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爺爺喊她叫孫女？

成夢雲直覺這裏面可能有隱情：“巧巧, 你還記得老爺爺是什麽時候教的你嗎？”

巧巧含著話梅糖，回憶道：“很小的時候。”

成夢雲問過小孩多少歲，被對方告知10歲, 既然小孩說很小的時候，那也得有四五年前了，這個老爺爺應當是長生村的土著，畢竟詩詞內容和長生村緊密相關。

等再仔細問過女童, 得知對方是真的不知道本子上的那首詩詞是什麽含義，只是那個老爺爺認真教過她, 她也恰巧記住怎麽誦讀。

這首詩的具體含義應當也隨著長生村的荒廢，而徹底難以解讀。

成夢雲三個“準·長生村村民”開始嘗試解讀。

“長生長生，蛇仙點燈。

“上無友朋, 下非老翁。

“黑衣細紋, 肉食我身。

“若將悔恨, 不成不成。”

趙青寒借著車內的白蠟燭，說道：“第一句應該只是化用D市當地的民間傳說, 或者說，長生和蛇仙有關。”

“後面三句是不是都在說變成長生後的狀態？不能擁有朋友，也不會變成老頭。”成夢雲蹙著眉看著本子上刪刪改改的詩句。

銀華一個人坐在前排，依舊雙手墊在腦袋後頭, 一雙桃花眼在警戒車子外圍。

他說道：“第三句很明顯了，長生的人身上應當有黑紋，而且不會吃正常的肉食。棺材裏的葉女士身上就有黑紋，我身上也有。我懷疑所謂長生的人就是指...”

除開巧巧的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半人半屍。”

三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推測應當沒有錯。

“最後一句的不能悔恨, 應當就是說‘長生的人’若想變回原樣, 是沒有可能的。半人半屍現在也基本不能夠變回人類。”成夢雲將心中的分析全部說出, 說到最後，聲音有點些微的哽咽。

她從本子上擡起頭來，就看見駕駛座上的銀華，投來一個安撫的眼神。

成夢雲無措地將本子闔上。

巧巧沒有打擾三人，似乎是知道大人們在商量要事，她自己一個人在拿著手機好奇地比劃。

這個年紀的小孩比較嗜睡，她沒玩一會兒就將手機交給一旁的趙青寒，乖巧地給眾人道了晚安後，就靠在後排座座椅上昏睡了過去。

把小毯子蓋在巧巧身上，確定對方真的睡著了後，成夢雲做了個手勢。

銀華和趙青寒會意地和她湊近，這個手勢應當是成夢雲有事情需要大家一起商量。

“你們也發現了吧，這個長生村之前應該是...”成夢雲壓低聲音，說話的同時還用餘光觀察睡得沈沈的巧巧。

三人一個白天忙得跟狗一樣，又是殺大蛇，又是毀屍滅跡，又是世界觀受到嚴重沖擊，晚上才能悄摸摸地好好分析一波。

“做人體實驗。而且起碼做了很多年。”趙青寒也小聲道，她的細眉蹙得死緊。

銀華點點頭，總結長生村裏種種突兀的因素：“棺材裏的人穿著白大褂，第一家的書桌上擺著生物科學的書籍，關押喪屍的鐵籠子，還有公共食堂。”

“我很奇怪為什麽要喊喪屍叫做廢品，那應該也有好的成品吧？”成夢雲低聲道。

她說完後一頓，猛地偏過頭看向後排座上睡得香甜的女童，口中喃喃道：“一直處於穩定狀態的半人半屍，而且疑似有速度和力量異能，這種確實可以叫...成品。”

這也能解釋，身為“葉姐姐”的研究員為什麽對巧巧這麽好。

“一直灌輸錯誤的觀念，還把人教得跟拔了牙的老虎般溫順，不教導知識，”銀華的聲音很冷，“擺明了是希望小孩離不開他們。”

成夢雲聽到的一瞬間，腦袋裏呼嘯而過各種現實裏的慘烈案例，比如pua就是將人洗腦得離不開對方。

巧巧基本三句離不開“葉姐姐”，整個人溫順得沒有任何脾氣，雖然是10歲，但是表現出來像是心理年齡只有幾歲的幼童。

成夢雲突然有點心疼這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小孩。

“我甚至懷疑一個半月前末世的爆發，也有可能是這裏66天前的喪屍暴動導致的，一些喪屍從村裏逃了出來。時間點上比較溫吻合。”銀華將今天縈繞在心中許久的推測吐露出來。

成夢雲“嘶”了一聲：“好家夥，我也覺得，咱們還挺猛，圈地還圈了個末世發源地。”

