仙也似乎沒有什麽吩咐,玉暖便向著花花的方向過去了。

花花非常激動,表情扭曲且劇烈,“啊呀啊呀,好險!你剛出來虛境出口就封上了!你差點就出不來了!哎呦!嚇死我了!”

玉暖環視一周,講室裏只剩下百八十人,有□□百人——□□百在凡間鳳毛麟角的人才,將生命永遠地留在了虛境……

就差那麽一點,玉暖就成為那些人之一,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以後的處境只怕更加艱險,可是,她已經在這裏了,沒有理由半途而廢。

那就只有不停地往前闖!

“你知道嗎?好奇怪哦!”花花突然壓低了聲音。

“什麽事?”花花的大嗓門突然收斂讓玉暖有點不習慣,不由得也凝重了些。

“我問了一下,好像只有咱們遇見了桃林,他們遇見的都是天災猛獸……而且,本來這是由肆寒上仙主管的考試,他卻中途離開了,據說,有人看見肆寒上仙受傷了,傷得還不輕……”花花神神秘秘地說道。

這……重要嗎?

重要的是玉暖已經順利地通過虛境考試了!

而且,肆寒上仙是否受傷或者傷勢是否嚴重也……不關玉暖什麽事吧?

花花自己鐘意於肆寒上仙就讓她自己琢磨去吧!

☆、同歸

1.2.1

走出講室,玉暖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真好啊!考完了!

現在只要各回各家等待入學通知即可,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啦!

四周的考士也同玉暖一樣,都是一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幸福樣子。可是,突然之間,所有的女子都加快了步伐,嘰嘰喳喳地向前湧去。

花花這個好事者自然是不甘人後,她抓起玉暖的手,眉飛色舞地道:“玉暖快走!有個相貌俊美的貴公子在外面呢!還有一輛極其華麗雅致的馬車,不知道是在等誰,咱們快去看看!”

搞什麽啊!人家在等誰和玉暖有什麽關系嘛!她考試考得那麽累,只想悠悠然出去然後趕快找個地方睡大覺好不好!

再說了,玉暖一看到那種有財有貌有氣質有品位,在人群中永遠光芒萬丈的人就心酸,只會想起自己作為一個極其平庸的勞苦大眾之一的階級悲哀……

所以,看了還不如不看……

學院正門口早已被花花綠綠的鶯鶯燕燕圍了個水洩不通,花花也沒有認清自己又矮又胖好似一個樹樁的現實,還在拉著玉暖的手一個勁兒往裏擠。

玉暖試圖勸花花放棄,語重心長地道:“花花,咱們先不擠了行嗎?或者起碼減減肥然後把腦袋削尖了再來擠好不好!這樣子擠沒什麽勝算的嘛!”

可是花花是何許人也,她不是虛胖,是真的強壯,再加上她對美男至死方休的狂熱追求,怎麽可能半途而廢?

擠啊擠,擠啊擠,花花還真的沖破重重人墻,擠到了圈內,玉暖的頭發和衣服都被擠得淩亂不堪。

“啊啊啊啊啊!好好看啊!好從容好優雅啊!貴氣十足耶!”

花花哇哇亂叫的時候,玉暖正一邊手扶她已經松了的發簪一邊低頭找她混亂中丟失的耳釘……

哪裏去了啊!

她僅有的屬於自己的漂亮耳釘啊!

肉疼……

心在滴血……

“啊!他朝我走過來了耶!一定是被我的天真我的可愛我的個性我的獨特魅力給迷倒了!怎麽辦呀?我的心要跳出來了!怎麽辦?我怕我承受不起這份厚愛……”

真是服了,我們花姑娘真會給自己加戲……

“好好好,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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