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孤魂野鬼吃飯的桌子？

成夢雲倒是知道這個, 因為餐廳匯聚人氣，有時候會招惹來路過的小鬼們吃飯，若是招致餓死鬼等惡鬼來可謂是得不償失, 為了避免影響生意，餐館老板會專門擺空桌，擺上塵米、插上三炷香，以祭拜那些孤魂野鬼們。沒想到這裏的食堂也有這種禁忌, 可能是D市的習俗影響。

成夢雲被氣笑了，她也沒走, 直接一把在空桌邊坐下。她壓根沒管桌上擺著的大白瓷碗，拿上筷子就開吃。

“哎，”旁邊那個好心的讓出兩個空位, “新人坐這邊吧, 坐那不吉利的, 之前也有人坐那，結果倒黴了好一陣。”

成夢雲夾起一塊炒成糖色的紅燒肉, 鮮嫩的口感治愈了她的心靈，她無所謂地道：“沒事，我命硬。”

現在應該還找不到能克死她的玩意兒。

銀華見狀，也端著盤子坐在她的身邊。常年參加白事, 他呆過的靈堂都不知道多少了，區區幾個孤魂野鬼，他全然不放在眼裏。

成夢雲吃得正香呢，她見銀華坐到邊上沒啥想法，倒是看到簡天亦坐在了他倆對面, 便有些疑惑了：“你不忌諱這個嗎？”

簡天亦可是D市人, 按道理, 應當是比較信這些玄學的。

卷毛的小青年端起肉沫湯，瞇著眼喝了口，他緩緩地道：“信則有，不信則無。我不信。”

旁邊桌子又有別的好心人開口了，對方壓低聲音道：“我替副組長道個歉，她平常雖然脾氣不好，今天實在是有些過分了。等熬過這一兩天，就會好很多。”

成夢雲未置可否，她有些疑惑，什麽叫做熬過一兩天就好了？

見三個新人旁若無人的在那幾張空桌邊吃飯，整個食堂有些嘈雜起來。

“副組長，咱們就服個軟，去道個歉吧。”賊眉鼠眼的男人低聲勸道，戰鬥處本來在外頭就有不好的傳聞，這不是明擺著要坐實嗎？

公主切收起身邊的東西，本來被雜物占了位置的椅子瞬間空了出來。她本想著新人過來興師問罪時，順便給他們讓出個位置，沒想到那夥人壓根沒有理她的打算。

她本來面無表情，現在拉不下臉得有些惱羞成怒：“我還從來沒有給別人道過歉！”

公主切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她沒吃一口飯，倒是手裏的筷子將飯菜攪得一團糟，面目也有些猙獰。

賊眉鼠眼嚇了一跳，隨後他緊張地問道：“副組長，是不是後遺癥發作了？沒道理啊，你今天沒有用異能啊。”

公主切沒說話，她低下頭，修剪得齊整的劉海垂下，遮攔了臉部的表情，只有細微的磨牙聲不斷傳出。

她手部繃得死緊。

“哢嚓”！她手中的鐵筷子被硬生生捏斷！

賊眉鼠眼看著渾身發抖的副組長慌了神，聲音都不由大了起來：“你不會真用了異能吧！醫療處說讓你短期內都不能使用異能，你怎麽不聽呢！”

怪不得今天副組長的脾氣比往常都差，甚至可以說得上無理取鬧，他只當是昨天沒吵得過後勤處，敢情是異能後遺癥發作了。

“前天出任務的時候，用了下，”公主切全身開始劇烈抽動起來，她的聲音一會在溫和一會在暴躁中切換，“你想嚷到大家都聽見嗎？”

“不行，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賊眉鼠眼臉色一淩，剛要站起來，就被公主切強行按住了胳膊。

“別...最近基地晶核緊張......”公主切垂著頭，依舊沒擡起來，她說話有些吃力，“我忍忍就好了......”

周圍戰鬥處的人員，也有一些人偷偷打量著陰晴不定的副組長的，此刻不少人發現了副組長的反常。

賊眉鼠眼感覺被公主切按著的胳膊，宛若被鐵板壓著，動彈不得。

他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副組長，對方臉上幾滴血順著下巴掉了下來，瞬間將米飯染紅。

隨後血流如註，完全無法止住。

成夢雲剛喝了口湯，覺得味道分外鮮美，就聽見食堂正中傳來喧嘩聲。

她側頭望過去，就發現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對身邊的人大吼道：“別過來！別靠近副組長！”