趙青寒憂心忡忡，不自覺地摸著自己的紅色指甲：“你們說，他們做人體實驗的目的是什麽？”

“想長生不老或者想要超級戰士咯，”成夢雲聳聳肩，“電視裏都這樣演的。”

三人再度將長生村的疑點和心中的推測說出，互相交換了意見，最後以成夢雲的話作為結尾：

“末世都發生了，不管發生的原因是什麽，咱們要做的是，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一晚上依舊是輪番守夜，直到太陽升起，晚上都分外安寧。

四個人簡單洗漱過後，吃完早餐，準備再度進村。

再次站在長生村的村口前，成夢雲看著荒廢的村莊，昨天的心情還忐忑緊張，今天她的心情已經瞬間轉變成興奮開心。

“我鄭重宣布，長生村的村長是我們4個了！”成夢雲對著村口那塊大石頭，大聲道。

在此之前他們還是誤闖入的村外人，經過昨天一致同意居住在此後，今天他們就決定成為這個荒廢村莊的新主人！

成夢雲帶頭鼓起掌來，銀華和趙青寒很給面子的也附和，巧巧懵懂地看著三個大人，也一起鼓起掌。

簡單的宣布儀式後，成夢雲拎著斧頭就大步沖進了村裏，什麽害怕，什麽慌張都拋到了腦後。

她居住過許多次兇宅，比這更邪門的房子也不是沒住過，看到常見的符紙還有奇怪設計她眼睛都不眨，知道棺材都是身邊的小孩做出來的後，成夢雲更是無所畏懼。

4人先是來到之前有水井的房屋。

門還好好地在外頭反鎖著，但是打開後，水井上面的木蓋已經直接被暴力摧毀，壓在上面的石頭應當是被水井裏的巨力給頂到一旁。

院子裏有蛇類爬行的痕跡，昨天應當就是水井裏的喪屍蛇從裏面突破，越過圍墻後攀爬到另一邊的路上，正巧撞見了從房屋裏走出的成夢雲。

確定水井裏沒別的東西後，4人決定有時間的話將水井再度封上，隨後繼續搜查長生村裏剩下的房屋。畢竟以後要長住，總得把村裏給摸排清楚。

有巧巧這個帶路黨，也不需要去仔細反覆搜尋清理障礙物的工具，而且越靠近小閣樓，崩塌毀壞的房子越多，4人的搜查進度飛快，一個上午就把村莊剩餘的房子搜幹凈。

長生村有四排土房，總共有44座房屋，算上崩塌毀壞的房屋，實際能居住的房屋僅有32座。

搜查出來倒是發現有十幾座房屋的布局截然不同，不再是一臥室+兩鐵籠子的布局，其中有3戶緊靠二層小閣樓的屋子，內部的三個房間空蕩蕩的，但是地面有重物壓實的痕跡，可能是以前這些房間中擺過什麽巨型物體。

有幾戶內部的地面上全是碎裂的玻璃碎片，夾雜著黑紅色血跡。

有一家荒廢的屋子更是奇怪，裏面都是上了年頭的老物件，全是木制家具，不同於長生村裏其他的現代化機器，這裏更像是上個世紀的老宅。而且擁有基本的一廳一廚一衛兩房。

這家屋前的門銅環上纏著厚厚的鎖鏈，從房內和鎖鏈上的灰來看，應當很久沒有人光顧了。

從巧巧口中得知，葉姐姐那些人也沒有進過這個屋，成夢雲有點好奇。

簡單用過中飯後，4人開始商量住在村裏的哪個屋子。

趙青寒不建議4個人分開住，那樣就算出現意外情況也不好回援，最好住在一個大的房屋中。成夢雲覺得小閣樓和有鐵籠子的屋子瘆得慌，不是非常想住。銀華和巧巧則是無所謂，站在一邊等安排。

最後4人敲定住在那個許久無人居住的，都是老物件的老宅子裏。

因為有基本的一廚一衛，一個房屋內部還剛好有兩個臥房。

既然敲定了居住的房屋，4人開始決定大掃除和將車上的東西搬過來。

銀華負責體力活，即將車子上的東西搬過來，因為路上有許多棺材擋路和道路狹窄，不好將車子直接開到屋前。他還有幫忙燒水。

成夢雲負責拆洗床具，還順便把之前有幾家好好收在櫃子裏的床上用品給薅過來拆洗。

趙青寒則是負責開始掃地和清理灰塵。

成夢雲本來想示意巧巧去玩，但是對方很懂事地在幫忙，比如提提水桶或者一起抹幹凈東西。

當聽到累得大汗淋漓的成夢雲吐槽好想洗澡時，巧巧就跑去拿了一堆高到她腦闊頂的木頭和一堆材料，開始蹲在院子裏頭開始敲敲打打。

等成夢雲光速洗完床具，在銀華拉好的晾衣繩上放好時，她扭頭就看見一會兒的功夫，巧巧已經做出了半個浴桶的雛形。

雖然形狀有點像是變形的棺材，從方的變成圓的。

巧巧的力氣很大，手工活很是熟練。

成夢雲看著看著，覺得自己在雇傭童工，想勸對方休息會兒，巧巧就扁嘴可憐兮兮地說：“我就想幫一下哥哥姐姐們。”

成夢雲哪經得起這種賣萌攻勢，立馬敗下陣來。她洗完床具後，開始加入趙青寒和銀華的打掃房屋內部的大事業。

今天是個艷陽天，暖呼呼的太陽炙烤著地面。

4個人忙到天擦黑的時候，他們癱在從屋子裏客廳拖出來的木椅上。

趙青寒已經累到有點擡不起手來，但看到煥然一新的屋子時，她的心裏成就感滿滿。

晾衣繩連在房屋的門和院裏的老槐樹之間，上面晾著的床單被風吹起，糊到一旁成夢雲的臉上。

她也懶得挪，一直飄忽不定的心突然安穩下來，她之前和銀華在很多地方騰轉，很少停下來過。

雖然長生村裏有很多秘密，但是她意外地對這個古怪的村子有了點歸屬感。

就這樣曬了會兒太陽，簡單用完晚餐。

“我啃面包和餅幹都快啃得人沒了，我明天一定要好好做頓大餐！”成夢雲惡狠狠地咬了口菠蘿包。

“你還會做飯？”趙青寒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哼哼，我自詡家常菜大師，”成夢雲微笑道，“趙姐姐，你會做飯嗎？”

趙青寒吃了口威化餅幹，語氣坦然：“不會，我還炸過廚房。把抽油煙機都給炸飛的那種。”

“牛。”成夢雲比出個大拇指。

插科打諢了一會兒，4人今天累慘了，決定早點上床休息。

在那之前，先洗個白白。

沒錯，一個下午的時間，巧巧就已經光速做好了一個浴桶，並且在銀華的幫助下搬到了屋內的衛生間中。

燒開水的重任銀華主動接過，用的還是之前收集來的雨水，平常巧巧也有用容器收集。

先決定將巧巧給洗白白，成夢雲實在是看不下去巧巧亂糟糟的頭發，和一身有許多黑紅色汙漬的裹著的白麻布了。

在那之前，成夢雲已經將巧巧自身的衣服洗得幹幹凈凈了，用的還是一個用作大澡堂的土屋裏，遺留下來的清潔用品。

那些小衣服是在“葉姐姐”宿舍的衣櫃裏發現的，已經洗得發白，隨意丟在衣櫃的角落。

衛生間裏挺大，貼著老舊的白瓷磚，整個土屋裝修雖然過時，但是該有的基本都有。

將照明的蠟燭放到一旁的洗手池上，成夢雲和趙青寒一起幫巧巧洗澡，至於銀華，他還在屋外頭的廚房裏燒新一輪的水。

浴桶塞在偌大的衛生間裏，也不顯得擁擠。裏面的水還在冒著熱氣。

成夢雲小心地將站在浴桶邊的巧巧的白麻布掀開，露出裏面的瘦弱身子。

將垂到腳腕的白麻布拿開，她和一旁的趙青寒楞在原地。

女童的身子格外瘦弱，穿著一件臟兮兮的白裙子。

數不盡的黑色細紋遍布全身，和蜘蛛網一樣纏繞，侵入到脖頸位置。她四肢有薄薄的一層肌肉，但是上面有數不盡的針孔狀痕跡，和大大小小的舊傷密布，似乎曾被剮去過血肉，又長出新的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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