公主切則渾身戰栗著，從座位上突然暴起，抓著斷裂的鐵筷，紮向賊眉鼠眼！

賊眉鼠眼不閃不避，伸出一個手掌就按在了她的額頭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或許是使用了異能，公主切立刻頭一歪，就暈倒了過去。

賊眉鼠眼胳膊上被鐵筷紮了下，發出一聲痛呼。他沒管這些，一把將暈倒的公主切薅到背上，動作靈敏地跑出食堂，順便招呼上食堂裏的紅衣工作人員。

門外一聲急剎聲，一輛觀光車駛過來就載上幾人，風馳電掣地不知道往哪開去了。

食堂裏的人見到這個變故後，先是沈默了片刻，隨後炸開了鍋。

“出什麽事了？鬼上身了？”簡天亦有些震驚地往嘴裏塞了口飯。隨後他有些幸災樂禍，上午對他們百般刁難的人，此刻倒了黴，他心裏有些快活。

銀華觀察得比較仔細：“那人臉上的五竅都出血了。”

“五竅出血不是異能耗盡的特征嗎？”成夢雲有些疑惑，她用筷子戳中一個土豆塊，“那妹子沒見著有用異能的樣子啊。”

她不由聯想到在校門口，她感受到的那陣操縱感，雖然稍縱即逝，但是毫無疑問，應當就是公主切的異能。

但是按當時的異能量來看，算不上大量使用。

食堂裏分外熱鬧，戰鬥處的很多人員都沒認真吃飯，轉而開始和周邊的同伴聊天。

“又來了，怎麽每次副組長出完任務後的一兩天就得犯次病。”邊上一桌有幸存者嘆氣道。

成夢雲一聽有戲，正想打探，就見身邊的銀華從背包裏拿出一包煙，上道地遞了過去。

那桌4個幸存者一看樂了，每人摸了支煙，把剩下的煙盒遞還給銀華。

其中一個沒抽，而是寶貝地放到了貼身的衣服口袋裏，對方開口說道：“你們新人是不知道，剛開始副組長的脾氣沒這麽差的，然後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副組長的脾氣是一天比一天不穩定，甚至有時候出完任務回來，沒一兩天就會犯病。就跟剛才看到的那樣，臉上不停冒血，止都止不住。”

那人神神秘秘地道：“有人說副組長是沖撞了什麽邪門東西，被汙穢上了身，搞得現在跟之前完全像兩個人。流血是因為那邪門東西要和副組長爭奪身體。”

簡天亦嗤了聲：“說不定是得了甲亢，或者躁郁癥。”

那人嘖嘖嘆道：“誰都說不清是怎麽回事，組長也說不明白。犯病的那幾天，副組長脾氣會非常差，可以說是非常欠打，不過只要熬過那幾天，不去她面前招惹就行。只是沒想到今天副組長她會主動找事，兄弟我們在這裏賠不是。”

成夢雲連忙說道沒事，反而問道：“副組長脾氣差成這樣，你們平常會生氣嗎？”

那桌幾人發出哄笑，隨後都紛紛嘆了口氣：“氣啊，怎麽不氣。但是副組長可是D市的功臣，救過起碼這個數的人。”

那些人比了個六：“救了不下600人。好幾次喪屍潮來臨，人家都頂到最前面，有次還靠一個人護住了當時的戰地醫療所，讓受傷的同胞和醫生沒被喪屍啃死。我當時剛巧就負傷躺到戰地醫療所裏。”

成夢雲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隨著對方的話唏噓不已，她內心不免有些吃驚，沒想到那個惹人厭的公主切，做下過這些善事，稍微對她有些改觀。

不過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在D市，只要有立下赫赫軍功，會得來大部分人的寬容和厚待。

不然憑副組長那一番囂張跋扈的“土皇帝”做派，早被投訴到撤職了。

期間，成夢雲幾人也打聽了下副組長的異能是什麽，結果沒幾個人將內容說得明白，各有千秋，有人說能控制喪屍自相殘殺，有人說能讓天氣局部聚變，有人說能迷惑人。倒是都知道副組長異能名字叫什麽，不過聽著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令行禁止】。

眾人簡單的吃完中飯和休息片刻，時間轉而來到下午。

因為戰鬥處的副組長負責體能、異能等實戰訓練，此刻對方因意外缺職，所以臨時換成了別的訓練項目。

成夢雲三人一臉新奇地跟著戰鬥處的大部隊來到一個多媒體大廳，裏面看起來像是階梯教室，前方是一塊巨大的電子屏幕，而屏幕正對著的，是層層往上的折疊軟座。

此刻右半邊已經坐了一小部分人，從露出的身體部位上的黑色細紋看，竟然大部分是感染者。

那些人都沒有怎麽互相交談，看著很是沈靜。成夢雲發現那些人身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一時很難說清。

“喲，我們是跟‘偵查處’的人一塊上課啊。”在食堂接煙的那個4人小隊，似乎是怕新人人生地不熟，一路上都在給成夢雲三人講解。

“偵查處？還有我們還要上課嗎？”成夢雲滿肚子疑惑。她好奇地打量那些“偵查處”的人員，看著倒是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偵查處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般都是在外頭出任務，沒想到回來了這麽多人，”接煙的其中一人說道，“至於上課，你們一會兒就知道了。”

感覺問了跟沒問一樣，成夢雲撩了下頭發，挨著銀華找了個空位坐下。

此時有紅衣人走上電子大屏幕邊的講臺，開始調試設備。等基地內偵查處和戰鬥處的人員到齊後，就開始播放視頻。

接下來的幾小時，成夢雲可算明白，所謂的“上課”是什麽意思了。

幾個紅衣人輪流當演講人，大屏幕上播放的是各種情景下記錄的視頻，不僅包括D市遭遇的多次喪屍潮實況；外出任務時，小隊和二階喪屍種廝殺的過程；各種各樣的喪屍；周邊地域的vlog；異能者進階的實拍；還有無人機俯拍的畫面。

成夢雲甚至還看見了，一段在喪屍潮中逆流而走的視頻，拍攝者膽子非常大，在各種喪屍群中穿行，那些喪屍跟瞎了眼一樣，都沒做出攻擊的舉動。她看到喪屍的臉都快懟到屏幕上時，呼吸都不由止住了片刻。

紅衣人也根據視頻內容，講解周邊地域的生存現狀、目前出現的喪屍類型和可能的應對辦法、喪屍潮來臨時的對付策略、異能者進階的方法和註意事項、接下來的安全區應當往哪裏拓展的推測。

成夢雲哪聽過這種系統的解說啊，稿子應當是專人撰寫的，專業又科學，再配上幾個主講人生動有趣的敘述，非常具有可聽性。

中場休息的時候，成夢雲從上課裏緩過神，才驚訝地發現本來還有空缺的多媒體廳已經坐滿了，敞開的門裏，還有好些人專程趕來聽，座位後排都快站滿了。

長達3個半小時的上課結束，成夢雲三人不自覺地鼓起掌來。

“來D市，光聽這堂課都值了。”成夢雲低聲對銀華說道。

銀華讚同地點點頭：“集中一個基地的力量，果然能辦成很多大事。”

因為顧及是新人，而且是拿了“臨時牌”的幸存者，所以戰鬥處的人沒有讓成夢雲三人參加勞累的晚上站崗，而是先讓他們這幾天適應一下戰鬥處的訓練節奏，早點回去休息。

所以一下課，成夢雲三人就愉悅地在戰鬥處打卡溜了。

趁著醫院還沒下班，成夢雲三人帶著巧巧，幹脆拉著還迷迷瞪瞪的趙青寒就沖向醫院。

依舊是昨天那個按時打卡下班的醫生，對方恪盡職守的拍了片，依舊拿著片仔細觀看，表示趙青寒的腿部沒有問題，傷口愈合得很好。

放下心的送葬天團小隊，正準備拉開醫生的門走出去呢，就聽見走廊盡頭傳來喧嘩聲。

成夢雲站在小隊前頭，正好在門邊，她一眼就看見走廊盡頭，一個身穿黑色中學制服的人在狂奔，對方頭發都跑亂了，整個人的表情陷入癲狂，看起來像是哪裏跑來的瘋子。

對方的雙手雙腳上，還殘留著碎裂的布帶，布帶似乎曾經被大力破壞過。

“你們快讓開！”那個瘋子背後一個中年男人也在奔跑，似乎是在努力追趕前方的人，他大喝道，“別讓她碰到你們！”

緊跟著中年男人的身後，是幾個氣喘籲籲的醫護人員，他們神情焦急，手上拿著還沒放下去的醫療用具。還有幾個紅衣人拿著叉子。

嗯？

成夢雲定眼一看，發現這狂奔的瘋子，不正是中午就被拉走的公主切嗎？

對方身後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戰鬥處，名不見經傳的組長。她昨天還和對方聊過天呢。

所有思索都在呼吸間就完成，然而公主切的奔跑速度非常快，幾乎是一剎那，她就從走廊盡頭，狂奔到了一個嚇傻的護士邊上。

“危險！”中年男人大吼道。

成夢雲看著公主切和自己的距離急速拉近，似乎是要撲到身邊那個護士身上。

她腳步一動，朝著對方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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